第114章

書名:九千歲[重生] 字數:3203 更新時間:2024-11-19 14:10:47

  薛恕卻是突兀笑了聲,緩緩站起身來。


  他手微抬,便有隨侍的番役立即將幾人按住,一腳踹在膝彎,強制跪在了地上。


  沒想到他會忽然發難,這些養尊處優許久的商人們都有些慌了神,文大東家強作鎮定道:“薛公公這是何意?我等不過是對價錢有異議,並未做什麼作奸犯科之事吧?”


  薛恕踱步行至他面前,居高臨下俯視他,饒有興致道:“咱家這還是頭一次碰到要和廠衛講道理的。”


  他雖然笑著,但眼底並不見笑意,反而冷沉沉駭人得很。


  “不過文大東家既然問了,便叫你當個明白鬼好了。”他抬了手,立即便有番役恭敬將紙張放在了他手中。


  薛恕將之扔到文大東家面前:“這是新查出來的,文大東家可仔細看看。”


  幾人聽到他說“廠衛”時,身體就顫了顫。他們隻知這大太監是太子身邊的人,卻不知他竟是東廠的人。


  即便遠在湖廣,東廠那些駭人聽聞的行事他們亦聽說過不少。


  文大東家原本挺直的腰杆不自覺地彎了些,抖著手去撿地上的紙。待一目十行地看完,已是抖如糠篩,卻還是死鴨子嘴硬道:“沒有證據,這都是汙蔑之詞!”


  先前番役去查這些人,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深挖,隻查到些表面的東西,大多是些小打小鬧或者見不得光的陰私,若是說作奸犯科,卻還不至於,頂多起個震懾威嚇的作用。


  但薛恕並未就此收手,他叫偵緝的番役繼續順藤摸瓜往下查,這不就查出了人命官司來麼?


  這文大東家與其寡嫂通奸,不慎被伺候的丫鬟發現。文大東家為了遮掩罪行,將那丫鬟勒死了。等人死之後,他方才發現,這丫鬟乃是良籍。


  按照大燕律法:若奴婢有罪,其家長及家長之期親若外祖父母不告官司而毆殺者,杖一百;無罪而殺者,杖六十徒一年,當房人口悉放從良。[1]


  這刑罰並不算重,可若是死者是良籍,情形卻又不同了。殺人者當以命償命,處斬刑。


  “汙蔑?”薛恕在他面前蹲下身來,不疾不徐道:“從前每個被咱家拿下的罪犯,都口口聲聲喊著誣蔑冤枉,文大東家猜猜這些人後來如何了?”

Advertisement


  文大東家恐懼地看著他,咬著牙根才沒有抖得那麼厲害。


  薛恕嗤了聲,驟然失了耐心,站起身抽出番役腰間的佩刀,便斬在了文大當家撐在地面的手上。


  三根手指齊斷,鮮血噴濺,文大東家頓時發出殺豬一般的哭嚎聲,被兩個番役按著,才沒有滿地打滾。


  其餘人瞧見這一幕,更是肝膽俱顫。


  薛恕反手將刀入鞘,再隨意不過地吩咐道:“去,將斷指送到文家,讓文家再派個能當家做主的人過來對接。”


  處置完文大東家,他的目光平靜掃過嚇得鹌鹑一般的其餘幾人身上,緩聲道:“太子殿下仁慈,行事多有寬宥。但咱家脾氣急,卻沒那闲工夫周旋。限你們兩日將數目清點出來,屆時自有人與你們交接。”


  說完便讓人將疼得昏死過去的文大東家拖起來,往廳外去:“文大當家得隨咱家走一趟,諸位自便。”


  他一走,那些兇神惡煞的番役也跟著呼啦啦離開,若不是偏廳地面上那一灘暗紅的血跡,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幾個大東家再不敢有任何僥幸心理,各自匆匆回了家中。


  番役將文大東家暫時押到了府衙大牢,他的罪行自有官府去審,還用不上東廠。薛恕則親自去尋了姜政與應紅雪。


  今日這一出後,那幾個大東家估計便老實了,隻需尋兩個可靠的人去對接並安置賑災物資便可。


  應紅雪是自己人,姜政代表湖廣官府,互相配合倒是正好。


  先後同兩人交代妥當之後,薛恕便準備回去。


  應紅雪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出聲叫住了他。


  薛恕回頭瞧她:“姐姐還有事?”


  應紅雪有心想問問他與太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她從冬狩時就有所察覺。


  她曾聽人說過前朝有些皇室子弟就喜歡玩弄漂亮的小太監,雖然太子瞧著不是那樣的人,薛恕也並不是那任由欺凌的漂亮小太監。但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些問題。


  隻是眼下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她嘆了一口氣,斟酌著道:“以色侍人終不長久,你……還得多為殿下辦些實事,也為自己留條後路。”


  薛恕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神色柔軟了一些,道:“姐姐的話,我記下了。”


  與應紅雪分別後,薛恕便回了府衙東院。


  他大步行至院門口,待要進去時又頓住了腳步,有些踟蹰起來。但這踟蹰也沒有多久,他很快便平靜下來。


  左右殿下已經知道他是個什麼人了。


  他壓下了心底的忐忑,大步走向主屋。


  殷承玉還需靜養,也見不得冷風,午飯都是下人送到屋子裡用的。薛恕回來時,下人剛將熱騰騰的飯菜擺開。


  薛恕將人打發出去,見殷承玉欲要披衣下榻,連忙將人按住:“臣伺候殿下用膳。”


  “孤是染了風寒,又不是手斷了。”


  “臣伺候殿下。”


  殷承玉與他對視,窺見他眼底的執拗,又懶洋洋地靠了回去:“罷了,給孤盛碗粥。”


  因還在病中,廚房準備的飯食也以清淡為主。薛恕用小碗盛了雞絲粥,又夾了些菜,坐在榻邊喂他吃。


  殷承玉也不扭捏,要吃什麼便叫薛恕給他夾。


  他吃東西極為優雅,頗為賞心悅目。薛恕伺候他用了一碗雞絲粥,兩碟小菜。見他搖頭了,才放下碗,拿了帕子替他擦嘴。


  殷承玉仰著臉任由他服侍,又問:“你便沒有什麼想同孤說的?”


  薛恕避開他的目光,淡聲道:“往事不可追,臣隻想珍惜當下。”


  “你在怕什麼?”殷承玉自是看出他的逃避,他抬手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回來,目光直視著他,又重復了一遍:“你在怕什麼?”


  薛恕抿唇不語。


  像個鋸了嘴的葫蘆。


  殷承玉冷嗤了一聲,原是有些不悅,隻是想起他不經意流露的痛苦時,到底還是心軟佔了上風。


  “孤活了二十八年,一心撲在江山社稷上,從未有過私心。”他大力鉗著薛恕的下巴,傾身過去,與他靠得極近,語調緩慢而鄭重:“不殺你,是孤唯一有過的私心。”


  權傾朝野的九千歲,是最大的變數。


  殺了他,可保朝堂安穩,江山穩固。


  可至死,他也沒能狠下心腸。


第102章


  心動則情生,可到底什麼時候動了心,連殷承玉自己也說不清。


  或許是遇刺失明,與薛恕在山崖之下相依為命半月,回宮後發現他割肉相飼時;或許是薛恕四處尋訪,將他僅剩的至親帶到他面前時;又或許是他纏綿病榻,薛恕卻不辭辛勞為他四處尋醫問藥之時……


  五載光陰,一千多個日夜。


  好的,壞的,他們都曾經歷過。有拔刀相對時,也有溫情繾綣時。


  他們之間的糾葛太深,肢體的纏綿到底還是在心上留了痕跡。言不由衷的話,縱使騙得過旁人,也騙不過自己。


  大抵這世間的情與欲總難界限分明。


  他與薛恕就像兩根相互纏繞的藤蔓,天長日久,再無法輕易割舍。


  心動或許隻需一瞬,可情動卻在朝夕相伴、互相扶持裡滋生。


  他穿風拂雪,於漫漫長夜裡跋涉,唯有薛恕自始至終相伴左右。


  五載同路人,到底做不到無動於衷。


  “可臣倒寧願隨殿下而去。”薛恕與他相望,長久以來的偽裝卸下,神情似哭非哭,露出滿目瘡痍的內裡來:“生同衾死同穴,總好過往後餘生陰陽相隔,不復相見。”


  他抓著殷承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一字一句地控訴:“殿下走後,臣過得不好。”


  一句“過得不好”,便概括了五載相思。


  何止是不好。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1]


  他以為求不得便已是最痛,後來殷承玉身死,他才知“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之苦楚。


  後頭幾年,殷承岄總說他瘋了。


  他倒寧願自己是真瘋了,也總比清醒地活著,任憑思念成刀,受凌遲之苦來得痛快。


  殷承玉窺見他藏於眼睛深處的悲痛。


  薛恕骨子流得是獸血,他從不肯喊痛,再脆弱時也隻肯露出兩三分痛楚。


  可如今模樣,分明是痛極了也怕極了。


  微微酸澀的心房塌陷下去一方,殷承玉輕撫他的眉眼:“岄兒待你不好麼?”


  他以為他走後,薛恕或許會傷心,但也隻是一時罷了。


  殷承岄年幼,朝堂局勢尚未完全穩定,薛恕受輔政大臣之位,以他之才能,若能盡心盡力輔佐,至少在殷承岄親政之前,都可以過得不錯。


  若他夠聰明,在殷承岄親政後主動放權,或許還能榮養到老。


  等經年之後再回憶起年輕時這段荒唐往事,或許便隻餘下兩三聲唏噓。


  “殿下不在,誰還會待臣好?”提起殷承岄,薛恕便冷笑了一聲:“虧殿下苦心孤詣為他籌謀鋪路,卻不知殿下走後不過三五年,他們就已經忘了殿下,連臣為殿下修塔都要幾次三番阻撓。”


  他眼中猶有憤然,握著他的手又湊近去親吻他。


  冰涼的唇貼在一處,舌尖細細地描繪、廝磨,齒縫間傳出含糊不清的話語:“隻有臣,日夜思念……莫不敢忘。”


  這人還是同從前一般,但凡提起旁人,不論是殷承岄還是謝蘊川,都沒有半句好話。

熱門推薦

破碎又熱烈的

破碎又熱烈的

"我人生唯一的汙點。 就是網戀被騙後。"

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

周煜然是福利院最漂亮的孩子。紀氏夫婦來領養他時,我處 心積慮讓他們選擇了我。離開那天,我坐在豪車裏,看著他 紅著眼固執地抱著那隻我不要的破布娃娃,一遍遍對我說

情隨事遷

情隨事遷

"前夫出海意外去世,我被扣上克夫的罪名。 就連爺爺都發聲明與我斷絕關系。 失落絕望之時,我差點兒喪了命。 海水寒涼刺骨,是李未遲救我性命,予我愛戀。 婚禮當晚,我才驚覺他是前夫的弟弟,想反悔已來不及。 備孕三年得以懷孕,他從大洋彼岸連夜趕回來和我慶祝。"

面子

面子

"我奶特愛面子,她和老姐妹吹牛,說我爸過年給村裡每個親戚送張一千的超市卡。 為了圓這個謊,我爸咬牙把銀行的定期存款全取了出來。 年夜飯,又殺了兩隻豬一隻羊,請全村免費吃席。 席間,面對眾人的吹捧,我奶喝的飄飄然,拍著胸脯說要給每家安一臺中央空調。 幾十萬的債像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我直接掀了桌子,打算連夜回北京。 我爸卻當眾甩了我一耳光,“咱家又不差這點錢。”"

山靈

山靈

"那年盛夏,我與未婚夫同時考上大學。 可是,就在上火車的前一晚,屬於我的那張錄取通知書不見了。 未婚夫急紅了眼,我卻平淡地開口,「丟了就算了。我去打工,你安心讀書吧!」"

哄騙計畫

哄騙計畫

穿成惡毒女配,但我實在窩囊。怕被報復,每次做任務我都連哄帶騙。強迫男主幫我值日時,我表情崇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