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籃子放在茶幾上，推開盥洗室的門。還未踏入，就驚訝地睜大眼。

　　這哪裡是盥洗室？根本就是個大澡堂嘛。十米寬的正方形池子嵌在最中間，裡面的水看上去很深，一眼望不到底。應該是用神術改造的，從別的地方找的空間。

　　“伊比利斯？”細細小小的聲音在密閉的盥洗室裡傳出幽幽的回聲。

　　浴池裡面的水泛著深藍色，越往下看，越覺得裡面有東西。南希腦海裡立刻湧出各種恐怖的畫面，慢慢後退著，想出去。

　　突然腳踝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她驚叫一聲，沒站穩，直直朝水面栽去。馬上就要“啪”地貼上去時，“哗啦”一聲，伊比利斯從水中鑽出，帶著一臉水花和笑意，穩穩地接住她。

　　“伊比利斯！”南希捶了他一下，但是輕飄飄的力量對伊比利斯而言就是打情罵俏。

　　“好了，別生氣，我就想逗逗你。”伊比利斯笑著說，“我剛才在水底看了你半天，你也不下來，我隻好拉你下來了。”

　　南希一半身體在水中，手臂隻能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魚嚇人，嚇死人？水底黑洞洞的，很像潛伏著怪物。”

　　“這裡哪有怪物？在我的水域，誰敢傷害你，我一定把它扒皮抽筋做成肉餅。”少年信誓旦旦地保證。

　　“反正我就是害怕深水，”南希微微蹙著眉，“對了，這裡是哪裡？怎麼會有這麼深的池子？”

　　“這兒的水連著大海，是用神術改造的。不然你以為我還睡浴缸啊？若不是為了跟你在一起，我怎麼可能委屈自己睡到一個盆裡？”

　　南希打量了他兩眼，“伊比利斯，你看起來不錯嘛，你的天使長說你渾身發燙。”

　　“他說的沒錯，我真的生病了。”伊比利斯拉下她的一隻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南希微微一怔，手心果然熱極了。

　　“你沒有騙我？這不是神術做的幻象？”她還是有點不信。

　　伊比利斯因為體內溫度升高，導致情緒有些煩躁。但是他仍壓抑著難受勁，親親她的唇，“沒有，南希，我從沒騙過你。”

　　“可是……神明怎麼可能生病呢？”

Advertisement

　　“我的體質跟夢魘世界不相符，格外被它排斥。昨天出來以後，我就感覺不舒服了。”

　　“那為什麼塞西爾和米洛斯就沒有呢？”南希又問。

　　“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們是跟光影有關，夢魘世界本來就是光影組成的。”伊比利斯說。

　　“那為什麼我沒事呢？”

　　“因為你的力量太小了，小到被夢魘世界忽略。它隻排除大的，比如我這樣的。”

　　“原來是這樣，”南希又摸摸他的額頭，依舊燙手，“我還以為你昨天裸奔被看到了，羞憤生病。”

　　“怎麼可能？”伊比利斯輕嗤，“就算黑暗和光明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裸著跳段舞。都是男人，有什麼好藏著掖著？我有的他們都有，頂多他們沒有我的好。”

　　南希：“……”

　　伊比利斯託著她的腰，把她推到池子上。接著他手撐著池邊，用力一撐，把自己也弄上去。“水裡太冷了，你一直待著不行，我們回房間去。”這麼說著，他將魚尾幻化成腿。

　　南希連忙把臉別一邊去，耳邊傳來伊比利斯的壞笑，“剛才我說我的比他們好，你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真給你看，你又不看。”

　　稀罕，又不是沒見過，連小sr都見過，南希心想。

　　“好了，我穿好衣服了。”

　　南希回頭，伊比利斯穿著寬松的棕色外衫，黑色馬褲，光著腳。他的頭發不斷往下滴著水，單薄的棉質衣衫，立刻清透地裹在身上，顯出纖薄但又結實的身體。

　　少年的目光落在南希身上，她用手臂環著自己，香檳色的長裙，根本遮不住什麼，半透明的幾乎連皮膚都透出來。

　　伊比利斯顧不得欣賞，擔心她著涼，連忙灑下光輝。溫暖的光束，瞬間把兩人身上的水蒸發掉，衣服重新變得幹燥蓬松。

　　伊比利斯把她拉起來，上上下下打量她幾眼，見沒有湿漉漉的地方，這才放心地牽著她的手，走出盥洗室。

　　“你的病能好嗎？”南希擔心地問。

　　“不用擔心，就是損傷了一點本體，休息兩天就恢復了。當然，”伊比利斯勾唇笑，“如果有個女孩能一直陪著我，我會好得更快。說不定一天就好了。”

　　南希微扯唇角，“你還是兩天吧。”她一會兒還得走。

　　伊比利斯拉著她走進臥室。這裡家具很簡單，隻有一張大的桃心木四柱床，和一個床頭櫃、一個矮櫃。

　　“你躺一下，我去給你拿湯。”南希說。

　　“湯？”伊比利斯微微驚訝。

　　“嗯，我讓廚房做的番茄玉米魚湯。”南希離開臥室，去拿籃子，但是發現沒有帶盛湯的盤子。她隻好下樓去找。

　　卡爾波幫她找到湯盤，她重新拿著回來。推開們進入小會客廳時，她聽到臥室裡傳來說話聲。

　　“你還沒搞定她？你也太遜了。”

　　“你怎麼知道我沒搞定她？”

　　“忘記我的權柄了嗎？我可是愛情之神，我能看到你愛情的進度。”

　　“哦，那麼說說看阿莫爾，我現在的進度到哪了？”

　　“三分之二吧，感覺就差一兩步，你可能缺乏讓人信賴的特制。不行我來吧，喂，別這樣看著我，你又搞不定。”

　　“想死在海底嗎？我現在已經夠糟了……”

　　“知道，知道，黑暗和光明嘛。實話實說伊比利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要奉勸你。別總粘著她，你得掌握個度。女孩子雖然喜歡對方熱情，但更需要自由。雖會喜歡黏糊糊的小人魚呢？”

　　“可我喜歡待在她身邊，她隻要離開我的視線我就慌張，擔心她去找其他人了。”

　　“理解，我也有過這種時刻。要不你多接觸接觸別的女孩子，也許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了。把心分成幾百塊，你會感受到愛情的美妙，但又不會被它束縛。”

　　“恐怕不行，心不在我這裡，已經給出去了。”伊比利斯的嗓音裡帶著笑意。

　　“宿主，ssr幣加一個，【海神的專一，他真的送了你一顆心。】”

　　“行吧，”房間裡傳出拍肩膀的聲音，“我要走了，跟北地的一個姑娘有約會。至於你問我怎麼能讓她感受到你的專一？我想，應該是你把最珍貴的東西交給對方的時候。”

　　“最珍貴的東西？”

　　“嗯，好好想想伊比利斯，那是我們神明與生俱來的珍貴東西。好了，看到你沒死我就放心了，我走了。”

　　“滾吧。”

　　“好嘞。”

　　阿莫爾說完這句話，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南希等了一會兒，聽見伊比利斯在喚她。她拎著端著乘好湯的盤子走進去，看到伊比利斯正倚坐在床上。

　　“阿莫爾來看我，你見過的，愛情之神。”

　　“嗯，我聽見有人說話，就沒進來。”南希把湯盤放在床頭櫃上，把勺子遞給他。

　　“我還不至於下不了床。”伊比利斯輕笑著說。他輕輕揮手，湯盤立刻朝床邊的小茶幾飛去，穩穩落下，一滴都沒撒出來。“你不跟我一起喝？”

　　“不，專門給你帶的。”

　　伊比利斯下了床，他的腳很瘦，連著腳踝的部分擁有著少年的纖細。但是因為常年的遊水，他的線條又十分緊實，是帶著力量的軀體。

　　但是可能因為生病，銳利張揚的鋒芒立減，看上去有些脆弱。但是這別樣的狀態給他添了一絲別樣的風情。讓人很想把他推倒。

　　南希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似乎比剛才更燙了，“你應該回海底去。”

　　“我回去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你了。”伊比利斯低頭喝湯，睫毛有些無力地垂著，“如果不是因為生病，你也許都不會來。”

　　“來之前我根本都沒認為你生病，”南希在他對面坐下，“但我還是來了。可是你現在狀態不好，陸地對你的體溫沒幫助。”

　　“有點鹹。”伊比利斯擱下勺子。

　　“鹹嗎？”南希拿起勺子喝了一口，“不鹹啊。”

　　“我知道，”伊比利斯笑著說，“我就想讓你喝一口，我覺得很好喝，但又怕你討厭魚。”

　　南希微微一怔，伊比利斯一向如此，他喜歡的東西總是喜歡跟她分享，哪怕是一口湯。

　　“南希，”伊比利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不接受我，是不是因為你討厭魚？”

　　“你為什麼這麼想？”南希有點驚訝。

　　“我想告訴你，”伊比利斯捂了捂額頭，眸光被燒得有點不太清明，“我不是真的人魚，所以，你不要因為這個不喜歡我，我的本體其實是海底的巨蛇。”

　　南希：“……”

　　“你覺得怎麼樣？”伊比利斯問。

　　還不如人魚呢。

　　“我覺得很酷。”南希說著違心的話。

　　“那我現在變出來給你看？”伊比利斯試探地問。

　　南希：“……”果然燒糊塗了。伊比利斯變成蛇，最終結果隻能是她再也無法直視他了。

　　“我認為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

　　“我去床上睡，可以抱著你嗎？”伊比利斯又問。

　　“可以。”南希點點頭。

　　伊比利斯的臉上立刻湧起笑容，拉著她來到床上。

　　南希跟他臉對著臉，伊比利斯似乎很疲倦，盡管他想一直睜著眼睛看著她，但是沒一會兒就失去力氣。南希覺得與剛才在池水中相比，現在的伊比利斯狀態特別不好。

　　她隻好伸手隔著被子拍著他的背，希望他快點睡著，好讓海洋天使把他帶回亞特蘭蒂斯去。

　　“南希，”少年緊閉著眼，睫毛輕輕蓊動，“別想著我睡著了，你就可以偷偷離開我。”

　　“可我想讓你回海底去。”

　　“我不去，”伊比利斯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你會離開我。有一次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穿梭在大街小巷。但無論我怎麼奔跑，都無法聞到你的味道，你就像消失了一樣。”

　　“隻是一個夢而已，我能去哪兒呢？”南希輕輕問。

　　“也是，你無論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不管是北地……還是南大陸……”伊比利斯的嗓音消失在呢喃間，他渾身燙的南希都不敢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