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可能啊。大家都這麼寫。
“你看,”亨利教授在她的作業上點了點,“早上吃了什麼什麼,中午又吃了什麼什麼,下午……你的人生不能做點特別的事嗎?”
“可是,這就是我正常的一天啊。”南希說。
“總之,這份作業需要重新做。”亨利教授一錘定音,“你今天回去還需要再跟光明神祈禱一次。記得,禱告詞最好說點有深度的東西。”
“深度的?”南希茫然地睜大眼睛。
“對,”亨利教授連連點頭,“深度的祈禱,交心的祈禱。你回去琢磨琢磨。做成作業明天交給我。”
“行吧。”南希把作業折起來塞進書包,轉身走下樓梯。
亨利教授看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連忙扭頭對空氣說,“大人,這樣可以吧?”
空氣裡慢慢浮現出一個年輕的男人,身上長著兩對潔白的翅膀。他就是常駐樹杈的白鳥b。
“這樣可以。”他點點頭。
亨利教授猶豫了一下,“對不起,我不是想打聽。但是,神明真的會因為信徒的禱告詞平淡,而打回來重新祈禱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回去就把哲學書翻出來,力求每一次的禱告都充滿深度。”
白鳥b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用。”
……
晚上南希把布置儀式的材料翻出來。擺到一半時,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亨利教授是那種對作業嚴格要求的人嗎?
顯然不是。她親眼見到教授去盥洗室時,隨手拿了幾張作業紙塞進兜裡。出來的時候,碰到另一位教授問他有沒有帶紙?他把兩面的衣兜翻出來,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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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沒有專門用的衛生紙。大家都是用報紙來解決。好一點的直接用白紙。亨利教授留作業的目的,就是為自己弄點盥洗室的小福利。
他根本看都懶得看,怎麼可能覺得她的作業平淡沒深度呢?
在祈禱中交心?噗……
她把一頭海藻般的長發隨意攏了攏,在腦後低低地扎了一個發髻。用一把鑲著寶石的梳子固定住。耳邊散落著幾縷碎發,意外地讓清純可愛的臉有了一些風情。
南希雙手交握,嘴裡剛嘟囔了一聲“偉”。空氣中就響起輕微的噼啪聲,一隻狹長漂亮的淡藍色眼睛,出現在她的頭頂。
南希眨了眨睫毛,臉上適時地露出一點驚詫。仿佛在說,神明這麼闲嗎?又來了。
藍眼睛的背後傳出米洛斯淡淡的嗓音,“又是你。”
南希:“……”這不是倒打一耙嗎?
“對,還是我。我的教授說我的作業不合格,讓我重寫。因為他覺得禱告詞不夠有深度。”
“嗯。”
恩就是讓她接著說的意思,南希秒懂。剛認識米洛斯時,他也是這樣惜字如金的冷淡。
“那,我就開始說我的日常咯?”
“嗯。”
“今天,沒有吃太多東西。”少女一邊回憶,一邊緩慢地說,“白天上了咒語課。教授留了避水術的作業。我還沒有開始做。”
“現在做吧。”米洛斯說。
“現在?”南希有點驚訝,“在這裡?”
“嗯,或者你想去盥洗室也可以。”米洛斯說,“避水術要用到淋浴吧?”
南希繼續保持著驚訝的目光。這是送上門的ssr幣嗎?現在的米洛斯可是真正的神明。他的每一點改變都會為她掉落ssr幣。
“您要教我嗎?”少女歪著頭問,嗓音甜甜糯糯,像堆在冰激凌上的棉花糖。
藍色的眸光微頓,沉默兩秒後,傳出米洛斯的聲音,“也不是不可以。”
衣櫃旁的空氣突然震動,似乎有什麼力量把那裡撕裂開一樣,露出明亮的白光。一個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全身覆蓋著朦朦朧朧的霧氣。
其實也不是完全地藏住。肉眼仍可辨別出神袍上繁復的刺繡。領口掩到喉結,露出不多的冷白色脖頸。細細的霧氣,似乎能看清,又似乎看不清。
怕掉馬甲啊,南希覺得有點好笑,明明已經形同裸奔了。
心裡是這樣想的,表面卻裝出遺憾的表情,“啊,好可惜,還以為可以看到我最最喜歡的光明神的樣子。”
薄霧後面的人微僵了一下,心頭湧出一股陌生的感覺。他強行把這種情緒壓下去,嗓音淡漠,“人類不可直視神。”
“我沒有直視啊,”少女眸子裡湧出委屈的小星星,“就剛才您出來的時候,我看了一小下。後來就一直盯著衣櫃看了。”
米洛斯沉默了兩秒,似乎在為剛才的嚴厲解釋,“我的長相很平凡,沒什麼可好奇的。”
平平無奇光明神嗎?
“唔,我覺得不是。”少女抬起碧藍色的貓眼,快速瞟了米洛斯一下,又移回衣櫃。“我感覺是很俊美的臉呢。”
少女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就像什麼東西捅了一下他的心髒,有點酸酸漲漲的感覺。
他輕輕抿了抿唇,“我允許你直視我的……薄霧。”
聞言南希立刻抬起眼,眸子裡重新溢滿燦爛的笑意,就像天空撒滿碎光。
米洛斯微微一怔。少女的眼,跟他記憶裡被掩蓋的一雙眼睛,重疊在一起。他甚至都有點想撥開遮擋,看看是否一樣。
“即便隔著薄霧,也覺得很好看。”少女笑盈盈地稱贊。
米洛斯沒有說話,轉身走進隔壁的盥洗室。
南希緊跟著上去,“我來為您點蠟燭。”
“不必麻煩,”米洛斯注視著漆黑的盥洗室,輕聲說,“光。”
話音落下,小小的空間裡就像炸開一個太陽。充足明亮的光瞬速填滿這裡,甚至滿溢出去。
南希站在門口,因為光源太足,刺的眼睛疼,伸手揉了揉眼。
米洛斯瞥到她的動作,默默地把光調暗了一些,調成自然光的明度。
南希覺得有點震撼,這才是真正的神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熱水。”米洛斯又說。
“嗯?”南希疑惑地看向他,以為他在問她要淋浴用的水。她剛準備說去找女僕準備。安在水箱上的蓮蓬頭,就“哗啦啦”落下了冒著熱氣的水。
“去吧,做你的作業。”
“這個……怎麼做呀。”南希看著傾盆熱水哗哗地落下,不過才靠近一點,睡裙就被打湿了邊緣。
“用神術。”米洛斯揚起手,優雅地在空氣中寫下一串金色的字符。
南希眨眨眼,感覺場景莫名的熟悉。
她笑了一下,“我認識的一位朋友,也很喜歡把咒語寫到空氣中。他也是用的金色。”
“是你那位不重要的朋友嗎?”米洛斯淡淡地問。
“是呀。”少女笑盈盈地說。
米洛斯輕輕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在那裡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很紅,就像一顆心。再過幾分鍾,手心又要開出一朵花。
用血液供養的花朵,將伴隨他的一生。但是讓他付出代價的人,卻說他是個不重要的人。
他有點想冷笑。果然,化為人類時的經歷,愚蠢又不值一提。他再一次驗證了,感情是無用且不可信的東西。
“這種神術看似簡單,可是非常耗費靈性力。”他淡淡地說,“你認為不重要的朋友,看上去在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予你最好的東西。”
“是嗎?”南希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著他,“可是願意這樣為我做的朋友,還有很多啊。”
米洛斯:“……”
少女用嫣紅的唇接著惡劣地說,“他並不是最特別的,所以,我不想要他了。”
米洛斯透過薄霧看著她,少女無疑是美麗的。穿著白色的綢緞裙子,光著腳露出纖細的小腿站在那裡。很無辜也很純情。
他明明應該很生氣,但是看到她的臉後,這股氣就莫名消失了。她似乎,每一寸都長在他的心上。
他輕垂目光,他似乎做錯了。回歸神位後,應該迅速與人類米洛斯的經歷劃清界限。
但是對動作片的好奇,以及為人類米洛斯的不甘,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匯成了他接近她的理由。
他現在有點後悔了。沒想到,這個人類女孩對他的影響竟然這麼大。一舉一動都會讓他產生陌生的情緒。
有點奇怪。回歸神位後,他不該再被欲望影響了啊?
團一:“我們這麼做好嗎?”它踢了踢旁邊堆著的冷漠網。原本好好地罩在光明神的欲望上。但是現在它們把它取下來了。
團三摸了摸頭頂凹下去的唇印,笑眯眯地說,“我喜歡這個女女,我要為她鋪平通往神床的路。”
團二:“汪。”
南希抬眼看著咒語,跟她在課堂上學的有些區別。看來應該是光明神的特制版。她照著念了一遍,“一默裡奇,巴拉巴,一摸比起,巴拉拉……”
古語的音發出來如此弱智。
“不對,第一個音要上揚,最後一段語速再快點。”米洛斯糾正道。
南希按照他的方法,快速弱智了一把。
空氣中發出輕微“噗”的一聲,一扇透明的東西在她頭頂撐開,就像一把傘。她清楚地看見,熱水有一部分被改變了走向,就像有什麼東西擋在那裡。
“走到水流下方試試。”米洛斯說。
南希看了一眼頭頂的空氣。小心翼翼地往水流下挪去。
哗哗的水依然在往下落,但是她的頭頂仿佛罩了把傘,一點都沒流到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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