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書名:劍擁明月 字數:3251 更新時間:2024-11-12 11:07:11

字體大小:

16 18 20 22 24 26 28

  用帕子裹著把手, 商絨將茶壺拿下來, 隨即將字條扔進炭火燒紅的風爐裡, 短暫的火光燃燒起來, 她重新將茶壺放回風爐上。


  案上的典籍堆成了山,她卻沒了整理的心思,秋雨綿密,在窗外滴答脆響,商絨的下巴枕在手背上,盯著茶壺裡冒出的熱煙。


  昏昏欲睡之際,門外傳來一名女道士的聲音:“公主,凌霄衛要入閣存放新一批的典籍。”


  商絨清醒了些,睜起眼睛,應了一聲。


  閣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踩踏樓梯上來,那些身著暗青衣袍的青年將幾個沉重的箱子堆放在廊上。


  賀星錦在門外俯身:“公主。”


  “小賀大人不必管我,叫他們將典籍都抬進來吧。”


  商絨說道。


  “是。”


  賀星錦低聲應,隨即朝身後的人抬了抬手。


  幾名青年將箱子一一抬進去,兩三個女道士忙跟上去,領著他們往三四樓上去,隻有那裡的書架還空著。


  賀星錦始終立在門外,身後煙雨朦朧,而他嗅到門內清淡的茶葉與紙墨的香味,有那麼一瞬走神,卻聽一聲清脆的聲響。


  他下意識抬起眼簾,正見那小公主將將穩住身形,手腕磕碰在了案角,那聲響正是她手腕上的玉镯碰撞發出。


  他上前兩步邁入門檻,卻又驀地停住。


  她煙青色的衣袖後褪了些,那玉镯因她一抬手而往下滑了些,隱約露出猙獰泛粉的疤痕。


  賀星錦瞳孔微縮。

Advertisement


  驀地,


  他想起在蜀青的暴雨天,泥濘山道上的馬車裡,她手握一柄匕首,頸間一道血痕,滿是淚的一雙眼,黯淡無神。


  商絨在蒲團上坐得太久,想起身卻又腿麻無力,她雙手撐在案角緩了片刻,抬起頭卻見賀星錦立在不遠處怔怔地望她。


  “小賀大人?”


  商絨覺得他有些奇怪。


  賀星錦堪堪回神,立即垂下眼睛,雨聲淅淅瀝瀝,他看著光潔地面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公主……近來可好?”


  “我很好。”


  商絨不知他為何忽然這樣問,卻也點頭。


  賀星錦握著刀鞘的手一緊,他無聲收斂自己的心緒,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來,跪下去:“這是家母送給公主的生辰禮。”


  商絨聽他提起他的母親,她便站起身,走到的面前,伸手接來那隻木盒來打開,其中靜躺著一枚玉佛。


  “小賀大人,你母親不是信道嗎?”


  商絨看向他。


  信道?


  賀星錦一怔,他抬起頭,仰望著面前的公主:“公主如何得知?”


  “你母親也寫過幾年祝文,她還常會在祝文的最後問候我,我也有寫過回信的,隻是今年她沒再往宮中送過祝文了,這些你都不知道嗎?”商絨眼底添了幾分疑惑。


  她放在榻中暗格內的那些信件,便是賀指揮使的夫人溫氏這些年來隨祝文一道送至她案前的問候信,她一直好好收藏著。


  “臣的確不知。”


  賀星錦心頭疑慮更甚。


  他的母親信佛不信道,他從不知母親何時往宮中送過青詞祝文。


  “大人。”


  幾名凌霄衛從樓上下來了。


  賀星錦看了一眼他們,便對商絨拱手:“臣告退。”


  他起身與幾名凌霄衛走出門去,卻聽身後傳來她的聲音:“小賀大人,請代我謝謝溫夫人,雖然我從未見過她,但她的書信的確給了我諸多慰藉。”


  賀星錦停步,湿潤的水氣輕拂他的臉,那般清俊的眉眼始終沉穩如水,他轉過身來低首道:“是。”


  秋雨蕭瑟,白霧茫茫。


  賀星錦帶著凌霄衛離開了,數名女道士在樓上收拾箱子裡的典籍,一直到天色暗淡下來,商絨用過晚膳,沐浴完畢便在樓上歇下。


  “公主可要留燈?”


  女道士拂柳放下幔帳,她的嗓音異常甜膩嬌柔,那般豔麗的容貌與她身上的灰藍道袍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輕掃過商絨的臉。


  “留著吧。”


  這書閣太大,商絨夜裡總要留一盞燈才敢睡。


  拂柳含笑點頭,其他女道士今日皆因摘星臺一事而惶惶不安,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臉上仍舊笑盈盈的。


  商絨一直覺得她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究竟哪裡怪。


  拂柳出去後,商絨在榻上翻來覆去總不能眠,她摸出來那枚竹蝴蝶在燈下看了一會兒,又從榻前的木腳踏裡將其中的兩樣東西取出。


  她自從純靈宮將它們帶至凌雲閣後便時常更換藏匿的地方,如此才勉強放心。


  在室內掃視一番,商絨苦思不出今夜又該將它們藏在何處,垂下腦袋盯著放在匣子上那個小巧的魯班鎖。


  那上面镌刻著的文字與圖案密密麻麻,卻很微小,教人難以看清。


  商絨拿起來摸了摸,她也試過解開它,但無論她怎麼努力也始終未能將它解開,她甚至一塊都拆不下來。


  忽的,


  她想起來這凌雲閣內似乎存放著透鏡。


  商絨立即起身,翻找出了透鏡來,扶燈而出,在書案前坐下來,借著燈燭的火光,將透鏡置於魯班鎖上。


  微小的字痕被放大許多,她嘴唇微動,逐字辨認著,那些字毫無章法,圖案也奇怪,每一個字,每一個圖案都可以用手指移動,但好像卻都是零散的,不連貫的。


  但她越是辨認,便越是覺得熟悉。


  夜更深,商絨將一碗冷茶澆入砚臺內研磨出墨,在紙上寫下一字又一字,她的眼睛有些發澀,手指揉得眼皮有些微紅,她卻好似仍不知疲倦般,伏案拼湊著那些看似毫不相關的文字。


  不知不覺,東方既白。


  案上燈燭燃盡,商絨捧起寫滿密密麻麻字跡的宣紙。


  居然是《青霓書》與《太清集》中的隻言片語。


  這便是他要那三卷書的原因麼?隻有那三卷書才能解得開這個魯班鎖?


  是否解開這個魯班鎖,他所背負的,那個匣子的秘密便能浮出水面?


  幾乎是一個月整,商絨沒再見過夢石,淳聖帝下旨流放了一批摘星臺的男道士,聽聞與那些男道士有染的宮娥是摘星臺採露水的,她們皆是處子之身,卻有人不尊皇命行了所謂汙穢之事,淳聖帝怒極,下令將她們全部處死。


  商絨得知此事時,那些宮娥已經盡數被處死。


  二皇子商息瓊因替那些宮娥求情而觸怒了淳聖帝,在含章殿外淋著雨跪了整夜。


  “誰讓你們瞞我的?”


  若不是商絨方才去了御花園一趟,聽見了些宮娥談及此事,隻怕她如今都還沒蒙在鼓裡。


  “大殿下擔心擾了公主清淨。”


  一名女道士恭敬地道。


  夢石。


  商絨怔怔地盯著案上的書頁,近來她一心拆解那個精銅所制的魯班鎖,卻總是不得其法摸不準其中規律,她已許久不曾踏出凌雲閣,今日若不是拂柳勸她出去走一走,她照例仍是不會出去的。


  明日便是商絨的生辰,許多女道士進進出出的,忙著將朝臣命婦們送來的賀禮搬進閣中,沒一會兒,外頭雜亂的步履聲中,忽添整齊的女聲:“二殿下。”


  商絨回神,抬起頭。


  那個斯文俊秀的青年臉色有些慘白,止不住地在咳嗽,行走間雙腿似乎有些吃力,他進了門來,朝她勉強一笑:“明月。”


  “息瓊哥哥。”


  商絨連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去。


  “明日我去不了星羅觀,所以今日便提前來見你。”商息瓊說著,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她。


  “謝謝息瓊哥哥。”


  商絨接來盒子,又望著他:“你的腿……”


  “沒大礙的。”商息瓊搖搖頭,不欲與她說自己心中的事。


  他當初上奏死嬰一事,本是想削減凌霜大真人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豈料那些犯了錯的道士隻是被流放,而所有的採露宮娥卻被他們帶累,兩百多條性命,盡數成了冤魂。


  “明月,那日的事,謝謝你。”


  商息瓊說道。


  商絨知道他在說往生湖祭奠之事:“以往宮宴別的哥哥姐姐都不願與我說話,隻有你與我在一處,我一直記得的。”


  商息瓊不知她將小時候的事記得這樣認真,他面上的神情復雜許多,半晌苦笑:“明月,你其實不必記得那些事,那時候,我不過是覺得你比我可憐罷了。”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商絨從不覺得“可憐”這兩個字有多刺耳,她說:“你幫過我,我回榮王府的那天在街上見到你,你還買了風車哄我。”


  她越說,商息瓊越有些無地自容。


  這宮中哪容得下這般純粹的情誼,他幫她伴她,不過是想借此討好父皇罷了,可她卻偏偏……


  “明月,我走了。”


  他怕失態,隻說了這樣一句,便轉身挪著緩慢的步子離開。


  商絨看著他的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她才將懷中的盒子打開,紅色的錦緞上放著一條極精致的璎珞。


  暮色四合,商絨依舊沒有等到夢石,她心中惴惴難安,夜半又夢到那些死去的採露宮娥,她驚醒後便再難睡去。


  抱著雙膝蜷縮在榻上不知多久,天還未亮,那些女道士便進門來伺候她洗漱。


  換上纏鶴紋銀的雪緞衫裙,金質的蓮花頭冠有些重,蓮花瓣上墜的寶珠晶瑩剔透,微微顫動。


  女道士在她額間點了一道水滴狀的紅印,隨即眾人便都在她身前跪拜:“公主生辰吉樂,福壽安康!”


  “先出去吧。”


  商絨朝她們抬手。


  拂柳立即領著眾人出去,合攏了門。


  商絨這一身衣裳厚重,她提著裙擺入了內室,找了一條絲緞來將那黃金匣子,魯班鎖以及《丹神玄都經》裹在裡頭,又脫下自己身上的兩件外衫,將裹在絲緞裡的東西系在自己的腰間。


  黃金匣子並不大,魯班鎖就更小,她纏在腰後,又將兩件外衫穿上,從銅鏡裡看是看不出來什麼異樣的。

熱門推薦

安漫

安漫

我生日這晚,男朋友說他有事要加班。 可他的小青梅剛在朋友圈裡發布挽著他手臂的自拍,並配文:「任何時候,哥哥都會拋下一切來找我,嘻嘻。」 我眼眶發熱,忍不住在底下評論道: 「你嘻你媽呢?」

我結婚後,兩個竹馬瘋了

我結婚後,兩個竹馬瘋了

"我剛把人救上岸邊,她就把我推進湖裡。 那兩個發誓要照顧我一輩子的竹馬,卻忙著安慰她,決定要給她大辦一場宴會。 慶祝她劫後餘生。 獨留我一人艱難爬上岸。 第二天,我的手機收到了兩條消息。 “你是不是嫉妒她的才能?所以才把她推進湖裡。” “嬌嬌在水裡受了驚嚇,你趕緊回來給她道歉。”"

癡念

癡念

"女兒重病離世前,沈延之正陪著他的白月光逛街。 我哭著給他打電話說女兒想見爸爸。"

走錯畫室的男生

走錯畫室的男生

作畫的時候,一個男生走錯了畫室,一進門就開始脫。在我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紅著耳朵躺在了沙發上。「同學你......」

山茶綻放之後

山茶綻放之後

"我和影帝裴烈在一起五年,育有一女,我始終是他不能見光的地下情人。 凌晨孩子生病,我們帶女兒去醫院。 忽遇狗仔,他扔下我和孩子飛快跑了。 我抱著高燒不退的女兒手忙腳亂。"

婆婆被附近商家拉入黑名單

婆婆被附近商家拉入黑名單

"婆婆從老家過來後便被附近所有商家拉入黑名單,但凡是她所到之處就沒有不講價的。 十塊錢六根的玉米,她硬是磨上兩小時隻給人家一塊錢一根。 買魚蝦的時候,要求去頭去尾的稱重,否則就要打投訴電話舉報。 附近的商家看到她就像瘟神一樣,忙躲避收攤,寧願不做這個生意了。 可沒想到,婆婆竟然跪在他們的車子面前大聲哭喊道。 「你們不能這樣啊,你們要是不賣給我菜,回到家我會被兒媳婦打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