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覺得自己剛才挺帥的，雖然對人們的反應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這樣的結果還是有點失望啊……

算了算了，想必不久宿望城有魔修的消息就會傳出去了。

任務完美完成，林子然也懶得理會那女子，招呼狗腿子和自己回家去。

………………

玄琰跟著林子然回到別院。

他見林子然神色平靜，一副慵懶的模樣準備回房，終於忍不住輕輕開口“你不難過嗎？”

明明你幫了別人，但是卻不會有人感激你。

反而厭惡你、誤解你、背叛你……

可身為天魔血脈，卻不是你能夠自己選擇的。

你沒有做錯什麼。

林子然露出意外的神色，倒沒想到狗腿子是個心思細膩的，竟然還會替自己擔心了，他還以為這悶葫蘆根本不會主動說話呢！

林子然聳肩，毫不在意的道“我救她又不是為了她感激我。”

他說完又覺得不太對勁，這話說得好像自己是個濫好人一樣，這樣狗腿子豈不是對自己沒有了敬畏之心？連忙陰森森的補充了一句“我就是心情不好想殺人，手痒痒了。”

說完打著哈欠回去了。

玄琰站在原地，看著青年的背影消失，許久，垂眸發出一聲低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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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然每天都過得很開心，不是待在家裡睡懶覺，就是帶著狗腿子上街去吃吃喝喝，而宿望城裡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他這個魔修的存在，路上竟然會看到別人回避他，直接後果就是林子然吃飯喝酒人家都不敢收錢了，導致他有錢無處花……

當惡霸的感覺其實也還不錯？

不過按照這個進展下去，很快自己的信息應該會傳到聖宮，估計會有聖宮弟子來剿滅自己了吧？

那慕陽應該也快來了。

這天早上林子然起床，狗腿子已經給他準備好洗臉水和衣服了，等他洗完臉之後又幫他更衣，最近真是越來越會伺候人了。

玄琰幫林子然把外衣穿上，視線輕輕掃過青年的側顏，垂眸幫他系上腰帶，最後將那枚玉佩掛在林子然的腰間。

這枚玉佩，林子然一直帶著。

玄琰指尖輕輕碰過玉佩，眼底浮現一絲復雜之色……

許久，他抬眸問林子然“你一直帶著這枚玉佩……很喜歡？”

林子然有些訝異的望著他，狗腿子從來不多話的，今日怎麼對這玉佩起了好奇心了？

難得狗腿子問自己問題，他這段時間又這麼合心意，林子然爽快的回答道“這是我朋友留給我的。”

他覺得這玉佩還挺好看的，戴起來風度翩翩像個古代貴公子，又因為順手便一直戴著了。

玄琰微微攥緊手指，嗓音低沉“你那個朋友……”

林子然很久沒有想起瞎子了，玄琰的話讓他想起當時那一幕，眼神微黯，搖搖頭嘆了口氣“他因為我死了。”

“我當時剛剛和他告別，誰知道卻被我的仇家發現了，仇家因為遷怒殺了他……”林子然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道“不說了，今天我不打算出門了，待會你去買些菜回來，本少爺我要大展身手！”

提起瞎子，林子然又想起自己在這世界苦練而來的廚藝，忽然有點手痒痒了，再說天天在外面吃也有些膩味了，今天幹脆在家裡開火好咯！

做什麼好呢？就做個火鍋吧！林子然心情又好了。

玄琰沉默片刻，轉身出去。

很快他就帶著一大堆菜回來了。

林子然吩咐玄琰把風，然後拎著菜就去了廚房。

玄琰靜靜站在外面，即便隔著牆壁，裡面的情形在他眼中也一覽無餘。

黑發青年熟練的切著菜，沒有人的時候，他似乎卸下了防備，那凌厲的眉眼比平日要溫柔的多，眼中是溫暖柔和的光芒……他一手捻起調料在嘴邊試了試，唇角微微上揚，然後又熟練的切菜洗菜，似乎做這些事讓他很是開心一樣……

就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為何，隻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場景，玄琰卻看得移不開眼睛。

他忽然想起了在那個灰暗的山洞的日子。

不能看，不能說，不能動……

但是他知道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即便什麼都看不到，卻能感受到他堅韌不拔的內心，遇到困難不放棄的執著，以及不饒人的言語下的溫柔善良。

他像是個小動物一樣打造他們的家，會囤很多的野果，會嘗試做新的菜，做完會開心的和他分享，好像這樣簡單的生活對他而言就已足夠滿足……

他每天都在盼望著他的到來。

那時候自己心底最渴望的，就是能夠看看少年的模樣，而不是僅憑心中的想象去揣度這個人的存在。隻不過後來有一段時間，他試圖否認這樣的自己，試圖把那一世和自己剝離……

不過現在他終於還是看到了。

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樣。

哪怕命運對他並不公平，世界對他充滿惡意，但他還是願意積極的生活……

好似沒有任何事可以被他放在心上。

這個世界真的有人或者事能夠徹底染黑這個人嗎？玄琰忽然產生了懷疑。

他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動搖。

為什麼，你可以什麼都不在意，不論別人怎麼看你，對待你，你都可以不為任何事而改變……

玄琰眸色更暗了一些，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林子然忙活了半天，終於做出了一鍋火鍋，這可不是一般的火鍋，從底料到湯底都是他一步步制作出來的！他對自己如今的手藝非常的滿意，玩這個遊戲演技有沒有提升不清楚，但廚藝絕對是提升了！

點亮了一個技能點，也算不虛此行吧！

火鍋一個人吃沒意思，林子然開心的打開門，招呼狗腿子進來一起吃，也好炫耀一下自己的才能。

玄琰沒有客氣，默默在林子然身邊坐下。

林子然體貼的幫他夾了菜，並且把醬料都給他配好了，笑眯眯的“喜歡什麼下什麼。”

玄琰拿起筷子，輕輕試了一口。

對於他來說，這種凡俗的食物已經沒有任何用處，更不存在口腹之欲，除開歷劫的那一世，他已整整數十萬年不曾吃過東西了，就如同他的人生一樣，逐漸摒棄了任何他認為沒有必要的東西、情感……

活的越來越不像一個人。

可此時入口的酸甜苦辣，不但不令他厭惡，反而似乎在誘惑著他，讓他去嘗試更多……

就如同眼前的青年。

心底密密麻麻浮現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林子然見玄琰吃的如此小心翼翼，表情還有些掙扎痛苦，忽然心痛的不得了，這倒霉蛋不會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吧！小爺我隻是隨便露一手就把你給鎮住了？

林子然拍拍他的肩膀，爽快的道“你跟著我別的不說，以後想吃什麼吃什麼，絕對沒問題！”

跟著小爺吃香喝辣哈哈哈哈。

玄琰薄唇緊抿，他眼簾低垂，不知為何，今日心魔十分安靜。

但是他的心，卻並沒有感到絲毫平靜。

反而波瀾更甚。

………………

林子然今天吃的很飽很滿足，和狗腿子一起把一大鍋都吃完了，這修仙世界又缺乏娛樂，所以和往日一樣早早的就睡了。

深夜銀月高懸。

緊閉的房門忽的吱呀一聲自己打開。

玄琰一步步走進來。

最後在林子然的床前站定，垂眸凝視著床上的青年。

青年長長的黑發鋪散在床上，他微微蜷縮著身子，挺直的鼻梁下，唇瓣微微打開一道縫隙，呼吸輕而舒緩，長長的眼睫如同羽扇一般……

他睡的很沉。

毫無防備。

玄琰遲疑許久，他伸出手來，指尖輕輕拂過對方的眉梢，鼻尖，唇瓣……

「你喜歡他。」

玄琰動作一頓，眼底驀地浮現掙扎痛苦的神色。

「為什麼不肯正視自己呢？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你以為你是神，但其實也不過是個人罷了，隻不過是時間太久了，你都忘了作為人是什麼樣的感受……」

「其實做人比做神有意思多了……」

「無情無愛幾十萬年了，終於喜歡上一個人，卻又畏畏縮縮不敢靠近，這樣的活著有什麼意思？」

那聲音逐漸變的蠱惑起來。

「想要一個人就得到他，你有這個能力的不是嗎？」

「他完全可以隻屬於你。」

玄琰面容緊繃著，他的手指握緊，用力到指節泛白，許久，啟唇一字字道“他喜歡的是慕陽。”

這是他很早之前就明白的事。

玄琰垂眸看著床上的青年，眼神溫柔而克制。

你為了慕陽離開我……

你為了慕陽不惜付出生命……

慕陽才是你唯一在乎，唯一愛著的那個人……

心魔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冷暴躁起來。

「你這個人真是活得無聊透頂！」

「何必這樣的壓抑自己呢？」

「反正你就要輸了。」

「不如你幹脆把身體讓給我，你不敢做的事情——我來幫你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