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竟是這麼大的排場!”她小聲道。
婁钺連忙橫了她一眼。
便在這時,一人緩緩行到了那踏板上。
那雙雪白的織錦靴子上,密密地用金線織著蟒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反射出黃金特有的色澤。
順著看上去,便是個一襲雪白織金衣袍、頭戴嵌玉金冠、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
他身量修長,倒是顯得他單薄。這樣的織金白衣向來不是尋常人撐得起的,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清雅與貴氣並生,配上手裡一柄描金扇子,分明便是一位皇城裡出來的貴公子。
隨著他走下踏板,婁钺帶著身後眾人紛紛跪下,盔甲發出了當啷的聲響。
“末將婁钺,恭迎太子殿下!”婁钺道。
在他身後,山呼隨之響起。
眾人跪倒了一片,一時間銀甲熠熠,看上去頗有山崩海嘯之勢。那公子卻是氣定神闲,緩步而上,停在婁钺面前,躬身扶在了他的胳膊上。
“婁叔叔不必多禮。”他溫聲道。
婁钺順著他的力道站起身來,抬眼看去,便見面前溫文爾雅朝著他笑的,赫然便是霍玉衍。
他同年少時沒什麼分別,溫和愛笑,生得俊雅秀氣,尤其眉眼,溫潤得緊。當年在陽關時,他便與陽關養出的野猴子不一樣,平日裡詩書為伴,講話也是不緊不慢的。
但婁钺也知道,這孩子打小就是心思深的。
霍無咎隻喜歡習武、不愛讀書,成日被他父親打得上蹿下跳,七八歲時最皮的時候,還沒大沒小地直呼他“婁钺”。
而霍玉衍卻不同。他不僅詩書皆通,克己知禮,武功上也從不松懈。他沒天賦,便全用在勤奮上,三伏天霍無咎帶著一群小跟班到山打獵中躲涼時,他卻獨自在沒有樹蔭的院子裡扎馬步,直扎到三更天。
Advertisement
也正因著如此,他自起義帶兵起,便文成武就,是軍中知名的玉面儒將。若不是霍無咎風頭過盛,普天之下,誰會不知道霍玉衍的盛名?
想到這兒,婁钺在心下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了一副高興的笑容來。
“禮不可廢的!”他笑道。“舟車勞頓,太子殿下辛苦了罷?”
霍玉衍聞言,淡笑著搖了搖頭。
“這幾年身體是不中用些,不過無妨。”他道。“南下的大人們照顧我,行得慢些,也沒有多累。”
溫文爾雅,禮賢下士,他倒是全像半點沒變似的。
若不是真知道霍玉衍背後的所作所為,婁钺怎麼也不會相信,當年那個雖心思深重、卻極其刻苦知禮的孩子,會做出在霍無咎身後背刺一刀的舉動。
“那末將便放心了!”婁钺道。
“婁叔叔這麼便是見外了。玉衍在您面前,算不得什麼殿下,不過是您的晚輩罷了。”霍玉衍溫聲道。“婁叔叔倒是一點沒見老,而今見著您,竟像還在陽關時一般。”
婁钺笑著擺手:“哪兒就像殿下說的這般。十多年過去,老啦!”
“臨行之前,父皇還專程囑咐過我呢。”霍玉衍接著道。“這回無咎能夠順利收復江南,全靠著婁叔叔您的幫襯。父皇說,婁叔叔您的高義,必要我親自謝過才行。”
說著,他躬身拱手,便要向婁钺行禮。
婁钺連忙將他扶住了。
“這可使不得!太子殿下,君臣有別啊!”他道。
扶上了霍玉衍,婁钺才感覺到他的身體有多虛弱。原本這孩子雖說看上去俊秀,但武功卻和軍中隨便哪個良將都有一拼之力的。但這會兒他扶上去,卻明顯感覺到沒什麼力氣,輕飄飄的,像是骨子裡都空了一般。
縱使知道這孩子惡毒,婁钺心下也不由自主地一酸。
定北侯在世時,雖隻有霍無咎一個兒子,但最偏疼的,還是霍玉衍。
婁钺輕而易舉地便擋住了霍玉衍行禮的動作,霍玉衍也沒有同他糾纏,順著他的力道便站直了。
“殿下一路辛苦,也不便一直站在這兒說話。”婁钺道。“城中已經備了宴席,殿下不如隨末將一同去用些便飯,修整兩日,咱們再啟程去臨安。”
霍玉衍聞言淡淡一笑,神色溫和,看不出半點端倪:“那便最好了。也多虧無咎,若不是他將整個南景安排得井井有條,我也沒福氣在這兒躲闲呢。”
他這欣喜溫和的神態,誰看得出背後竟做出那些陰私來?
婁钺垂眼,掩去了復雜的目光。
便在這時,他聽見霍玉衍咦了一聲,側過身去,朝著他身側問道:“婉君妹妹也在?”
婁婉君抬眼看去,便見昔日那個修長安靜的少年,身長玉立,站在她面前,眉眼溫和得像水似的。
“婉君妹妹竟出落得這般標致了。”他說。“眉眼之間,竟是有幾分像婁夫人。”
說著,他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
婁婉君不著痕跡地抽了一口氣,嘴竟一時間笨拙起來,不知該怎麼回話了。
真好看啊。她心道。
像有一朵玉蘭花,讓風一吹,在她心口開顫巍巍地起來了似的。
第108章
孟潛山派去的人很快就找到了霍無咎。霍無咎此時人正在軍中,聽見是江隨舟急著見他,立馬便放下了手中的事,趕回了宮裡。
江隨舟將那封密信交給了霍無咎看。
信上不過寥寥幾字,霍無咎隻看了一眼,眉頭便皺了起來。
他將那封信往桌上一放,眉眼都凌厲了些。
“他不要命了?”他聲音冰冷。
江隨舟說道:“倒也未必。他既敢來,想必還以為在你面前偽裝得很好。又或者說,他懷疑你對他已經起了疑心,急著來試探你。”
霍無咎冷笑了一聲。
“我還能給他這個機會?”他道。
江隨舟問道:“你打算如何?”
霍無咎淡聲說:“他不是要送上門來麼?現在整個南景都是我的地盤,他隻要來,我便拿了他。單憑你搶救出的那幾封信,昭告天下後,就夠我殺了他的了。”
話雖確實是霍無咎所說的這個道理,江隨舟卻搖了搖頭,道:“不可如此。”
“怎麼?”霍無咎不解。
江隨舟說:“若如今做太子的是你,或者說,若他隻是你的臣子下屬,那麼你確實可以直接殺了他。但是,他如今既是你的親兄長,又是北梁的太子,你若僅憑幾封信就殺他,即便這幾封信是真的,世人也會說你殘暴的,畢竟這幾封信,並沒有真正害死你,而且都是過去了的事,這個時候再算賬,並不算個好時機。”
霍無咎卻分毫不以為意。
“說就說唄。”他說。“隨便他們說,我還怕他們碎嘴?”
江隨舟知道他不怕這些,但他卻不情願。
他從千年之後而來,知道霍無咎是怎樣的盛名。這樣一個名垂千古的將軍,如果為了這麼一個小人壞了聲名,成了手刃皇兄、百世唾罵的奸臣,那便是最大的不值得。
是非對錯,總該分個清白。
即便百年之後的事不必他來管,他也不想在今後的數十年裡,眼看著霍無咎被世人戳脊梁骨。
“你不知道那些儒生文臣的厲害。”他勸說道。
霍無咎並不關心那些刀都拿不動的文人有多厲害。
但他抬眼看向江隨舟時,到嘴邊的話卻咽了下去。
他知道,他不怕,江隨舟卻是怕的。
他不舍得江隨舟怕。
“那有什麼辦法?”他話鋒一轉,問道。
江隨舟聞言沉吟片刻。
“我雖有些想法,卻是還沒想好。”他說。“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他再下一次手了。若天下人都知道他因忌憚而對你痛下殺手,又有這樣的前科,必然會讓他聲名狼藉,轉而可憐你。到了那時,你再如何處置他,就都是理所應當的了。”
說著,他遲疑道:“但是……”
但是,如何讓霍玉衍在對霍無咎如今的情況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再殺他一次,便有些難辦了。
江隨舟沉吟著搖了搖頭。
他此時心下正沒有頭緒,沉思時,眉頭也不自覺地擰緊了。霍無咎看不得他這幅發愁的模樣,上前去一把將他拉進懷裡,一手抱著他,一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替他將那擰緊的折痕揉開了。
“擔心什麼,這還不好辦?”他道。“我知道他,霍玉衍雖看上去溫和,其實最看重面子。小時候就是,誰要是下了他面子讓他難堪,他表面上不說,背地裡卻肯定會使絆子的。”
聽到這話,江隨舟眼前一亮。
“那就有辦法了。”他說。“隻要激得他對你動了手,那麼便有理由拿下他了。”
霍無咎應了一聲。
“所以不用擔心。”他說。“實在沒辦法,我隻要派點兒人演場戲,偽裝成是他的人,不就行了?”
江隨舟聞言一愣。
緊接著,他便又聽霍無咎淡淡說道。
“不過也不必非要這樣。”他說。“他想殺我,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如再給他個動手的機會。”
他語氣雖淡,江隨舟卻從中聽出了一點端倪。
他知道,霍無咎不是不忍心,而是不稀罕。
霍無咎不是想不出辦法,讓霍玉衍立刻垮臺。隻是他與霍玉衍不同,不稀罕用這種強加罪過的方式,讓對方死得冤枉。
他向來這般光明磊落。
江隨舟抬眼看向霍無咎,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幾分笑來。
那笑容襯得他眼睛亮亮的,也讓霍無咎心口一跳,摟著江隨舟的胳膊也驟然收緊了。
下一刻,他抬起手來,覆在了江隨舟的眼睛上,將那雙眼捂住了。
“嗯?”江隨舟不解。
便聽得霍無咎開了口。
“李長寧說了,你還得將養個十天半月才能大好。”他說。“讓我這些時日小心點,別折騰你。”
“所以呢?”江隨舟疑惑,抬手想將霍無咎的手拉下來,卻被霍無咎擋開了。
再開口,霍無咎的嗓子已經有點啞了。
“所以,大白天的,別招惹我。”他說。
江隨舟:“……。”
究竟是自己招惹,還是對方定力太差?
不過是瞧著他笑了一下罷了,落在他眼裡,怎麼就能成勾引了呢?
這人可真會顛倒黑白。
——
婁钺備好了接風的宴席。婁钺熱情,霍玉衍也知禮,文官和武將們熱熱鬧鬧的,一頓飯下來,也算賓主盡歡。
宴後,眾人都有了五六分醉,霍玉衍也喝多了些,讓人扶著下去休息了。
婁钺這會兒也喝多了酒。惦記著霍玉衍身體不好,他聽霍玉衍想要休息,便幹脆讓人散了席。
霍玉衍也欣然接受了婁钺的好意。
他笑著與婁钺告了別,轉身上了回住處的馬車。
眾人都隻看出他有些醉意,卻不知道,他一上馬車,整個人便癱軟在了座椅上,呼吸都又弱又亂了。
他隨行的太監知道狀況,眼見著他上車,便跟著鑽進了車廂裡。
他一上車,便連忙從車廂的暗格裡取出藥丸來,給霍玉衍喂了下去。
熱門推薦
我隨便演演的你們不會當真了吧
"戀愛綜藝開始之前,女嘉賓中隻有資歷最淺的沈拂被網嘲:「無論是影帝溫錚寒還是誰,都不想和這種花瓶十八線扯上關係吧」。 戀愛綜藝開始後,網友捶胸頓足,抱頭痛哭。 啊啊啊啊啊啊什麼鬼啊!! 全!都!是!舔!狗!啊!!!"
莓莓斯年
穿來時正逼著男主下跪。 看向面前清冷的男主,我不忍說道:「能不能換個侮辱方式。」 系統:「那就親吻男主。」 我:嘔吼?
亡於三年前
謝子笙在訂婚宴上為他的白月光拋下我,讓我顏面盡失。他篤定我不會鬧。但他不知道,穿書者已經將身體歸還於我——跪舔攻略他,不再是屬於我的任務。所以我毫無留戀地離開,謝子笙卻瘋了。
想抱你回家
"程遲去一高之前,一高校訓整整300條,沒人敢違背。 後來程遲靠一場不要命的群架聲名遠揚,自此之後,一高學子心中校訓多加一條——這人狠戾乖張,是一高首霸,惹不得。"
皇後她別具一格
他明明說了他不喜歡我。 但是卻…… 嫁入東宮當晚,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洞房。 嫁入東宮第一年,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要個崽。 嫁入東宮第二年,他摟著自家兒子對著悽清的月光一起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再要個女兒。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簡直是個大忽悠!
我在地府有老攻罩著
我自幼命薄,師父給我說了一門陰親,可保我性命無憂。 「對方膚白貌美大長腿,還有一頭秀麗的長發,你小子賺了。」 一聽就知道生前是個大美人。 後來,百鬼夜行,兇險萬分。 我鬥膽求救:「老婆,請你幫幫我。」 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貼在我身後,聲音清冷又飽含磁性:「叫錯了,應該是老公。」 我:「???」 這人各方面都和師父說的對上了。但是,獨獨性別對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