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杜陵春淡淡垂眼,漫不經心道:“你們隱於暗處便是,亂黨已除,不會有什麼大事。”
護衛隻好照辦。
於是一個人的跟蹤就這麼莫名其妙變成了集體活動。
公孫琢玉和杜陵春隔著三五步距離跟在虞大夫身後,一路兜兜轉轉,彎彎繞繞,不知走了多少條街,最後終於停在了……
一家妓院門口。
第173章 原來他們上輩子曾經見過
公孫琢玉可以對天發誓,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尷尬的時候。眼見著虞大夫進入巷子裡的煙花之地,他站在門口,雙腳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麼都挪不動步子。
“司公……”
公孫琢玉不期然想起身旁人是一名太監,一向伶俐的唇舌竟也顯得不利索起來,雙手不安的搓來搓去,猶豫著道:“此地汙濁,不如……不如我們先回去……”
聲音很小,像犯了錯一樣。
杜陵春沒說話,側目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總歸聲音聽不出喜怒:“不是要追疑犯麼,你站在門口如何追?”
語罷冷冷拂袖,竟是率先走了進去。
公孫琢玉隻得跟上,同時在心裡默默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讓你跟,讓你跟,居然跟到青樓這個破地方來了,真要命!
風月樓亦是銷金窟,樓下的歌女奏起絲竹管弦,聲音甜膩的唱著露骨詩詞,讓人面紅耳赤。杜陵春衣飾華貴,從進門開始就被那些攬客的姑娘盯上了,三三兩兩嬌笑著擁了上來往他懷裡靠。
“哎喲這位公子看著面生,怕是第一次來吧。”
“奴家擅曲,給公子唱曲子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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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身體柔若無骨,絲帕亂飛,混雜著各種脂粉香氣,不動聲色撩撥著杜陵春,後者臉色則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細看竟有幾分陰鸷,冷冰冰道:“滾!”
姑娘不大樂意:“哎呦,都進了咱們這地界,你裝什麼正人君子,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模樣,似女子一般,該去對面的青街呢。”
青街就是小倌樓,全是斷袖扎堆的地方。
杜陵春不是江州本地人,眯了眯眼,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正待說些什麼,手臂忽然被人一攥,緊接著跌入了一個帶著淺淡松香味的胸膛。
公孫琢玉可不想惹了這位活閻王,他一面將杜陵春虛護在懷中,一面擋開那些狂蜂浪蝶:“各位姑娘,對不住,我朋友面皮薄,你們莫嚇著他。”
姑娘揮了揮手帕:“公孫大人,您說的話,咱們姐妹自然是聽的,隻是日後記得常來,多照顧照顧生意。”
這話說的,好像他經常來這兒嫖一樣。
公孫琢玉瞪了她一眼,正氣凜然:“胡說八道,本大人從不踏足煙花之地!”
姑娘嬌笑,往他胸膛上拍了一下,嗔怪道:“奴家上個月還見過您在這兒喝酒呢。”
酒錢還是赊的。
“是嗎,”公孫琢玉看向她,嘶了一聲,“本官上月一直在調查女飛賊盜竊官印一案,隻和疑犯見過,你見過本官,難道你也是……”
“哎呦大人!”姑娘嚇的連忙擺手,“是奴家說錯話了,從不曾見過大人,該打,該打。”
公孫琢玉輕哼一聲,收回了視線,這才看向杜陵春,低聲殷勤道:“司公,咱們往樓上去,上面有雅間,樓下魚龍混雜了些。”
杜陵春臉色依舊難看,聞言嗤笑一聲道:“倒沒看出來,公孫大人還是個風流種子。”
公孫琢玉摸了摸鼻尖:“不是下流種子就行……”
聲音很小,隻有他自己能聽見。
公孫琢玉恐又有什麼不長眼的姑娘往杜陵春身上貼,一直護在旁邊,抬手隔開了那些醉醺醺的酒客。杜陵春不喜歡與人太過靠近,平日裡就連僕役也不得近身伺候,此時被公孫琢玉虛護在身前,難免磕碰到。
躲又躲不開,避又避不得,隻有那清冽的松香籠罩在周身,竟讓人心煩意亂。杜陵春不由得皺了皺眉。
公孫琢玉一直走到二樓,才落下手臂,左右看了一圈,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司公……”
杜陵春回神,掀了掀眼皮:“嗯?”
公孫琢玉:“我們好像把人跟丟了……”
二樓都是雅間,閉門閉戶,就剛才樓下糾纏的那麼一小會兒功夫,虞大夫就不見了身影,總不能挨個去敲門吧。
杜陵春挑眉:“這有何難。”
他直接從袖中取出一錠金元寶,當啷一聲扔到了一旁端酒而過的侍女託盤中,隨口問道:“剛才有一名藍衣男子過來,進了哪間房?”
那金元寶想來不是用來花的,而是宮中用來打賞宮婢的,拇指大小一個,雕了細細的福字紋,精巧異常。
侍女眼睛都瞪大了,公孫琢玉眼睛都綠了。
侍女結結巴巴答道:“回大爺,他他他……他進了竹字房。”
公孫琢玉心疼那個金元寶,伸手想拿回來,侍女卻悶頭一轉身,直接跑下了樓,生怕他們反悔似的。
公孫琢玉暗自攥緊了拳頭:“……”
好痛心!
杜陵春負手朝著竹字房走去,慢悠悠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世間沒有錢辦不成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你付的代價不夠多。”
他們兩個人的三觀倒是歪到一起去了。
公孫琢玉屁顛屁顛的附和:“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竹字房旁邊的包廂還空著,他們直接找老鸨子定了下來,因為杜陵春出手闊綽,老鸨樂的牙不見眼:“大爺,可要叫幾名姑娘過來陪酒呀?”
公孫琢玉:“一個都不要,無事別進來打擾。”
老鸨子笑著道:“行行行,您是知縣,您說了算。”
看來公孫琢玉在這裡挺臉熟的,人人都認得。
杜陵春見老鸨走後,在地上的矮桌旁落座,似笑非笑道:“看來公孫大人是常客,個個都認得你。”
公孫琢玉心想欠了她們幾百兩的酒錢,是個人都不能忘。一邊倒掉杯中茶水,一邊笑著道:“江州地方小,百姓當然認識父母官。”
說完用帕子擦了擦杯盞,然後把杯子底端緊貼著牆,將耳朵靠了過去。
杜陵春走過來,在他身旁蹲下:“你作何?”
公孫琢玉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調查取證。”
說白了就是偷聽。
古代顯然沒有隔音牆這種技術,牆壁又薄,但凡對面說了些什麼,大概也能聽個八九不離十。公孫琢玉一邊聽,一邊腦補畫面。
“虞公子,請喝茶。”這是一道柔軟的女聲,許是青樓女子。
“瓊月姑娘,在下近日瑣事纏身,故而未能來此看望,不知你風寒可好了些?”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是虞大夫。
瓊月低咳兩聲:“已經大好了,多謝虞公子掛心。”
她話音剛落,忽然響起一陣推門聲,緊接著響起老鸨陰陽怪氣的言語:“喲,這不是虞大夫嘛,今兒個怎麼有空來看瓊月了?”
虞大夫結結巴巴解釋道:“在下……在下……”
瓊月低低出聲:“媽媽,虞公子是來探望女兒病情的。”
老鸨愈發陰陽怪氣起來:“咱們這兒是收錢的生意,不做倒賠錢的買賣,他來替你瞧病,是不是還要媽媽我給他診金呀?日日沒羞沒臊的往上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見姑娘不要銀子的嗎!”
後面一句顯然是在說虞大夫。
虞大夫很難堪,聽動靜,應該是拿了錢出來:“媽媽,這是銀兩。”
老鸨叉著腰,嘆了口氣:“唉,這麼小錠銀子,夠做什麼的,還是隔壁的公孫大人出手闊綽,他直接給了錠金元寶呢!”
虞大夫聲音忽然警覺起來:“公孫大人?!”
老鸨子:“怎麼,江州知縣,你不認得?”
壞菜,被發現了!公孫琢玉心想這個老鸨子嘴真是比褲腰帶還松,扔了茶杯,正準備帶著杜陵春離開此處,誰料外間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篤篤篤——”
杜陵春皺眉,低聲問公孫琢玉:“被發現了?”
公孫琢玉點頭,順便趴到門縫邊看了一眼,看不清面容,隻瞧見來人是藍色衣衫,無聲動唇:“是疑犯。”
杜陵春緩緩攥緊指尖,幹脆利落道:“直接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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