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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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書名:重生之豁然 字數:3750 更新時間:2024-11-12 00:40:42

  江恰恰帶著安娜去樓上睡覺,閣樓的小房間裡,燈光昏暗。


  小女孩安靜地躺在自己粉紅色的被褥裡——她的母親是個好母親,雖然條件艱難,但從未短缺過該給孩子的物質和愛,安娜的房間雖小,卻是精心布置過的粉紅色的主題公主房。


  同樣是媽媽,她常令江恰恰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進而自慚形穢,更加思念遠方那個記不清面貌的孩子。


  安娜長長的睫毛逐漸合攏,氣息平靜。


  江恰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又怕自己滿是老繭的粗糙手掌會刮傷孩子細嫩的皮膚,小心地撫到一半就收攏回來。


  她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耳畔聽到一聲模糊的,恍若從天際傳來的“媽媽”。


  幻影裡似乎有一個小麻雀般活潑的女孩展開雙臂大笑著撲了過來,她不知道這是誰,莫名卻感到強烈的熟悉。小女孩中途變成了一個剃著短發五官精致的小男生,臉上同樣是燦爛的笑容,有一道聲音告訴江恰恰,這是她的兒子!


  江恰恰下意識伸手想要接住他,下一秒卻撲了個空。


  她猛然驚醒,眼前隻剩下昏暗的床頭燈和已經熟睡的安娜。


  江恰恰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回憶著幻覺裡出現的那一對孩子,她終於記起了幾十年未曾見面影像已經模糊的兒子清晰的面貌,但那個女孩兒是誰?


  心突然痛得想要落淚,她揪著胸口的衣服喘了好半天,莫名其妙就覺得,事情其實本不該這樣的。


  但一切無據可依,或許隻是她被生活強壓下生出的臆想,江恰恰無聲地掉了一會兒眼淚,輕輕掩上安娜的門下樓離開。


  安娜的媽媽還沒睡,拿著那冊她從公司帶回來的中文報紙看個不停。江恰恰收拾完家裡凌亂的陳設,給麥克添完狗糧,摸著大狗順滑的皮毛看它吃了一會兒,過來提醒女主人早些睡覺。


  雪下得那麼大,明天想正常上下班,估計還得早點起床把路鏟出來。


  “等會兒,等會兒,等我把這個報道看完。”女主人她第二遍勸告中執拗地就著燈閱讀報紙上的文字,口中還念念有詞,“太幸福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麼東西,江恰恰哭笑不得地摸到遙控器去按電視機,衛星電視輪轉了一圈,搜到一個中文頻道。難得在異國他鄉聽到字正腔圓的新聞播報,哪怕是關於財經方面的,江恰恰關電視的按鍵也不由按得稍晚了一些。下一秒主持人提出當日主題——“XXX集團繼承人與未婚妻日前於燕市酒店舉行結婚典禮,雙方到場家人包括迅馳集團董事長肖馳、始於集團董事長林驚蟄、高勝傳媒董事長高勝……婚禮第二天大盤瘋漲,請問XX專家,這場世紀聯姻是否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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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恰恰仿佛聽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微微一愣,抬起頭來,便見電視機模糊的畫面猛地拉近,放大了一張合照的近景。


  合照中有幾張面孔雖然成熟了不少,她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那麼多年過去,她心態早已改變,能在此聽到故人的消息,隻覺得又驚又喜:“哎呀,是他們呀?”


  “唉?”女主人意外與她語氣中的熟稔,“洽姨認識他們?”


  “以前在國內時見過幾面而已,不是很熟。”江恰恰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嘆了一聲,“林總,肖總……都是群厲害的年輕人啊。”


  尤其是林驚蟄,這個名字總讓她心頭悸動,時常讓想起自己同名同姓的孩子。


  隻可惜對方是大家出身,燕市商界傳得尤為神秘,江恰恰偶爾聽過一些,留下的印象隻有深不可測。


  “林總?”女主人立刻來了精神,“你說的是林驚蟄?你和他說過話?他為人怎麼樣?長得真的很帥嗎?”


  江恰恰聽得笑了起來:“他性格挺好的,講禮貌也有手段。長得嘛就白白淨淨,眼睛很大,有點像我弟弟,個子很高。我覺得是蠻帥,不知道在你們小姑娘的審美裡如何。”


  女主人露出了一個花痴的表情:“小姑娘當然也覺得他帥啊!天哪他帥呆了好嗎!洽姨你居然跟他說過話!”


  江恰恰搖了搖頭,那都是當年的風光了。


  女主人此時長嘆一聲:“唉,他確實厲害,那麼年輕白手起家,搞出始於集團那麼大的公司,比我強了怕有一百倍吧。”


  “白手起家?”江恰恰關掉電視順嘴一問,“不是說他是XX領導人家的孩子嗎?有錢人家的小孩創業是要簡單一點,你也不差,不用妄自菲薄。”


  “唉~什麼xx領導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謠言了。”女主人聞言擺了擺手,“他全靠自己的,家裡別說什麼領導人了,連燕市本地人都不是。他爸媽從小離婚,特別不負責任,一個都不管他。他在群南一個叫什麼……什麼雲的城市長大,反正是個很小的地方。高考自己考到燕市,然後開始創業,真的很了不起。”


  她一面說著,一面緩緩搖頭,忽然發現身邊拿著遙控器關電視的阿姨好久都沒有動靜。


  轉頭看去,她立刻嚇得站起:“洽姨您怎麼了?”


  江恰恰好半天才啊了一聲。


  生命如同流轉的光輪,在不經意時偷偷出現在身後,無數的細節好像幻燈片那樣出現在腦海中,然後連接起來,火花四濺。


  江恰恰出了很久的神,然後她放下遙控器,緩緩坐回沙發上,出神地望著茶幾上的一顆香梨。


  待到如夢初醒,已然是老淚縱橫。


  她抹了把自己滿臉的淚水,輕輕搖了搖頭,面對女主人關切的詢問,半晌後隻是一字一頓地回答說——


  “我沒事,我隻是,想到了一些自己弄丟的東西。”


第九十七章


  金三角地區, 泰國邊境, 湄公河沿岸, 氣候終年炎熱著。


  這裡看上去和許許多多尋常的城市沒有什麼不同,無非城建和衛生稍微髒亂一點。樸實的居民們並沒有終年生活在危險中的感覺,遇上節日, 他們騎著象群在街道上遊·行慶祝,隨處可見穿著傳統服飾的男女載歌載舞。一輛輛旅遊車將好奇的客人們帶到隊伍中間共同嬉戲,這是近幾年才開始流行起來的旅遊項目, 為這座位處邊陲沒什麼和合適產業發展的小城帶來了極為豐厚的創收。看著這些居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臉, 很難想象這裡幾年之前還歸屬於金三角毒梟巨頭的控制。


  一切的一切,都得歸功於近些年金三角地區幾個國家對毒品猛然收緊的打擊和管制。以臨近一座擁有話語權的超級大國為首, 周邊國家每年大大增加了在禁毒方面投入的開支。鐵血的軍隊和槍炮為這塊終年黑暗的土地迎來了解放,盛放的罂粟花被推土機鏟起的那一刻, 無數逃出生天的百姓聚集在一起,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歡呼。


  這座城市將這值得紀念的一天定成了永久的節日, 每到這天全城的百姓都會盛裝打扮上街過潑水節。喧鬧的歡呼聲跨越河面,帶動了河對岸另一個國家邊境線共同的狂歡,隻是這令人振奮的喧鬧聲, 很難穿透山谷傳進雨林深處。


  潮熱的空氣裡包裹著泥土的芬芳, 巍峨巨樹的傘蓋茂密到遮天蔽日,圍繞著村寨的這一圈密林隱蔽得直升機從上空飛過都察覺不出端倪。黃金般的陽光從縫隙裡透出,打在一棟當地特有的吊腳竹樓上,這座房子蓋得很糙,材質之間的空隙幾乎可以讓一些小型動物通過, 隻是在如此偏遠的村寨裡,這已經是村民們所能居住的最好的條件了。


  有孩童呼嘯跑過,從密林追逐到空地,一頭扎進山頭栽植的農作物裡,將正在勞作的家人撞得東倒西歪,成功獲得了屁股上的腳印和一陣訓斥聲。


  遠處能聽到什麼物體碾碎枯葉的細響,正在責罵調皮孩子的家長們猛地警惕起來,眾人鋒利的視線中,一輛身上全是灰塵泥點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清洗過的大越野車從小徑裡鑽了出來。


  這可真是輛醜車,開在燕市街頭會引人圍觀的那一種。迷彩的車身在當下的環境裡頗具隱蔽功能,外部改裝了很多內容,比如大燈前誇張的防撞槓,以及車玻璃上拳頭大小的小缺口。它明顯歷經了不少風霜,刮掉的車漆索性已經不做修補,破破爛爛的敞篷皺巴巴地疊在座位後,開車的壯漢打老遠就舉起來一隻手,用這裡的語言高呼:“是我們!”


  孩子們立刻發出喜悅的歡呼,從兇巴巴的家長們身邊一窩蜂朝車子跑了過來,警惕的成年村民們也放柔了臉上尖銳的神色,轉過身來,赫然是一群殘疾人!


  他們有的缺失耳朵或者鼻子,有的軀幹處關節位置平滑一片,這使得他們幹起農活來比普通人要費力得多,甚至連簍子都必須掛在脖頸上才能固定。耳邊卻聽不到抱怨,隻有時不時響起的說笑聲。


  越野車開過農田前,小麥色皮膚的年輕姑娘抱著調皮到直接順著車身爬進窗戶的小孩,大馬金刀地坐在副駕駛的椅背上,朝農戶們高聲打招呼:“桑博,今天的豆子怎麼樣?”


  那位隻有一條胳膊的名叫桑博的黝黑村民用隻有三根手指的右手利索地摘下豆荚丟進竹筐裡,大笑著回答她:“都是好豆子!等過一會兒摘完了,我們煮一碗給你們送去!苗哥,不許調皮!”


  他的後一句話是朝抓著後視鏡想有樣學樣爬進車裡的女兒喊的。


  “去去去,去去去!”開車的壯漢滿臂紋身,一臉胡茬,面目兇惡地一邊開車一邊擺手驅趕外頭追車的孩子,卻沒有一個孩子畏懼他。那個名叫苗哥的小女孩甚至從路邊摘到了幾朵精致秀美的小野花,朝他臉上丟去。


  滿車的朋友哈哈大笑,好容易驅趕走了調皮的孩子,那壯漢抹了把自己胡子拉碴的臉,笑容裡寫滿了無奈,用中文不疼不痒地抱怨了一聲:“媽的,這群小兔崽子。”


  車朝那幢簡陋的竹樓駛去,走地雞在前頭撲騰著翅膀驚慌逃竄,這裡的動物似乎都比城裡的樸實一些,躲車子你朝旁邊跑啊,哪有往前飛的。


  打樓下就聽到了上頭咔噠咔噠的機械運轉聲,眾人相視一笑,那滿臂紋身的壯漢手撐在車窗上一躍跳了出來,三兩步順著樓梯爬上去。留在車裡的幾個朋友高喊了他一聲,沒得到回應,隻好收拾起放在後座的刀槍跟上前方那道背影。


  竹門剛一推開,便露出了坐在裡頭背對大門的身影。竹樓裡光線有些暗,那背影頭頂掛了一盞充電露營燈,縫纫機被踩得飛快,布料從掌控者手中流水一般推開。


  壯漢將提著的東西朝旁一扔,哈哈大笑道:“我們這次出去三天,你不會就在這踩了三天的縫纫機吧?”


  他弄出的動靜實在太大,祁凱不得不暫停了動作,無奈回頭看他。


  “你這幾天踩出來個啥啊……”壯漢盯著他掛在縫纫針上的那塊花布料,好奇又無語地靠近查探,“靠,我在裡頭呆了那麼些年,現在看到縫纫機都頭疼。你怎麼踩了十幾年都能踩不膩?還有這布料咋那麼花?弄出來給誰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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