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剛才還有點同情佟嘉鳴兩兄弟，此時那點同情也沒了：“既然有姐姐，那就讓他們姐姐過來吧。”

　　**

　　佟雪綠看到學校的人找到國營飯店來，心裡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來通知她的那個女老師態度非常惡劣，斜著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後從鼻孔哼道：“長得一副禍國殃民的模樣，怪不得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然後丟下一句“你兩個弟弟在學校跟人打架”的話，不等她回答就騎著自行車走了。

　　佟雪綠的臉色當場變得很難看，好在此時不是午飯時間，國營飯店裡沒有什麼人。

　　她懶得理會譚小燕的冷嘲熱諷，跟孟大師傅說了一聲，讓他幫忙跟劉東昌請假，然後就急忙往學校去。

　　走了一個鍾頭來到學校，當她走進辦公室看到佟嘉鳴和佟嘉信兩兄弟的樣子時，氣得差點當場就炸了。

　　佟嘉鳴左臉的巴掌印還沒有消，又紅又腫，頭發亂得跟雞窩一樣，衣服也被抓破了。

　　佟嘉信的臉就更不能看了，青青紫紫，嘴巴破皮了，鼻子底下也有流血的痕跡，腳下光著腳，鞋子都不知道去哪裡去了。

　　她沒理會在場的老師，直接走到兩兄弟面前：“你們的臉是怎麼了？誰打你們的？”

　　佟嘉信本來強忍著不哭的，可這會兒聽到她這話，眼淚怎麼也控制不住：“姜明他們幾個搶我的書，又把鞋子塞到我嘴巴裡……”

　　說到一半他就哭得說不下去了。

　　佟雪綠看向佟嘉鳴：“那你呢？你的臉又是誰打的？”

　　佟嘉鳴沒吭聲，眼睛看向馬梅。

　　馬梅沒想到佟雪綠長得這麼好看，她一進來好像一束光，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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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佟嘉鳴朝她看過來，她眼睛一瞪道：“作為老師，我教訓你是為了你好！”

　　佟雪綠真是被惡心笑了。

　　打人是為了對方好，這麼惡心的話居然是從一個為人師表的口中說出來！

　　“你笑什麼？”馬梅皺著眉頭問道。

　　佟雪綠：“你是哪位？你為什麼要打我弟弟？”

　　馬梅昂著下巴道：“我是佟嘉信的班主任，你兩個弟弟性格頑劣乖張，你這個大弟弟更是以大欺小，跑去欺負低年級的同學，我作為老師不能教訓他嗎？”

　　佟嘉鳴沉著臉道：“你外甥和其他兩個學生欺負我弟弟你不去教訓，還說為什麼他們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佟嘉信，你根本就是偏心！”

　　又見受害者有罪論！

　　佟雪綠心中冷笑一聲。

　　上輩子每次看新聞都能被氣得半死，女孩子在外頭被人強J，總有一些垃圾在新聞下面回復，說肯定是女生穿得太暴露，或者說女生三更半夜跑去酒吧，是她們自己作死活該。

　　現在這個班主任的言論跟那些垃圾的言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馬梅卻氣得臉紅，揚手又要去扇佟嘉鳴：“你還敢頂嘴！我今天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佟嘉鳴，就被佟雪綠給抓住了。

　　佟雪綠抓住她的手腕，冷聲道：“我的弟弟隻有我能教訓！你要打他必須問過我！”

　　馬梅比她矮了半個頭，此時仰頭看著佟雪綠，隻見她雙眸冷如冬日的冰雪，清澈幹淨，卻也讓人產生畏懼之感。

　　馬梅怔了一下，回過神來惱羞成怒，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道：“我就說有什麼樣的姐姐就有什麼樣的弟弟，行啊，不讓我教訓是吧，那佟嘉信這學生我不教了，你另請高就！”

　　說完她還不解氣，回頭對教導主任道：“主任，你都看到了！這樣的學生我覺得不能讓他們繼續呆在我們的學校，否則肯定會帶壞其他的學生！”

　　教導主任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位女同志，你把你兩個弟弟帶回家去吧。”

　　佟雪綠秀眉一挑：“主任的意思是要開除我兩個弟弟？”

　　“也不是開除，這事情我們要開會討論後再做決定，不過你弟弟的影響太不好，暫時就不要去上課了！”

　　被佟雪綠水霧霧的眼睛看著，教導主任絲毫產生不了任何漣漪之情，反而覺得有些涼飕飕的。

　　開會不過是個緩兵之計而已，他們一家得罪了馬梅和姜家，學校肯定不會再讓他們讀下去。

　　佟雪綠看看教導主任，又看看馬梅，雖然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但心裡一猜就猜到有貓膩。

　　看這情況，隻怕今天她說什麼都沒有用。

　　她深吸一口氣把怒火壓下去。

　　當局勢不如人時，不如以退為進，當了解了情況後再重拳出擊。

　　“行，那我就先帶我兩個弟弟回去，等你們有決定了，我們再過來。”說完她轉頭看向佟嘉鳴和佟嘉信，“走吧，我們回家。”

　　佟嘉信心裡很不甘心，可他也知道這會兒不能再鬧了，否則他們真有可能被開除。

　　走出辦公室，馬梅突然從後面追了上來，經過他們三兄妹身邊時，嗤笑了一聲——

　　“你們就等著被開除吧！”

　　佟雪綠看著馬梅驕傲得好像孔雀的背影，眉頭蹙了起來。

　　他們去廁所那邊找佟嘉信的鞋子，但鞋子已經不在了。

　　佟嘉信光著腳回教室收拾書本，尖嘴男孩姜明看到他，咬著牙道：“你敢打我，我要讓我爺爺開除你！”

　　“姜明，我剛才躲在窗口看見他哥哥被你表姨打了一巴掌，連哭都不敢哭呢！”

　　“哈哈哈，打得好！回頭我還要告訴我爺爺，讓他們好好收拾你們！”

　　“太好了，收拾他們收拾他們！”

　　佟嘉信目眦欲裂，直勾勾瞪著姜明一幫人，但最終他還是把怒氣給壓下去了，拿上書包跑出去。

　　姜明一行人追著出去：“慫蛋，佟嘉信是個死了爹又死了媽的大慫蛋！”

　　佟雪綠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拳頭都硬了。

　　之前她覺得佟嘉信是熊孩子，可跟這些孩子比起來，她才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熊孩子！

　　若在她眼前的人是成年人，她會衝上去甩對方兩個耳光，可那是一幫不到十歲的孩子，她還真的不能對他們動手。

　　出了學校，佟嘉鳴把鞋子脫給弟弟穿，佟嘉信堅持不要。

　　一路回去，三人都沒有說話。

　　氣氛很是沉重。

　　**

　　回到家裡，佟雪綠才開口道：“嘉鳴，你把所有的事情全部給我說一遍。”

　　等佟嘉鳴說完，佟雪綠才知道這事情是由自己引起的，最麻煩的是，馬梅的身份很不簡單。

　　隻怕這次佟嘉鳴和佟嘉信不僅會被開除，很有可能市區的學校都不會再接收他們。

　　“對不起，這事情是我連累了你們兩個。”

　　佟雪綠抿著唇道歉，然後把之前幫助蘇秀英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她不後悔幫了蘇秀英，在這個事情上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隻是她沒想到後續還有這樣的麻煩。

　　馬梅表弟的對象很有可能跟何家有關，具體還得去問問蘇秀英。

　　聽了佟雪綠的話後，佟嘉鳴和佟嘉信兩人都沒有出聲。

　　佟雪綠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回去學校讀書！”

　　兩兄弟依然沒有吭聲。

　　佟雪綠心裡嘆了口氣，轉身出門了。

　　佟雪綠一走，佟嘉信就開口了：“二哥，都怪她，要不是她的話我們也不會被學校開除！”

　　佟嘉鳴抬頭涼涼看了他一眼：“沒有她的話，我們的確不會被學校開除，因為我們早就被奶奶他們帶回老家去了！”

　　一旦回了老家，他們幾兄妹別說上學了，隻怕吃飯都吃不飽。

　　佟嘉信剛才一時心直口快說出來，這會兒聽到這話心裡隱隱有些後悔：“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佟嘉鳴沉默了一下，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學校那邊怎麼安排再說。”

　　佟嘉信眼睛紅了：“他們肯定會開除我們的，姜明他說回去要告訴他爺爺，讓他爺爺收拾我們！”

　　佟嘉鳴唇瓣抿成一條線，眼底燃燒著怒火。

　　佟雪綠出去郵政那邊打電話到紡織廠找蘇秀英。

　　蘇秀英接到她的電話還很奇怪，等知道了所有事情後臉色頓時煞白：“對不起，雪綠，這事都怪我，你為了幫我，現在被我拖累成這樣……”

　　佟雪綠打斷她：“秀英姐，這事不是你的錯，我打電話給你，是想讓你幫我打聽一下，何家那邊是不是有什麼動靜？”

　　蘇秀英連連點頭：“行，我這就去打聽，一有消息我立馬告訴你！”

　　掛了電話，蘇秀英也不上班了，跑去跟車間馬主任請假，然後急匆匆回家。

　　佟雪綠從郵政局出來後，直接去了國營飯店。

　　孟大師傅看她回來，關心道：“小綠同志，你家裡沒事吧？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

　　一旁的郭衛平點點頭，兩隻眼睛像小鹿一般看著她。

　　佟雪綠心裡湧過一股暖流：“家裡的事情有點麻煩，我想請假一段時間處理家裡的事情，不知道孟大師傅那邊有沒有人暫時來頂替我的工作？”

　　請一天半天假可以，若是長了，劉東昌那邊肯定不會答應。

　　孟大師傅想了一下道：“我有個侄女在鄉下，我今天回去讓她上來。”

　　佟雪綠感激道：“孟大師傅真是謝謝你，頂替期間的工資就全部由你侄女拿！”

　　“一點小事情，謝什麼謝。”孟大師傅擺擺手，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塊肉，“這個你等會帶回去吃，人生在世無非吃喝二字，你別擔心，事情總能解決的。”

　　這閨女的身世他也有所耳聞，小小年紀父母沒了，還要養幾個弟弟妹妹，實在是不容易，他能幫就幫一點。

　　佟雪綠心裡暖暖的，也沒有推辭。

　　她把肉包好放進包裡面，然後準備回去做點吃的給佟嘉鳴兩兄弟吃。

　　走到大堂，譚小燕迎面走上來，一臉幸災樂禍道：“聽說你弟弟跟人打架了，現在怎麼樣？他們被打了嗎？”

　　佟雪綠伸手推開她的國字臉：“有時間關系我的事情，你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什麼時候能找到對象！”

　　“……”

　　譚小燕一股氣噎在胸口，氣得差點吐血。

　　**

　　佟雪綠去供銷社買了幹香菇和腐竹，又去菜站買了兩把青菜和蔥才回家。

　　兩兄弟在房間裡，房門關著，不知道在幹什麼。

　　她心裡嘆了口氣，拿著食材去廚房。

　　她打算做三種餡料的包子：肉包子、素菜包子和酸菜包子。

　　她先把面粉倒水進去揉成面團，然後蓋上布去醒面。

　　趁著醒面的過程，她開始準備餡料。

　　豬肉剁成肉沫，加入兩個雞蛋、蔥花姜末、醬油鹽糖，攪拌均勻後放到一旁去腌制。

　　幹香菇和腐竹洗幹淨後用清水泡發，泡發好後，把幹香菇切丁，腐竹和青菜切絲，加入調料攪拌成餡料。

　　酸菜切丁和另外一部分肉沫攪拌在一起，便成了另外一份餡料。

　　為了讓包子好吃，她很舍得放油和餡料，等包子做好，一股香味從廚房飄出去。

　　在房裡的佟嘉信聞到，一咕嚕坐起來：“二哥，我好像聞到了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