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的耳力較他們更敏感一些而已。

　　“來的路上是聽到很多蟲叫，但靠近基地有人住，蟲少也很正常。”鹿景凡道，“就因為這個讓指揮官暫停行動，很影響軍心。”

　　既然這次的指揮交給警方，他們就應該信任。

　　“不是蟲少，是一隻都沒有。”

　　鹿之綾道。

　　她也不想影響軍心，可她更不想害了大家。

　　見她這麼堅持，鹿景煥和鹿景凡對視一眼，沉默兩秒，鹿景煥蹲下來，伸手摸向地面的土地，在黑暗中臉色驟變。

　　他徒手刨土，往深裡抓了一把土放到鼻前聞，然後又給鹿景凡聞。

　　鹿景凡驚得聲音都變了，“靠，底下埋了東西？”

　　“這味道要是沒聞錯，應該是烈性炸藥。”

　　鹿景煥拍掉手上的泥土，“怪不得一點蟲子聲都聽不到，哪隻蟲子敢靠近。”

　　離行動隻剩下最後的20秒，鹿景凡拉著鹿之綾就往回走，邊走邊強行插進指揮頻道，“行動暫停，基地一圈埋有烈性炸藥，先後退，就後退到……蟲子聲音密集的地方。”

　　蟲子聲越大，越沒炸藥。

　　眾人已經準備好行動，突然聽到這個聲音都愣住了。

　　指揮官顯然也沒想到有這一出，但聽到炸藥兩個字，為穩妥起間還是宣布讓眾人先後退。

　　眾人後退到安全地方，鹿之綾和兩個哥哥摸黑到指揮官的身邊，指揮官皺眉，“真的是炸藥？會不會是你們看錯了？要是真有防備，我們都到這裡了，他們早就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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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音剛落，鹿之綾的耳機裡就傳來指揮車上鹿景瀾冷靜的聲音，“我們的設備沒有受到任何信號幹擾，周勁是個科學家，他辛苦建立這麼大的基地，這些科技他不可能不用，我也覺得……這更像個空城計。”

　　沒有信號幹擾，基地外也幹擾不到任何監控設備，就好像在等著他們進去。

　　這話一出，指揮官陷入沉默，站在樹下望著基地的方向。

　　“如果這個空城計就難辦了。”

　　指揮官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轉頭點名，“你們兩個翻進去看情況，隨時匯報。”

　　這個先鋒的活，危險性很大。

　　“我們兄弟倆進去。”鹿景煥開口。

　　鹿之綾僵硬地看向兩人，夜黑得太深，她都沒辦法好好看清楚鹿景煥的臉，隻覺得他的聲音十分沉，也十分堅定。

　　指揮官想都不想地道，“不行，你們隻是普通人，沒接受過訓練，這個任務十分危險，隨時有性命之憂。”

　　“正因為危險，還是得我們兩個去探路。”

　　鹿景凡站到鹿景煥身邊，朝鹿之綾的方向看一眼，頓了頓道，“我們兩個做過僱佣兵，還在周勁江南的基地當過一陣殺手，都是周勁的地方，我們可能更熟一些。”

　　“……”

　　鹿之綾驚呆地看向他們兩個。

　　僱佣兵？潛伏進周勁江南的基地當殺手？他們兩個這些年到底吃過多少苦……

　　指揮官是個相當幹脆利落的人，聽到這番話便對那兩個身手不錯的下屬道，“那你們和他們一起去，保護好，萬事小心。”

　　“是！”

　　兩個警員站起來，重新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

　　鹿景煥和鹿景凡也理了理，轉身就往基地的方向走。

　　走過鹿之綾身邊時，鹿之綾下意識地伸手抓住鹿景煥的衣袖，手指冰涼。

　　鹿景煥深深地看向她，這就是他們不敢太早和她相認的原因之一，事情沒落定，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天，怎麼敢讓她一次次承受喪親的痛。

　　鹿景煥的呼吸沉了沉，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擔心，我們會回來。”

　　“……”

　　鹿之綾渾身的血液都不太通暢，手指一點一點從他衣袖上松開，說不出任何話。

　　驀地，她的嘴裡一甜。

　　鹿景凡強行塞了顆奶糖在她嘴裡，道，“知道你不愛吃糖，不過甜的東西有助緩解緊張，吃著吧，放心。”

　　“……”

　　奶糖在嘴裡緩緩融化，奶香味擴散在整個口腔裡。

　　鹿之綾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個越走越遠，在黑夜裡剩下兩個模糊的輪廓，然後，就連輪廓都看不到了。

　　“小七。”

　　鹿景瀾的聲音在她耳機裡響起，“他們兩個很早就秘密出了國，改名換姓，在國外打磨出一身本事，正因為這樣，周勁的殺手團隊在擴招時，才會招到他們頭上。”

　　“……”

　　鹿之綾含著奶糖不說話。

　　“他們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在江南基地做殺手，周勁很謹慎，從來不在殺手們面前露面，隻讓自己的心腹過來傳話，本來他們兩個想慢慢蟄伏查清楚，但因為一些原因，我們鹿家不得不提前毀了那個基地。”

　　鹿景瀾道。

　　指揮官也在那裡聽著，插話道，“什麼原因？”

　　“當時，周勁對控制殺手的辦法還沒有形成如今的規模化，他一直在研究，令人發指的辦法層出不窮，江南基地那裡就是……人間煉獄。”

　　鹿景瀾的語氣沉重，“你們看到我們鹿家今天帶來的人，其實都是從江南基地逃生的人。”

　　頻道是共通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所以，比起找到周勁復仇，鹿家人選擇先救下這群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人……

　　“為什麼不報警？”

　　指揮官問道。

　　那基地估計也是在什麼荒地，無人到的地方，都沒有毀掉的新聞爆出。

　　頻道裡，李明淮的聲音跟著傳來，“鹿家倒了以後，當年員工屠殺案的細節資料在警方內部慢慢消失，既然已經知道周勁可以無聲無息做到這種程度，鹿家人怎麼敢輕易報警暴露自己。”

第536章 傳聞中的薄家長孫話還挺多，不是，挺深情

　　當時的鹿家人如同驚弓之鳥，誰也不敢信，可就是這樣，他們遇到選擇題時還是先救人。

　　指揮官看向一旁站著的鹿之綾，眼神帶了幾分佩服，“你們鹿家……好樣的。”

　　真不該落得人散成這樣。

　　“……”

　　是好樣的，卻和她沒什麼關系。

　　鹿之綾品嘗著嘴裡的奶糖，這些年，家人一直在用他們的方式讓她不帶仇恨、自由地活著，她沒有參與到他們的任何苦楚。

　　她靠著大樹蹲下來，望向基地的方向。

　　細微的震動聲響在指揮官身上傳來，鹿之綾轉眸，隻見指揮官翻開自己的手表屏幕，拉長，裡邊是略晃的鏡頭。

　　幾個警員圍上來，擋住屏幕的光。

　　確定沒有任何信號捕捉和幹擾後，鹿景煥把畫面傳了回來。

　　鹿之綾看向屏幕。

　　鹿景煥他們最先進的是訓練場，之前殺手沒將建築畫得那麼細致，她現在才看到連建築頂都是雪屋頂的的模樣，她心中更加確定一件事。

　　“周勁一定不會輕易棄了這個地方。”

　　她道。

　　戚雪，雪，一個執念到基地都要設在棲雪山的人，一個隻剩下江北基地的人，絕不可能放棄這裡。

　　這裡的心血恐怕比周勁在季家滲透投入的還要深。

　　“這裡的建築外形還真和江南沒什麼兩樣，周勁對雪的造型著了魔。”

　　鹿景凡的聲音傳來，他帶著鏡頭掃向周圍，“果然很空曠，連個人影都沒有。”

　　兩個警員在他們身後用設備檢查周圍有沒有重火力武器，傳來的聲音十分安全。

　　“看來訓練場上沒什麼問題。”

　　鹿景煥道，“大樓的燈滅了一半，剩一半亮著，我們準備進去看看。”

　　“注意安全。”

　　鹿之綾盯著指揮官手上的小屏幕道，聲音帶了一絲焦急。

　　亮燈的大樓就是殺手們口中有禁地的大樓。

　　這是周勁給他們的餌，那裡邊一定不可能什麼危險都沒有。

　　“放心。”

　　鹿景凡邊說邊往自己嘴裡塞了顆糖。

　　四人往大樓靠近，警員繼續探測周圍，在確定安全後便決定進門。

　　“等下。”

　　鹿之綾捕捉到一個一閃而逝的鏡頭，阻止他們繼續往裡走，“剛剛上面亮的是什麼？”

　　鹿景凡將鏡頭往上掃，大樓上方有一塊顯示屏，上面從右往左流動著一長串的文字，“你說這個？這個地方不是面向訓練場嗎，殺手們訓練時一抬頭就能看到，這塊屏幕上就經常發一些洗腦的文字，跟傻逼一樣。”

　　這他們在江南基地的時候也見過。

　　話落，隻見屏幕上一句洗腦的話飄過，後面跟著一串亂七八糟的字母——

　　【kljfjqdbbwgiqgo】

　　“這後面是什麼？”指揮官問道，這也不像英文單詞。

　　“應該是後臺敲亂碼了吧。”

　　鹿景煥並不在意這些小細節，四人正要進去，就聽鹿之綾的聲音再次傳來，“鏡頭別晃！”

　　柔軟的聲音突然冷下來，還有幾分壓迫感。

　　四個人還真就聽話得一動不動。

　　鹿之綾盯著屏幕上的字母，一隻手抬起在半空中，手指一下一下空點著什麼，像在彈琴，又像在敲鍵盤。

　　“別、進，危、險，我、來。”

　　鹿之綾一字一字解讀出來，手頓時戰慄地捂上唇，眸子幾乎凝出血光……

　　“什麼？小七，你說什麼？”

　　鹿景凡不解。

　　“是薄妄，是薄妄發的，你們快撤。”

　　鹿之綾話說出來聲帶都是抖的，眼睛模糊得厲害，身體一陣陣發寒。

　　旁邊一個警員也解讀出來，“這是筆畫打字吧？”

　　“嗯。”

　　鹿之綾的聲音很澀。

　　薄妄的筆畫打字是她親手教出來的……

　　薄妄真的在這裡。

　　她終於找到他了，她終於找到他了。

　　鹿景煥和鹿景凡也不敢大意，連忙要往後退，鹿景煥一把拉住他，小聲道，“等等，要是我們就這麼撤了，薄妄會不會被發現有危險？”

　　薄妄在這裡可不是在做客。

　　鹿景凡道，“那我們先在外面打探，不進大樓就是。”

　　嘴上說著要揍薄妄一頓，但事關他的性命，兄弟兩個也不敢大意。

　　這麼說著，四人假裝本來就沒有進大樓的想法，而是貼著牆繼續檢查外圍……

　　鹿之綾蹲在地上，雙腿冷得隱隱發麻，終於，她支持不住地往後一坐，直接坐在地上，視線模糊不清地看著指揮官手上的小屏幕。

　　他想幹嘛？他來？他自己一個人要怎麼脫身？

　　她好想什麼都不顧，就這樣進去找他。

　　“诶，剛剛一晃而過的屏幕上是不是又有字母了？ppppqepwq……”

　　從來沒操作筆畫打字的指揮官一頭霧水地念著，“什麼玩意屁屁屁屁的？”

　　旁邊懂行的警員手上動了動，準確解析，“哦，是‘之之，我愛你’。”

　　“……”

　　“又出來個‘等我’。”

　　“……”

　　這話一出，圍著指揮官一圈的警員們都沉默了，頻道裡也沉默了，指揮車上鹿景瀾和李明淮沉默，正在基地裡探查的鹿景煥和鹿景凡沉默。

　　空氣裡本來就很寧靜，現下就更寧靜了。

　　“哈……”指揮官幹笑兩聲，低著聲音緩解尷尬，“傳聞中的薄家長孫話還挺多，不是，挺深情。”

　　“……”

　　您這直接說堂堂薄氏財團的未來掌門人是個狗都嫌的戀愛腦唄。

　　一群下屬聽著差點爆笑出聲，全靠職業素養硬生生地憋著。

　　鹿之綾不覺得好笑，她坐在地上看著屏幕上偶爾閃過大樓的燈光，冰冷的雙手抱住自己已經麻木的腿，滿身的無力。

　　反正都這樣了，他為什麼不用這個方式多傳送點消息。

　　一定是裡邊難到他不敢讓鹿家人涉險。

　　她要怎麼做才能幫到他啊……

　　沒用。

　　鹿之綾你真是沒用，都到了這裡，還是隻能看他一個人努力拼命。

　　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