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轉學生神色平靜而乖巧,一口一個“嗯”、“好的竇老師”、“知道了竇老師”。他聲音很輕,這種聲音天生給人一種懂事聽話的感覺。
實在太過無聊,又懶得聽老竇那破鑼嗓子念經,樓珹手裡玩著月考試卷,懶洋洋地上下打量著他。
轉學生不僅臉上有傷,手上也是,手指關節上滿是血痂,烏青一片,雪白脖子上,青綠色血管和幾條暗紅傷疤交相輝映。
他皮膚這種白,令樓珹聯想到自己一個得了白化病的遠方表妹,皮膚白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見血管的白,而且他毛發顏色偏淺,頭發是一種有些飄金的棕色,發質看著非常柔軟。
如果不是他臉上那些傷,那他身上這股溫和無害的氣質,看起來簡直像個優等生。
而且轉學生還非常地瘦。打眼望去,他起碼比自己矮一個頭——當然,以樓珹一米八八的身高,在六中是相當的鶴立雞群,俯視眾生。
竇老師沒說太多,過後交待樓珹:“五點鍾的時候可以充值校園卡,樓珹你帶新同學去辦一張飯卡,帶他去熟悉一下校園。”
樓珹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新同學轉頭來看他,說了句:“那麻煩同學了。”樓珹剛替他背了一鍋,很不屑地別過頭去:“不用謝。”
兩人走出辦公室,同時離對方遠了幾步。
樓珹盯著他,似笑非笑地垂頭,壓低聲音:“你還挺會裝的。”
他是低音炮,聲音刻意壓低時像在人心上撓痒痒似的。
樓珹湊近他的時候,能聞到一股很淡的草莓味,那是口氣清新劑的味,而且很奇怪的是,樓珹聞不到什麼煙味。
丁雪潤面不改色,看向他道:“剛剛謝謝你。”
樓珹嗯了一聲,臉色稍霽,但也絲毫沒有帶他逛校園的意思。他轉身想走,可卻發現,剛停滯的太陽雨,這會兒又下了起來。
陽光依舊明媚,但雨聲淅瀝,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潮湿的青草香。
樓珹盯著這場忽如其來的雨,皺了皺眉。注意到轉學生進了教室,半晌,他看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雖然雨不大,但他也不想弄得滿身湿透,所以隻好也跟著轉身——
Advertisement
隻是……樓珹站在門口,他看見新同學的位置,正好在自己的後面。
他一直是一個人單獨坐一個座位,因為高,所以在最後面。他正好是班上多出的那個奇數,大概老師怕他影響其他同學,就沒給他安排同桌。
新同學的座位,就在樓珹的後面,靠著陽臺的門。
樓珹沒有進去,兩條長腿交疊著斜倚在教室門口。他看見轉學生摸出一把傘,背著書包朝自己走來。
走到他旁邊時,轉學生停了一下,把傘放在了第一排的桌上。樓珹愣了一下,接著他從自己身旁一言不發地走了過去,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滿身清冷不近人情。
樓珹看了眼桌上那把傘,又看了眼轉學生,他正在想轉學生要怎麼辦,便看見他從書包側袋又摸出一把輕巧的五折傘出來。
他在雨幕前撐開了傘,沒有回頭地走下臺階。
那把撐開的漂亮花傘冷漠地漸行漸遠,樓珹摸著下巴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心想什麼人會刻意帶兩把傘出門,難道專門備著借給別人的嗎?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他把桌上那把更大的傘握在手裡,傘折得很整齊,使用痕跡很深、很舊了。
樓珹心情好了點,他一手夾著自己的拐杖,一手打開傘走進雨中,抬頭便看見傘上有個脫色的紅色愛心標志,紅心上印著一隻白色的手,下面還有一串黑色的字。
他好奇地定睛一看,等分辨出字的內容,樓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關愛殘障人士,傳遞城市關懷。”
作者有話要說: 樓珹(cheng)
第2章
丁雪潤昨天深夜抵達,今天上午來學校報道,在校長辦公室寫了一套試卷,剛才又在學校傳達室拿了一個快遞拆了。
快遞是一個原創文具品牌寄給他的,裡面東西種類很多,書包、書皮、筆袋、筆以及手賬本……甚至還有傘。
傘上面印著穆夏的畫,傘柄是金屬的,質感很好。丁雪潤本來也不打算用,但正好下了雨,他不想欠著別人的人情,於是把自己的舊傘給別人用。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從老家來到這個北方城市,他有些疲憊了,去男寢取到自己的行李箱,宿管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宿舍,拿了把鑰匙給他:“你的寢室在五樓。”
他行李真的不多,一個人就提著一個行李箱外加一個大包上去了,進宿舍前,丁雪潤先敲了下門,再開門進去。
宿舍裡有一個人在,也正在收拾行李。
看見丁雪潤的行李箱,那人還有點意外,一邊收拾一邊道:“你是506新來的?”
丁雪潤嗯了一聲,禮貌地說同學你好,然後推著箱子進去。
宿舍條件比他之前的高中要好上不少,有陽臺,衛生間和洗手臺也都在陽臺上,上床下桌,一共四個床位,有中央空調。
他掃了一眼,有兩個床鋪都是空的。
宿舍裡的室友道:“我是高三的,剛籤了免責協議要出去租房住,”他指了指一個床位,“這個位置是我同學,他也搬走了,但還有點東西留在這裡,你住另一個吧。”
丁雪潤點點頭,抬頭看見屬於自己的床位是靠著另一個鋪的,這個鋪應該是現在宿舍唯一住著的人。
即將搬走的室友把一摞書放進紙箱裡,又道:“那你以後就一個人使用這間宿舍了。”
丁雪潤打湿了毛巾,扭頭指了指那個唯一有人氣的床位道:“這個室友呢?也搬出去了?”
“嗯,他在外面住,一周就回來住一次,我們宿管查寢不嚴,就周四晚上查,平時偶爾抽查。”
丁雪潤把這件事記了下來,高三學長很快就收拾好走人了,宿舍空了下來。
他上去把床鋪好,順便洗了點衣服,曬在陽臺。
男寢和女寢在兩個地方,女生宿舍離食堂比較近,而男生宿舍在另一邊,離體育館和教學樓更近。
從他的陽臺往外望去,能看見操場。
他還注意到旁邊室友的桌上放著很多書,都是教科書,看起來非常新,像是沒有使用過一般,桌上還有幾條不知道穿沒穿過的襪子,丟了一件校服,還放著幾個做工非常精致摩託車模型,牆上貼著湖人隊明星球員的照片。
六點,丁雪潤去辦了飯卡,在食堂一樓吃了一頓,六中的食堂價格比他想象中的要貴,他點了兩個素菜就要十塊錢。
吃完飯再去教室,教室已經坐滿了人,丁雪潤沒有穿校服,他坐在最後一排靠陽臺小門的位置,一些同學竊竊私語,扭頭以一種有些怪異的眼神偷偷看他。
大概是在猜他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但或許他的傷勢過於嚴重,一時間也沒有人敢跟他說話,他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著書籍和新文具。
課代表站在講臺上說話,讓同學們交作業,又走到了丁雪潤面前,輕聲問他:“同學,你有《星火英語》的練習冊嗎?”
她扎著高高的馬尾,抱著剛收的練習冊:“就是這個。”
丁雪潤說沒有:“我以前用《高考必刷卷》和《五三》。”
“這兩個我們也用,大家刷題,會買幾套不同練習冊。星火的《巔峰訓練》是MISS狄要求買的……”課代表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桌上擺出來的文具,“你的書皮和筆袋還有你書包都是一套的吧,真漂亮。”
“你喜歡我可以送給你,我還有很多書皮沒有用。”丁雪潤從書包裡拿了幾張嶄新的書皮出來,直接遞給了她。
“真的啊?”課代表臉一下有些紅,非常意外也不敢去接,拒絕道,“不用不用,這個是皮的,肯定很貴的……”
“不要錢。”是真的不要錢,那些文具商搶著給他送文具,他家裡堆著很多。
“怎麼可能不要錢,我不能要……”
“拿著吧,我還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你呢,”丁雪潤不由分說地給了她,“同學,能告訴我都要買哪些練習冊嗎?這附近有書店嗎?如果我要出去買,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呢?”
英語課代表收了他的禮物,很不好意思地回答:“英語老師要求用的就是《星火》的一套,數學是……等下我寫個紙條給你,你去學校對面的新華文軒買——我有文軒的卡,可以借你。至於出校……你是住校生嗎?”
“是。”
“住校的話,平時是不能隨便出去的。”
“九點下晚自習,你們住校的得上到十點鍾。但是九點鍾下晚自習後,其實是可以跟著通校生一起出去的,不過九點半之前你必須得回來,因為會有學生會的來點名,他們發現人數不夠,就會記上我們班名字,在年級群裡通報。”
“還有中午,你也可以出去,學校宿管查午休查得不嚴,中午不回去都行。”
課代表又道:“對了,同學,我們每周周末晚自習都是要小考的,今天是考物理,你做一下準備哦。”
“好的,謝謝你了。”
課代表心想,雖然他鼻青臉腫得有點可怕,但好像為人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她知無不言,直到打鈴了,才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丁雪潤寫完一張物理試卷,前面座位上的人還沒來——這是班上唯一缺席的學生。
九點下晚自習,丁雪潤看見了班主任竇志偉,他給竇老師請了個假,說自己出去買練習冊,竇老師對他這種學習態度很滿意,批了假。
因為他沒有校服,還專門給他寫了一張籤了名的字條,囑咐他回校的時候拿給門衛看:“注意安全,快點回學校知道嗎,宿舍有門禁的。”
夜晚下課,六中外面停著非常多的私家車,還有許多流動商販在賣小吃,味道飄香。
書店還沒關門,而且這個時間人很多,他進去照著英語課代表寫給他的單子,很快就挑好了練習冊,又買了一點作業本,隻是結賬的學生太多了,他排了十分鍾的隊。
付款後,他又接到父親丁兆文的電話:“報道了嗎?見到了周校長了嗎?”
“嗯,下晚自習了。”丁雪潤歪著頭夾著電話,手上把買的一大堆教輔練習冊往書包裡塞,書包登時漲得像一塊發酵過度的面包。
“學校怎麼樣?老師怎麼樣?錢夠不夠?”
“都挺好的。”他頓了頓,“錢夠的。”
丁雪潤第一次離家這麼遠,但父子倆的對話十分疏遠,一場通話結束,不到一分鍾。
他和父親的關系,從小就比較淡薄。丁兆文因為丁雪潤母親在生理上的一些缺陷,從相識以來,便一直待她非常好,後來結婚了,更加對她好了。丁兆文從小教兒子也是,讓他孝順母親。
或許因為他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花了太多的心思和時間在妻子身上,也就忽視了兒子。等他意識到時,兒子已經大了、懂事了,什麼都不需要人操心,自律得近乎可怕。
這時候他再去彌補,卻無論如何也跟兒子親不起來。
丁雪潤媽媽去世後,父子倆關系一度跌到冰點。
沒多久就出了事,丁雪潤隻好轉學到D市的六中。周校長和丁兆文是大學同學,兩人都是師範專業。
從文軒出去,他看見外面打著傘的人,就意識到又下雨了。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