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最後被忘記的是疼痛。
等到展琛開始能夠看著自己的數據被逐漸絞碎,已經不覺得疼,也不再有被湮滅的窒息感的時候,架困住他的機甲也在病毒的侵蝕下徹底損毀。
展琛被作為數據召回終端機,最後的記憶,是被弄撒了的、用冷水泡的方便面,和怔怔看著一地碎片的小光團。
他不記得這是什麼了。
再醒來時,他失去了所有記憶。
終端機對他進行了檢查,確認他的自我意識已經徹底絞殺幹淨,就把他派去了專門針對宿主進行考評的監察部門。
……
展琛被分配的第一項任務,是主持一項考核。
來考核的是個新宿主,想要加入穿書局,想要進入主角部門去下級世界找人。
新宿主被分配到的角色是個粒子層級的異能者,叫封青。考核的任務是作為封青重生,在臨死前吸收他人的粒子,繼續活下去。
按照要求,主持考核的工作人員也會領取劇情角色,近距離評估被考核者的表現。
監察部門的工作人員已經對這種考核司空見慣,按照慣例,展琛也應當和其他人一樣,選擇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全程旁觀。
……可不知怎麼,展琛卻沒能忍住。
看到個頂著劇中人的身份,抱著灌了冷水的方便面袋子、茫然站在學校樓道裡的新手宿主,展琛沒忍住嘆了口氣。
他給自己挑了個按照劇情注定要被封青分解成粒子,要被當作養料吸收的學長角色,把這個連方便面都不會泡的新手宿主拽回了家。
他們在別人的故事裡,一起配合到了封青十七歲年。
Advertisement
封青的身體已經在異能的反噬下極端虛弱,按照劇情,再過幾個月,封青就會把鍾散作為養料吸收,讓自己的異能升到A級。
展琛挑中這個角色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他已經被絞碎分解過太多次,已經不會再覺得疼。隻要完成了這項任務,來考核的新員工就能成功通過,進入主角部門,去找自己要找的人。
……
展琛回了趟監察部門,提前去替新員工辦入職手續。
“是在任務裡認識的宿主?”
同事搖著頭感慨:“還真是新人,第一次工作就這麼有積極性……”
展琛笑了笑,點點頭不說話。
他的確是在任務裡認識的對方,除了角色身份,甚至還不清楚個新手宿主真正的名字。
他們借了別人的身份和名字,一起長大,一起生活了七年。
“是個好孩子。”展琛解釋,“我很喜歡他,他對我也不錯。”
同事面面相覷,靜了半晌,調侃地笑起來。
“數據怎麼談戀愛?這是別人的故事,別陷進去了。”
帶他入門的前輩走過來,拍拍展琛的肩:“你們這本書裡,鍾散和封青這兩個角色原本就互相有好感,的確容易受影響。”
前輩提醒他:“是封青喜歡鍾散,你要是覺得他對你有好感,說明個新宿主演技好,別弄錯了。”
展琛怔了下。
……
他能察覺到,在“封青”的身體裡有兩個靈魂。
一個是原本的封青,一個是來接受考核的宿主,個新人宿主的演技很成問題,總是會被偶爾醒過來的封青一邊發愁一邊吐槽。
個新人宿主應當也能辨認得出,哪些是屬於鍾散這個角色,哪些是他自身的數據。
封青喜歡的的確是鍾散,但和新宿主一起相處的是他。
“不可能,除非這個新宿主也是從粒子級文明來。”
前輩說:“他們的維度高,天生就能分辨這些……不過他們怎麼會來穿書局解悶?直接吞噬一個星際拿來玩不就行了嗎?”
展琛啞然。
他生性不擅長爭辯,沒有再說話,隻是笑了笑:“……沒關系,我來替他辦入職手續。”
“你要想好,他可還差最後一項任務沒完成。”
邊上的工作人員提醒:“要是他沒能成功吞噬你,沒能作為封青順利進化,一樣是進不來穿書局的……這個空缺就要你自己頂上了。”
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
監察部門的工作人員還好,負責維護世界的員工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多一個不行,少一個也不行。
要是一時心軟,提前給新人辦理了入職手續,對方卻沒能完成最後的任務,就是考核人員的失職。
作為懲罰,考核人員就要頂上這個宿主的空缺,承擔領取角色、維護世界內劇情進度的任務。
監察部門的工作已經很忙,誰也不願意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展琛問:“辦理入職手續以後,他就能有自己的意識海了嗎?”
同事不解:“倒是能有……這有什麼可急的?”
“今天晚上,第679號世界會有史上最大的一場極光。我不太會編程,想直接把這段數據復制下來送給他。”
展琛說:“他要是沒有意識海,就保存不下來了。”
同事:“?”
展琛有點不好意思:“是有點老套嗎?”
“太老套了。”同事忍不住看他,“你到底是不是數據啊?怎麼像是哪個下級世界上來的……”
同事的話沒能說完,視線忽然被佔滿一小塊監控屏幕的極光吸引過去。
……並不老套。
一片極絢爛、極璀璨的光芒海,在宇宙靜謐深黑的穹幕裡悄然流動,傾瀉而下,漫過每一顆閃爍的星辰。
這是人工智能也能解析的美。
同事怒其不爭,嘆了口氣,擺擺手任由展琛去截取數據,拿出了新員工的資料。
展琛回來時,新員工的入職手續已經辦理到了最後一步。
這還是展琛第一次看到新員工的資料。
姓名一欄是手寫的,歪歪扭扭畫出了“Happy fish pond”。
“弄不懂,可能是哪個高維度文明這麼起名字吧。”
同事抓抓頭發:“翻譯過來是快樂魚塘?就先按著同音字登一個,反正都是直接用數字ID……”
展琛看著行字,忽然劇烈地頭痛起來。
……他有這段回憶。
是被描出來的一行英文。
寫在遊戲卡帶包裝上的花體字,永遠玩不到終局的釣魚遊戲,沉迷遊戲、牛奶和餅幹,抱著平板來找他要獎品的小光團。
展琛身形晃了晃,他的額間冒出涔涔冷汗,不得不閉上眼睛。
同事嚇了一跳:“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展琛用力搖了搖頭。
他還沒弄清究竟出了什麼事,但他至少知道,自己有件事必須去做。
展琛掉轉頭,快步衝出了監察部的辦公室。
……
他剛回到個考核世界,一場劇烈的粒子風暴就在同一時間爆炸,徹底席卷了封青的病房。
展琛一把拉開門。
終端機化身的人形站在病房裡,鍾散的身體依然完好,在陪護的病床上睡得無知無覺。
……封青的身體消失了。
接受考核的宿主沒有完成最後一項任務,封青沒有吞噬鍾散,又一次死在了十七歲。
“你做的很好。”終端機說,“這一次,我們終於成功誘捕了電子風暴。”
展琛頭痛欲裂。
他站在原地,握緊的指節泛著青白:“來考核的是電子風暴?”
終端機點了點頭。
展琛低聲問:“他在哪?”
“它沒通過考核,所以主動把自己降維,交給了我們,現在已經投入劇情世界了。”
終端機說:“我們挑了本很離譜的書……本書可以磨掉他的所有生命能量,能保證我們把它順利回收。”
展琛垂下視線。
他一向很擅長冷靜,足以把數據寸寸迸裂的痛楚被他強壓下去,穩住語氣:“讓電子風暴做員工不是更好嗎?為什麼要編輯成劇情人物?”
終端機語氣冷淡:“你的數據庫出問題了?”
“我們好不容易才把電子風暴困在了這個維度裡。”
“這個世界不是真正的低維世界,隻是他們的高層同我們做了交易,維度變化還沒有完成。”
“電子風暴一旦做了員工,隻要輪幾個角色,就能重新修復自己的維度。”
終端機說:“我原本還在考慮,用什麼方法阻礙它完成最後一項任務,讓它考核失敗……現在看來已經不必了。”
終端機朝他點了下頭:“你做的很好。”
終端機:“你教給了電子風暴人性,就讓電子風暴有了弱點。”
展琛喉間翻起血氣。
一段極光的數據被極限壓縮在他的意識海裡,冰冷得像是一片無邊的深海。
“從今天開始,商城也交給你負責。”
終端機說:“回去休息吧,清理一下冗餘數據,不該保留的內容記得及時刪除。”
他越過展琛,離開了間病房。
展琛站在病房門口。
……這是別人的故事,是復制來的平行世界,是他們在別人的世界裡重逢的七年。
電子風暴來參加穿書局的考核,變成了夢寐以求的人類,一點點長大,長到了十七歲。
一直以來,“封青”些不同於角色設定的愛好,忽然就都有了解釋。
是他對電子風暴說,要看很多書,知道了很多事才能幫得上他。
是他哄電子風暴,隻要再多學幾個字,就能變成精英程序員,專門破解被植入人體的程序。
是他在入侵機甲工廠,變成機甲以後,半開玩笑地閃著紅燈,和小光團商量,以後能不能買個公司,專門生產種沒有兩層樓高、長得很帥的機器人。
……
展琛站在飛速褪色的世界邊緣,看向空蕩蕩的病床。
這是考核世界,在新宿主考核失敗後,就會被直接關閉。
熱門推薦
渡劫工具人
夫君為了追求我,給我買了三年甜糕。 回來時他總是神情餍足,衣衫凌亂。直 到賣甜糕的小娘子懷孕。她成了流落
處處吻
"C大的姜窈出了名的好看,隻是沒人能接近。 大三那年校慶,姜窈在後臺撞上個人。 寬肩窄腰,腿線筆直。眉眼如星似月,氣質斐然。 ————她很膚淺,當下一見鍾情。 然後,室友告訴她,這是計院工程那位『人間想都不敢想』。 姜窈看眼手機裡那人的照片,笑了:為什麼不敢想?"
網戀後我分化成了omega
"我在網上談了個黏人的男朋友。 想著反正見不了面,經常發騷話撩撥他: 【哥哥這條小裙子好看嗎? 【哥哥體力這麼好,就算是 beta 懷上孩子也沒問題吧。】 蘇眏被釣成狗:【別讓我在現實中抓到你。】 我不以為意,我一個 beta 而已,笑話,難不成真能懷孕? 後來開學他成了我的下鋪,狹窄的床鋪間氣息曖昧。 突然後脖一陣刺痛,第一次聞到 alpha 檸檬味的信息素—— 糟了,我分化成了個 omega。 「寶寶,這下能懷孕了吧。」 "
社恐變社牛
婚前,我怯懦地告訴我老公:「我社恐。」 婚後,他緊緊拽著自己的睡衣領子:「你社恐,我看你是社交恐怖分子。」
蔓蔓經年
19 歲那年,顧今晏哄著我偷嘗了禁果。 六年後,他如當年哄我那樣。 將年輕嬌嫩的實習生,抱坐在了膝上。 所有人都以為,就算親眼撞破他有別的女人。 我也不敢提分手兩個字。 可這次,我忽然就膩了。 暴雨傾盆的夜,我拖著箱子離開。 許久,顧今晏才漫不經心地打來電話:「雨太大,你可以明天再走的。」 我未應聲,貼在耳畔的手機,忽然被人拿走。 下意識回頭,卻被他自後緊緊抵在落地窗上。 通話切斷時,沈宗年貼在我耳畔說: 「李蔓,雨這麼大,不如你今晚留宿我家?」
渡霜雪
我及笄那天,雪下得很大,他說要退婚。 看著眼前身姿清越卻滿目恨意的少年人,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重生了。 上一世,他戀慕之人入宮封妃,他不得已才娶了我。 夫妻三年,他對我隻有冷漠和怨恨。 心上人難產而亡後,他更是癲狂地點燃了謝府,要拉我一同陪葬。 如今重來一世,他定是要求得與一心人相守。 假山前,迫不及待退了婚的他望著我的堂姐: 「是上天有眼,成全我一片癡心。」 假山後,明黃龍袍的男人俯身貼在我耳邊: 「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