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門

首页 | 分類:腐看天下 | 字數:3819

第84章

書名:過門 字數:3819 更新時間:2024-11-08 17:20:22

有點可憐——竇尋心裡憑空冒出了這麼個念頭。


吳芬芬正給兒子竇章削蘋果,母子兩個都不往他跟前湊,也不和他說話,與其說是家屬,更像隔壁床位的病友。看見竇尋來,她神色變了幾變,最後勉強笑了一下,站起來跟他說話:“來了?”


竇尋衝她點了個頭,見那小男孩有點畏懼地往她身後躲,就從探病的水果籃裡摸出一個芒果給他。


吳芬芬忙推了竇章一把:“你謝謝大哥了嗎?”


男孩當慣了獨生子,不知道“大哥”是哪根蔥,接了水果,不肯吭聲。竇尋也懶得認這個便宜弟弟,衝她擺擺手:“不用客氣,您坐,我過去看看。”


吳芬芬緊張地窺視著他的背影,好像竇尋是來挖她家地裡蔥苗的。


“祝小程都跟我說了。”竇尋沒理她,走到竇俊梁身邊,把果籃放在一邊,“您現在身體怎麼樣?”


竇俊梁從這句話的主謂賓裡挑揀一番,到底沒能撈出一聲“爸爸”,目光很復雜地在果籃上“鄉裡”的商標上掠過,僵硬地衝竇尋笑了一下:“也就熬時間吧,反正今天還行。”


小男孩竇章不聽話,在病房裡亂跑,吳芬芬忙叫道:“寶貝快回來!”


竇俊梁順著聲音掃了一眼那母子兩個,苦笑著壓低聲音,對竇尋說:“她以前說醫院對孩子不好,從來也沒來過,就給我請了倆護工——結果昨天你媽一回來,她立馬就來了,這是怕我死了以後錢不給她呢。”


竇尋沒什麼興趣跟竇俊梁討論他小老婆。


尋常人家的父親年老體衰,兒女應該分攤住院費用,再盡一盡陪護義務,不過竇俊梁情況不太一樣,他窮得就剩下錢了,自己住得起私立醫院,也請得起最好的陪護,不需要竇尋跟誰攤什麼……讓竇尋來“盡孝”也夠嗆,竇尋覺得他們倆偶爾見一面還行,讓他老在竇俊梁眼前晃,容易加重病人病情。


於是他直白地問:“需要我做點什麼嗎?比如照顧老婆孩子什麼的。”


竇俊梁默然片刻,嘆了口氣,一指旁邊:“坐,爸爸想跟你聊幾句。”


竇尋沒跟他客氣,像坐在自家客廳似的泰然落座,全然無視吳芬芬快要咬被角扎小人的眼神,對竇俊梁一點頭:“您說。”


竇俊梁開口之前,先默不作聲地看了吳芬芬一眼,吳芬芬剛開始假裝不知道,竇俊梁沉下臉色,她才不甘不願地叫上男孩離開了病房,護工也很有眼力勁兒,叮囑了幾句,跟著就找借口暫時離開了。

Advertisement


竇尋有點啼笑皆非,說的是他的事,竇俊梁卻比他這個當事人還緊張,唯恐隔牆有耳,還特意壓低聲音,對他說:“我有一些朋友,家裡或者親戚朋友那有不少年紀合適的女孩,條件也不用說,你要是什麼時候有空,看看喜歡什麼樣的,可以約出來認識一下……你跟我不一樣,是個……”


竇俊梁本想說“是個踏踏實實的好孩子”,結果竇尋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是個喜歡男人的混蛋。”


竇俊梁被他刺激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都變了,犯病似的彎下腰,捂住肚子。


竇尋站起來給他倒了杯水:“冷靜點,您不是早知道嗎?”


竇俊梁冷靜不了,一個人知道自己快死的時候,就不太看重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了,竇俊梁這一輩子奉行及時行樂,臨了,沒有留下什麼自我滿足的成就與牽掛,竇章那個小不點,他是看不到他長大成人了,想來孩子跟著吳芬芬長大,將來的成就恐怕也有限,隻有竇尋,算是他唯一能聊以自誇的,是掐著他最好的血脈留下的種,怎麼能有瑕疵?


“祝小程說她勸過您了,”竇尋耐心地說,“看來您沒能領會精神?您都到這了,還操心我的事,弄得我也挺過意不去的。”


“……我看不出你哪過意不去。”竇俊梁臉色鐵青,他緩了一口氣,又說,“咱們老竇家的東西,我不能全留給你,你弟弟還小,不能沒人管,你理解吧?”


竇尋無所謂地點頭,拿了一個蘋果慢慢削。


竇俊梁:“我是很想讓你帶一帶你弟弟,可是一來你也忙,又沒結婚,帶個孩子不方便,二來……“


竇尋:“他媽得跟我玩命,以後讓他們有事找我就行了,能幫的我都幫,平時也別互相礙眼了。”


竇俊梁“嗯”了一聲,格外嚴肅地說:“我的東西,會留給你們倆一人一半,但是有一條,你得把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斷幹淨,你知道我說的是誰,竇尋我告訴你說,人得愛惜自己,得自尊,否則你有再多錢,有再大成就,有什麼用?”


竇尋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著竇俊梁。


竇俊梁以為他聽進去了,又補充了一句:“到時候叫律師來,你給我立個字據……不,做個公正,我遺囑都寫好了。”


竇尋笑了一下,從旁邊拿起竇俊梁的一件外衣,披在他的病號服外:“有點冷,您多穿點吧,麻煩您把那遺囑重寫一份吧。我走了,愛吃什麼跟我說一聲,我託人給您買去,不用客氣。”


徐西臨其實是跟他一塊過來的,到了醫院沒進來,那個猴精大概早知道是這種結果。


在竇俊梁這種人眼裡,天是老大,他是老二,女人都不算是人,依照資質,她們有些是“名車名表”,有些是“花瓶”,還有一些是“洗不幹淨的爛抹布”……至於喜歡男人的男人,那都是半男不女、半人不妖的怪物。竇尋作為他頗為自豪的長子,本可以當個“老三”,卻非要自貶去當怪物,這怎麼能行?


竇俊梁在他身後怒吼:“你給我回來!你……你這個……”


竇尋一關病房門,把他的叫罵都隔絕在身後,彬彬有禮地跟忐忑不安的吳芬芬打了聲招呼,啃著自己方才削的蘋果,溜溜達達地走了。


徐西臨這個自來熟正坐在停車場的石墩子上跟管理員胡侃,一見他出來,立刻跳了起來,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唯恐他挨罵心情不好,跑過去替他開了車門,順勢摸摸竇尋的頭。徐西臨把車開了出去,過了一會,仍然不放心,問他:“怎麼樣?”


竇尋一手撐在車門上,歪歪斜斜地坐著:“竇俊梁跟我說‘離開那個男人,這張支票就歸你了’。”


徐西臨:“……”


竇尋自己笑了起來。


看來是沒往心裡去,徐西臨松了口氣,也開起玩笑:“沒事寶貝,沒有這個爸爸,以後我給你當爸爸。”


竇尋聽完,居然沒罵他,隻是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


徐西臨:“看什麼看?”


竇尋慢吞吞地說:“佔我便宜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結果徐西臨果然沒撈到“好下場”……反正灰鸚鵡被隔壁的動靜嚇得掉了一根毛。


後來徐西臨也給自己的爸爸寫了一封郵件,簡單問候了一下,提了自己未來的打算和陪著他未來的人,鄭碩大概很忙,沒時間總查私人郵箱,三天以後才給他回了信,沒說什麼,隻是提醒他少數人的人權尚在爭取的路上,讓他做好思想準備,順便解釋了自己為什麼終於還是沒有回國——他現在的妻子不同意。


一個人是不能面面俱到,兼顧兩種生活的,鄭碩早年不懂,錯失了徐進,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可惜徐進夫妻運不旺,到底沒趕上好時候。


好在,徐西臨雖然跟他有點像,但是“懂事”得比他早,總算沒有疲於奔命地蹉跎那麼久。


又過了小半年,竇俊梁自以為偉大的靈魂沒能扛過肉體的腐朽,終於是死了,活到了六十一,多少有點英年早逝吧。不知道他臨死前是怎麼想的,可能也是為了給小兒子找個靠譜的退路,到底沒有切斷跟竇尋的血脈聯系,也沒多給,他死前把自己住的那套房子變現了,留給了竇尋……算是他是這家人,小時候也在這個家裡住過的紀念。


竇尋平時不缺錢,留那麼多現金也沒什麼用,又想起以前的徐家,把房子買回來的心又動了,徐西臨勸說未果,隻好陪著他走了一趟,他們倆故地重遊,在熟悉又陌生的房子旁邊轉了幾圈,正好房主家的小女孩在院裡玩,警惕地看著他們倆:“你們找誰?”


竇尋問她:“叫一下你家大人行嗎?我們想買這個房子。”


徐西臨:“……”


他慢了一步,沒來得及阻止。


小女孩睜著大眼睛瞪了竇尋一會,“嗷”一嗓子:“媽媽,這有倆神經病!”


徐西臨的三寸不爛之舌打著結,好不容易跟房主解釋清了,感覺丟人都丟到大馬路上了,好在當年買房的房主對他還有點印象,十分和氣地請他們倆進去喝了杯水……然後拒絕了竇尋買房的請求。


別人一大家子人住得好好的,幹嘛要賣?


竇尋腦子一熱來的,沒想起這茬,有點挫敗。


結果徐西臨說:“就咱倆,一張床睡不開嗎?現在家裡還闲著兩間屋呢,要那麼大的地方幹什麼?”


這句話裡不知道哪個字把竇大爺哄高興了,就此不再提買房的事了。他拿出一點錢投到了老成的花店裡,把花店重新裝修了一遍,又由徐總親自操刀,重新進行了產品定位和營銷策略,讓蔡敬重新操筆,給花店寫了一本書,由於老成不肯改點名,為了配合“姥爺”的店名,書裡講了個舊社會的愛情故事。


徐西臨自費給他出版了,好好裝帧後,就放在“姥爺”花店裡賣,賣得不錯,居然沒賠錢,“姥爺”花店還上了旅遊雜志推薦的深度遊胡同小店推薦,生意漸漸有了點起色。


老成給點陽光就燦爛,感覺自己十年來跌宕起伏的霉運即將告一段落,非要拉著他們幾個人去找個什麼財神廟拜拜,他們四個非主流的“三張”青年於是拎著烤肉架子,在郊區找了個財神廟,連燒烤再支持老成的封建迷信活動。


老成在破廟裡拜起來沒完,念念有詞地嘀咕了十幾分鍾,來的時候明明是晴天,活生生地被他念叨到烏雲滾滾,徐西臨想起老成那張喪心病狂的烏鴉嘴,連忙上前把他拖走了:“咱們過幾天再來抒發感情好不好?今天就先到這了,我覺得你快把財神他老人家激怒了。”


話沒說完,外面就下起了雨。


這天徐西臨的車正好限號,他們開的是老成那輛手動檔破車,一路頂著毛毛細雨回城區,老成還沒美夠,在車上暢談往昔崢嶸歲月,說著說著,他忽然想起來:“對了,你們還記得咱們以前在班上是怎麼坐的嗎?”


徐西臨和蔡敬同桌,老成坐他們前面,竇尋是轉校生,正好坐他們後面。


“咱這叫鐵十字!”老成手舞足蹈地說,“還像那個超級‘x’……嘿,老徐,你開車到底行不行?”


等完紅燈,徐西臨莫名其妙地掛不上檔了。


徐西臨罵了一聲:“x你個頭,多長時間沒檢修了?”


他試了半天也沒打著火,估計是電瓶歇菜了——老成果然把激怒了神仙。


竇尋隻好打電話叫拖車,拖車坐不下那麼多人,竇尋說:“沒事,我們倆走一段路,到前面打車去。”


說著,他率先推開車門,半身站在小雨裡,衝徐西臨伸出一隻手。


老成還要客氣:“哎哎我也……”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