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回家跨年。”

　　“可是，可是我和室友們約好了要...”

　　“我說讓你收拾收拾，下樓，今晚回家和父母一起跨年。”

　　母親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強勢。

　　“可是我們都約好了...”

　　“朋友重要還是父母重要。”

　　夏天本來還想爭取爭取，可是這句話直接斷了她的最後一絲奢望，母親從來說一不二，無論是在生意場還是家裡，皆是如此。

　　夏天走回寢室，默不作聲穿回了羽絨服。

　　陸蔓蔓不解：“你怎麼...”

　　“我要回家，媽媽在樓下接我。”

　　陸蔓蔓還有點舍不得：“真的不要跟我們一起玩嗎。”

　　“我也想啊，可是沒辦法，你知道我媽媽的。”

　　程遇說：“要不我們跟你一起下樓，和伯母說說。”

　　“千萬不要。”夏天說：“我媽特別固執，而且...”

　　周衍的事，母親這邊肯定要拿她是問，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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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遇和陸蔓蔓剛好也已收拾妥當，外面套著羽絨外套，和夏天一起下了樓，遠遠的能看見夏天母親的奔馳車停在街道邊。

　　“拜拜了。”

　　“拜拜，新年快樂。”

　　告別之後夏天朝著奔馳車小跑過去。

　　陸蔓蔓手肘戳了戳程遇：“那輛奔馳，少說五百萬。”

　　程遇嘆息一聲：“室友都是爸爸系列。”

　　***

　　夏天帶著一身凜冽的深冬寒意，坐上車。

　　司機李叔調高暖氣，將車駛上大道。母親方成淑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閉目養神，神情淡漠，宛如一尊菩薩像。

　　夏天脫掉了外套放在邊上，然後乖乖從書包裡抽出單詞書。

　　方成淑緩緩睜開眼，透過後視鏡打量她，漫不經心問：“化妝了？”

　　夏天心頭一驚，不過隨即平淡說道：“本來準備和室友一起出去跨年，大家都化妝。”

　　“你那兩個室友，一個不務正業打什麼比賽，另一個以前在酒吧賣酒，我不希望你和她們多接觸，下學期我會跟你們輔導員聊聊，給你換個學習氛圍好一點的宿舍。”

　　夏天猛然抬頭：“你...你調查我朋友？”

　　“說不上調查。”方成淑淡淡道：“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她的手握緊了拳頭，衣角攥出了褶皺。

　　“我談戀愛了。”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說出這句話。

　　車廂裡，空氣驟然凝固了，良久，方成淑才淡淡開口：“你爸說今年寒假帶你去波士頓劍橋城走走，小住半月，熟悉熟悉那邊的學術氛圍，對你的考試有幫助。”

　　“我說我談戀愛了。”

　　“出國念書，世界一流大學，把眼界放開，你會知道偏安一隅的自己現在多渺小。”

　　夏天呼吸急促了很多，嗓門放開了衝方成淑大喊：“我說我談戀愛了你聽到沒有，我談戀愛了！”

　　連司機李叔都忍不住朝後視鏡投來一瞥。

　　“不是分手了麼。”方成淑表現得很不在意的樣子：“夏天，媽媽不提這件事，說明不怪你，這件事就這樣，都不說了。”

　　“不說了。”夏天氣得手在發抖：“我開心不開心，難過不難過，這些你都不在乎嗎？”

　　“情緒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方成淑平靜地說：“情感可以豐富但是不要泛濫，更不要耽於其中不可自拔。”

　　“等你將來功成名就了，站在一定的高度回望現在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感情還有很多很多東西值得追求，夏天，媽媽希望你不要辜負自己的智商。”

　　“狗屁智商。”

　　夏天在心裡默念了這四個字，但是她終究沒能敢講出來。

　　她想像陸蔓蔓一樣灑脫，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也想像程遇一樣無所顧忌，一刀子隨便就往臉上劃下去。

　　壯士斷腕啊。

　　可是她做不到，她是夏天，聽話的乖乖女，夏天。

　　狹窄封閉的車廂，暖氣打得很高，夏天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一直用手拉扯著衣領，又拉開了一絲絲窗戶縫隙。

　　“會感冒。”方成淑說。

　　“我熱。”她喘息著說：“透透氣。”

　　“現在是冬天，如果感冒了，斷斷續續磨很多天。”方成淑說：“會耽誤學習。”

　　夏天握緊的手，突然松開了。

　　“李叔，前面有間屈臣氏，我想去買一瓶護膚霜，剛剛走的急忘了帶。”

　　“好。”李叔將車停在路邊。

　　方成淑卻又忍不住道：“跟著你那妖妖調調的室友學得倒是講究，心思沒放在正經事上。”

　　夏天一言不發推開車門，街道兩邊很熱鬧，不少年輕人在冬夜裡等待跨年。

　　夏天沒有去屈臣氏，而是朝馬路對面狂奔而去。

　　李叔從後視鏡看到奔跑的夏天，他連忙告知了方成淑。

　　方成淑匆忙下車，追了幾步，奈何高跟鞋實在跑不動，她衝夏天背影大喊。

　　“夏天，你跑什麼！回來！”

　　夏天跑遠了，回頭看她。

　　母女倆隔著川流不息的馬路，遙遙對峙，一個眼睛都瞪圓了，另一個瑟縮在羽絨服裡，身形顫抖。

　　看著方成淑氣得發白的臉色，夏天心頭居然已經不再那麼畏懼了。

　　“我走了。”

　　“你去哪！”

　　“我去找想找的人，做想做的事情啊。”

　　“夏天，你回來，大半夜的別發瘋！”

　　方成淑聲音都在顫抖，顯然是沒想到平時乖巧的女兒居然會有這樣叛逆的一面。

　　而這個時候，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隻見夏天拉開羽絨服的拉鏈，露出了裡面黑白搭配的女僕裙裝！

　　方成淑目瞪口呆。

　　而她對方成淑釋然一笑，扔掉羽絨服，然後轉身狂奔。

　　不冷了，一點都不冷了。

　　她全身的血液都已經沸騰了起來，乘著風，她就像一片葉子，擺脫大樹的束縛，飛向未知的遠方。

　　激動，瘋狂，刺激。

　　她再也不要當乖乖女夏天，她要做回自己！

　　***

　　別墅裡已經來了不少年輕的男孩和女孩，挺熱鬧，還沒進屋都能聽到喧囂聲。

　　陸蔓蔓本來覺得自己的魔女扮相略顯誇張，但是看到現場居然有個女孩把自己扮成了小白鼠，穿著白絨絨的外套，戴著尖尖的老鼠嘴帽子，她瞬間覺得自己太正常不過。

　　顧折風穿著毛茸茸的折耳貓睡衣，蜷在沙發邊睡大覺。

　　阿橫穿著蜘蛛俠的衣服，坐在他身邊問道：“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客人都陸陸續續來了。”

　　顧折風摸摸自己的貓耳朵，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懶洋洋說：“我已經換好了。”

　　“不是吧，你就穿睡衣？”

　　他將連體帽拉過來遮住臉，又往沙發裡拱了拱，發出一聲“喵”叫。

　　他扮演的是一隻打瞌睡的巨型貓咪。

　　阿橫摘下頭套，看著他咕嚕嚕睡大覺，有點無語。

　　一扭頭，便看到任翔帥氣逼人走下階梯，他披著紅色的披風，穿著中世紀復古燕尾服，衣領前還有折疊的條紋，他臉色蒼白，神情寡淡，手中搖晃著嫣紅似血的紅酒杯。

　　“任翔，你扮的是吸血鬼嗎？”有女生問。

　　“答對了。”任翔手中紅酒杯碰了碰那女孩的果汁杯，騷氣十足：“能猜出是哪一隻？”

　　女孩低頭沉思片刻，說道：“是《吸血鬼日記》裡的男主角？”

　　任翔搖頭，笑說：“猜錯了要受懲罰哦。”

　　女孩臉上泛起了緋紅。：“什麼懲罰。”

　　“懲罰就是...”任翔低頭緩緩靠近了她。

　　“德古拉伯爵。”開口說話的聲音甜美清潤。

　　“喲，這位妹妹識貨了。”任翔一轉身，便看到穿著緊身黑皮衣外搭毛茸茸坎肩的陸蔓蔓。

　　“小仙女啊。”

　　陸蔓蔓微微一笑：“是小魔女。”

　　任翔說：“老大還在換衣服呢，他講究，弄不好不見人，你多等會兒，別急。”

　　“我又沒等他。”

　　“對了對了，沒看到你室友呢？”任翔朝著客廳人群中望了望。

　　“程姐，喏，那隻小黑貓就是她。”

　　“不是不是，另一隻，乖乖的那隻。”

　　“夏天啊。”陸蔓蔓說：“她沒來，回家了。”

　　“這樣。”任翔臉上略有失望之色：“她不是心情不好麼，本來想叫她過來開心開心，買了好多零食。”

　　“你怎麼知道夏天心情不好？”

　　“昨晚的事她沒...”

　　看著陸蔓蔓茫然的臉色，任翔閉了嘴：“沒事，隨口問問。”

　　他說完端著酒杯去了別處，陸蔓蔓也不再追問。

　　這時候，她聽到周圍女孩嘰嘰喳喳抽氣聲：“原修下來了！”

　　陸蔓蔓抬頭，他剛從樓梯間下來，入眼是一身黑白間隔的西服，規整勾勒這他挺拔的腰身，衣領微微立了起來，臉上戴著半扇銀色面具，遮住了左半邊臉，增添些許神秘的氣質。

　　他步履穩健，意態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