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字體大小:
又信誓旦旦拍胸作保,“方子絕沒問題!”
因那藥方,是他親眼見著了的。
比起心頭血,那張古方上更刺激他的三個字是:交合侶。
——唯有與患病者有過肌膚之親的人,才有資格交出這份藥引子。
他由此明白了,為何梅鶴庭的臉色那般寡白,也懂了他為何要請自己從中插上一槓子。
能熬出這碗藥的隻有梅鶴庭,可生啖人血,莫說是阿姐,換成誰也難下去這個口。梅鶴庭與這張藥方,就像暗處的影子一樣不能露面。
而能勸說宣明珠喝下藥的,隻有言恣白。
可笑兩個水火不容的男人,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
他帶藥離開刺史府前,帶著幾分惡劣問了一句,“為他人作嫁衣,梅大人心情如何?”
他自認性劣,可不會做那成人之美的君子。
梅鶴庭沉默無語。言淮回顧,隻見那人安靜地坐在那裡,濃鬱黑衣壓得他周身無一絲活氣,唇角卻似揚起一抹甘之如飴的淺笑。
看見他那副狗樣子,言淮對他便一點同情都沒了。
眼下的要務,自然是請阿姐服藥,有無效果,總要試試。
少年殷切地望著宣明珠,琥珀般剔透懇求的眼神,隻差粘在她身上了。
宣明珠沉吟一聲,“成,聽你的便是了。澄兒,且拿去熱一熱。”
言淮道,“藥不涼,溫度正好。”
Advertisement
宣明珠被他噎了一下,探手摸碗,果然溫熱,左顧右盼道,“蜜餞準備了沒有,隻怕這藥要苦。”
“阿姐,”言淮懷疑地瞧著她,聲音委屈,“你不會信不過小淮兒吧?”
“豈會。”宣明珠從容地端起碗,“小淮兒的一片心意,阿姐知道好歹。”
正說到這裡,殿外下人來稟,“啟稟殿下,世子,二公子想請言世子過‘不覺春深閣’一趟,說讀到一本兵略不解,欲向世子請教。”
宣明珠聞言目光一亮,隨即道,“嗯,兵道是你的老本行,你便去指點珩兒一二吧。”說著似模似樣吹了兩下藥湯,碰到唇邊。
言淮對宣明珠素無猜疑,見狀便放下心來。又暗自忖度,欲與阿姐更進一步,與她家公子打好關系正是需要攻克的重要一環,梅小姑娘不好哄,至今叫他小哥哥叫得起勁,聽說這位二公子性子最和順,可作為兵薄之處突破。
便辭阿姐,往行宮東面的書閣去了。
宣明珠的目光從碗沿上方,瞄著那道背影。
見人影走下陛階,下一刻她眼梢都沒偏,反手便將那碗藥倒入了手邊的羅漢松。
動作叫一個輕車熟路,半滴不浪費,通通滋潤了盆栽。
“殿下,您又偷偷倒藥!”澄兒驚呼。
“噓。”宣明珠用帕子拭去唇角的藥漬,松了口氣自語,“好珩兒,可真是阿娘的及時雨。”
說罷輕吸鼻翼,收斂笑色問澄兒,“你聞見沒有?”
那藥倒下去,除了水浸泥土的土腥氣,還泛出一股子難以消散的苦腥氣。
她當年為了母後,也是實打實學過一陣醫理的,方才一近藥碗,邪氣衝鼻,她便直覺不大對頭。
她在書中曾見過有些治血痨的奇邪偏方,須以牲畜之血入藥,說甚麼以形補形,其實無稽。
小淮兒病篤亂投醫她理解且感激,不好當面糟蹋他的心腸,可這種連方子都沒有,無來由的東西,她能不入口還是不入口了。
“可萬一有用呢?”澄兒猶如錯過了一樁大機緣,愁苦地望松興嘆。
“萬一……”宣明珠手撫腕上的菩提珠串,透過廣闊的殿門望向天外流雲,“從前我信,現在不信了。”
*
另一廂,言淮在不覺春深閣三樓找到了梅珩。
這幢書樓中的藏書著實汗牛充棟,堆積的墨香靜沉沉涼津津御住窗外光陰,一不留神,仿佛錯覺自己會被埋在無涯的書海裡。
梅珩無疑與此地十分契合,小小的身板一派書卷氣。見言淮,他葉揖一禮,請教道:“後生對《孫子兵略》存疑,不敢紙上談兵,請世子爺不吝指教。”
言淮原本對小屁孩沒什麼耐性的,但愛屋及烏之下自然熱絡,笑道“好說好說”,問他哪裡不解。
梅珩文質彬彬地頷首:“始計篇,作戰篇,謀攻篇,軍形篇,兵勢篇,虛實篇,軍爭篇,九變篇,行軍地形……”*
“等等——”言淮深吸一口氣抬手,挑眉道,“小公子直接說你整本書都不懂唄。”
梅珩一本正經點頭,“請賜教。”
“那這可費功夫啊。”
“後生有耐心。”
言淮就笑了。
他注視這小子一眼,這會才琢磨過味兒,竟是被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耍弄了,冷下神情,負手便撤。
梅珩的睫毛眨了眨,不急不徐問:“世子爺去哪兒?”
言淮頭也不回地懶聲道:“小公子問的東西基本粗淺,多讀幾遍原典便通透了,殺雞用不了牛刀,恕不奉陪。”
“哦。”梅珩將手中的書卷輕放回木閣,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娘親疼我,我說的話雖不如小妹管用,但可以為世子試一試。”
言淮人快都下了木梯,一個大剎足,牙疼地扭臉:“嘶,小公子人小心不小,這是瞧言某礙眼了,想在公主殿下跟前搬弄搬弄口舌,給令尊一個破鏡重圓的機會?”
所以才費心機把他從阿姐身邊調開,絆著他不讓走。
梅鶴庭教子,好手段啊。
梅珩淡笑道,“娘親要什麼,是娘親自己的選擇。”
他隻是想讓母親在做選擇時,不受太多龐雜幹擾罷了。
兵法中豈非也說,能勝則戰,不能勝則守,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他沒本事,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他至多可為父親掙一分人和,便是做孩兒的孝心了。
*
次日天不待明,言淮回馬趕歸洛陽。
出東城門,卻見梅長生等在長亭送他一程。
言淮見了這廝便氣不打一處來,坐在玄革鞍子上當頭道:“梅珩其實是你親兒子吧!”
“珩兒,他怎麼了?”這個季節的清早露不算重,梅長生颀削的身上卻罩著件薄呢子靛青地披風,晨風吹動暗繡五蝠紋的衣擺,露出一雙素緞皂靴。
他抬首細看言淮幾眼,“昨夜沒睡好?”
言淮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瞪他,心說被你兒子纏著問了一宿兵法,小爺我他娘的能睡個好?
偏偏那小子一副好學上進的姿態,先求了阿姐首肯,他是揍不得也推脫不得,生生錯過了與阿姐賞月敘舊的好機會。
梅長生得知梅珩無事,問出了最為關心的問題,“那藥,她喝下了嗎?可有不適的反應?”
言淮不耐煩搭理他,“喝了吧。”
“吧?”梅長生愣了一下,目光驟然犀沉,“你沒親眼看著她服下?”
言淮腹誹,還不是你那好兒子鬧的?
不過他都看見阿姐把藥送到嘴邊了,還能有假?睥睨揚鞭道:“我親自奉的藥,阿姐自然領情,親眼不親眼有什麼差別,她難道還能倒了不成。你最好保證此藥有用!”
他和梅鶴庭是話不投機,多看他一眼都嫌難受,言罷不待回應,策馬便去。
餘光中卻突有一道黑影闖入,不由分說回扯韁繩。
軍伍之人控馬的力道何等大,言淮沒防備,馬首當下帶得梅長生向前一趔趄,險些倒下。
“籲!你不要命了!”言淮連忙收韁,不能理解地看著這個命門處還帶著傷的瘋徒,“做什麼!”
梅長生一霎間整個左邊身子都疼麻了。
卻仍是直挺腰背鶴立馬下,森黑的眼緊盯言淮,追問:
“你將藥交給她時,她有何反應,給我一一仔細地說。”
言淮光是聽他的聲兒,都替他覺出一股子抽涼氣的疼,莫名其妙皺眉:
“發的哪門子瘋?這會兒後悔沒能親自給阿姐送藥賣好,到我這兒找補來了?什麼反應,阿姐掩著鼻子說你那藥邪性霸道呢。血隨其主,我看說得一點不差!走了!”
玄甲骊馬揚蹄而去,梅長生在激起的微塵中,生是倒退了一步。
臉色無比蒼白。
第46章 本宮該賞你
“公子!”
姜瑾眼見公子站不住,連忙攙他。方才的對話他盡數聽去,心裡頭同樣一松一緊沒個著落,隻能安慰公子,“不會的,公主殿下定是服下了……”
那可是公子的心頭血,是公子拿一條命賭來的救命藥!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岔頭,果真如此,公子的罪豈非白遭了,不,老天爺不會這樣戲弄人的。
梅長生木著身子搖頭。
他千算萬算,竟忽略了,她曾在太醫署翻過許久的醫籍。
她嗅出了藥中氣味不對。
僅憑言淮的三言兩語,梅長生胸壑中的萬轉思緒一層層推溯回去,慮到深處,他連聲音都弱了,慘白的指甲握緊披風鑲邊,“言恣白不知,她們娘倆都有偷偷倒藥的習慣……”
“都是公子的推測罷了!”姜瑾加重聲調,不知是想說服誰,咬死不松口,“那也不能明證公主殿下一定沒喝那藥,公子且寬心,您現在的身子萬不可過於激動。”
梅長生闔上眼皮點點頭,沒有實證,確實隻能止於推測。
攸關乎她的性命,他必得親眼一見,才能決定下一步當如何。
熱門推薦

女配是顆小星星
"為了寫好 PO 文,我主動追求帥氣竹馬。 撩他親他,繾綣曖昧。 結果文章撲街,我悻悻跑路。 得知真相的竹馬直接堵住我,冷笑道: 「知道你的文為什麼撲街嗎?」 「因為不夠刺激,現在我們來試試強制愛。」"

側福晉
我是這府裡明媒正娶的側福晉。七年前,我鳳冠霞帔,得償 所願。我有玉碟,有金冊,是正兒八經的皇家兒媳婦。這府 中下人對我亦是恭敬有加。

八零主婦覺醒,縣狀元丈夫追妻忙
"「我們離婚吧。」 沈園園坐在柴火灶邊做飯,丈夫周易安對她說。 她點頭同意了。 沈園園在兜裡揉了一下,掏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順手扔進了火堆裡。 「這是什麼信?」 周易安問。 沈園園瞥了一眼炭燒的灰燼, 「廢紙。」 周易安繼續剛才的話題,"

攻略體育生弟弟
"系統讓我攻略一個體育生弟弟。 「他多大?」 「18。」 「年紀太小了吧?」 我有些不情願,拉著體育生弟弟進了房間。 兩個小時後。 弟弟扶著我的腰,掌心滾燙。 「姐姐,還嫌我年紀小嗎?」"

紙人回魂
"八歲那年,我爺給村裡寡了大半輩子的永旺叔扎了個紙媳婦。 一點小痣魅惑勾人。 打那起永旺叔沒少夜裡背著紙人上門修補。 卻又從不肯告訴我哪兒破了。 直到那晚永旺叔上門, 我躲到了窗戶後頭。"

奔赴你
"陸南為了氣初戀,才和我訂婚。 後來初戀哭一哭,他就心軟了。 當著所有人的面,他們高調擁吻,宣布復合。 讓我淪為笑柄。 直到後來,我被一個男人抵在邁巴赫車裡親吻的照片,被頂上熱搜。 照片裡的男人,是陸南的哥哥。 也是陸家實際的掌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