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羅府屋檐下的燈籠剛剛點起,還隱約聽到唱戲的聲音傳來,程琅的小廝上前敲了門,遞了名帖。
那守門的人看了他的名帖笑了一聲,拱手道:“這位不好意思了,咱們三少爺說過,闲雜人等不能放進。”
程琅聽了嘴一抿,冷笑著把另一個名帖砸他臉上:“英國公府有要事,再敢耽擱我下來砍了你信不信!”
羅慎遠的轎子正好回來了。
他聽到了程琅的聲音,挑開了車簾緩緩地笑道:“程大人何必對他發脾氣,有事跟我說就行了。”
第110章
英國公在平遠堡帶的三萬大軍全滅的軍機密報,陸嘉學都是昨晚才收到。隨後就去稟報了皇上,所以朝廷上下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程琅看著羅慎遠。此人是朝廷新貴,雖然是清流派的人,但做事手腕方法著實一點不留情。上次劉璞之事也是敗於他手,若單論聰明才智耍心眼,程琅少見到能比得過自己的人。宜寧這位三哥羅慎遠就是其中一個。
他從不忌諱光明磊落的君子,但是這種人物是他最忌憚的。別說他忌憚,出了這事之後汪遠何嘗不忌憚,徐渭想讓羅慎遠升任大理寺卿,正好原大理寺卿年事已高,馬上就要告老還鄉了,又沒有合適的人選可以頂上。但是汪遠不同意,徐渭一向做事低調,為了羅慎遠還特地給皇上遞了折子,難得要駁斥汪遠。
若是皇上也對羅慎遠賞識有加,這事恐怕是真的要成。
程琅說道:“我還不知道羅大人家裡如此高傲,朝廷五品官也當做闲雜人等看待?”
羅慎遠讓童子把名帖遞給他,他低頭看了一眼,繼續笑道:“那是家裡的童子說話沒有規矩,我私下教導著就是了,程大人可不要介意。隻是這眼見著天快要黑了,程大人來我羅家究竟有何要事來我羅府?要是沒有要事,實在是不好進去。”
現在事情緊急,程琅也不想再多做無謂的糾纏了。他的語氣淡了些:“我也不是來找你的,而是我宜寧表妹正在你府上,原來的事先不說了。事關英國公,還望羅大人不要再耽誤時間了……我剛從宣府那邊得到的戰況消息!”
羅慎遠聽到程琅的話抬起頭,眉頭微微一皺。事關英國公,英國公如今在宣府,隻能是跟打仗有關的事了。
魏凌剛去了宣府半個月不到,宣府那邊一直沒有消息。現在看程琅這個樣子……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他聽了也沒有再耽擱,揮手讓小廝把大門打開。
Advertisement
天色雖晚,但是眾位太太們看戲看得正熱鬧,還沒有停下來。
就連謝蘊都被請過來一起看戲,又有幾個小姐剛過來,謝蘊坐在這群鶯鶯燕燕的小姐裡不耐煩地喝著茶,但她面上半點都沒有流露,別的小姐對她是又敬又怕,小心翼翼地跟她說話。羅宜寧逛了一天累得很,靠著軟墊聽著唱戲的聲音隻覺得腳麻,動都不想動彈。
羅宜寧側過臉,看到謝蘊的側臉在戲臺的燈籠光下。她突然想起自己剛入寧遠侯府見到謝敏的情景。謝蘊和謝敏的個性倒是真的挺像的,當年謝敏也不看重她。其實直到她死兩人都不算交好,這些出生在名門世家的嫡出姑娘,從小就被吹捧著,眼高於雲是正常的。
……謝敏,她現在也不好過吧。陸嘉然被殺的時候,她差點想跟陸嘉學同歸於盡,但又怎麼鬥得過陸嘉學。
羅宜寧默默地喝茶,旁側有個穿對襟白底百蝶穿花紋褙子的小姐就拉了拉她的衣袖,問道:“你是羅大人的妹妹?”
宜寧不知道她要幹什麼,點了點頭,就看到她笑了笑說:“上次羅大人中狀元遊街的時候,我偶然看到過他一眼。”這姑娘突然有了點套近乎的架勢,拉著她的衣袖繼續說,“我覺得你長得好可愛,你喜歡什麼點心?或者羅大人喜歡什麼點心,不如我明日給你送過來?”
宜寧突然想起這招數多年前隔壁的高小姐也用過。
謝蘊在後面輕輕一笑:“我聽說宋三姑娘已經定親了吧,這話傳出去未免叫人說笑。”
這位宋三小姐看來也是個性情中人,倒也不怯謝蘊的氣場,而是挑了挑眉說:“謝二小姐的名聲我等比不得,我不過是送個點心而已,怎麼謝二小姐聽了不高興了?再者我什麼時候定親了?”
謝蘊放下茶杯道:“不過是為宋三姑娘著想,你執意要送我也無話說。宋三姑娘隻當沒聽過吧,與我何幹。”
宋三小姐說不過謝蘊,漲得臉紅。羅宜寧拉了拉宋三小姐說:“要說點心,他更喜歡素點一些,過甜過鹹的都不喜歡。”想到三哥不喜歡孫從婉,他們的親事估計是成不了的。羅宜寧有意為他多多撒網。略微一想他素日的喜好,又接著說,“上次我做了一種棗糕他還挺喜歡的。”
謝蘊聽了就看向她,原以為這是個乖巧軟弱的,看來倒真的不是。
宋三姑娘這才松了口氣,別人都追著捧著謝蘊,她卻一貫就不喜歡謝蘊的脾氣。這位英國公府庶出的小姐話雖不多,但合了她的胃口,人總是喜歡對自己和善的人。她笑了笑說:“我是沒有定親的,原來有家自小的婚事都讓我娘退了。我性子又直,話說了你別見怪,我沒有別的意思。”然後又問宜寧,“聽說你是英國公的女兒,英國公可是了不起的——當年要不是他和那位陸都督,北元還在騷擾邊關呢!我最是敬重保家衛國的人了,小時候還總想著嫁個將軍呢。”
謝蘊慢慢抬手喝茶,魏凌現在遠在宣府,羅宜寧也不過庶出,用得著她這麼討好嗎?還不是為了那人。
謝蘊想到他對自己冷淡的樣子,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想要什麼都能輕易得到,偏偏這個人不行,若是說他不喜歡她,她家世才學外貌哪點差了?上次在羅家,除了她能和他對幾句,那孫從婉又何嘗能說上話?謝蘊知道他也賞識她的才學,不然憑他的性子一句話都不肯多說的。但要是說喜歡她,偏偏他又這麼冷淡,好像從沒見他對哪個人特別好一樣。
謝蘊抿了抿唇,突然聽到遠處有人說話。她微抬起頭,看到夾道上有人被簇擁著走了過來。
前面那個人走過了一片陰影,燈籠暖黃的光下可見他長得俊逸出塵,一襲月白直裰,面如美玉。謝蘊微微一怔,此人的外貌實在是太過出眾了。她記得這個人叫程琅,當年他中探花的時候也是很出名的。她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而慢了他一步的那人俊朗修長,一身官袍,氣質沉穩,不是羅慎遠還是誰……
他可算是回來了!
羅宜寧正在跟宋三姑娘說話,聽到動靜也往回看。
程琅怎麼會跟三哥走在一起?宜寧覺得有些奇怪,這已經入夜了,從皇城趕到新橋胡同怎麼也要兩、三個時辰,他怎麼會突然過來?等羅慎遠派了人叫她過去,她才走到兩人面前,屈身行禮:“程琅……表哥,你怎麼過來了?”
程琅看她懵懂不知的樣子,就想到她前世受過的諸多苦難。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爹魏凌護著,突然不忍告訴她。
瓦刺人十分擅長作戰,雖然沒有找到屍首,但多半是回不來了……
羅宜寧皺了皺眉,他怎麼還學著吞吞吐吐了。他這麼急著趕過來應該是有急事吧。她問道:“怎麼了?你可是有什麼不好說的?”
“你的父親。”羅慎遠把話接了過去,“眉眉,你聽了不要著急。事情還不一定的……”
羅宜寧聽到他的話心裡猛地一跳,拉住他的衣袖問:“父親怎麼了……他不是在宣府鎮守嗎?”
隔著欄杆和太湖石假山,謝蘊遠遠地站著,她看到羅宜寧抓著羅慎遠的衣袖。
她從來沒看到羅慎遠對誰這麼耐心過。任她抓著自己衣袖,半點不耐煩都沒有。
謝蘊突然覺得不太舒服。
羅慎遠吩咐了丫頭說:“去請太太過來。”
宜寧心裡的預感越發的不好,她現在根本顧不上什麼謝蘊李蘊的,看著羅慎遠,又看著程琅。
最後程琅低低嘆了口氣,才說:“他帶兵在平遠堡……中了瓦刺部的埋伏,三萬兵馬全軍覆沒。他生死未卜,我剛才去了一趟英國公府,魏老太太知道了氣病了身子。我是來帶你回去的,若是英國公回來了,你也能早日知道。”
羅宜寧聽了心口發冷,似乎站都站不穩。靠著欄杆有些虛軟,唱戲的鑼鼓聲仍然熱鬧,她抬起頭隻看到屋檐下的燈的光。
魏凌他……他真的出事了!走的時候他便不要別人去送他,那時候她心裡就不安穩了。如今要是真的回不來了,那豈不是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羅宜寧想起魏凌對自己那般的好,想到他笑著說我女孩兒的樣子,話都不怎麼說得出來。她緩緩地吸了口氣,既然說的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說不定他沒有死,被瓦刺俘虜了也有可能的,她說:“我跟你……回去!等回去了再說。”
珍珠等人聽了已經立刻飛奔回去收拾東西。羅慎遠想到英國公府如今隻靠魏凌一個人支應門庭,魏老太太年老體弱,庭哥兒還太小,要是魏凌真的不在了……他低語道:“眉眉,你稍等我片刻,我吩咐了府裡的事跟你一起過去。”他怕她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宜寧搖了搖頭說:“……三哥,你不用跟我回去。”她又不是個小孩,事事都要靠他,再者羅家和朝廷的事已經夠他忙的了。
她轉過身,低聲跟程琅說:“……路上你跟我說說經過。”
程琅應了聲好。
林海如匆匆趕過來,看到羅慎遠不免覺得怪異……昨夜還打了他一巴掌。問清楚了事情,林海如連忙讓下人準備馬車。宜寧帶來的箱子簡略收拾了一下,立刻就搬上了馬車。羅慎遠看到程琅扶著她上了馬車,程琅也帶了護衛過來。馬車很快就出了胡同。
臨走的時候羅慎遠看了宜寧一眼,她看上去倒還算鎮定,側臉看不出異樣。但宜寧一向受他庇護,去了英國公府之後又有英國公庇護。現在英國公不在了,誰來庇護她?
羅慎遠站了一會兒,才回過身進府。看到林海如帶著丫頭站在庑廊下等他,府裡的戲班子剛才已經散了。
兩人進了書房裡。
林海如說:“今日謝夫人向我打探你的事。謝蘊那姑娘我瞧了瞧,說真的實在是出色。我雖然喜歡宜寧,但也不得不說若是成親,宜寧比不得她……昨晚那事你要隻是一時情不自禁了,我也理解,以後自當沒有發生過。但你便要恪守兄長的本分,不要再做這般荒唐的事了。”她的語氣一緊,“但你對她要是真心的,那該如何是好!如今她父親又出了這樣的事,要是受了你什麼委屈……”
羅慎遠也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母親,你覺得從小到大,我可讓她受過半點委屈?”
甚至於如今他都隱忍不發,暗中籌劃。隻希望這一切平平穩穩,順順利利的。
林海如知道這個繼子一向沉默寡言,很少聽到他說出自己所想的話。說這句話都是被她逼出來的。
“那你……”
“孫家應該沒幾天就要來退親了。”羅慎遠閉上眼忍了忍,他說,“我曾算計過孫從婉……她一直不知道。現在我在朝中地位已然穩固,也不忌憚了。”他很少跟林海如說這些,“她們家應該沒幾日就會來退親了,到時候不會鬧大,但面上也不會太好看就是了。”
林海如有些驚訝:“你……你怎麼算計人家了?孫家那位小姐這麼喜歡你……”
“她要是知道了我做的事,就沒什麼喜不喜歡的了。”羅慎遠看著夜幕中浮動的暖光,想起她曾跟自己說孫家小姐人的話。
“要是宜寧她……她對你沒有別的心思……”林海如說起這個,聲音都不覺得變輕了。“你要怎麼辦?”
羅慎遠聽到這裡轉過身,夜幕襯得他的背影格外的孤寂。
熱門推薦
我隨便演演的你們不會當真了吧
"戀愛綜藝開始之前,女嘉賓中隻有資歷最淺的沈拂被網嘲:「無論是影帝溫錚寒還是誰,都不想和這種花瓶十八線扯上關係吧」。 戀愛綜藝開始後,網友捶胸頓足,抱頭痛哭。 啊啊啊啊啊啊什麼鬼啊!! 全!都!是!舔!狗!啊!!!"
莓莓斯年
穿來時正逼著男主下跪。 看向面前清冷的男主,我不忍說道:「能不能換個侮辱方式。」 系統:「那就親吻男主。」 我:嘔吼?
亡於三年前
謝子笙在訂婚宴上為他的白月光拋下我,讓我顏面盡失。他篤定我不會鬧。但他不知道,穿書者已經將身體歸還於我——跪舔攻略他,不再是屬於我的任務。所以我毫無留戀地離開,謝子笙卻瘋了。
想抱你回家
"程遲去一高之前,一高校訓整整300條,沒人敢違背。 後來程遲靠一場不要命的群架聲名遠揚,自此之後,一高學子心中校訓多加一條——這人狠戾乖張,是一高首霸,惹不得。"
皇後她別具一格
他明明說了他不喜歡我。 但是卻…… 嫁入東宮當晚,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洞房。 嫁入東宮第一年,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要個崽。 嫁入東宮第二年,他摟著自家兒子對著悽清的月光一起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再要個女兒。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簡直是個大忽悠!
我在地府有老攻罩著
我自幼命薄,師父給我說了一門陰親,可保我性命無憂。 「對方膚白貌美大長腿,還有一頭秀麗的長發,你小子賺了。」 一聽就知道生前是個大美人。 後來,百鬼夜行,兇險萬分。 我鬥膽求救:「老婆,請你幫幫我。」 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貼在我身後,聲音清冷又飽含磁性:「叫錯了,應該是老公。」 我:「???」 這人各方面都和師父說的對上了。但是,獨獨性別對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