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八月十三, 短短十日,西北再次傳來捷報,蕭缜的南營軍與趙良臣的大同軍在登縣合兵了, 距離呂勝的老窩涼州城隻剩三百多裡。
趙良臣乃兩朝名將, 在邊關威名尤甚, 蕭家則是先帝建朝後戰功最為卓絕的將族, 北定遼州南安荊州, 更是經歷九死一生將先帝從劍閣險道上救了出來, 從老爺子到蕭缜、佟穗夫妻, 祖孫三個早已揚名北地。
光“趙”、“蕭”這兩面將旗, 便足以動搖涼州軍的軍心。
呂勝野心勃勃, 但數萬涼州軍與他並非完全一心, 早在聽說蕭缜計俘遼州總兵陳望卻未傷遼州軍的時候,涼州軍的小兵們就給自己定下了一條退路, 呂勝要反他們就跟著反,暫且在呂勝手下保住性命, 一旦朝廷軍打來了, 他們比劃比劃就是, 與其為了呂勝拼命, 不如投降朝廷等著分地。
涼州軍士氣如此, 蕭缜、趙良臣麾下不但沒有減員,兵馬反倒越來越多。
蕭缜給鹹慶帝的折子裡說,此乃明主治國, 萬民來歸。
除了戰報,蕭缜等兒郎還給各自的家眷送來了家書。
佟穗收到四封, 一封是蕭缜的,兩封是二哥佟貴讓她轉交母親與嫂子的, 還有一封來自蕭野,裡面裝著孫典給柳初的信。
捷報越多,意味著一幫兒郎平安凱旋的希望就越大,蕭家眾人都很高興。
除了家書,蕭家四兄弟還送來幾樣當地的土特產,其中有幾斤葡萄幹,青綠色的葡萄幹顆顆碩大,味道極甜。
佟穗坐在書房給蕭缜寫回信時,阿福端著一碟洗好的葡萄幹放到了旁邊。
孩子們都是直接抓著吃的,佟穗吃了兩顆,漸漸就專心寫信了。
老爺子跟蕭缜有一套密語,防著涉及秘密的信被他人截獲,後來老爺子把這套密語傳給了佟穗。
法子很簡單,譬如眼下這封信寫於八月十三,單數行取第八個字,雙數行取第三個字,前後串聯起來就成了一條密語。
佟穗要告訴蕭缜的是:皇要分兄權,兄打殘國舅,王家買皮霜,已匿報喂相。
有的字家常用不上,隻能寫同音字,但以蕭缜的才智肯定能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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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信紙放在桌面晾幹,佟穗看向窗外。
剛來京城的時候,她安排暗哨查探京城舊臣世家的消息,是因為整個洛城都讓她感到陌生與不安,佟穗想知道這些地頭蛇以前是否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哪些需要提防,哪些可以當成普通新鄰。
大裕建朝五年了,舊臣世家們大多安分,依然值得佟穗提防的隻剩幾家。
這次蕭缜出徵後,佟穗多派了一個暗哨在王家附近,另增派了暗哨去留意範、魯、魏、宋四府,以及御前軍八營八個指揮使的過往與宅子。
若先帝在,佟穗絕不會盯著這些功臣之家,可先帝走了,新帝糊塗範釗又莽,京城再次成了危機四伏的險地,佟穗必須確保事事盡在掌握,從而庇護衛縣眾親友的平安。
範釗、魯恭以及二相佟穗都很熟悉,知根知底的,暗哨隻需留意近來有哪些官員與他們走動便可,不必刺探四家的私密。御前軍八營指揮使來自蓟州軍,以前佟穗不熟也沒必要猜疑,如今也是因為範釗才要摸清八人的底細。
就在前幾日,盯著王家的一個暗哨來報,說王邦憲心腹管事的兒子出府時神情有異,暗哨便一路尾隨,發現這人出了城門,趕至京郊一座鎮子,花錢安排一個乞丐子去藥鋪買藥。
暗哨趁對方走後,找到那個乞丐,威逼利誘,得知對方買的是砒霜。
佟穗就想,王家想毒死誰?
鹹慶帝?
不可能,鹹慶帝在,王邦憲才是國丈,才能穩居京城世家之首,甚至靠著這層關系晉升宰相,否則就算王家有本事毒死鹹慶帝,也會被範釗的御前軍、魯恭的東營大軍誅殺九族。
不是鹹慶帝,那就隻能是範釗了,範釗幾乎打死王轲,這是私仇,範釗反對鹹慶帝重用王家,這是影響王氏一族的族怨。
真讓王家得逞,範釗一死,再無人敢公然忤逆鹹慶帝,一旦讓王家拿捏了鹹慶帝,王邦憲豈不成了第二個竇國舅?
蕭家是不可能與王家同流合汙的,那麼王家必然會蠱惑鹹慶帝鏟除蕭家這顆眼中釘。
為了自家,為了好不容易將要穩定下來的北地,佟穗都不能坐視不管。
所以,佟穗叫暗哨喬裝成騎驢的百姓,再在傍晚魏琦乘坐馬車回府路上將信塞進了車窗。
信上隻有一句話:王家近日買了砒霜。
.
同日黃昏,政事堂。
明日就要放中秋節假了,宋瀾處理完手頭的政務,看向對面,見魏琦頂著兩個重重的黑眼圈在走神,宋瀾笑道:“魏相在想什麼?”
魏琦回神,瞥他一眼,沒有理會。
宋瀾:“我要走了,魏相可否同行?”
魏琦搖頭。
宋瀾便先行一步。
連日難眠,魏琦頭腦昏沉,聽著宋瀾離去的腳步聲,他合上折子,仰面靠到椅背上。
王家買了砒霜。
這消息是真是假,對方如何知道的,又為何要告訴他?
在這個節骨眼,魏琦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也猜得到王家要對付誰。
範釗是一把好刀啊,先是配合他們殺了竇國舅派去蓟州的官員迫使先帝揮師南下,再是殺了竇皇後與小皇帝徹底為先帝清除了後患,如今,範釗又憑借一身忠勇正氣硬生生擋在了鹹慶帝與王家中間。
範釗或許不是個好臣子,但他所做的這一切,於民有功,於國有利,傷的隻是自己。
宋瀾倒是明哲保身了,可真讓王家奪了權,天下將會重新陷入混亂,最終受苦的還是百姓。
所以魏琦明知鹹慶帝剛愎自用,還是要護鹹慶帝坐穩龍椅,也隻有鹹慶帝能讓北地各將領臣服。
又要保鹹慶帝,又要隔開王家,光靠魏琦難以支撐,範釗竟成了唯一能幫他的刀。
憑借先帝的恩情,魏琦有把握不讓這把刀傷到鹹慶帝。
再用一次,隻要王家倒了,蕭缜、齊恆等將領也回來了,京城全是賢臣良將,他再把範釗調去涼州。
先解決眼下的危機,他再想辦法化解鹹慶帝對範釗的怨恨,忠義兩全。
夜幕降臨,魏琦仍在政事堂。
鹹慶帝得知後,派人把魏琦叫到乾元殿,瞧見魏琦因為清瘦而越發顯得松垮的官袍,鹹慶帝無奈道:“政務是忙不完的,魏相還請愛惜身體。”
到底是父親身邊的老人,與他也有師生之情,鹹慶帝雖然因為範釗的事對魏琦有所怨言,敬重還是更多。
魏琦笑道:“是,臣剛剛正要走的。馬上過節了,不知皇上在宮裡有何安排?”
鹹慶帝目光微閃,悵然道:“父皇駕崩不足半年,今年的中秋就算了,朕與後妃簡單辦場家宴就是。”
魏琦緬懷先帝兩句,這就告退了。
結果次日魏琦又進宮了,稱他闲不住,寧可繼續忙政務,也不想在家虛度光陰。
鹹慶帝勸了一次不管用,隨他去了。
轉眼到了八月十五。
範府。
範釗才陪家人吃過午飯,鹹慶帝突然派公公傳來旨意,說今晚宮裡家宴,請範釗攜妻兒同去。
範釗愣了一會兒,問:“除了我,皇上可還邀請了別的大臣?”
傳旨公公:“侯爺說笑了,皇上辦的是家宴,說要與侯爺把酒言歡追憶先帝,放眼京城,隻有您有這份資格啊。”
範釗眼眶一熱,中秋家宴,家人團圓,皇上果然還是把他當兄長的。
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範釗高興地接過聖旨。
範太夫人、潘月柔也很高興,各自提前準備了起來,衣裳好說,還要教兩個兒子規矩。
範釗的長子已經是個少年郎,因為父親沒空管祖母又溺愛,頗為跋扈。
範釗這一下午就專門提醒長子了,不許兒子做這個不許兒子做那個的,可見他對今晚的看重。
潘月柔帶著幼子在旁邊瞧著,等哥哥牽著弟弟去淨房了,潘月柔才惋惜道:“可惜皇上沒邀請母親。”
範釗:“宮裡沒有太後,皇上年紀輕輕,多一個長輩,大家都不自在。”
潘月柔點點頭,又有些疑惑:“上個月因為王家的事,皇上把你的官都貶了,這次怎麼?”
範釗:“兄弟間哪有隔夜仇,皇上肯定是想明白了,正好借著中秋與我重歸於好。”
潘月柔:“那敢情好,說不定明早就把你的副統領改回正統領了。”
範釗攬住她的腰:“你就惦記這個。”
潘月柔嗔了他一眼,這人,被王家弄得好久都沒興致了。
將近黃昏,一家四口出發了,範釗帶著長子騎馬,潘月柔與幼子坐車。
行至皇城東南角時,範釗竟瞧見魏琦的馬車從前面拐了過來,他覺得稀奇,單騎靠過去。
魏琦得車夫提醒,提前挑起一側窗簾。
範釗笑道:“魏相不在家裡過節,怎麼在這兒?”
魏琦:“今日在政事堂做事,不想肩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準備去周老那邊瞧瞧。”
範釗:“您這純粹是自找的,大過節的也不休息休息。”
魏琦朝他招招手。
範釗靠近。
魏琦低聲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繼續笑。”
範釗眉峰一挑。
魏琦聲音更低:“我收到消息,王家買了砒霜,今晚你要小心,無論如何,別衝撞了皇上。”
說完,魏琦命車夫出發。
範釗讓坐騎退後兩步,嘴角果然揚著,眼底卻一片冰霜。
又走了一會兒,一家四口在端門外停車,步行前往御花園。
鹹慶帝正在陪後妃三人闲聊,當年他大婚不久過郭太後就去了,守完三年又趕上先帝駕崩,今年不便選妃,所以身邊還是做太子時的三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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