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王!”
殿門前一片哭聲,百姓們湧進佛殿,跪伏於地,膝行上前:“王,您不該受罰啊!”
提多法師閉了閉眼睛,法杖落下。
第一杖狠狠地落下,他合十默誦經文,想起那一日,她跪於殿中,說她已經斷絕心思,再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眾僧詰問,她不想給他添麻煩,小心翼翼地回答。
殊不知,那時的她心中並無其他心思,反倒是佛殿上高高在上的他,心裡惡念頓生,身為君主的掌控欲暗暗滋長,直欲將她困於王寺,日日陪伴在他身邊。
第二杖、第三杖……一杖接一杖落下,曇摩羅伽額邊沁出細密的汗水,紋絲不動,一聲不吭。
二十幾載的光陰在這一杖一杖中晃了過去,他腦海裡浮現出她的臉,她微微一笑,陰沉的天光都亮堂了幾分。
千山萬水,崇山峻嶺,她遠道而來,讓心如止水的他起了波瀾,動了貪念。
興許這是佛陀對他的磨礪,他沒有通過佛陀的考驗。
但他甘之如飴。
百姓們怔怔地看著他。
……
佛殿之外,匆匆趕來的瑤英一眼看到殿中情景,呆了一呆,拔腿衝下臺階,往大殿奔去。
“公主!”
緣覺幾人慌忙攔住她,連攙帶扶,把她扶到階前,七嘴八舌地小聲勸:“公主,王吩咐過了,這是他該領的罰……誰也不能替他受罰,等這回罰過了,以後就沒事了,您千萬不能進去,王會怪罪我們的。”
Advertisement
瑤英停下來,立在正殿門前,看著遠處大殿裡法杖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脊背上,心尖顫動,手指緊緊攥住衣袖。
李仲虔也跟了過來,站在她身邊,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殿內,曇摩羅伽沉默著受完了刑,袈裟上滲出斑斑血跡。
提多法師氣喘籲籲,放下法杖,嘆口氣,朝他合十拜禮。
曇摩羅伽抬眸,緩緩站起身,回了一禮,轉身,目光越過滿殿淚流滿面的信眾,越過空闊的前庭,越過飄揚的經幡,直直地落到殿外瑤英身上。
他站在殿中。
她立在殿門外。
隔著一道門,隔著難以跨越的沙門和凡塵之隔,隔著遙遠的距離,兩人四目對望。
周遭的一切全都淡去,相識以來的種種浮上心頭,他眼裡隻剩下她,她眼裡也隻看得到他。
他一次次喚她公主。
她叫他法師。
瑤英眼中淚光閃爍。
曇摩羅伽站在佛像前,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唇角輕輕揚起,朝她微微一笑。
這一笑,恍如清風拂過,三生池畔,那朵高潔清冷的水蓮慢慢舒展開花瓣,迎風盛放。
霎時,光華大放。
瑤英心頭酸痛。
曇摩羅伽凝視著她,走出大殿。
信眾嚎啕大哭,爬上前,伸手扯他的僧袍袖擺和衣擺,想要挽留他。
“佛子!您還是我們的佛子啊!”
“傳說摩登伽女和阿難陀曾是一世一世的夫妻,您和文昭公主也是前世的姻緣,文昭公主留在王寺,也無損您的名聲,您永遠是我們敬仰的佛子!”
“佛子,您不能離開王寺啊!您是阿難陀的轉世,是神佛的化身!”
信眾們哭倒一片,跪地叩首,懇求,嚎哭,懺悔。
曇摩羅伽恍若未聞,走過前庭,穿過匍匐一地的信眾,穿過一臉震驚的朝臣、將領、酋長,拾級而上,一步一步,邁出長廊,走到瑤英面前,抬手,扯下身上的袈裟。
袈裟飛過長廊,在風中飛舞,越飛越高,然後往下跌落。
王寺外,人群如織,萬頭攢動。
大殿裡的動靜早已經傳到寺外,一道消息不脛而走,眾人不敢相信,目瞪口呆,齊聚長階下,仰著頭,看著那件袈裟慢慢飄落。
成千上萬道目光凝聚在那件袈裟上。
隨著袈裟落地,人群裡一陣騷動,一聲飽含痛苦和失落的哭聲傳出,緊接著,又是一聲。人們輕輕哆嗦,淚水潸然而下,四面八方都是抽泣聲,海浪一般翻騰湧動。
他們的王,還俗了。
長風獵獵。
曇摩羅伽望著瑤英,肩頭裡衣內衫早已被血浸湿,汗水淋漓,深邃的碧眸裡波瀾翻湧。
“明月奴,從今天起,我不再是沙門中人。”
“我想好好活下去。”
心如靜水,生死不過是眨眼間的事,無需強求。有了掛礙,想和她朝夕相處,他想活下去,想陪伴她。
瑤英淚眼婆娑。
她知道他自小修習佛法,從不要求他還俗,不管他是王庭君主,是和尚,還是永遠不能暴露身份的蘇丹古,她都不在乎,在她眼裡,他是最好的曇摩羅伽。
但他卻還了俗。
她眉眼微彎,笑中帶淚,“你這個瘋子。”
曇摩羅伽輕笑,笑容溫和,語氣卻強勢到不容置疑,鋒芒逼人:“你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她回來了,就再也逃不了。
他踉跄了一下,雙眉略皺。
瑤英看到他肩上衣衫透出的血痕,心裡一抽一抽的疼,扶住他的胳膊,“你是個瘋子,我也不嫌棄你。”
接下來的路,她會陪他一起走。
曇摩羅伽低笑,抬起頭,和她一起慢慢走下長階。
百姓們呆呆地看著他們。
他們面色坦然,依偎著,一步步穿過長街。
一輛鑲嵌八寶的馬車等在道旁,畢娑和禁衛軍軍官恭敬地朝二人俯身行禮。
長街腳步紛亂,身著甲衣的將領、部落酋長、官員和領主們紛紛跟出王寺,跪地叩首:“恭送王回宮。”
曇摩羅伽是他們的王,唯有他能震懾各國,讓所有部落臣服,不論他還不還俗,各地百姓依然將他奉若神靈,現在的王庭,誰也撼動不了他的帝位。
百姓們仍是呆呆地望著兩人,讓開道路,目送兩人登上馬車。
王寺外,緣覺小心翼翼地咳嗽兩聲,對剛才被禁衛巧妙地擋在門外的李仲虔笑了笑。
“衛國公,您看,王和公主多麼般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李仲虔嘴角一勾,冷笑。
他沒有衝上去阻止瑤英,可不是因為緣覺這幾個人的小伎倆。
第180章 情郎
剛上了馬車,瑤英想看曇摩羅伽背上的傷口,抬手就要掀開他的裡衣。
“沒事。”
曇摩羅伽按住她的手,輕聲說,臉上一層薄汗。
瑤英雙眉緊蹙:“都出血了……”
她直起身,讓他低頭,手指剛挨到他的肩膀,他顫了一下,下一刻,手腕忽地被他一把扣住,跌進他懷裡。
曇摩羅伽緊緊地抱著她,手掌按在她後頸上,闔上雙眸。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他似嘆非嘆地道,像跋涉日久,終於能停下來喘一口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隻要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親近觸碰她。
有那麼幾次,她無意間倒在他懷裡,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推開她,但他卻一動不動,任由她無意識的親近。
他想要這麼無所顧忌地抱著她。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抱著就夠了。
曇摩羅伽身上汗津津的,薄薄的裡衣被汗水打湿,渾身發燙,沉水香仿佛變得愈加濃鬱,撩人心弦。
瑤英抬手,小心地避開他的傷處,抱住他的腰,隔著衣衫聽他的心跳。
馬車轱轆轱轆駛過長街,後面傳來潮水似的腳步聲。
禁衛軍、將領和朝官們也騎馬跟了上來。
瑤英挑開車簾一角往外看。
長街兩旁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從王寺到去王宮的路上,擠滿了人,他們來自不同部族,面孔各異,朝著馬車跪地叩首,口中呼喊的是王。
二十多年前,曇摩羅伽出生不久,被大臣強行從王宮擄到王寺囚禁起來。
多年以後,他從王寺離開,在大臣和百姓的簇擁中返回王宮。
二十幾載光陰,嘔心瀝血,於亂世之中苦苦撐起在內憂外患中搖搖欲墜的王庭。
想到曇摩羅伽這些年經歷的那些坎坷波折和他在書中的結局,瑤英心裡微微酸痛。
不認識他時,她隻當他是個陌生人,敬佩他,感慨他的早逝。絕路之時被他所救,和他朝夕相處,幾次生死與共,他不再是隻流傳於傳說中的佛子……她何其有幸,能夠遇到他,和他相知相伴。
發頂一陣溫熱觸感,曇摩羅伽低頭親吻瑤英的青絲。
兩人靜靜相擁。
……
王宮已是一片廢墟,斷井頹垣,瓦礫亂石散落。
侍從官帶著人清理出王宮外的廣場,在長階高臺上搭起毡帳,帳中設了長案,案上擺滿鮮花、寶器。
馬車停在階前,大臣百姓匍匐跪地。
曇摩羅伽下了馬車,轉身,伸出手,扶瑤英下來。
滿場寂靜,一聲咳嗽不聞,唯有衣裙窸窸窣窣聲。
瑤英搭著曇摩羅伽的手走下馬車,看到跟過來的李仲虔和西軍將領,抬腳要走過去,手上一緊。
熱門推薦
小尾巴很甜
學生會面試一個高一的軟妹新生大膽坦言,自己喜歡部長許珩年 眾人吃驚地看向他,一臉吃瓜樣 他卻漫不經心地轉著指尖的筆,置若罔聞 直到半個月後,有人撞見許珩年強行把妹子抱起來鎖在懷裡欺負,氣得妹子兩腳亂蹬還想咬他,怒喊:「許珩年你個大壞蛋——」 全校瘋傳,軟妹新生追上了高冷學神。
第三次重生
"崔氏家訓,崔家女不嫁商賈不為妾。 所以封我為貴妃的聖旨傳來時,世家大族都以為新帝借機羞辱。 而我卻不惜與家族決裂,坐著那頂小轎入了宮。 因為我已經死過兩次了。 這是我活的第三世。 "
醫者
我是一代醫聖,卻穿成了虐文女主。系統要求我任勞任怨地 照顧殘疾的病嬌男主,治愈他,照亮他,溫暖他。我若有所 思:「給我一個月。」一個月後,系統高興地前來檢查進
直男不好裝
穿書後,不小心掰彎了男主。 系統警告我將劇情扳回正軌。 可我是個 gay,純 1 號,還饞男主身子。 男主濕身,我假裝面無表情。 心裡:【這腰、這腿,迷得哥找不著北。】 男主醉酒親上來,我被系統威脅,冷臉抗拒。 心裡:【媽的!這男人吻起來真帶勁兒。】 直到女主終於出現,我開啟深情男二劇本,送花追求。 當晚,我被壓在玄關,男人嗓音危險: 「江瑾,軟的不吃你非要吃硬的,喜歡送花? 「想好屁股怎麼開花了嗎?」
太子爺的金絲雀帶球跑了
"被京圈太子爺養在身邊的第五年,我懷孕了。他對人說: 「結婚?和誰?和那隻金絲雀?」後來我跑了,聽聞一貫玩 世不恭的太子爺性情大變,終日冷著臉,全世界發瘋找人。"
魚歡水
我懷了反派的崽,狗皇帝卻召我入宮為妃。萬萬沒想到我一個賣豆腐的,前腳踹了聲名狼藉的昭王,後腳就被狗皇帝看中。且入宮第一天就被翻了綠頭牌,連翻八晚,然後就被太醫診斷出懷了身孕。狗皇帝挑起我的下巴:「告訴朕,孩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