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是個謀士,沒上過戰場,怕死。
劫後餘生,杜思南不想把性命丟在京兆府,決定先出京避禍,再謀良機。
走之前,他有個疑問。
“公主可有什麼賜教?”
七公主派人救下他,必定會以救命之恩相挾,逼迫他輔佐二皇子。
謝青面無表情地道:“沒有。”
杜思南冷笑。
他落到今天這種尷尬的處境,全是拜七公主所賜,七公主又何必惺惺作態?
謝青遞了塊腰牌給車夫:“你們從西邊城門出城,若有人問起,就說你是鄭家的家僕,太子妃殿下讓你出城送一封信。”
車夫生怕再留下來會被燒成焦炭,點頭如搗蒜。
杜思南坐在車廂裡,唇邊一抹譏諷的笑,等著謝青欲情故縱、出言挽留。
車輪滾動,馬車離了長街,謝青交代完事情,轉身就走了。
杜思南等了半天,掀開車簾,神情僵硬。
車夫勸道:“阿郎,公主不會害您,要不是公主派人過來及時叫醒我們,我們早就被燒死了!下次再見著公主,您就別板著臉了。”
公主雪膚花貌,如珠似玉,往那裡一站,嫣然一笑,滿長安的花都黯然失色。
他每回看到公主,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阿郎卻對公主那麼冷淡,真是不解風情!
Advertisement
杜思南想不通李瑤英到底想做什麼,既不拉攏他,也不除掉他,還出手救他……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到底什麼意思?”
車夫問:“阿郎,您沒聽過京裡的傳言?”
杜思南皺眉:“什麼傳言?”
車夫嘆口氣,小聲道:“京裡的人都說,七公主欣賞您的才華,可您隻是一介白衣,出身寒微。”
杜思南朝天翻了個白眼,他最忌諱別人議論他的出身。
車夫知道自家公子沒聽懂自己的暗示,搖了搖頭:“阿郎……薛五郎那些人都說,七公主想讓您當驸馬!”
杜思南瞳孔猛地一縮,呆若木雞。
下一刻,他像被丟進沸水裡的青蝦一樣,清秀的面孔倏地血紅。
……
謝青送走杜思南,回王府復命。
李瑤英盤腿坐在廊前,正低頭核對王府賬目,淡青羅衫,石榴紅裙,粉胸半掩,豐肌如雪。
謝青問:“貴主,您為什麼要救杜思南?”
瑤英直起身,揉了揉腰,腕上一串卷草紋金跳脫發出叮鈴輕響。
“沒什麼,舉手之勞。”
一切都還未發生,她不想因為沒發生過的事情害一個人丟掉性命,上輩子的杜思南是奉命行事,這輩子他不可能再獲得李玄貞的信任,不會威脅到李仲虔。
瑤英沒想到李玄貞會狠心對杜思南下手。
世人眼中的太子並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他平易近人,善待部眾,尊重謀士,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寒門出身的將領願意追隨他。
他為什麼那麼恨謝貴妃?
瑤英出了一會兒神。
謝青像往常一樣,安靜地站在長廊半卷的畫簾外,身姿筆直如松。
李仲虔從外面喝酒回來,腳步虛浮,衣襟半敞,蜜色胸膛上酒液淋漓,深一腳淺一腳踏上長廊。
瑤英讓侍女端來醒酒的蔗汁,讓他喝了。
李仲虔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寬大的袍服袖擺掃過幾上的賬冊文書,算籌哗啦啦掉了一地。
瑤英氣得咬牙,拍開他的胳膊,重新整理算籌。
“我算了一個多時辰!阿兄,您快請去別地坐一坐,離我遠點罷。”
李仲虔喝得醉醺醺的,哈哈大笑,瑤英越嫌棄他,他越要往她身邊擠。
瑤英笑著推他:“阿兄,你吃醉了,一邊清淨去,別吵我。”
她那點力氣自然推不動高大健壯的李仲虔。
鬧了一會兒,李仲虔酒醒了幾分,一手撐著案幾,一手端著銀碗,喝了幾口蔗汁,目光在謝青臉上轉了一轉,眉頭擰起。
“小七,昨天聖上召見我。”
他放下銀碗,輕聲道,臉上沒有半絲表情。
瑤英心裡咯噔一下。
李德登基不久,朝中就有大臣勸他不要再起戰事,應當與民休息,恢復生產。
西邊河套以北土地荒蕪貧瘠,更遠的西域諸州幾十年前就被不同部族佔據。
沒了就沒了。
北邊遊牧民族強盛,多送點金銀財寶加以籠絡就能化幹戈為玉帛。
何必徵討?
南邊南楚、百越等地和大魏隔著山川大江,朝政腐敗,內鬥不休,肯定不敢北上攻打大魏。
不足為慮。
前些時李德返回長安,連日設宴招待歸附的部落酋長和各國使節,處理積壓的政務。
大臣十分欣慰:聖人如今已經登基,不再是魏郡大將軍,就應該留在皇城,而不是和以前那樣帶兵衝鋒陷陣。
他們滿意了,李德卻另有打算。
他所謀深遠,不滿足於隻佔據關中一地,志在一舉拿下河套,繼而收復西域。
奈何朝中反對的聲音太強烈,國庫又空虛,支撐不了軍需,他才不得不在收復幾個州縣後帶兵返回長安。
李德不願就此放棄。
天子不能出京,皇子可以,李家兒郎都是馬背上長大的,自小隨父兄徵戰沙場,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驍勇善戰。
前天宮中大宴,李德賜下鎧甲、寶劍等物給李玄貞、李仲虔幾兄弟。
那時瑤英就知道,父親要派幾位兄長領兵作戰。
廊前一樹樹盛放的杏花,雲蒸霞蔚。
花開花謝,年年如是。
人和花不一樣。
瑤英撒開算籌,顫聲問:“阿兄,你又要出徵了?”
李仲虔低頭看她,微微頷首。
瑤英心頭沉重。
她可以小心提防李玄貞,但卻影響不了千裡之外的戰局。
李仲虔擰擰瑤英的臉,含笑道:“別擔心,這次阿兄不是前鋒,隻是負責押運糧草。”
瑤英鼻尖微酸,眼圈悄悄紅了。
每次李仲虔出徵,她都會做噩夢。
夢見黃沙漫天,他手持染血的金錘,一身殘破的鎧甲,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著。
周圍黑壓壓的都是北戎騎兵。
他的親兵一個個死去,身邊都是倒伏的屍首。
長槍貫穿他的胸膛,鮮血噴薄而出。
敵將等著他投降,他橫眉冷笑,以錘撐地,屹立不倒,力竭而亡。
騎兵撤退,他立在沙堆之中,早已死去,身影卻一動不動,守護著身後遼闊的河山。
不多時,禿鷲開始啄食他的屍骨。
巍峨的身影轟然倒下,白骨森森。
瑤英閉了閉眼睛,掩下傷感,抬手為李仲虔理了理散亂的衣襟。
“阿兄,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瞬息萬變,你要多聽別人的意見,別莽撞行事。”
李仲虔笑著應下。
說了一會兒話,他隨口找了個借口,讓瑤英去幫他尋一樣東西。等瑤英起身進屋,他轉頭看向守在廊前的謝青,鳳眼眯起,神情冷厲。
“你身手不錯,不如隨本王上戰場吧。”
謝青一動不動。
“怎麼不吭聲?”
李仲虔似笑非笑,鳳眼斜挑,精光畢露。
這一刻,他絲毫不掩飾自己說一不二的霸道氣勢和居高臨下的盛氣凌人,語氣傲慢。
“你是謝家家將之後,發誓效忠於本王,本王做不了你的主?”
謝青跪地,冷汗涔涔,腰板卻依舊挺得筆直,道:“大王,僕是公主的護衛,隻聽公主一個人的命令。”
李仲虔濃眉輕揚,凌人氣勢收了幾分:“好兒郎應當馳騁疆場,建功立業,以你的武藝,隻要投軍,很快就能嶄露頭角,本王會好好栽培你,要不了一年,你也能號令一支隊伍。”
謝青面孔端方,沉聲道:“人各有志。”
李仲虔臉色微沉,眼神如刀:“你的志向就是給七公主當護衛?”
謝青跪在廊前,神情堅毅,朗聲道:“不錯,我的志向就是護衛七娘安全,追隨七娘左右,此心可鑑日月!”
聽他改了稱呼,李仲虔皺眉。
……
謝青是謝氏家將子弟,按謝家的規矩,世僕子弟十三歲起就可以參加每年一屆的比試,奪魁的人會被送往軍中,得到提拔重用。
謝家滿門壯烈,樹倒猢狲散,很多家將悄悄改了姓氏,各奔前程。
也有人選擇留下,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留在荊南為謝家守墓,另一部分人成為李仲虔的親兵。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