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賀若避開這問,道:“臣聽說太後最近身體不適。”
“我怕是快死了。”
眼前的青年男人容貌豔麗,皎若好女,正是當年那個賀若了,這麽多年他長相也沒變。面對這樣一位美男子,馮憑卻是沒什麽好臉色。她原本跟賀若的交情就不深,屬於白頭如新知的那一類關系。而今在她眼裏,這人也僅僅是“拓拔叡的好朋友”。拓拔叡的好朋友並非她的朋友,她極厭惡的一皺眉,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你是來提前吊唁的嗎?也好,皇上不肯見我,你可以幫我向他傳遞一下我的遺言。”
賀若上一次見她,是拓拔叡剛剛過世,距現在也不過四五年。她跟四五年前相比,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陌生的有點不認識。
這四五年裏,確實也發生了許多事情。
賀若一時感覺詭異,又像從未認識過她,又像現在才是真正的她。或許她一直以來的性情就是這樣的,隻是從前一直在克制。
她和拓拔叡的婚姻,他一直是知道的。
他那時在先帝身邊,才十幾歲。她剛來到先帝身旁才八歲,那會他就見著他們在一塊了。自小有感情,長大便做了夫妻,先帝在那些年,她大概,也是受了些委屈的。先帝寵幸頗多,又生了拓拔泓,她做了十多年皇後,卻一直沒有生育,因此和太子東宮頗不睦。
賀若和她熟悉,純粹是因為先帝的關系,他實際上也不看好皇後。一是她年紀小,十一二歲就做了皇後,擺明了隻是當年常太後的政治工具罷了,二是她出身低賤,背後無家族靠山,根本無法和朝中那些大家貴族相抗衡。賀若一直認為她這皇後位子當不久,對拓拔叡來說,這段婚姻隻是個過渡,所以也不值得重視。當然了,因為自小相識,他對皇後本人還是有好感的,不過就是不看好,覺得是個沒什麽用的小女孩。
意外的是先帝寵愛她,她如履薄冰的,竟也撐了下來,從十一歲做皇後撐到二十歲,先帝猛一下死了,她一下子成了皇太後了。
賀若懷疑她是當年受了委屈,壓抑壞了,所以先帝一死,她性情大變,一邊攬權,一邊跟李益搞到了一起。賀若站在先帝的角度,實在是很看不慣她這樣的,那幾年和她算是不和了。她曾給他許右衛將軍的官職,想拉攏他,他拒絕了。她倒是也沒有生氣,不過之後也沒再給他許官。
哪知這兩年,她又和拓拔泓搞在一起了。
賀若感覺她是變了,但是看到她為了李益,和拓拔泓鬧矛盾鬧成這樣,他亦有點不是滋味。
看她這樣子,是真愛那李益的。
他是能理解愛情的,他也曾經愛過一個人,經歷世人的詆毀和攻擊,承受難堪和誤解。如果她是真愛李益,他能理解她現在的行為和心情。賀若真心想安慰她。
可惜他有好意,馮憑卻對他沒有任何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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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是奇怪的。
人的成長,心情的變化,有時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當初她在拓拔叡身邊,迷戀拓拔叡,所以看賀若也感覺英俊不凡,看他和烏洛蘭延的關系,也覺得令人感動。而今她對拓拔叡已經忘了情了,甚至非常恨這個人了,看到曾經和他親近的人,也感覺是近墨者黑。馮憑現在處在對姓拓拔的厭恨當中,看到敵人的朋友,隻能想起他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
葷素不忌的齷齪玩意兒。
跟拓拔家那對好父子一個德行,不愧是自家的君臣。
賀若知道她眼下在氣頭上,八成是厭惡自己。他本隻是來勸她,想安慰她吃東西,而她既然已經在進食了,也用不著他安慰了。至於別的,他也做不了什麽,聽她發表了一通遺言,死了之後要如何雲雲,全是氣話,賀若安撫了幾句,表示會勸勸皇上,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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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愛與恨
賀若曾替李家求情,懇請拓拔泓能網開一面。李家畢竟是公卿貴族, 其祖上也與朝有功, 當存些體面。拓拔泓心如鐵石,沒有接納, 他不會對這個人留情的。
賀若見他態度堅決,也就隻得放棄了。
李家兄弟, 當初也算得上是名滿京都,歷仕三朝, 屢受帝王青睞,誰能想到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一朝謀反,舉族下獄, 皇帝禦字紅筆親批:淩遲, 夷三族。
慘。
賀若同李家並無深交,不過同在朝為官, 還是打過不少照面的,宴會場合上, 也一共飲過酒。朝廷裏一貫論資排輩,李家兄弟,都是資歷深厚的人, 又是文臣,賀若和他們,是混不到一塊去的,不過時而碰見,也會心中評價少年英俊。的確是少年英俊, 李家兄弟,十五歲就成名,出仕為官,三十出頭的年紀,已經是朝廷的機要重臣,和一幫頭發胡子都熬白了的老頭子共事,怎麽不是少年英俊。李羨為人風流,性情機智敏捷,喜歡開玩笑,凡他在的地方,衆人的注意力總要被吸引。而李益溫文爾雅,風度超群,處理事情又穩重,凡是大型宴會,或者重要的禮儀場合,皇帝總喜歡把他放在身邊裝點門面。好像除了他,誰站在天子身側都不像樣。
昔在君王側,今為階下囚。
眼見他朱衣紫玉,言笑晏晏,眼見他呼朋喚客,進退從容,眼見他朱門豪第,人去樓空,眼見他丟官去爵,鋃鐺入獄。
賀若心中感嘆。
人在朝中,這樣的事太多,已經見怪不怪了。
————————————
她坐在妝鏡前,目光一動不動,望著手中那支白玉色的小瓷瓶,瓷器的瑩光襯著肉粉色的手指甲微亮。
那瓶中裝的是劇毒,鶴頂紅,見血封喉。
宮中賜死妃嫔或犯罪的大臣常用的□□,而今得來的卻不容易,是楊信擔了掉命的風險,費盡心機才從別處弄來的。
隻有一顆藥丸。
“宮中到處都是眼線,皇上監視的緊,隻能弄來這一顆。要是太多,出了事,追究起來,沒人能擔待。臣盡了力了。”
楊信在她身邊,恭腰低聲說:“臣已經找到可靠的人,可以將這藥偷偷送進大牢裏。不管怎麽樣,留一個全屍。”
她此時已經忘記了悲痛了,好像終於找到了解決之道似的。她久久,輕聲道:“會很痛苦嗎?”
楊信明確地告訴她:“會很快,痛苦也不會太久的。”
她閉上眼,點點頭,道:“好吧。”
她焦慮的太久,此時,又忽然想通了似的。
死吧,死了也好。
也許他死了,她就解脫了,反正活著也不能在一處,與其天各一方,不如永遠地留下來。她不怕他死,她隻是怕他會痛,怕他會難受。他一痛,她也痛了。
她看不了他受苦。
他活著愛她,死在她手裏,這個結局也完整了。
愛他的是她,欠他的也是她。
愛情是她的弱點,他死了,她就再沒有弱點了,從今往後,她可以隨心所欲,無所畏懼,再也不用忌憚,再也不用受任何要挾。
楊信看她遲遲下不了決心,道:“娘娘不能再猶豫了,再猶豫來不及了。”
他低聲勸道:“明日就要行刑。娘娘已經盡力了,而今沒有辦法,隻能如此了。李大人不會怨恨,隻會感念娘娘的一片苦心的。”
許久,她嘆了口氣,把那鶴頂紅交給楊信,將自己的心用力地狠下去,啞聲道:“你去辦吧。”
她一夜無眠,心如槁木。
牢中。
忽然有人用手,叩了叩牢門外的鐵欄,他在昏睡中驚醒了。
他已經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隻是疲倦,時時刻刻都在昏睡。他已經好幾日不曾進食了,自從判決和刑期下來之後,他就杜絕了食物,隻是在難受到了極處時,才飲一點水。他沒有經歷過行刑,但是知道那很汙穢,犯人到了刑場上,常常屎尿齊出,他感覺很惡心,他不想死的太汙穢。如果要死,他希望自己身體裏流出來的,隻有鮮血,而不是穢物。
李羨和他關在一個牢房裏。
他們兄弟二人倒是有默契的,自從得知了刑期,便都終止了飲食。李羨這些日子,也是什麽都沒吃,隻是窩在床上昏昏欲睡。沒有哭泣,也沒有任何交談或抱怨。
他在昏聩中,忘掉了她,忘掉了時間,忘掉了恐懼。
牢門外有人在叩門。
他努力想睜開眼睛,渾身沒有一點力氣,連挪動一下也艱難。他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然而叩門聲越來越清晰,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叫他:“李大人!”
“李大人!”
聲音好像隔著一堵厚厚的牆,他明明聽見了,卻怎麽都無法醒來。
“李大人!”
他聽到外面有個聲音小聲說:“是不是死了?”
另一個聲音說:“沒死!早上還是好的。”
他聽到開鎖的響動,牢門的鎖放下了,有人走進了牢室,來到身邊。
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李大人?”
他像是靈魂受了一震,非常痛苦地從昏迷中醒來了。是個陌生人,跪在他的床下,道:“小人是奉太後之命,向大人送一物。”
太後?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想起太後是誰,以及和他是什麽關系。
他其實並不想她,也不想見她,沒意思。愛便愛了,分手便分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不是喜歡糾纏的人。
沒那緣分,罷了而已。
他希望她活好自己的人生,不要再過問自己這個已經成為過去的人了。他是死是活,跟她沒有關系。
他坐了起來,背靠著牆,身體因為無力而松弛著,神情是分明疲倦,好像已經失去了情緒:“替我問娘娘的安。”
他的聲音沙啞,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和溫柔,全不像是臨死的人:“娘娘鳳體還康健麽……”
那獄卒感覺很不可思議,他到這時候還有心情問這種閑話:“娘娘身體十分康健……”
他心想:那便好。他不想自己的事情牽累到她。
“這是鶴頂紅。”
獄卒悄悄將那瓷瓶塞給他,暗暗囑咐說:“娘娘命小人交給大人,或能替大人減輕一些痛苦。”
他茫然了很久,才想起,原來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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