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娜塔西從未見過比這更完美的人,她痴痴地看著,少年的容顏如奧林匹斯山最聖潔的白雪,少年的鼻梁似安迪山脈最挺拔的山峰,最讓人著迷的,卻是那頭銀色的長發,在光下如銀河般靜靜流淌。他仿佛將一整個星河披在了身上……娜塔西在一剎那就愛上了他。什麼王子、公爵,都不及眼前人一根小指頭。”
極致的美色,等同於鴉片。
柳餘當然不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丫頭,可也被這舉世難尋的美給驚得呆了一呆——
目不轉睛地看了會,才將視線艱難地拔出,還漫不經心地想:
他怎麼還不醒?
明明灰姑娘一來,他就醒了的。
少年並未聆聽到她的心聲,依舊一動不動地躺著,臉色因失血過度,顯出死人般的蒼白。
柳餘卻注意到,他一隻手攤開,裡面空無一物,另一隻手蜷縮著、緊握成拳,放在身側——
現在需要確定的是,那隻拳頭裡沒有另外一隻金色鳶尾花。如果有,趁他醒來之前拿走。
少年的眼皮動了動,眼看要睜開來。
“噢,天哪,天哪,怎麼會……”情急之下,柳餘尖叫著撲了過去,身體精準地砸到那隻胳膊,“您、您……還好嗎?”
少年悶哼一聲,眼睛徹底睜了開來。
褐色的血液凝固在他蒼白的眼睑,被剜去眼珠的兩個窟窿正對著柳餘,滲人而可怖,可又因那儂麗絕美的五官,顯出一股綺豔來。
柳餘控制住發散的心神,連忙“手忙腳亂”地站起,沒站穩,一個屁股蹲,又砸了下來,這回直接砸到了他的拳頭上。
拳頭松了開來。
少年臉白得像是不小心又去世了一回。
Advertisement
“抱歉,抱歉……”
她口不對心地站直身體,拎起裙擺時,一顆圓溜溜的水晶琉璃珠滾了出來,
它的色澤,比她曾見過的純度最高的鑽石更純淨更璀璨,柳餘注意到的,卻是當它滾過地上的血液時,未曾沾惹上一分一毫,就好似周圍裹著一層薄膜,將她徹底與外界所有的汙濁隔離。
沒有鳶尾花。
出現的,卻是一顆琉璃珠。
柳餘若有所思地撿起,冰冷的觸感從指間一路往上,幾乎要將心髒都給凍結。
她突然福至心靈地想起,書中確實有這麼顆珠子,隻是出現在小說的後半段,娜塔西故地重遊,在當日救下蓋亞的山洞撿到了這麼顆琉璃珠,還誤打誤撞地打開了。
對,裡面是記憶,光明神蓋亞的記憶。
“沒關系。”
少年用雙手撐地,嘗試著坐起。
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柳餘這才記起正事,踉跄著過去:
“抱歉,我太粗魯了……你有沒有事?”
少女軟糯的聲音裡藏滿了不知所措和惶恐不安,她驚呼了一聲:
“噢,光明神在上,是哪位黑心肝的如此對你……你的眼睛……”
她像是說不下去,小聲啜泣起來。
一顆顆滾燙的淚珠落到了少年身上,他茫然地半撐著,鼻尖仿佛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薔薇花香。
“你是誰?”
他問。
一道優雅的、帶著獨特韻律的、比吟遊詩人更優美的聲音在柳餘耳邊響了起來。
她收起了啜泣:
“貝莉娅,我是貝莉娅。”
“貝莉娅?”
“恩,你呢?”
“蓋亞。”少年停頓了很久,“貝莉娅,是你救了我嗎?”
“是我。”
不,是你自己。
柳餘在心裡說。
光明神可不會虧待自己,隨手捏的化身,也比普通人強出許多,換成其他人,早就上天堂報告去了。
見他還要說話,她拿手指封住他的嘴巴,“噓”了一聲:
“別說話,我帶你去看醫生。”
蓋亞果然不說話了。
柳餘一手拎起籃子,一手攙起蓋亞,少年沉重的身體壓在了她身上:
“低頭。”
出洞口時,柳餘忍不住往回看了看,她悄悄地將琉璃珠收到了口袋裡——
她知道,她竊取了神的記憶。
可誰在乎呢?
蓋亞越晚恢復記憶越好。
“你有沒有看見……一顆珠子?”
少年突然問。
“珠子?”柳餘無辜地道,“什麼珠子?”
“……不記得了。”
少年的聲音充滿了迷惘和悵然,“總覺得,那很重要。”
“沒看到呢。”
第三章 外掛狗
索倫學院作為整個索倫城邦最好的貴族學院,除了配備的師資力量一流,連門衛都是皇家護衛隊退役下來的兵士。
他們擁有鷹隼一樣的眼睛,獵犬一樣的鼻子——如果有需要的話。
不過大多數時候,這些兵士都懶洋洋的,他們寧願樂得清闲,也不願意招惹這些貴族子弟——
畢竟,鞭子打到他們這些平民身上,連反抗都會被送入城邦監獄關一周的。
所以,當柳餘上了弗格斯家族的馬車,露出一張俏臉對著門口兇巴巴地喊“讓開”時,門衛們連檢查都沒檢查就放行了。
“不、不需要攔下嗎?”
新來的愣頭青紅著臉,痴痴地看著隻剩一個黑點的馬車。
“攔?拿什麼攔?”
“可校規說,上課期間不得外出……”
“行了,醒醒,沒長腦的小子。校規是能幫你擋鞭子,還是能替你進監獄?貴族胡作非為,我們平民可管不著。”
“就這麼不管了?”
“管,當然要管。那些真正講究的、優雅的紳士小姐,我們需要攔下,問校監的假條。可如果是弗格斯家族這種,明明落魄了,非要端著架子欺負人的,咱們就躲開些。”
“貝莉娅小姐不像是那樣的人,她看上去如玫瑰一樣嬌豔……”
愣頭青頭上挨了一記。
“臭小子,告訴你一句話,玫瑰可都是帶刺的。”旁邊人罵罵咧咧,“剛才哭哭啼啼過去的小姐你知道是誰?那可是貝莉娅小姐的妹妹,家裡還能僱得起僕人,卻讓妹妹每天曬著太陽、步行三公裡過來送飯……”
“……卡洛王子上次碰見,還與那可憐的小姐說了幾句話,說貝莉娅小姐這樣刻薄,實在有失弗格斯家族的風度,不像話,很不像話……”
柳餘自然不知身後還有這麼一段關於她的討論。
此時她正坐在馬車內,看向車窗外寬闊的街道,雪白的穹頂,以及一閃而過的人群。
充滿異國風情的景色,再一次提醒她,她已經不在原來那個世界了。
披著輕銀戰甲的城邦守衛隊列隊在街上巡邏,純白的羽鴿在穹頂穿梭。
“咚咚咚……”
教堂的鍾聲敲響十二下。
行人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他們對天空禱告,連馬車都停了下來。
柳餘聽到車夫在虔誠禱告:
“……仁慈而偉大的光明神啊,感謝您賜予我們光明和自由,幫助我們驅逐黑暗和邪惡,讓我們擁有豐富的食物,擁有生存的自由,這世界因你而存在……”
整個城市,都像被這鍾聲按下了停止鍵。
半晌,馬車才又重新動了起來,行人也重新起身匯入人群。
直面這樣宗教式的狂熱,既讓她新奇,又讓她毛骨悚然。光明神在這個世界,等同於信仰。
她忍不住看向面前的光明神化身。
少年蒼白而削瘦,滿身幹涸的血液讓他一片狼藉,卻又因那份天生優雅,而不顯得落魄,反倒有股奇異的讓人不敢攀折的高貴。
“貝莉娅?”
少年好似能察覺她的眼神,抬頭向她“看”來。
他的眼睛,用一條白色蕾絲發帶縛住,露出挺拔的鼻梁與削薄淺淡的嘴唇。臉上的血汙已經擦得幹幹淨淨,小巧的蕾絲花邊在他少年感十足的臉上並不會顯得娘氣,反倒有股薄透如白雪的脆弱和精致。
“……貝莉娅?”
柳餘嘴角往下垂了垂:
第三次了。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看一個男人看呆了。
她搓搓臉,試圖讓自己免疫面前“精靈級”的美貌,從籃子裡取出鮮花餅:
“蓋亞,你餓不餓?”
蓋亞搖搖頭。
失血過多的唇瓣,看上去像凋零的花瓣。
“還是吃點,車夫說,到羅夫醫館還要一會,要經過索羅城池的中央……”
柳餘看向窗外,剩下的話消失在了喉嚨口。
馬車疾馳過一片寬闊的廣場。
整個廣場由大片大片的大理石建成,廣場中央豎著一座高達十米的純白色大理石雕像。
那石雕像背生雙翼,白色羽翼完全張開,幾乎能遮蔽半個天空。
他左手執著一根純金權杖,權杖上端鑲嵌著一輪太陽,右手託起一輪銀色彎月,神情肅穆地向下看來——
憐憫的,慈愛的,銳利的。
這一剎那,柳餘隻覺得自己所有的陰暗都被那目光洞穿,無所遁形。
”神像顯靈了!神像顯靈了!“
”神像顯靈了!神像顯靈了!“
就在這時,廣場中央光芒大作,一道白光衝天而起,柳餘下意識閉上眼睛。
馬車戛然而止。
車夫屁滾尿流地跳下馬車,無數行人,不論是穿著粗布麻葛,還是綾羅綢緞,都狂熱地衝到圓形的廣場邊緣,匍匐在地:
“光明神在上!”
“願聖光賜予大地,賜予你我……”
柳餘睜開了眼睛。
廣場邊緣人生人海,無數馬車停在路邊,他們對著中央的石雕像一步九叩首,如同向聖山朝拜的狂熱信徒——
她看向蓋亞。
蓋亞面色奇異,一隻手捂住胸口,那裡仿佛有什麼東西令他驚訝而不解,漸漸的,他身上開始冒出純白的光點,與那雕塑一模一樣的……聖光。
不!
不可以!
柳餘寒毛直豎,直覺告訴她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否則,蓋亞……
她撲過去,一下子砸到了少年身上。
“咚——”
少女用盡全力的一砸,直接將蓋亞砸到馬車壁,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蓋亞伸出手,試圖推開懷中柔軟的身體,誰知卻被纏繞得更緊,對方像柔軟而堅韌的藤蔓,緊緊地箍著他不放,柔軟的絲綢劃過裸露的肌膚,他皺起眉頭:
“貝莉娅?”
身上的白光隨著這一聲,消失了。
柳餘轉頭看向窗外:石雕像身上的聖光也一同消失了。
所以,需要吸引蓋亞注意力?
她若有所思。
貼身收藏的琉璃珠滾燙的溫度也逐漸下來,再沒有剛才幾乎要將肌膚灼傷的架勢。
信徒們以頭搶地,或哭或笑,狀若瘋魔。
“貝莉娅?”
溫柔的鼻息噴到她頸間,柳餘發覺,一向吝嗇表示感情的少年眉間出現隱隱的不悅和反感。
她不退反近,反將胳膊更緊地纏到他腰間,還將腦袋枕了上去:
“蓋亞,對不起,我是被嚇到了。”她啜泣著、小聲著道,“剛才,有件很奇怪的事情發生,貝莉娅被嚇了一跳……”
信徒們狂熱的喃喃自語如同蜜蜂一樣,在耳邊嗡嗡嗡,嗡嗡嗡。
“你有沒有奇怪的感覺?”
蓋亞像是被移開了注意力,他迷惘地“看著”上方:
“有個聲音,在呼喚我……很……溫暖。”
柳餘面無表情,身子卻在顫巍巍發抖:
”會不會……是魔鬼?聽說魔鬼最後蠱惑人心了,蓋亞,我們快走,好不好?”
她嘗試著站起,一個踉跄,又摔了下去。
少年一聲悶哼,臉色越見蒼白,少女啜泣起來:
“蓋亞,對不起,我真沒有,我、我腳崴了……快些去醫館,好不好。這裡很、很嚇人。”
“不,不是魔鬼。”
蓋亞撥開她手坐起來,他轉頭面向窗外,好像真的能看見似的,“貝莉娅你聽,他們在祈禱,向神祈禱。”
“吉塔在祈禱,來年春天她的女兒能遇到一個好男人。”
“莫桑在祈禱,他家的母豬來年能生一窩小豬。”
“桑切夫在祈禱,他小兒子的病能趕快好。”
“……”
可在那大片的或哭或笑裡,哪裡有什麼祈禱,明明都是祈求神跡再現。
柳餘突然想起一個可能,她愕然地問:
“所有人心裡的祈禱……你都能聽見?”
蓋亞點頭,半晌,又搖頭。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