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少年青澀稚嫩,張揚又美好,可他終究和那個出徵前以額頭碰觸她鞋尖珍珠的男人不一樣。
莫說少年段錦,其實就連三郎這兄長,在重生的葉碎金眼中,都還隻是孩子。
人的心,真的很難年輕回去的。
剛才,段錦微微冷笑。有那麼一剎那,葉碎金從他身上看到了大將軍段錦的模樣。
她貪婪地想再多看一眼,可段錦抬起眼,又是少年了。
面對少年疑惑的目光,葉碎金微微一笑,低頭:“沒事。”
她又抬起頭:“都誰在堡裡?叫大家都過來,一起見見唐家人。”
成長不隻在戰場上,人的一生要面對太多的人和事。
段錦就是因為和她一起見過、經歷過,才有了後來的模樣。
第51章 族人
年輕郎君們被叫來一起見唐氏族人。
這些人見葉碎金果然是個女子, 都互相遞眼色。
葉碎金才問了一句“堂下何人”,便有人領頭哭了起來。眾人一起哀哀戚戚地擦眼淚。
搞得葉家郎君們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
葉碎金倒是很有耐心, 溫和地道:“別哭, 好好說話。”
領頭的人含淚要給葉碎金磕頭:“娘子對我們唐家大恩大德, 唐家人永生永世不敢忘,必要為大娘子立起牌位,日夜為娘子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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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碎金嘴角微抽:“我與你們素不相識, 何來的大恩大德?”
那人抹著淚道:“大娘子有所不知,我等便是唐氏族人。可憐唐家堡被兇徒霸佔數年, 幸得大娘子助力, 驅趕惡徒,幫我等奪回了唐家堡。這怎不是大恩大德,這是天大的恩!”
餘人皆點頭:“正是如此!”
“原來是這樣。”葉碎金表示驚訝,“原來這個塢堡是你們家的?”
一群人立刻點頭如雞啄米:“對對對!是我們的!”
葉碎金問:“那你們這趟來是想……?”
一群人又不說話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胳膊肘拐拐我, 我胳膊肘拐拐你。
最後,還是那個領頭的人開了口:“咳, 大娘子慈悲,若將塢堡還給我們,我等感激不盡。”
葉碎金詫異道:“全都要拿回去嗎?我們搜出了地契, 唐家還有好多良田呢, 那怎麼辦, 也都一並要拿回去嗎?”
唐家族人都激動了!
“對對對!我們都……啊喲!”
領頭那人一腳踩在這人腳背上, 硬是截斷了他的話頭。
眾人發熱的頭腦這才稍稍清醒點, 四下一看, 那些腰間佩刀的青年郎君們已經蹙起了眉頭。
這些郎君可不是好說話的婦人,看著一個個都挺有彪悍之氣的,唐家人不由又縮起了脖子。
還好,主事的是個婦人。婦人就好說話多了。
“大娘子,怎好這樣。”那人顯然腦子比旁的人要強一丟丟,“大娘子和郎君們出兵出力,我們怎好意思全拿回來。不如……”
他伸出手,想張開五個手指頭。
十郎脾氣最急,已經快氣死了。
他們葉家出兵出力自己搶來的,憑什麼還給這幫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家伙!
看那人要張開手掌,分明是想“五五分”的意思。
他氣得眉毛倒豎,聲音很大地“哼”了一聲!
那人被這一聲驚嚇,猶豫了一下,五個手指收起了拇指。
待要伸出四個手指,覺得那些個郎君看他的眼神都有點惡狠狠,又畏縮了一下,四根手指變成了三根。
猶豫著,最後,顫顫伸了兩根手指:“不如我們與諸位,二八分。我們二,諸位八。娘子覺得如何?”
他身後的人們不滿這個“二八”分法,又不敢說話,一個勁捅他。
這人不得不用胳膊肘使勁往後搗了幾下,後面才消停。
葉碎金吩咐:“去,讓人清點一下,兩成是多少,回來報我。”
親兵立刻便去了。
儼然一副要與唐家人二八分產的模樣。
這事竟成了!
唐家諸人又驚又喜。
他們聽說了唐家堡易主,都悄悄看著。發現這伙人做事十分規矩,不搜刮不騷擾。這些人便動起了心思,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此,原是想看看哭訴賣慘,能不能讓青衫軍的首領手指縫裡漏點給他們。
哪知道見到主事人,竟是個女子,這些人心思就更活絡了。
胃口說大就大起來。
竟成了!
果然是人有多大的膽,便能端多大的碗!
唐家堡土地早就釐清了,很快就有文書賬房來報了個數字。
唐家諸人聽得眼睛都直了。
兩成竟然這麼多!
也是因為唐家田產其實與他們根本無關。他們其實不過一些遠房旁支的親戚,唐家堡到底有多少良田,他們並不真的清楚。
乍聞這數字,真是又喜又怨。
喜的是發財了發財了!
怨的是剛才怎麼才提個二八分,若是三七、四六、五五,那不是加倍發財!
扼腕!
葉碎金問:“這些可夠你們分嗎?”
領頭人激動得連連點頭:“夠夠夠!”
九郎氣得直翻白眼。
十郎更是握住了刀柄,就想向前。四郎卻抬起手,攔住了他。
今日三郎帶著七郎出去掃蕩去了,留在堡裡的四郎最長。
九郎、十郎年紀小,前幾年他們二伯過世,葉家堡內部爭權的事沒讓他們小孩參與。但四郎五郎都是看過當時的場面的。
他們六姐,可不是任人欺負的。
更不要說這是一群又慫又貪心的蠢貨。
果然,唐家人正為這筆天降橫財激動,葉碎金卻笑了,對段錦說:“好大一筆呢,我原想著唐家人死絕了,咱們一刀一槍地從別人手裡搶過來的,自然就歸了咱們了。哪想到他們竟沒死絕,這可怎麼辦?”
唐家人愣住。
段錦從小在葉碎金身邊長大,近來更是被她手把手地教導,葉碎金的每一句話他都最知道該怎麼接。
“那簡單。”他笑著,緩緩抽刀,“就讓他們死絕好了。”
段錦是葉碎金貼身第一人。親兵們都跟著他行事。他一抽刀,大廳內便一片倉啷啷之聲。
空氣都好像忽然冷起來。
隻有九郎、十郎樂了。
唐家諸人都僵住。
再蠢,此時也明白過來了。哪有什麼天降橫財,做夢。
連霸佔了唐家堡的惡徒都能驅逐、殺死的人,怎可能是大善人。
“大、大娘子息怒,息怒。”領頭人強行鎮定,“先前隻是玩笑,唐家堡是大娘子領兵奪回來的,自然都歸大娘子,我等沒有異議。我們隻是來謝過大娘子為我唐氏族親報仇雪恨。”
眾人再次點頭如雞啄米:“是是是,沒有異議。”
“那個,我等不如就……先告辭?”
有人腳下已經慢慢向門口移動。
葉碎金冷笑道:“我是大善人嗎?你們來騷擾一場,就這樣想走就走了?”
段錦喝道:“愣著幹什麼,都給我綁了!”
親兵們一擁而上,不顧這些人哭著求饒,將人都綁了,按在地上。
領頭人滿頭是汗,大喊:“娘子饒命!郎君饒命!我們不敢了!不敢了!”
葉碎金的眼神冷下來:“如今才知道不敢,方才怎麼就敢?”
“唐家堡被霸佔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們不曾來向惡徒索要過,怎地我來了,你們就敢?”
“口口聲聲自稱是唐家人,唐小姐在堡裡受辱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唐家人哭訴:“我等隻是普通人家,惡賊殺人不眨眼。我等小民,怎敢相抗?大王饒命!”
大娘子已經變成了大王。
葉碎金冷笑:“我殺人就愛眨眼了?”
十郎忍不住問:“姐,要殺嗎?”
這些人,真真是又可氣,又可笑。可說要殺吧,似乎又不至於。十郎十分拿不準,故而詢問葉碎金。
眾人都看向葉碎金。
“殺這樣的人隻會鈍了我的刀。”葉碎金轉頭對賬房說,“清點一下人數,把那兩成的田給他們均一下,按照咱們鄧州的地價折算是多少?”
賬房袖子裡掏出小算盤,噼裡啪啦一通,報了精確的數字。
“外面是他們帶的人?”葉碎金問。
來的這些人是唐家遠親中有些體面的殷實人家,也都帶有一二家丁,都侯在院子裡。
大廳的門是軒敞著的,裡面發生了什麼,外面的隨從都看得真亮。奈何院子裡也都是帶刀的青衫軍,個個怒目。隨從們隻嚇得腿軟,卻也不敢跑。
“派人跟著他們回去報信。”葉碎金道,“讓每家按這個數字來交贖金。有金子交金子,沒金子交銀子銅錢,再沒有,家裡的綾羅綢緞,田產房鋪,鍋碗瓢盆,全給我端來。”
“這幾個,給我吊到牆頭去。誰家先交齊了,就放誰回去。”
一群人鬼哭狼嚎地被拖了出去。外面的隨從小廝戰戰兢兢地被親兵們押著出去了。
隻恨老爺們貪心,非要來惹這群夜叉羅剎。
“姐,真叫他們給錢啊?”十郎還有點不信,總覺得像是強盜才做的事。
葉碎金無奈。
小孩子真是又天真,又單純。
但她特意把弟弟們都一起叫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看看,有些人可以多無恥厚顏。
她反問:“不然呢?任他們騎在我們頭上拉屎,然後全須全尾地回去?”
都是富足中衣食無憂地長大的,這些少年現在已經能接受靠著與敵人的搏命廝殺奪取地盤、戰利品。
但遇到這種看似手無寸鐵的“良民”,便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十郎撓撓頭。
“十郎,還有你們,都要記住,”葉碎金嚴肅地告訴他們,“我們葉家自有家訓,行得正坐得端,不行那等宵小之事,決不仗勢欺人,尤其是良民百姓。”
家訓素來如此。
九郎十郎正使勁點頭,然而葉碎金話鋒一轉:“但是比這更重要的是,我們葉家,也絕不任人欺。”
“我們不去欺人,旁人想來欺我們的,便要狠狠地割他們的肉。讓他們知道痛,以後再也不敢來。”
“今天這些人中,必有人要傾家蕩產了。但那,難道怪我們嗎?”
“唐家堡一直就在這裡,從沒挪過窩,從前他們怎麼不來?無非是覺得葉家軍行事規矩,欺負老實人罷了。”
“既有膽來勒索我們葉家,就要承受被狠狠割肉的懲罰。”
“這都是,咎由自取。”
果然如葉碎金所說,有幾家是真的傾家蕩產了。
青衫黑褲的葉家軍過去,金銀首飾、衣裳布匹都卷了走還不夠,地契房契都搜出來,賬房跟著估算,還不夠。
實在是唐家堡資產真的不小,兩成分攤到這十幾個人頭上,領頭的富戶尚能支付。其餘跟著想去分一杯羹的普通族人根本沒有這份財力。
最後,父母妻子兒女都被從自家的房宅裡趕了出去。
青衫黑褲的葉家軍當著鄉親鄰裡的面收了田地,封了宅子。
握著刀柄告訴圍觀的眾人:“此戶男人膽大包天,敲詐勒索我家大人。大人慈悲,饒他狗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如今人吊在塢堡牆頭,按其勒索的金額繳納贖金,這宅子,如今是葉家的了。”
父母妻兒大哭:“天殺的!早就跟他說別去!豬油蒙了心!”
鄉親四鄰嗡嗡議論,很快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原來如此,啐!
青衫黑褲的葉家軍不搜刮不欺凌,行事規矩。新來的話事人甚至定下的佃租都比從前輕了。大家好生感激,都說唐家堡來了個大善人。
可這世道,若無有雷霆手段,鐵硬心腸,怎配做善人。
第52章 會晤
安定了唐家堡, 接下來自然就是慈丘縣城。
慈丘縣城還有個縣令在。
這縣令還有點骨氣能耐,見有大股兵馬前來,便指揮民壯關了城門據守。城牆上, 看得出來進退頗有些章法。
葉碎金點點頭, 使人去喊。
城樓上下溝通了一番, 葉三郎帶著兩個護衛作為使者上了吊籃,從牆頭吊上去進城跟縣令面對面溝通了一番。
葉三郎的忠厚面相是天生的,他氣度也幹淨, 眸子清明,一看便不是陰險算計之人, 說出來的話頗能使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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