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我……”
冬兒還想說什麼,卻被薛進一把扶到隨從的背上,不禁面露苦笑。
任誰看來,她都沒有活路了。
偏偏薛進還想著要救活她。
“姑爺。”冬兒強忍著從骨子裡傳來的冷意,小聲地說:“當年,當年那把石灰,是我揚出去的……”
薛進仿佛沒有聽見,又仿佛毫不在意,隻皺著眉頭滿臉焦灼煩躁的催促道:“快點!”
冬兒嘆了口氣,終於覺得累了,緩緩閉上眼睛。
轉瞬間被薛進一巴掌拍醒。
“不要睡。”薛進仍舊那麼刁鑽刻薄:“要是不想你家小姐在你棺材前撞死,就把眼睛睜開。”
分明疼的厲害,分明有那麼多遺憾,分明對這人世間戀戀不舍,可冬兒還是不自覺笑了。
她原以為,她臨死前最後看到的,會是她藏在心裡那麼多年的仇陽。
沒想到,竟是一座略顯荒蕪的小院。
雜草叢生,屋脊破敗,溫煦的陽光暖融融地揮灑下來。
楚熹趴在地上,用身體死死壓著散落滿地的春宮圖,含羞帶愧的朝著薛進俯首磕頭。
“謝,謝,薛,統,領,救,命,之,恩。”
冬兒確定,她那時真想幫楚熹挖一個坑。
Advertisement
小姐啊,鑽進坑裡別出來了。
實在太丟臉。
時至今日,她想起來,仍然腳趾蜷縮。
可……如果能回到那時候,該多好。
回到那個不知愁的年紀,每日跟在楚熹身後,大街小巷的亂竄,楚熹會給她買她最愛吃的糖炒慄子,豆沙包,吉祥果……
“冬兒!趙冬冬!”
“姑爺……帶我回安陽,求你,帶我回安陽……”
薛進看著她眼底那一抹希冀,喉結微動,輕聲應道:“嗯。”
“還有,當年的事,我從未怪過你。”
……
薛軍盡數褪去,皇城重歸寧靜。
雨勢越來越微弱,朝霞將陰雲撕開一道裂口,束光斜落,琉璃瓦閃閃發光。
一面現世安穩,一面堆屍成山。
周文帝雪白的衣裳布滿了血痕,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倒是上頭的金繡龍騰如舊高貴威嚴。
這身衣裳,是惠娘親手為他做的。
周文帝拖著長劍,緩緩走向深宮,步伐有一些搖晃散漫,像個名門世家,整日遊手好闲,負暄闲看的公子哥。
“陛,陛下……”
宮人們惶惶不安的跪了一地,不敢正眼看這位陌生的真龍天子。
周文帝走進惠娘的宮室,手中的劍劃過青石磚,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響。
外面一片驚恐的慘叫,很快便徹底安靜。
準確的說,是統統殺幹淨了。
周文帝看著惠娘,須臾,視線投向她懷中剛誕生不足一日的嬰孩。
惠娘亦盯著他,咬著牙問:“元兒呢。”
“死了。”周文帝淡淡道:“死在賀淳的懷裡,可惜你沒瞧見,那父子情深的模樣,著實有趣。”
即便早有預料,惠娘仍是打了個寒顫。
看她眼睛裡浮上驚恐,周文帝不禁笑了:“原來,你也會怕。”
“生下元兒,是我迫不得已。”惠娘有些哽咽地說:“除此之外,這些年,我可曾有哪裡對不起你。”
“哪裡對不起朕?”
周文帝冷笑一聲,緩步上前:“一個低賤的妓子,不知在多少男人的床榻上輾轉伏枕,你可知,你每一次觸碰朕,朕都覺得無比惡心。”
惠娘臉色驟然慘白,再抬起頭看周文帝時,眼睛裡的驚恐和軟弱一掃而空。
“賀旻。”她叫他的名字:“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別把事情做的太絕。”
“這才對,這才是你,事到如今,何必裝模作樣。”
“楚熹如今在我手裡,隻要你放我一條生路,我便讓劉贛把她送進宮來。”
“果真好手段,連劉贛一個閹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周文帝雖是笑著,但眼裡殺氣愈發濃重,他將劍鋒抵在襁褓之上,猙獰的近乎癲狂。
惠娘撥開他的劍,緊緊護住懷中的賀宣:“你瘋了!宣兒是你的血脈!”
此言一出,反倒激起了周文帝的怒火,他猛地奪過襁褓,將那啼哭不止的嬰孩摔在地上。
宮室內靜了一瞬。
周文帝盯著那不再有任何動靜的幼子,聲音如寒冰般刺骨:“與其有這樣一個低賤的生母,一輩子活在恥辱之中,倒不如死了。”
惠娘驀然笑出聲:“賀旻啊賀旻,你真是可憐至極,沒錯,我是低賤,我窮其一生都想要向上爬,想要將世人踩在腳下,可你呢,你不過是我的登雲梯,是旁人眼裡的絆腳石,你的王朝將覆滅在你的手上!你到死都將背負著枷鎖!”
周文帝勃然大怒,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脖頸:“你給朕住口!”
惠娘忽從被子底下抽出一柄閃著寒光的匕首,深深刺入他的胸膛。
幹脆利落,毫不猶豫。
隻可惜,稍稍偏了一寸。
周文帝攥住她的手,用盡全力,一點一點拔出匕首,目光陰鸷而瘋狂地持著她的手,將染血的利刃,送進她的心髒。
作者有話說:
標題是說我,這章都給我寫emo了
第170章
楚熹清醒過來時,陰雲已然完全散去。
她穿著幹爽的中衣,躺在馨香的床榻上,陽光灑進房內,窗棂與枝葉的影子像一幅畫似的印刻在地面。
天高雲淡,風平浪靜。
仿佛終於從一場令人心驚膽戰的噩夢中醒來。
可腳踝處傳來的疼痛與薛進刻意躲避的視線,殘忍地打碎了楚熹那一絲僥幸。
靜默良久,薛進低聲開口:“冬兒……”
大抵有許多話想說,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睫毛在輕顫,瞳仁不住地晃動,極度口渴一般舔舐著自己的下唇,滿臉都是難以遮掩的不忍和無措。
還有愧疚。
仿佛,他是害死老四與冬兒的罪魁禍首,楚熹盡可以將心裡東衝西撞的悲憤哀怨向他宣泄。
但楚熹沒辦法責怪薛進。
為著救她,五百西北親兵幾乎盡數身亡,那些人當中,不乏有世代為薛氏一族效命的忠勇之士,亦有正值好時光,滿腔抱負的少年郎。
他們同樣是某個人的弟弟,某個人的至友,同樣被期許著能安穩順遂的過這一生。
“我想,再看看冬兒。”
“嗯……”薛進頗有些艱澀道:“醫官說,你傷了骨頭,要養一陣子……我幫你穿鞋。”
楚熹點點頭,任由他幫自己穿好外袍和鞋襪。
老四和冬兒的棺木擺在園子裡,半合不合,漆黑的棺蓋上落滿桂花。
仇陽廖三等人站在一旁,面上皆有幾分隱忍的怒色,見到楚熹,不約而同的垂眸,尤其是仇陽,他驚惶的閃躲簡直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楚熹忽然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識之前,曾抓著仇陽的衣襟,撕心裂肺的質問仇陽為什麼不早來一步,隻要早來一步,哪怕一步,老四或許就不會死。
真不可思議,她竟會說出那樣的話,她簡直,是在欺負仇陽。
楚熹緊抿著唇,掙開薛進攙扶著她的那隻手,一瘸一拐的走到棺木旁。
冬兒替她引走追兵時,釵發散亂,衣衫布滿泥濘和血汙,是很狼狽的模樣,這會重新打理過發髻,換了幹淨的衣裳,除了面色過於蒼白,倒看不出有何不妥。
楚茂和也是,如同睡著了。
楚熹向後退了一步:“蓋棺。”
“少城主,不再看一眼嗎?”
“不必。”
“那可要等回了安陽再發喪?”
“嗯。”
楚熹這副平靜到近乎冷漠的樣子,讓眾人不禁倍感揪心,真恨不得她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也好過獨自忍耐。
薛進看著楚熹,沉默片刻道:“今日我們便啟程回安陽。”
“好。”
她還是有點恍惚,昨晚的事,連問也不問一句。
薛進心裡又酸又軟,很想抱一抱她,在四下無人的地方。
於是牽起她的手,扶她回去。
楚熹跟在薛進身旁,聽到背後傳來棺木挪動的聲音,是在蓋棺。
然後,要釘上一根根長釘,徹底封死。
她強忍著沒有回頭去看。
人終有這一日,被困在黑暗裡,埋在黃土中,孤獨的腐朽,化作皑皑白骨,這是逃不掉的結局。
熱門推薦
我隨便演演的你們不會當真了吧
"戀愛綜藝開始之前,女嘉賓中隻有資歷最淺的沈拂被網嘲:「無論是影帝溫錚寒還是誰,都不想和這種花瓶十八線扯上關係吧」。 戀愛綜藝開始後,網友捶胸頓足,抱頭痛哭。 啊啊啊啊啊啊什麼鬼啊!! 全!都!是!舔!狗!啊!!!"
莓莓斯年
穿來時正逼著男主下跪。 看向面前清冷的男主,我不忍說道:「能不能換個侮辱方式。」 系統:「那就親吻男主。」 我:嘔吼?
亡於三年前
謝子笙在訂婚宴上為他的白月光拋下我,讓我顏面盡失。他篤定我不會鬧。但他不知道,穿書者已經將身體歸還於我——跪舔攻略他,不再是屬於我的任務。所以我毫無留戀地離開,謝子笙卻瘋了。
想抱你回家
"程遲去一高之前,一高校訓整整300條,沒人敢違背。 後來程遲靠一場不要命的群架聲名遠揚,自此之後,一高學子心中校訓多加一條——這人狠戾乖張,是一高首霸,惹不得。"
皇後她別具一格
他明明說了他不喜歡我。 但是卻…… 嫁入東宮當晚,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洞房。 嫁入東宮第一年,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要個崽。 嫁入東宮第二年,他摟著自家兒子對著悽清的月光一起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再要個女兒。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簡直是個大忽悠!
我在地府有老攻罩著
我自幼命薄,師父給我說了一門陰親,可保我性命無憂。 「對方膚白貌美大長腿,還有一頭秀麗的長發,你小子賺了。」 一聽就知道生前是個大美人。 後來,百鬼夜行,兇險萬分。 我鬥膽求救:「老婆,請你幫幫我。」 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貼在我身後,聲音清冷又飽含磁性:「叫錯了,應該是老公。」 我:「???」 這人各方面都和師父說的對上了。但是,獨獨性別對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