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顯有所松動。

我添上最後一把火：「再說了，以後我結婚，有弟弟保護，誰敢欺負我？」

以我為餌。

我媽猶疑的眼神一下變得堅定：「媽知道了。」

我總算松了口氣。

餘光中，似乎有一道身影自二樓拐角處一閃而過。

但等我抬頭去看時，什麼也沒有。

大抵是錯覺。

9

很快，就迎來了開學。

因為是小學，壓力並不是很大，放學也早。

等放了學，我自然而然地去找程賀一起回家。

但我沒想到，去了他班級，卻見他被幾個男生圍在中間。

來自小孩子的惡意更加歹毒，尤其是被寵壞了的小孩。

其中一個為首的男生坐在程賀前面的課桌上，價值上萬的球鞋踩在他的桌上，嬉笑著說：「程賀，現在你爸爸娶了新老婆，等將來有了別的小孩，是不是就不要你了啊？」

旁邊有人在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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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我聽說你還有了個姐姐？」

「哈哈哈哈，你現在都不敢回家了吧？倒霉鬼！」

幾人笑著鬧著，本以為程賀會被氣哭。

但程賀性格本來就冷淡，背著小書包就要走，語氣也沒什麼起伏：「魏楠，讓開。」

見狀，被叫作魏楠的男生眼睛一瞇，明顯有些不滿意。

忽地，他的眼底閃過惡意，猛地出手，狠狠推了程賀一把！

程賀下意識躲閃，卻沒想到，魏楠推了個空，徑直從桌子上栽了下去！

「咚」的一聲巨響，魏楠摔了個四仰八叉，狼狽又難堪。

等魏楠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疼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叫囂著罵：「你怎麼敢躲的！」

說著，他撲過去，就要和程賀纏鬥起來。

其他幾人見狀，也忙上前幫忙。

程賀雙拳哪裡敵得過四腳？

眼見著幾人就要打起來——

我也顧不得什麼，忙沖進去，河東獅吼：「住手！」

幾個人被我震住，下意識回頭。

我叉著腰，拿出靈魂中成年人的氣勢，等幾人看來，晃了晃手機：「你們說的話我都錄下來了，要不要我拿去給程叔叔聽聽？」

那叫魏楠的男生總算反應過來，見鬼似的看向我：「你，你就是程賀的新姐姐？」

我眉頭一挑：「不然呢？」

魏楠本來就不佔理，這會兒見我明顯是幫著程賀的，徹底啞了火，灰溜溜地帶著人走了。

臨走前，我還聽見他不解地嘀咕：「她不應該很討厭程賀才對嗎……」

但我沒理會，等教室裡人都走空了，這才走上前，去查看程賀的情況。

嗓音裡不自覺摻雜了擔憂：「有沒有受傷？」

窗外，正是夕陽垂落之際，遠方的天空灑下一片金輝。

落在程賀眼裡，他的瞳孔顏色有些淺。

他隻那麼看著我，出口時嗓音仍帶著些許稚氣：「沒有。」

我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那就好，回家吧。」

「嗯。」

我無比自然地伸手，牽住他的手，朝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卻還沒走出幾步，腳步就停下了。

回頭看去。

隻見少年站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有些復雜，像是在掙扎什麼，嘴唇嚅動了下，但到底還是把話說出了口。

「你，為什麼要對我好？」

我的目光一頓。

這就叫好？

傻孩子。

握著他小手的手緊了緊，我笑了笑，溫聲說：「因為我現在是你姐姐呀～」

在我的認知裡。

弟弟可以被我欺負，但絕對不可以被別人欺負！

誰欺負他，我就和誰急！

聞言，少年的眸光劇烈晃動起來，良久，他垂下眸，反握住了我的手，嗓音很輕：「走吧，姐姐。」

嗯？

我聽到了什麼？

好奶好乖的聲音，好聽愛聽還想聽！

我不肯走，佯裝沒有聽見：「你剛剛叫我什麼？」

對上我含笑的眼，程賀的臉一下紅了：「……沒聽見算了！」

我強烈要求：「不行，你再叫一遍！」

他被我纏得沒法，餘光瞧見我眼裡的狡黠，眼眸微轉，突然超大聲地喊：「姐——姐！」

我：「……」

這破小孩，小點聲會死啊！

10

那天之後，我和程賀的關系一下近了許多。

在家裡，因為我的態度，我媽對程賀也還算好。

但——

我看著我媽給我和程賀報名的各種補習班。

像是什麼書法、繪畫、鋼琴什麼的就算了。

還有散打和柔道。

與此同時，還一個月帶我們爬二十次山。

我瑟瑟發抖：「……」

該不會我媽覺得，孩子影響了她霸佔財產的速度，所以決定把我倆都幹掉吧？

但她還有點聰明。

沒有直接對我們動手，而是採取這種迂回的方式。

畢竟意外和死亡就差一線。

但我表面上隻能勉強笑著對她說：「謝謝媽。」

哈哈。

生活將我反復捶打，肉質變得軟糯Q彈。

11

春去秋來，一下就過了八年。

程賀到了初三，個頭一下猛躥，之前比我還矮的人，這會兒比我高一個頭還有餘。

我突然意識到，任意使喚蹂躪弟弟的日子「啪嘰」一下沒了。

畢竟，現在的我百分之一千打不過一米八二的他。

等到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寒假。

傍晚的時候，我提著行李箱回到家，一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渾身充斥著青春氣息的少年。

他的五官長開了，臉上褪去了兒時的嬰兒肥，輪廓線條流暢又清晰。

尚有些青澀，卻也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不愧是男主啊。

書裡那長達幾百字的描述可真不是蓋的。

我忍住想掐他臉的欲望，把行李箱一丟，搓了搓手：「終於放假啦！」

學生時代，最開心的事莫過於放假了！

聞言，程賀微微偏過頭來，見我發絲有些濕漉漉的，目光越過我落在外頭。

外頭刮著雨絲。

我下了車懶得打傘，直接進來了。

程賀微抿了下唇，放下手裡的書起身去了衛生間，但沒過多久就折返回來了，把毛巾扔到我腦袋上：「擦擦吧。」

我：「？？」

嚶嚶嚶。

弟弟大了就沒那麼乖了！

12

但沒關系，我會變本加厲。

我把腦袋伸過去，像小時候一樣哄他：「賀賀，幫姐擦擦嘛～」

程賀已經重新拿起書，正準備翻頁，聞言，修長的手指一頓，喉結微滾了一下，扭過頭來，頗為無語：「沈觀月，我都多大了，別叫我賀賀！」

聽聽。

這小子都敢直呼我大名了！

我的反骨一下就上來了。

肆無忌憚地喊他——

「賀賀～」

「賀～賀～」

「賀～」

在我喊第三次時，他終於受不了了，放下書拿過毛巾，沒好氣道：「給你擦行了吧！」

我露出得逞的笑容：「嘿嘿。」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我媽走出來，在看見我的那一刻，貌美的婦人眼睛一下瞪得溜圓：「月月，你怎麼成雞窩頭了？」

哈？

雞窩頭？

我後知後覺地摸了一下腦袋，意識到自己被程賀撓成雞窩頭的時候，頓時氣急敗壞。

但一抬頭，就見少年仗著腿長已經躥出幾米外了！

細看，他的唇角上揚，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少了劇情裡的深沉和陰鬱，多了幾分張揚和明媚。

但這並不代表我會原諒他！

「程賀！」

我嗖地一下追了上去，張牙舞爪地喊：「你給我站住，看我不揍扁你！」

我媽和程叔叔：「？」

但他們顯然已經習慣了。

我媽：「孩子大了，鬧著玩兒呢。」

程叔叔：「咱倆先吃飯吧，他倆應該不餓。」

我和程賀：「？？」

13

到最後，以程賀精心做好的發型被我撓成雞窩頭為結束。

我氣呼呼的，他倒是笑得胸腔都在震。

但等我們趕去飯廳，見沒剩多少菜時，他也終於笑不出來了。

他瞄我一眼，提出意見：「要不，咱倆出去吃？」

我毫不客氣：「你請客。」

他眉頭一挑：「行。」

於是我倆雙雙戴著帽子出門了。

等吃完回來已經將近十點。

他幫我把行李箱拎到房間，見我困得直打哈欠，眉梢柔和下來：「早點睡吧。」

我困得不得了，揮了揮手：「嗯嗯，跪安吧。」

程賀失笑：「得嘞，臣退了。」

難得見他這麼配合，我多看了他一眼，心裡忍不住開始蠢蠢欲動。

真乖啊。

好想狠狠欺負！

可惜他現在太大了！

14

懷揣著遺憾的心情入睡，等第二天的時候。

我懶癌犯了，窩在被窩裡不肯起床。

不知何時，外頭下起了雪。

從落地窗看出去，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枝丫樹梢上都是積雪，偶爾有動靜，雪便落了。

我躺了許久，實在餓得受不了了，這才爬起來去洗了漱，吃了早飯。

程賀應該早就吃過早飯了，待在房間裡沒出來。

等我吃完早飯，我又果斷地窩回了被窩裡，用平板刷某音。

這個時節正是吃草莓的季節。

大數據果真懂我。

一分鐘我刷到了三個草莓視頻。

一個狂炫草莓。

一個草莓蛋糕。

一個草莓花束。

饞得我挨個點了個贊，想了想，家裡好像有買草莓。

但出被窩太冷了。

於是果斷給程賀打了電話。

他很快就接了：「喂？」

我夾著嗓音叫他：「賀賀，姐姐想吃草莓～哦，順便拿瓶牛奶上來。」

程賀的嗓音有些啞：「樓下有，你自己去拿，我有點不舒服。」

我滿腦子都是草莓，一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舒服？」

「那你過來的時候記得戴個口罩。」

這話一出。

那邊直接沉默了。

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點什麼，正想著該怎麼補救，電話裡，少年咳嗽了一聲，似有些咬牙切齒：「等著！」

我：「……」

哦，我的老天奶。

這是什麼神仙弟弟啊！

15

我順利吃到了草莓，但他由於穿著單薄跑來跑去，感冒更嚴重了。

出於愧疚，我照顧了程賀一個多星期。

隻是他看向我的眼神總有點幽怨。

哎，都怪草莓誘人。

我隻是犯了每一個吃貨都會犯的錯罷了！

等程賀感冒好的那天，離過年也沒幾天了。

我主動包攬下了買年貨的任務，和他去逛超市。

這麼多年下來。

我最高興的就是過年了。

原先的我沒什麼家人，對過年的最深印象，就是在除夕夜看看滿街的紅燈籠。

路上行人零落稀少，乍一眼看去，悽悽慘慘戚戚。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旁人闔家團圓，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