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乘昀一怔，然後笑了。

　　白綺也是一怔。

　　他捏了捏手裡攥著的大衣布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氣氛仿佛有一瞬間的凝滯。

　　就這麼一會兒凝滯的功夫，白爸爸都下來了，還納悶呢：“你們倆站在那裡幹什麼？”

　　蘇美嫻關切出聲：“是不是怕遇上席先生的粉絲？”

　　白綺：“沒……”他小聲地從喉間擠出了聲音：“我讓席哥給我擋風呢。”

　　蘇美嫻：“……”

　　白爸爸聽完倒是笑了，眼睛都快笑圓了，嘴上還假模假式：“哎，你自己不多穿點，幹嘛靠別人？”

　　白綺也不知道為什麼，耳朵有點燒。

　　他嘴上胡亂應付了一句：“我樂意。”然後改揪住席乘昀的袖子，把人往前一帶，小跑著就往停車場的方向走了。

　　他們的居民樓底下是沒有地下車庫的，所以車是停在附近一個專門收費的地面停車場。

　　席乘昀和白綺付了停車費，上了車，沒一會兒就把車開出來了。

　　白爸爸還在路邊東張西望呢。

　　“這兒，這兒！”白綺調下車窗。

　　白爸爸看了看面前的邁巴赫：“……咱就開這個去買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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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乘昀一頓：“我讓助理換輛車過來……”

　　白爸爸拉開車門坐進去：“哎不用。走吧，咱們裝逼去！回來的時候還可以在樓下多晃兩圈兒……”

　　蘇美嫻哭笑不得：“你有病嗎？”

　　“我沒病，樓上那老董才有病呢！”

　　席乘昀打了下方向盤，分神插聲：“老董？”

　　白綺隻好在旁邊擔任起了解說：“這邊的房子是我們家很早很早以前買的了，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們就搬走了。唔，一直等到我念高一的時候才搬回來住。老董是我們樓上的鄰居，那會兒見了，會說一點不太好聽的話。就這樣啦。”

　　白綺含糊過了中間關鍵的部分，不過席乘昀大概也能猜到了。

　　後座上的白爸爸也立馬閉嘴不再說了。

　　他們家的情況太復雜。

　　蹭蹭席乘昀的車沒問題，說得更多，倒像是暗示席乘昀幫他們家收拾麻煩了。

　　車裡一時間有點寂靜，而席乘昀也體貼地沒有再問下去。

　　他們這邊前腳進超市，後腳就有人偷偷拍了照片發網上了。

　　【偶遇席乘昀和白綺！是他們吧？是不是？[圖]】

　　【樓主圖拍得好糊，看周圍景色好像是在南三環？那邊挺偏僻的，也沒什麼影視基地啊……席老師不可能出現在那邊吧？】

　　樓主很快又多傳了兩張照片上去。

　　【看車！車是不是席乘昀的？】

　　【好像……看助理阿達開過】

　　【那就是了！我今天看見席乘昀親自開的車，白綺從副駕駛座下來的。穿的白羽絨服。他倆後邊兒還跟了一對中年夫妻！】

　　後半句話一出來，才一下把吃瓜的網友炸翻了。

　　【臥槽！你早說啊！是不是見家長去了？】

　　#席乘昀見家長#的話題，前後連半小時都不到，就因為席乘昀身上的巨大熱度，蹭蹭爬上了熱搜前列。

　　點開一看，評論區裡一陣恍惚。

　　【席老師之前在我心裡真跟神仙差不多，就都不用喝水吃飯那種。現在神仙也要沉入俗世，去見家長了……我、好、興、奮、啊！我就想知道白綺的爸媽啥態度，會把席老師掃地出門嗎！】

　　【能有什麼態度？肯定歡欣鼓舞賣兒子好嗎？席乘昀那麼有錢】

　　【LS好酸】

　　【 1，別拿醜陋嘴臉出來現了。人家都一塊兒去逛超市了，和和睦睦得很。別用你的惡意去揣測別人】

　　【是我酸嗎？白綺家裡破產很缺錢，是事實啊。拜託，同性婚姻合法去年才剛通過，你看有多少家長同意結婚的？白綺家裡卻這麼輕易就點了頭。你說為的什麼？就是為了席乘昀這棵搖錢樹啊！】

　　【臥槽？？？】

　　【白綺家裡破產過？他原來很有錢？】

　　【你怎麼知道那麼多？你躲他們家床底了？】

　　評論區一下徹底熱鬧起來了。

　　營銷號向來是聞風而動，一看見評論，立馬就核實去了，然後火急火燎地往外發新聞。

　　【大家可能還不知道白綺家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父親叫白山，這個名字你們可能覺得有點普通，我放個照片啊，[圖]，這是十多年前逸園項目開發時的幾個負責人的合照。裡面就有白山。

　　逸園不用多說，大家很有耳聞吧？京市最昂貴的高檔住宅之一。

　　那時候為了拿到地皮，據說他們都貸了有五個億吧……那個年代的五個億哦。

　　不過後面項目一直沒能順利動工，拖了差不多兩年，資金鏈都快拖斷了，才終於拿到合格的手續開始動工。

　　結果一開工就出事了，工程事故，那時候剛碰上狠抓這方面的安全，然後該判刑的判刑，該賠償的賠償……很絕的是，白山的合伙人直接跑路了……然後白家好像就破產了，至今白山應該還在負責工程事故的賠償吧……】

　　這新聞一出來，直接又炸翻了天。

　　席乘昀工作室裡專盯著網絡風向的公關團隊，火速把電話打給尚廣，尚廣一聽，人也傻了，腦子轉都轉不動。

　　“等會兒啊，我先給席哥打個電話。”

　　這邊網上倒是已經先激烈地討論開了。

　　【引起了工程事故嗎？那破產不是活該？】

　　【老早之前的新聞了，現在都找不到更詳盡的報道和資料。也不必這麼嘲諷白綺爸爸，他合伙人為什麼跑路，我覺得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別洗了。白綺家現在就是很缺錢，等著看吧，他們沒準兒一家子都要扒拉著席乘昀吸血……】

　　不少黑粉可算找著機會了，火速下場一頓煽風點火。

　　隨著《完美夫妻》播出，白綺的風評竟然越來越好了，這可讓他們著急上火得夠嗆。

　　憋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了今天。

　　【呵呵，我現在都懷疑當初白綺遇見席乘昀，是不是有預謀的了……】

　　【是可能有預謀。……席哥不是蔣家的人嗎？蔣家也很有錢啊。席哥沒準兒早在白家還很有錢的時候，就見過白綺了。然後多年以後再相遇，一見鍾情。可是白綺卻不喜歡他。但現在白家破產了啊，多麼好的機會啊，於是席哥有預謀地趁虛而入，說，給你五百萬，做我的貼身女僕，啊不是，貼身男僕，然後發展出了一段愛恨糾纏】

　　【可能還會因為白綺綺不太願意，於是被關了小黑屋，一頓好日，玩成了破布娃娃。對不起前一天剛看完席哥做俯臥撐，有點控制不住我自己】

　　【嘶哈嘶哈，給太太遞筆】

　　【落難小美人，為何在鏡頭前穿情趣小圍裙，我找到了原因！謝謝謝謝，磕到了，這個發展很刺激】

　　黑粉：？？？

　　這他媽的輿論風向和他們想象中不太一樣啊。

第41章 正主下場

　　尚廣打電話來的時候，白綺一行人剛回到家。

　　白爸爸挽起袖子，開始搞飯。

　　手邊還放了個收音機，裡面正在放《東方紅》，他跟著唱了兩句，因為被唱得太難聽，讓蘇美嫻給呸閉嘴了。

　　席乘昀洗完手出來，白綺一邊調試電視臺，一邊頭也不抬地把手機遞給了他：“席哥，你有電話。”

　　席乘昀應了聲，接過去按下了接聽鍵。

　　“席哥……”尚廣的聲音有點急。

　　“嗯，你說。”

　　尚廣聽見了席乘昀平穩的聲線，反倒一下也跟著平靜了，最後滿腹的話，都化作了一句：“您看看新聞？”

　　席乘昀應了聲：“好。”

　　就暫時掛斷了電話。

　　“是有新通告嗎？”白綺隨口問。

　　“不是。”席乘昀說著調出了新聞頁面，很快就弄清楚了發生的事。

　　白綺還什麼都不知道呢，調好電視機以後，又翻箱倒櫃地去找瓜子和糖，還問：“席哥，瓜子吃焦糖的還是海鹽的？”

　　席乘昀頭也不抬：“都行。”

　　他不露聲色地給尚廣發去了消息。

　　席乘昀：【之前告的那些在微博私信罵白綺的人，結果不是出來了嗎】

　　席乘昀：【用工作室的賬號放判決書】

　　尚廣：【然後呢？】

　　席乘昀：【然後我要和白綺看電視了】

　　尚廣：【。。。】

　　尚廣也就是關心則亂。

　　因為席乘昀的羽毛實在是太幹淨了，也就是自打搞了個協議結婚之後，他就開始頻頻擔心會不會害了席乘昀的風評……這麼擔心著擔心著，倒是忘了這麼點兒事，放在娛樂圈裡，本來就不算什麼。

　　尚廣喃喃道：“行吧，那我也看電視去唄。”

　　春晚還沒有開始。

　　白綺就把前一天席乘昀去錄的春晚給放了一遍。

　　兩個人就在那裡排排坐著嗑瓜子。

　　如果黑粉看了這一幕，肯定極度無語。

　　白綺磕了十來分鍾，吐了下舌頭：“有點鹹。”

　　席乘昀低頭一看，他舌尖上還有一點未化開的鹽粒，晶瑩的，挨著一點舌尖的粉。

　　席乘昀腦子裡突地一跳。

　　他捏得手裡的瓜子“噼啪”一聲，一下瓜子殼連帶裡面的瓜子仁全碎了。

　　席乘昀低聲道：“那就別吃了。”

　　白綺點點頭：“嗯嗯，我吃糖。”“你吃麼？”

　　席乘昀沒有動，他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小碟子糖，問：“喂我嗎？”

　　白綺本來想說，我爸媽沒看著我們。

　　但話到了嘴邊，轉了個圈兒，又被咽了下去。他低頭看了看席乘昀的雙手，左手瓜子，右手瓜子。

　　白綺起身去拿糖，問：“吃什麼糖？”

　　“都行。”

　　真不挑。

　　白綺咂咂嘴，從裡頭摸了個巧克力，剝了糖紙，送到席乘昀的唇邊，席乘昀垂下目光，一咬。

　　叼走糖的同時，他的唇也輕碰了下白綺的手指。

　　他發現白綺的指尖也布著一層淡淡的粉。

　　修剪整齊的指甲蓋上，還能見到一彎白色的秀氣的月牙。

　　白綺的手也很好看。

　　白綺突然飛快地收回了手，扭過頭說：“我手是不是有點涼？”

　　席乘昀咬著糖，盯著白綺的側臉。那巧克力糖外面裹了一層楓糖漿，很快就在嘴裡劃開了，帶出一股奶香味兒。

　　恍惚間讓他有種，仿佛將白綺咬在了嘴裡，用牙齒輕輕研磨，剝下了那層甜滋滋的外衣來的錯覺。

　　席乘昀含糊地應了一聲：“不涼。”

　　白綺：“哦哦。”

　　他發現氣氛稍微有點奇怪。

　　究竟哪裡奇怪，他也有點說不上來。他明明應該很擅長和席乘昀打交道啊……可以找出很多輕松的話題啊……

　　氣氛這一凝住，就直等到白爸爸高喊一聲：“紅燒大肘子！快快，熱乎的，先吃一個！白綺來拿！”

　　白綺迅速起身：“席哥，我先替你嘗嘗哦。”

　　白綺很快走到了飯桌前，拿了個鬥大的碗，往裡頭叉了一塊兒豬肘子，然後才扭頭往茶幾邊走。

　　等回到茶幾旁。

　　席乘昀突然攤開掌心，問：“吃嗎？”

　　吃什麼？

　　白綺低頭一看。

　　才發現席乘昀用紙裹著，裝了一小平捧剝好的瓜子。

　　這樣的事，還是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媽耐心地給他剝了這麼一捧，還有炒花生和椒鹽南瓜子。他一仰頭，就全倒嘴裡了。那是他小時候，頭一回感覺到什麼叫“富足”的快樂。

　　後來再大點兒，他媽忙著給他爸幫忙，就再沒有這樣靜靜坐下來剝瓜子的時光了。

　　白綺舔了舔唇：“吃。”

　　他把自己的豬肘子和席乘昀做了個交換。

　　白綺像小時候一樣，把瓜子一口氣全倒嘴裡了。

　　“還鹹嗎？”席乘昀問。

　　白綺的心跳快了一拍，他頓了下，搖搖頭說：“不鹹，很香。”

　　席乘昀應了聲：“嗯。”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白綺乖乖在那裡坐了會兒。

　　等到白爸爸又端了下一道菜出來，他才站起來又一次奔赴到飯桌旁。

　　白爸爸和蘇美嫻一塊兒在廚房直忙到晚上八點半，春晚都開始了，他們才終於把菜全部上齊了。

　　狹小的茶幾上擠滿了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