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要了命了。”邱奕挺了半天沒扛住,掀了被子披了衣服跑到客廳裡,翻了半天沒有退燒藥,於是拿了兩片止疼藥吃了。
回到床上躺下之後,身上又開始發冷。
一直到天亮,他也沒弄清這一夜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
早上的補課是十點到十一點半,邱奕起床的時候,邱彥已經去胡同口把早點買回來了。
“今天冷麼?”邱奕覺得腦袋跟被劈開了又重新他釘子釘上似的,說不上來是痛還是漲還是暈。
“冷啊,”邱彥扒到窗戶上往外看了看,“爸爸說今天要下雪。”
“那你別出去瞎晃了,當心又感冒。”邱奕說。
“嗯。”邱彥點點頭。
邱奕進了老爸屋裡,老爸已經穿好了衣服,他過去拿了條毛毯蓋到老爸腿上:“還咳麼?”
“沒怎麼咳了,上回開的那個藥還挺管用的,”老爸看了看他,“你今天是不是得去趟醫院?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就是鼻子堵,昨天沒睡好,”邱奕把老爸從屋裡推到了客廳的桌子邊上,“用不著去醫院,就感個冒而已。”
“你這不光是感冒吧,”老爸盯著他的臉,“是不是怕花錢?”
“你甭管了,我自己有數,”邱奕坐到老爸對面,拿了個油餅咬了一口,嘴裡沒滋沒味兒的,他喝了口豆漿把這口油餅裹了下去,“你操心你自己就行,可不能再咳了。”
老爸看著他好一會兒,嘆了口氣:“你有什麼數,你就一個小孩兒。”
“小孩兒也分種類,”邱奕笑了笑,“我就是特有數的那種。”
為了不讓老爸再說什麼,邱奕飛快地塞完早點,戴上口罩提前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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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點兒陰,風也刮得挺急,邱奕把外套拉鏈拉到頭,帽子也扣得嚴嚴實實,跑進地鐵站的時候,還是覺得臉上被風吹得生疼。
昨天晚上的那顆止疼片藥效估計是過了,現在被冷風一激,再往地鐵又悶又擠的車廂裡一扎,頭痛慢慢從太陽穴向腦後漫延。
到學生家裡時,邱奕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跟被人敲了一棍子似的彈著疼。
頭痛的情況下還戴著口罩給人上課不怎麼愉快,再加上本來就有些喘不上氣兒。
學生的媽媽給他拿了顆布洛芬,吃了之後似乎疼得沒那麼厲害了,但腦袋還是悶得像是被扣在鹹菜缸裡了。
中午也沒什麼胃口,回家做飯的時候連味覺都好像被清零了,菜和湯都做鹹了。
“你這樣怎麼行!”老爸吃完飯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有些生氣,“給老子看病去!”
邱奕覺得自己反應都遲鈍了,老爸扔完筷子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嗯。”
看來是得去趟醫院,這樣子補完課晚上估計在飯店能難受死。
猶豫了半天,他最後打了個電話給下午要補課的學生,把時間改在了明天下午。
“你就不能少補一次?”老爸看著他有些無奈。
“明天下午那家跟這家離得挺近的,能來得及,”邱奕看了老爸一眼,“我下午去醫院,估計打個藥吃點藥什麼的明天就……”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老爸提高聲音說了一句,順手在桌上拍了一巴掌。
邱奕看著老爸沒出聲,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邱彥捧著碗去洗的時候,他才說了一句:“不為什麼,我就怕我在意的人過得不好。”
沒等老爸說話,他轉身進了裡屋,把門關上了。
昨天沒睡好,又昏昏沉沉地給人補了一上午課,邱奕進屋之後往床上一躺,就覺得全身酸疼發軟,腦門往後都有點兒抽著疼。
他想出去找片安定,但又怕老爸看到了擔心,於是裹了被子閉上眼睛,打算試著睡一覺。
在床上翻來翻去折騰了能有半個多小時,他也沒有睡著,感冒沒再加重,可也沒有好轉的跡象,頭疼也沒有緩解,呼吸困難,這感覺簡直太銷魂。
渾身難受地磨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邱彥在客廳裡叫了一聲:“小濤哥哥!”
邱奕愣了愣,撐著胳膊想要坐起來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了,申濤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邱奕倒回枕頭上,皺了皺眉。
“你爸給我打電話了,”申濤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他腦門兒,轉身把他放在一邊的衣服扔到了床上,“穿衣服,去醫院。”
“我爸給你打電話幹嘛?”邱奕坐了起來,拿過衣服套上,“我都說了下午去醫院了。”
“他給邊南打電話了說是關機,然後又給我打的,”申濤彎腰看了看他的臉,“你跟邊南……沒事兒吧?”
邱奕穿好衣服下了床,頭有點兒暈,他閉著眼睛靠在桌子上緩了緩才開口:“沒事兒。”
申濤看著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隻說了一句:“算了,先去醫院,你燒得厲害。”
“別跟我爸說我發燒了。”邱奕說。
“嗯。”
申濤叫了輛出租,陪著邱奕到了醫院。
重感冒,發燒,炎症,沒什麼懸念,醫生開了單子讓去吊瓶。
邱奕坐在注射室裡,申濤跑著交費開藥都弄完了,坐到了他身邊,等著護士把針扎好之後,把手裡的單子遞到邱奕眼前,用手指彈了彈:“一百多差不多二百,後面還有,越怕花錢越拖就花得越多,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麼?”
“哪兒來那麼多廢話。”邱奕盯著正一滴滴往下滴著的藥水,說實話他真挺鬱悶的,這一病,周末補課白補了。
“邊南為什麼關機了,你倆吵架了嗎?”申濤問。
邱奕沒說話,還是盯著藥水。
“你是不是跟他說什麼了。”申濤也一塊兒盯著藥水。
“為什麼就一定是我說什麼了。”邱奕說。
申濤轉頭看了他一眼:“邊南那人心思簡單得很,要說了什麼能讓你倆這樣的,隻能是你。”
“是麼,”邱奕笑了笑,又嘆了口氣,“還真是。”
“你說什麼了。”申濤繼續問。
“別在我生病難受的時候折騰我行麼?”邱奕看著他。
申濤沒再說話,過了挺長時間才又低聲說了一句:“雖然這事兒吧,我也就因為是你才能接受的,但還是想啰嗦一下,有些話沒必要現在說。”
“什麼意思。”邱奕沒太明白,他沒談過戀愛,真正喜歡誰,也是第一次,這方面申濤比他經驗要多得多。
“就……你跟邊南這事兒,”申濤想了想,“我說得難聽點兒,你都不知道邊南能堅持多久呢,他估計也沒往後邊兒想,你煞什麼風景,沒準兒你倆……根本就走不到需要考慮太多的那一步。”
“有你這樣的麼?”邱奕嘖了一聲。
“我還是那句話,邊南以前交的都是女朋友,”申濤靠在椅背上,“這事兒真沒譜。”
“但現在他是認真想跟我在一起。”邱奕捏了捏輸液管。
“這我不否認,要不是這樣,你也不會說出讓他生氣的話了,”申濤伸了伸腿,“我還真是沒想到你突然就能這麼衝動一回。”
“我也沒想到。”邱奕說。
“那你想過沒,你家這關怎麼過,你……自己那關……”申濤頓了頓,“你跟他說的是不是這個?”
邱奕沒有再出聲,沉默了很長時間,從兜裡掏出了手機。
申濤看著他,他拿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又偏頭看著申濤,申濤立馬站了起來:“我上個廁所去。”
邱奕拿著手機想了半天,最後點開了電話本裡大虎子的名字,發了一條短信。
邊南,給我點時間。
邊南從來沒想過工作的事,實習當然也不會想。
現在還不算是開始實習,隻是來幫忙順便熟悉一下,但一個周末兩天下來,他還是覺得挺累。
工作內容並不復雜,就是協助顧煒給學員上課,運動量跟訓練沒法比,但學員每個人情況都不一樣,有的正手弱,有的反手不行,有的力量不夠,有的愛得瑟……顧煒會大致給他說一下學員情況,但實際操作起來依然很費神。
他得根據不同的學員的不同練習做出不一樣的配合,兩天下來,越幹越覺得不輕松。
再加上還得跟不同的教練還有助理打交道,有時得幫顧煒跑個腿什麼的,這些人光臉和名字他就記了半天,到現在也沒記全。
偏偏這兩天心裡還亂得很,手機他一直沒開機,不想開,也不敢。
他怕開了機之後手機依舊安靜,或者一堆短信和未接裡還是沒有邱奕的名字,他更怕開了機會收到邱奕的消息,看到什麼讓他不安的內容。
這兩天他總會習慣性地想到邱奕,碰上事兒就會想摸手機打電話,讓聽聽邱奕的意見,讓邱奕給出出主意什麼的,哪怕隻是聽到邱奕的聲音他也能踏實不少。
可現在,非但沒能這樣,反倒是因為邱奕心煩意亂,連著三次叫錯一個脾氣特別不怎麼樣的教練的名字,現在那人見了他連瞅都不帶瞅一眼的了。
“真他媽操蛋。”邊南躺在宿舍床上,拿著手機小聲罵了一句。
今天連晚飯都沒心情吃,萬飛給他帶雞腿還放在保溫盒裡,要擱平時他早吃光了,這會兒卻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萬飛大概對他這個要死不活愛搭不理的狀態絕望了,買了吃的放下之後,就跟宿舍幾個人去網吧廝混了。
邊南一個人呆在安靜的宿舍裡,躺床上翻來覆去的什麼睡姿都讓他覺得不舒服。
相對於邱奕想那麼多,他也許是想得有點兒太少了。
哪怕是現在,他跟邱奕都已經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冷戰中了,他也不知道該想點兒什麼,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除去冷靜,邱奕的話讓他最難受的,就是這些話都沒什麼錯誤。
這就是現實。
雖然邊南覺得自己大概活得不太現實,但還是沒法否認這一點。
真他媽煩躁。
邊南翻了個身,還是看著手機。
邱奕不願意讓家裡知道,他其實也沒想著就要逼邱奕怎麼著,這事兒要換了他自己……
敢跟老爸說麼?
我喜歡男人,就是那個你幫忙找過律師的在看守所裡呆了倆月的邱奕。
“啊——”邊南把臉埋到枕頭裡喊了一聲。
捂在枕頭上愣了幾分鍾,邊南偏過頭看了看手機,按下了開機鍵。
手機一連串地連震帶響之後,邊南在一堆未接和短信裡看到了邱大寶的名字。
隻有一條短信,卻讓他手指都有些發抖,猶豫了一下才點開了。
邊南,給我點時間。
看到這句話時,邊南幾乎能想像出邱奕臉上的表情,帶著讓他安心的平靜和……無奈。
他把這條短信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最後從床上猛地坐起來,撥了邱奕的號碼。
電話那頭響了好半天才有人接起了電話。
邊南正滿懷說不清的興奮,期待和忐忑剛要開口,那邊傳來了邱彥響亮的聲音:“大虎子!”
“哎,”邊南嚇了一跳,莫名其妙有點兒不好意思,“二寶啊?怎麼是你接的電話?”
“哥哥睡著啦,我就幫他接電話了,”邱彥開心地說,“大虎子你是剛下班了嗎?”
“我啊?我早下班了,躺床上呢,”邊南笑了笑,“你哥這麼早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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