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韓荒看著他的短信回復,想說什麼又頓住了,轉而去找徐夢夢的聯系方式。
“啊?你問小林師弟啊,我和他也很久沒有聯系了,他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沒有,師姐,我就是問一下。我以為你們是很好的朋友,你會知道一些他的近況。”
韓荒曾經在餐廳遇見林水程和徐夢夢,以為他們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徐夢夢回復說:“沒有的,我和小林師弟就是約個飯,但是平時沒有到特別好的朋友的關系,最近院系關閉,我也沒聯系上他,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我怕他太忙,也不好意思打擾他。”
韓荒皺眉道:“林水程在這邊也沒什麼朋友嗎?”
徐夢夢想了又想,努力思考:“好……好像沒有。他原來是江南分部的吧,我也沒見他有什麼同學找來玩……不過他有個男朋友!很帥的,應該當過兵,他來接過他幾次,我印象很深的。”
“我知道了,謝謝師姐。”
韓荒放下手機,眉頭深鎖。
旁邊的學生會幹員湊過來問:“怎麼了啊會長,感情進展不順利嗎?我聽他們說前幾天遇到林神搬過來了,你還到他家去坐了坐?”
韓荒揉了揉腦袋:“不是這個事。”
他斟酌了一下,皺眉問道:“如果一個人……沒什麼朋友,假期的時候也不太願意出門,他這樣一個人悶著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幹員猶豫了一下:“主席你說的是林神吧,我看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他們搞科研的不都這樣?宅男……不過當然了,林神肯定是咱們學校科研宅男裡最好看的!”
韓荒還是皺眉。
幹員笑嘻嘻地說:“哎呀行了行了,你這就是關心則亂,林神那麼強的人能出什麼問題?”
“算了,跟你們說也說不通,我先走了部門辦公室的水電記得關。”韓荒說,“下午有約了,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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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前腳在這裡杞人憂天後腳就去約會!”幹員唾棄他的背影,“談戀愛的人真是矯情死了!”
韓荒和林水程約了下午去給幾隻貓做驅蟲。
他敲開林水程的門時,見到林水程還穿著睡衣,看見他來時也有點意外:“你怎麼過來了?”
韓荒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告訴他:“學長,我們約了今天下午幫幾隻貓驅蟲打疫苗。”
“我想起來了,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是在想好像有什麼事沒做。”林水程揉了揉太陽穴,說了聲稍等,而後回房間換衣打點,穿鞋出門。
兩個人四處抓貓,把幾隻貓都塞進車後座,然後開著去了寵物醫院。
鎖車時林水程鎖了好幾次都沒有鎖上,最後是韓荒發現他沒打開AI控制系統。他問道:“學長你……還好嗎?”
林水程深吸一口氣:“不好意思,這幾天睡迷糊了,有點發燒,反應力也不太好。”
韓荒沒說什麼,和他一起抱貓上去了。
小灰貓被檢查出有一點耳螨,需要另外開藥。醫生開單子前,問林水程想用哪個梯度價位的藥:“第一種價格貴點不過見效快,刺激性也不大。”
林水程說:“就這種吧。”
醫生給他開了單子,要他去拿藥付款,剩下幾隻貓的疫苗還沒打,林水程就頷首把這幾隻貓拜託給韓荒,他自己去拿藥。
取藥處在樓下,林水程拿著單子下樓,正準備進入排隊隊伍的時候,被一個老人攔下了:“這個,小伙子,你們這裡的機器怎麼用的,能不能教教我?”
老人顫顫悠悠地拿著就診卡,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身後背著一個小小的航空籠子,裡邊是一隻有氣無力的鸚鵡。
一樓很亮堂,玻璃窗很大,陽光透進來的顏色是一種很奇怪的昏黃色,像夕陽又像朝日,如同水過了濾鏡一樣,連著其他人說話的聲音都嗡嗡了起來。
那老人的嘴唇不斷開合著,林水程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聽懂他的話——老人嘴裡說的所有字他都清晰地聽懂了,但是組合起來就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他隻是下意識地理解了老人現在遇到的困難:他不知道怎麼用自助機器取消他掛的號,並重新預約另一位專家號。
老人在他的指導下完成了操作,回來感謝他。
這下林水程聽懂了他說的是什麼,他說:“謝謝你小伙子,我養的鳥它十五歲了,要不是它生病了,它說謝謝比我順溜。”
濾鏡被剝除,人潮中的聲音被放大了竄入他耳中,幾乎一剎那轟然作響,接著是劇烈的耳鳴,帶起了劇烈的疼痛。
林水程捂住一側耳根,用手指狠狠地壓住了疼痛的地方,指尖有些發抖。
他身後有人往前走去,面前有人往後離開,他身後有門面前也有門,這外邊的階梯和裡邊的階梯一模一樣,他看不懂人們行走的方向。
他想不起來自己到這裡來是幹什麼的了。
——他到一樓來,是為了什麼事?
林水程重重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指尖,疼痛終於喚醒了他的一點神志。
他低頭看見了手裡的病歷單,病歷單上寫著“傅落銀”三個字。
——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林水程?說錯了我也不怪你。
——你叫我什麼?你再叫一遍?
——林水程,小貓咪,你哪來這麼多傷心事?
“傅落銀”這三個字如同某種警鍾,如同電影中的圖騰,夢境與現實的參照物,閃電一樣劃破他混沌的思緒。
他給一隻小貓起了這個名字。
林水程猛然驚醒,抓緊了病歷單。
在他面前三五米的地方,“取藥處”三個字清晰莊重地刻印在那裡。
林水程回去的時候,韓荒正在配合醫生抓住鬼哭狼嚎的炊事班長,準備給它打疫苗。
首長見慣了大場面——它也是挨過幾針的貓了,今天過來純屬參觀遊玩,已經窩在了凳子上開始打瞌睡。
小灰貓在首長身邊繞來繞去,企圖把腦瓜挨在首長身上尋找安全感,隻可惜屢屢被首長一爪子拍走。
林水程過去抱了小灰貓過來,擰開耳螨藥水給它滴。
“傅落銀”這隻貓算是比較乖的,林水程一隻手控制著它,另一隻手迅速滴藥進去,貓咪耳朵抖了抖,他跟著用手揉了揉使藥水擴散,兩隻耳朵滴完後,小灰貓跌跌撞撞地跳了下去,瘋狂甩腦袋,一不小心踩到首長身上,又被首長壓著揍了幾爪子。
接近晚上時,林水程照常給貓咪們喂糧。
該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窩的時候了,首長施施然地竄進了房內,外面的貓徘徊了一會兒,也都一隻一隻準備散去了。
林水程看了一會兒牆根底下的小灰貓,猶豫了一會兒,蹲下來輕輕伸出手。
小灰貓走過來,嗅了嗅他的手心,又抬頭來看他,小小的眼睛裡寫滿了大大的疑惑。
林水程順勢就把它抱了起來,進門關好房門:“你先在我這裡住一段時間好不好?你的耳朵生病了,你在這裡我好給你擦藥。”
小灰貓不習慣被人抱,它蹬了一下腿兒,從他懷裡彈開了,繼而心懷謹慎地開始到處嗅嗅走走,不過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首長站在高處,喵喵叫著,不無警惕。
林水程剪開一個枕頭套,套在大號瓦楞紙碗上,給“傅落銀”也做了一個窩。
*
“抑鬱症的部分表現,注意力無法集中,可能產生一定程度上的睡眠障礙,比如失眠、入睡困難或者早醒,也有人相反,嗜睡,總覺得很累,很難清醒;一部分人會失去食欲,不想吃東西,也有一部分人表現為胃口大增,類似暴食症狀;行動力下降甚至喪失,甚至連起床的意志都會喪失,進而影響到一些其他的社會功能,嚴重一點的會伴隨幻聽、幻視和記憶障礙,比如會突發性遺忘正在做的事情,時間有長又短,可能在病人眼裡,他們是突然到了某個地方的,就跟喝酒斷片一樣,經常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要做什麼。”
醫生對傅落銀說,“夫人之前是有幻視和幻聽,現在在藥物治療下,隻是嗜睡,現要換藥了,需要定期觀察反映情況,一旦發現病人狀態不對,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做藝術行業的人可能更加敏感、情感豐富,夫人這段時間接觸的書籍、影視報刊等等也都需要控制一下,盡量不要去接觸那些帶負面色彩的文學作品。”
“我知道,我和我爸都不常在家,我會讓他們看好我媽的。”傅落銀說,“辛苦醫生您了。”
他站起來送人,往外送到門口。
楚靜姝的情況時好時壞,傅落銀今天回來看了看她,讓家裡所有人都沒想到。
和前幾次的歇斯底裡不同,和上一次的尷尬也不同,今天楚靜姝看見他之後,隻是默默流淚,哭得停不下來。
盡管她什麼都沒說,傅落銀依然能從她看他的眼神中領悟到一些莫名的情緒,比如不甘,比如遺憾與怨恨。
管家和保姆趕緊把楚靜姝送回房了。
管家過來給他倒茶:“少爺也休息一下吧,夫人休息了,您想吃點什麼東西嗎?”
傅落銀卻答非所問,他抬頭看了看樓上楚靜姝房間的方向,輕聲說:“我忘了是看書還是看電影,有過一個故事,一個家裡,一堆雙胞胎,媽媽比較愛大的那個,結果大的死了。小兒子有一天回家和媽媽吵架,他媽媽問他,為什麼死的偏偏是他,要是死的是你該多好。”
管家臉色驟變:“少爺……”
“我媽不會說出這句話。”傅落銀笑了笑,“她可能會這麼想,但是不會說出來。她不說,我就當不知道,你們也得這樣。”
他今天回家,純屬是因為和林水程的家呆不了。
周衡安排了人上門大掃除,他又不喜歡吵鬧,幹脆就回來看看楚靜姝。
至於他要看的林水程的資料,今天下午就送到了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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