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裴少雍笑了笑,隻不過不如之前明朗了:“我能來,是因為入了聖人的制舉選拔。”
原本他就說過想求取功名,神容是記得的。
但要一層層去考,實際並非一年兩載就能輕易做到的事。
說來也巧,大約是之前聖人在治了許多先帝舊臣的罪後,缺了人才,提出了制舉。
這是為了搜羅非常人才而臨時設置的考試,一般士人和官吏都可應考,錄取者優予官職或提升。
裴少雍自然不會錯過機會,當即就去應考,頗為順利地過了兩關,得到了聖人的考核,恰與邊疆策略有關。
有此光明正大的理由,他借口要出門去走訪邊疆,才去求姑母讓他代替裴元嶺走這一趟。
沒想到神容還真就在一個邊關待著。
“否則我全然不知你一直在這麼遠的幽州。”他收住了話,端起酒盞,又看對面。
更沒想到幽州居然還有山宗在。
“那還真是一件好事。”長孫信都覺得難以置信:“你運氣夠好,竟趕上這麼個機會,或許真能得中聖人賞識也未可知。”
神容沒在意聽,捏著筷子撥著瓷碟中的一塊軟酥糕,在想山宗為何忽然就來了。
山宗在客房裡坐下,耳中還能隱約聽見前廳處偶爾傳出的幾聲說笑。
廣源走進來,伺候他除下護臂,小聲道:“還以為郎君不會來。”
是他去送信的,說是來了個陌生男子,找貴人的。
山宗最近一直在練兵,其實走不開,不然早就再來了,但還是趕了過來。
Advertisement
來了才發現所謂的客人就是裴少雍。
似乎也不意外。
一個官舍的下人進來,送了碗香氣四溢的清羹進來,放在桌上後又退了出去。
山宗掃了一眼:“怎麼想起做這個?”
廣源看看他臉色,小聲道:“本是特地照著洛陽的做法,叫人做來給貴人用的,料想她現在不需要了。”
山宗聞言不禁笑一下,這些隻有他才能想得出來。
“回頭做了給她送去就是了,就別提洛陽了。”他扯下嘴角:“你當她還想回想當年洛陽生活不成?”
他起身出去。
廳裡的接風宴好像結束了,長孫信的聲音自對面廊下傳出。
裴少雍跟在他後面,時不時看身旁,他的身旁是神容。
似有所感,神容轉頭看了過來。
山宗朝那裡走出去一步,卻見她臉又轉了回去,像沒看到他一樣,穿廊走向主屋。
他站在原地,抱臂倚上廊柱,久久看著,嘴邊自嘲地一笑。
第五十七章
直到走出去很遠, 神容才往後輕瞥了一眼。
長孫信和裴少雍正在交談,應當沒有留心到剛才山宗的那點動靜。
裴少雍邊走邊道:“我在來的路上已看過一些邊防之地,不過都不算什麼大的邊關, 打算此番在幽州好好看一看,回去以作策論上呈宮廷,便等著聖人的結果了。”
長孫信道:“既如此,明日我陪你走一走, 阿容也一起來。”
說完沒有回音, 他不禁轉頭去看神容:“阿容?怎麼沒聲, 心不在焉的。”
神容看過來, 隻聽了個大概:“你們定便好了。”
裴少雍借由廊前燈火看到她淡淡的臉色, 猜測可能是因為那個人, 轉頭四下看了看,沒看到那身影, 溫聲道:“阿容是不是不痛快,我瞧你方才席間吃的也很少。”
長孫信輕咳一聲,搶話說:“沒有的事,你先前見到的隻是幽州團練使,有什麼好不痛快的,阿容與他早已沒有往來。”一邊說一邊向神容遞去眼色。
神容面色無波,也沒做聲,緩步往前。
裴少雍聽到二人沒有往來, 臉上就露了笑:“那應該是阿容累了, 怪我,突然趕來也沒提前送個信, 叫你們毫無準備。”
他其實也並非一點數沒有,當初神容回給他的那封信裡, 提到的骊山景致是山家地盤,本沒想太多,如今見到山宗,豈能沒有點聯想。
但從小他就知道神容是個心氣驕傲的人。她不想說,他便不會追問,免得她更不痛快,隻認定自己是想多了。
長孫信笑笑,繼續圓場:“你能不顧辛勞快馬加鞭地趕過來已是難得,自家人不用說生分話。”
裴少雍聽到那句自家人,又笑了一笑,看了眼身旁的神容。
“是,二表哥不用客氣。”神容接了一句,繼續往前走著時又往客房方向悄悄瞄了一眼。
不知他走了沒有。
……
山宗沒有走,一直沒走。
天還沒亮透時,他綁好了護腰和護臂,掖一下胡服,出門直往內院。
東來守在院外,看到他過來,垂頭抱了個拳,抬起時忽而輕微地搖了下頭。
山宗收住腳步,聽見了離院門不遠的說話聲。
“阿容,都已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哥哥已在等著了。”是裴少雍的聲音。
他站在門邊,眼沉著。
昨晚大半夜他們燈火未歇,不知交談了多久,今日一早竟然又來了。
“郎君。”廣源走了過來,兩手託著隻漆繪的食盒,小聲喚他。
山宗轉身:“送進去吧。”
“是。”廣源剛應下,抬頭就見他往外走去了,馬靴踩過廊下,長腿闊邁,腳步略沉。
院內,裴少雍穿著絳色寬逸的圓領袍,青玉冠束著發,就在院門口的廊下等著。
廣源捧著那食盒進來時,神容正好由紫瑞伺候著出來。
“貴人起得早,用一碗羹再出門吧。”廣源將食盒送到紫瑞手裡。
神容看他一眼,心想他如今可伺候得越發盡心了,簡直更勝於當初在山家時。
紫瑞將食盒打開,裡面一隻白瓷盅,盛著香氣撲鼻的清羹。
旁邊的裴少雍已經看到:“這是洛陽的清羹?”說完去看神容神情。
廣源按山宗說的特意沒提洛陽,不想還是被提了。
神容其實也已看出來了,曾經在山家時沒少嘗過這個。
她捏著勺子攪了一下,稍稍抬眼看了看裴少雍,還是放下了:“不必了,拿回去吧。”
紫瑞將食盒蓋上,遞還給廣源,跟隨神容往外走。
廣源皺著眉暗自嘆息,看著他們三人出了院門,心想郎君說得不錯,貴人果然是不願想起洛陽的。
長孫信言出必行,今日果然沒有入山,已在門外等著,準備陪裴少雍在幽州城裡走動。
神容和裴少雍一前一後出了官舍大門,長孫信已騎在馬上,身後皆是護衛。
看人數,好似比之前長孫家帶來的多出了兩三倍,門口一條道都站滿了。
裴少雍對神容道:“姑母答應讓我來時,正是得知你去關外的消息時,因而特地著我多帶護衛來,囑咐說你事畢便盡早返回,她擔心壞了。我從裴家也帶了一批護衛來,這樣回去就用不著動用本地官員安排護送了。”
神容臂挽披帛站著,目光微動,看到馬上的長孫信。
長孫信也正在看她,兄妹二人對視一眼。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又不是眼下就走了,先留些人下來,不必帶這麼多人跟著。”長孫信道。
裴少雍點頭:“表哥說得對。”
他吩咐一番,將帶來的護衛都留在了官舍,坐上馬背,一直目視著神容登上了車,才隨長孫信出發。
幽州城的城頭上,張威剛替換了別人的崗,站在登城的臺階上往下看。
山宗那長身如松的身影就靠在下方城牆邊,抱著手臂,拇指玩著刀鞘,旁邊是他的馬。
看不清他神情,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大清早就從官舍方向來了,照舊巡了城頭,做了該做的,可一個字沒與他們這些屬下們說。
張威不是胡十一,否則他此刻早就忍不住下去問了。
再看幾眼,忽見山宗動了,他提刀站直,頭抬了起來。
張威順著他朝著的方向看,仗著人在城上,看得遠,一下就看到了一行人馬,眯著眼仔細瞧,認出當中那個,不就是金嬌嬌。
再往下看,山宗已經走了。
裴少雍這一行已經轉過了城中大半地方,好幾道城門口,甚至還去了一趟幽州官署。
此時入了城中一間酒肆歇腳用飯。
長孫信進了雅間,在案後坐下時道:“我原以為二表弟你是一時興起罷了,但見你這一路看得如此細致,倒是真心在求取功名,莫非家族蔭官已滿足不了你了?”
他這個裴二表弟雖有文採,但以往並無追求功名之心,加上性格又好,誰都以為他會安於分一份家族好處便罷了。
如今看來倒不是,竟然是個真實所想都揣在肚子裡的,原來隻是看著老實。
裴少雍在他身旁坐下:“我三年前就有這打算了。”
長孫信指著他打趣:“我知道了,我朝兒郎大多先立業再成家,你如今一心立業,便是有心成家了。”
裴少雍笑笑,伸手去倒水,遮掩著眼神往旁看。
神容沒坐,臨窗站著,旁邊半人高的胡幾上正在煮茶。
幽州的茶苦而後冽,四周都是一股茶湯苦香的味道。
她抬眼,忽然看見雅間窗外,穿過街上人潮,直直朝自己走來的男人,不禁心口一跳,眼往左右瞄了瞄。
早上在官舍裡沒看到他,還以為他昨晚就走了,原來沒有。
“阿容,小心茶湯。”裴少雍看她臂彎裡的披帛都要掠到胡幾的茶爐上,趕緊起身過來。
山宗已近在窗前十幾步外,在無人的牆角停了下來。
神容在看到他的那刻就側了身,隻留給他一個側臉和如雲堆疊的烏發。
裴少雍忽從她身側走出,撥了一下她臂彎間的輕紗披帛,關切地與她說著什麼。
而後他端了隻茶盞過來,送到她手裡,兩道身影離得很近。
神容接了,隨他離開了窗前。
山宗眼從那道窗口移開,鼻間出氣笑了一聲,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笑什麼。
沒完了是嗎?
他眼又掃回去,盯著那扇窗,許久,始終再沒見神容露面,轉頭離開。
……
直至日斜,一行人才回到了官舍。
神容從車內搭著紫瑞的手下來,一旁長孫信已下馬,在朝她悄悄招手。
她看一眼裴少雍還在馬上,走過去。
一近前,就聽他低聲道:“你怎麼回事,一整天沒怎麼說話,是不是因為母親叫二表弟傳的那番話?”
神容臉色未變,直入大門:“怎會呢。”
熱門推薦
被死對頭撿回家後
我是條黑王蛇,被死對頭撿回了家後,她一心要分辨公母。 拽著我的尾巴擠出了兩個寶貝......我生無可戀,她還拍照和 我分享。
離婚時我聽到了老公心聲
我的Alpha 丈夫婚後一直不肯和我親近。我知道,他在為他 的 Omega 白月光守身如玉。直到離婚那晚,我聽到了一個 奇怪的聲音。【老婆,一定要離婚嗎?我們不離好不好?】
雙歸燕
"長公主來寧州尋救命恩人的那天,我被 阿姐支出去找一味藥材。等我回家時, 她已被長公主認作義女,即將遠赴華"
江南江北送君歸
我十六歲嫁給封狼居胥的宋堯。二十六歲看他為了紅顏知己 的寵妃逼宮。我死在二十八歲,隻當了兩年有名無實的皇後。彌留之際,我握住太子的手。
女配隻想回家
"穿成 Po 文男二的第一任妻子,我現在有點慌。 新婚夜,男二正摟著女主在榻上翻雲覆雨不知天地為何物。 而我這個新娘,藏在床下,努力縮小存在感。 直到我碰到了床下的另一個人。 我和男主對視一眼。 我,沉默了。 他,也沉默了。 Po 文常規操作,堅持不了一晚上的男人都是陽痿,於是乎我和男主聽活春宮聽了一整晚。 第二天,男二下床,撿個東西的時候就看到我和男主一整個男默女淚的狀態。 三個人的沉默。 震耳欲聾。 我和男主自覺地爬出來,逃了出去。"
川渝太子爺追愛記
"班上新轉來了一個痞帥校霸。 他來了後,先是撬走了我女朋友,後來又搶走了我川渝太子爺的稱號。 我氣不過,找了幾個兄弟伙校門口堵他。 這家伙一個人單槍匹馬赴約,還當眾向我告白。 此話一落,後面的兄弟們都笑瘋了。 我更是把他當死對頭。 三個月後。 江湖傳言,學校裡的兩位太子爺居然同時脫單了! 有人跑去小心求證。 校霸把我摟在懷裡,低頭親了親我昨天剛被他咬破的唇,嗓音暗啞。 「嗯,我們早就內部消化了,是不是老婆?」 眾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