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兩日鄭京兆的飲食他都派人注意過,並無異樣,若還在此時發病,隻能說明,鄭大人確實有心疾。
陸宴將目光移到葛天師身上。
果不其然,葛天師推開面前的一個內侍,徑直走到鄭京兆面前蹲下,對著鄭大人的胸口便開始摁壓,隨即又是貼唇吹氣,半晌後,鄭京兆緩緩睜開了眼。
四周官員,皆是目瞪口呆。
喧哗過後,葛天師瞧了一眼更漏,隨即盤腿而坐,閉上眼睛,嘴裡默默念著些什麼。
陸宴不耐地用食指敲了敲桌案。
要開始了。
半晌過後,成元帝道:“不知天師看出什麼來了?”
“貧道不敢言。”
成元帝道:“你但說無妨。”
葛天師皺眉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慶元十七年,晉國將有四場大劫。”周圍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有人嗤笑、有人質疑、有人倒吸了一口寒氣。
陸宴抬頭,與周述安四目相對,隨後環顧四周,看到了六皇子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些他前世不曾注意到的,現在看來倒是愈發清晰了。
天色漸漸,山雨欲來,葛天師起了身子,抖了抖道袍,雙手舉高,逐字逐句道:“慶元十七年六月,長安城會爆發一場瘟疫。”
聲音又拔了一個高度,喊道:“七月!黃河沿岸會發生一場水災,這次洪災不比以往,一旦發生,會維持數年。”
“然到了九月……”
Advertisement
葛天師話還沒說完,洪御史拍案而起,大聲嗤笑,“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說,九月蜀地還有還一場地動!”
此話一出,葛天師的眼睛明顯閃過一次慌張,神神叨叨的步伐都不由來了一個踉跄,“你、你如何知曉!”
成元帝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沉下面容,凜聲道:“洪御史,你怎麼還測上國運了?”
洪御史出列,躬身道:“回稟陛下,微臣一介文臣,自是不敢置喙國運之事,但此人!臣敢斷定,他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江湖騙子罷了!”
成元帝的抖了抖眉梢,道:“此話怎樣?”
“微臣昨日於卯時歸家,一進門,家中小兒嘴裡便嘟囔著這位葛天師方才所測的‘國運’,臣大驚,家中幼子不過七歲,哪能說出這樣不成體統的話來,便立馬派人去查,想堵住這流言,可流言就如瘟疫,一傳十,十傳百,根本防不住,眼下長安城內,想必是都知曉了。”
百官交頭接耳,連連點頭,附議,似是有許多人都聽聞了此事。
成元帝大力拍打桌案,怒道:“那為何不早說!”
“此事蹊蹺,且尚未查明,微臣本想在調查之後,於明日早朝稟於陛下……”
成元帝緩緩道:“朕問你,這流言最初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洪御史道:“臣隻知道,南門的赤地壇新來了一位姓朱的道士,流言便是從此傳出來的……其餘的,還尚未調查清楚。”
聞言,葛天師連連後退,嘴裡喃喃道:“這不可能,這絕無可能。”
“陛下!”葛天師顫聲道:“貧道方才所言,皆是上天的意思,句句屬實!”
“夠了!”成元帝對著周述安道:“此人妖言惑眾、故弄玄虛,即刻將他關入大理寺獄,施以絞刑!”
一聽“絞刑”二字,葛天師“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陛下饒命!陛下!貧道絕無半句虛言,陛下不信頻道之言,大可等上一等,若是六月京城並無瘟疫蔓延,陛下便是將貧道凌遲處死,貧道也絕無二話。”
洪御史笑道:“即便是京中真來了天災,那也是赤地壇中的朱道士測出來的,於你有何幹!”
周述安給身邊的楚一使了個眼色。
楚上前一步,將葛天師摁倒在地,葛天師拼命掙扎,楚一隻好用了力氣。
大殿之上,傳來了一道骨頭錯位的滲人聲響,葛天師不斷哀嚎。
六皇子的臉色鐵青,握緊了雙拳,
父皇本就多疑,橫生了這事,葛天師根本無法再取得帝王信任,可偏偏母後說過,此人是他能否登上大寶的關鍵。
無奈之下,六皇子隻好給李棣傳了紙條。
李棣從內侍手裡接過,用袖擺擋住,緩緩展開,他深吸一口氣,起身上前,“啟稟陛下,微臣以為,此人身上疑點重重,還應細細盤問一番才是,畢竟……他方才還施以法術,救了鄭大人一命。”
這下,眾人又將目光轉移道鄭京兆身上。
鄭京兆祖祖輩輩都是京城人,又是成元帝一手提拔上來的,為官多年,清廉正派,斷不會與這些歪門邪道之人相互勾結。
“就是!”葛天師睚眦目裂,咬牙道:“你們若是不信,那敢不敢把那朱天師叫來貧道對質!”
陸宴目光一暗。此人,決不能給他再開口說話的機會。
反復思忖後,陸宴也起身出列,盯著葛天師的眼睛道:“我隻問一句,那些預言,可是你今日擺陣所測出來的?”他特意將今日二字咬的重了些。
葛天師抖著下唇都:“自然。”
“確定?”
“貧道確定!”葛天師吞咽了一下,道:“方才的預言,皆是仙人貼著我耳邊說的!”
陸宴點了點頭,隨後對成元帝道:“啟稟陛下,倘若這些預言皆會成真,臣以為,那位赤地壇朱道士的道行顯然要比這位高深些,畢竟這預言,也得分個先來後到。”
洪御史不屑道:“依臣看,他就是個無恥之徒,將旁人的預言拿過來據為己有!”
葛天師一急,連忙反駁道:“你才是無恥之徒!什麼朱道士!什麼赤地壇!全是胡扯!這些預言我早在年初之時便測出來了!”
陸宴面目肅然,道:“我再三問你,那些預言是否為你今日所測,你是如何作答的?”
葛天師話中的矛盾,在場之人皆能聽出來。
成元帝眼睛微眯,一時間恨透了這些魑魅魍魎,對著周述安道:“還等什麼,給朕壓下去!”
李棣握拳,還欲再言,卻感覺有人輕點了他的肩膀。
他知道,六皇子這是叫他不必再插手了。
蠢成這樣,被人幾句話就下了套,確實沒有再扶持的必要了。
——
今日之事很快傳進了宮中,許皇後對著六皇子大發雷霆,摔了一地的茶碗,顫著手指道:“你為何,為何不保下葛運!”
六皇子起身道:“母後怕是夢魘了!今日那情形,兒子怎麼保!青雲觀內,眾人群起而攻之,左一句,右一句,除了洪御史是東宮的人,其餘皆是陛下信臣!兒子再多說一個字!就等於告訴世人,這葛天師是兒子找來的!”
許皇後雙手揉著太陽穴,低聲喃喃,“可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六皇子一笑,“我瞧著,母後八成是被這人給騙了!”
“你知道什麼!”許皇後道:“阿娘的探子自去年遇見他,便發現此人神的厲害,不但醫術高超,能測天下事、甚至還能制‘地雷’,燁兒,那‘地雷’威力甚大,一經燃爆,可至上百人重傷,還有……”
“夠了!”六皇子坐到許皇後身邊,“兒子知道,母後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可是母後,他若真是有這得天下的本事,為何要來幫我!”
許皇後道:“葛運若是進不了宮,那你便要無休止地同東宮對峙下去,你父皇……”
六皇子低聲道:“母親耐心等待便是,等瘟疫出現,何愁扳不倒東宮?你我皆知,這瘟疫……”本就不是天災。
——
彼時天色已暗,皓月當空,周圍灰蒙蒙的雲,好似荒煙,瞧著不免有些悽楚。
陸宴回府後,坐在榻上,燃了燈,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78章
且說鄭京兆心疾突發後便告了假,孫旭又以“避嫌”為由拒審百香閣惡意傷人一案,此案便落到了陸宴手裡。
升堂審訊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七。
此案要在初七公開審理的消息一出,驚動了不少長安百姓,為了聽審,天還未亮,眾人便已擁至衙前。
畢竟,現任工部尚書之女告前任工部尚書之女,這樣的案子,可比街上賣的畫本子有意思多了。
陸宴在籤押房中拿起杯盞,抿了口水,淡淡道:“人都到了嗎?”
楊宗低聲道:“小夫、沈姑娘和楚先生及證人已到,孫家二姑娘還在來的路上。”
“文知錄、王書吏和司法參軍都到了嗎?”
“已在候著了。”
陸宴低低“嗯”了一聲,隨後拿起桌上的烏紗,去了堂內。
——
孫宓這邊已經動身,馬車向光德坊行駛。
她的心,沒由來地跟著辚辚之聲,一沉再沉,伸手挑起幔帳,看向外面刺目的陽光,喃喃道:“蕤蕤,今日這案子,沈甄翻不了身吧。”
王蕤道:“阿宓你多慮了,宋先生可是日日與衙門打交道,油滑的很,你將他都請來了,還有甚怕的?再說,不是還有我給你作證嗎?”
孫宓牽起王蕤的手,“你放心,我定會叫我爹找機會提拔你三哥的。”
王蕤尷尬地笑了一下,“阿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分,我幫你,與我三哥無甚關系。”
半晌過後,孫宓的目光移到不遠處,“京兆府”三個字,赫然在目。
“姑娘,到了。”
馬車停穩後,婢女將孫宓攙扶下來。
宋景文見她面色發白,不由低聲安慰道:“鄙人替人聲辯多年,還從未敗過,再說,咱這人證物證皆在的,二姑娘根本不必憂心。”
孫宓深吸一口氣,道:“你若是能在今日給她定罪,你的酬金,你再翻一倍給你。”
宋景文作輯,“那鄙人先謝過二姑娘了。”
他們越過堵在門前的百姓,進了京兆府。
肅然的堂威聲從兩側傳來,孫宓與沈甄一個站左,一個站右,身邊分別站著各自的訟師。
孫宓看著沈甄身邊的訟師氣宇軒昂,容貌不凡,一時間不由皺緊了眉頭。
宋景文低聲道:“二姑娘放心,沈家請的那位訟師,鄙人見都沒見過,想必隻是個無名之輩。”
孫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依晉朝晉朝律法,開堂之前,皆要稟明身份。
宋景文上前一步道:“鄙人宋景文。”說罷,他看了一眼右側。
沈甄身邊的男子上前一步道:“鄙人楚旬。”
話音一落,有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
“楚旬?沒聽過啊。”
“楚旬、楚旬,這名字實在是有些熟悉,瞧我這記性,話道嘴邊,就是說不上來!”
“莫不是揚州楚氏?”l
聽到這,宋景文不禁皺了眉頭,揚州楚氏?不可能吧……
不過他一想到沈甄罪眷的身份,終是放下心來,揚州那位大家,怎可能替一個罪臣之女來辯護?
想必並不是同一個人。
陸宴喊了一聲呈證物,差役便將那些瓶瓶罐罐端了上來。
孫宓紅著眼睛道:“大人,我與沈家妹妹也曾是極要好的,萬沒想到她會因那件舊事,而恨我至此!”
語畢,孫宓的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陸宴照例問詢道:“那件舊事,是何事?”
孫宓咬了咬唇,故意道:“去年十月,沈家獲罪被抄家,後又欠下巨債,沈家妹妹曾上門找過我,希望我能施以援手,可我一未出閣的女子,上哪能拿出八千貫來,且當時還受了風寒,就並未見她,哪知,她竟說我們孫家踩著沈家肩膀上位。”
緩了緩又道:“我真是想不到,她會如此記恨我!”
孫宓說此話的目的,就是要用身份的調換,突出她們二人之間的矛盾,好讓大家在第一時間認定,沈甄對她,含怨、含恨、含妒。
而這,就是沈甄下毒的動機。
沈甄聽了這話,不禁瞪大了眼睛,這下她算是領教了厚顏無恥的最高境界,去年十月,別說去過孫府,侯府出事後,她根本未與孫宓說過任何一句話!
這下,周遭的百姓仿佛在剎那間恢復了記憶,接連出口大罵沈家,市井的糙話,本就難聽,沈甄一忍再忍,終究還是紅了眼睛。
父親明明是含冤入獄,她卻一句也不能辯解。
陸宴心口頓時一緊,不由蹙眉看向沈甄。
熱門推薦

結婚七年,老公突然換了車載香水,還是我最討厭的味道
"耳鬢廝磨七年, 老公第一次注意到我的頭發。 我透過他的眼神, 似乎看到了另一個女人的身影。 他讓我別多想。 可是第二天,我不僅看到他粉色的新飯盒, 還聞到了新的車載香水味。 薰衣草味。 我最討厭的味道。"

趙家嫡姐人淡如菊
"穿到人淡如菊的腦殘文裡,我成了惡毒女二。 皇帝賞賜我們家萬兩黃金,女主人淡如菊地替我們拒絕。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我們趙家赤誠為國。」 我一個大鼻竇打得她血濺當場。 「你他媽懂不懂皇命難違?」 早看她不順眼了,裝 13 沒個完。 她人淡如菊推掉的萬兩黃金,是我和爹娘七進敵營,拿命換來的。"

賣不出去的西瓜霜
"貧困生舍友家裡的西瓜都爛在地裡。 她跪下來求我出錢幫她渡過難關。"

青蘿為蔓
"我爹是個貪官,貪墨來的銀子在庫房裡堆成了幾人高。 我娘是個隻知道夫唱婦隨的商賈之女,精打細算地存著每一筆髒錢。 我曾以有這樣的爹娘為恥,沒少罵他們是天生一對。 爹娘每每聽了都會相視一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苦澀。 後來,皇帝昏淫國庫空虛,官府帶人抄家時,才發現家中庫房早就空空如也。 而飽受災害困擾的西涼城,卻開始興建難民村。 與此同時,難民村裡出現了一個女村長。"

同事偷吃我的減肥餐
"懷孕同事偷吃我做給自己的減脂餐,我好心提醒她少吃點生魚片,她卻以為我心疼錢,狼吞虎咽。 第二天她就來公司鬧事,找上了我:「你的飯裡有毒!我現在肚子疼,可能是食物中毒了!又或者是孩子出了問題,趕緊地,送我去醫院! 「我不管,反正你有義務賠償我,並且每天接送我回家!我決定了,在我生產之前,你必須一直接送我!」 哈?她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嗎?"

再見我的好室友
"我讓室友幫忙快遞我的布洛芬,她卻反手把藥寄回自己家。 還死活不歸還,說「我家人也陽了,給你三十塊錢好了。」 結果我外婆高燒不退,搶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