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雁想勸許喬吃些水果，剛要把果盤再往許喬那邊推推，孟籬朝母親搖搖頭。

　　許喬明顯在沉思什麼，大概與獸化有關，這個時候她們最好不要打斷許喬的思路。

　　許喬想的是，精神體隻是賦予了異能者使用異能的天賦，如何運用異能全靠異能者去摸索練習，等異能者學會了某種攻擊招數或治療手段，精神體才會跟著掌握該本領。

　　譬如許喬治療骨碎的精細操作，她先在軍校學會了復雜的拼接操作，於是隻用十個單位的木系異能就能讓傷者愈合，不會拼接隻管蠻橫地催動異能，就要耗費百個、千個單位的木系異能。

　　如今蓮花精神體能進入黑蠍的精神世界了，是不是表示她也可以用精神力去感知？

　　精神世界又是什麼樣子？

　　如果她真能看到的話，可不可以去幹涉，進而實現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更甚者，她是不是可以直接進入異能者的精神世界？

　　這個大膽的念頭剛冒出來，許喬突然記起教科書上的兩個案例。

　　第一例，是一個A級異能者在抵擋異獸的過程中遭遇了腦部損傷，同行的A級治療師緊急為他治療，當治療師控制著精神力小心翼翼恢復異能者的腦內組織時，他的精神力不小心掃過異能者的晶核，就在那一瞬間，治療師遭到了異能者精神體強烈的精神力攻擊，導致治療師陷入昏迷，治療被迫終止，重傷的異能者也沒能救回來。

　　第二個例子發生在東南基地建立初期，一個B級的權貴子弟被異獸的爪子抓破了腦袋，因為有高級治療師及時治療，權貴子弟的大腦組織全部恢復正常，唯獨被獸爪捏爆的晶核徹底消失，哪怕請來S級治療師也無法讓他長出新的晶核。

　　但凡掌握過強大異能的人，都很難接受自己失去了那種神奇的非凡能力。

　　為了恢復異能，這個權貴子弟說服他的家人，幫他抓了一批獨來獨往的B級、A級異能者，再請來忠心他們家族的S級治療師，開始了一場名為“晶核移植”的罪惡實驗。

　　異獸、異蟲、異植死亡後，晶核會完整保存成為一種資源。

　　異能者多了精神體，當異能者死亡，精神體連著晶核也會隨之消散。

　　如此，S級治療師想要挖掘異能者晶核用於移植，就必須保證受害者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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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級治療師想出一個辦法，先用麻醉劑麻醉異能者，再請高級戰鬥系異能者打散試圖保護本體的精神體。

　　事實證明，昏迷的精神體依然維持著對外來精神力的抵抗，仿佛本能。

　　S級治療師憑借強大的精神力擊潰了受害者精神體的抵抗，擊潰之後，S級治療師感知到了一片漆黑荒蕪，等S級治療師的精神力退出那片荒蕪，晶核隨之消散。

　　異能者還活著，但他的精神體沒了，變成了普通人。

　　S級治療師告訴權貴子弟以及他的家人，晶核移植計劃根本行不通。

　　權貴家族認為一個例子不能證明什麼，讓治療師繼續試驗，拿不同精神體的異能者試驗。

　　S級治療師並沒有強大的戰力，隻能繼續。

　　不知多少次失敗後，S級治療師不再用蠻力強行擊潰受害者的精神體抵抗，改為採用溫和的精神力安撫，類似對精神體的催眠，而這種催眠果然不會傷害異能者。

　　S級治療師滿懷希望地取出晶核。

　　可就在晶核完全脫離本體大腦的瞬間，晶核再次消散。

　　天道輪回，罪惡實驗被揭發後，所有涉案人員都被執以公開形式的死刑，包括那位珍貴的S級治療師。

　　而S級治療師留下的種種實驗報告證明，異能者與晶核、精神體不可分割，強行用精神力去入侵晶核，會造成精神體與異能的消失。

　　醫學教科書用這兩個例子告誡治療師們：

　　第一，治療師用精神力接觸異能者的晶核，有遭到反噬的危險，等級差別越大反噬就越嚴重，所以治療腦部損傷時千萬要小心再小心，以免釀成雙方受損的醫療事故。

　　第二，治療師用精神力攻擊異能者的晶核，會導致異能者失去異能，所以高級治療師治療低級異能者時必須謹慎控制精神力，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導致病人失去異能，都將承受被病人索賠的巨額經濟損失。

　　而通過第二個案例，四大基地的所有異能者都意識到了晶核與精神體的脆弱，為了不失去異能，異能者對晶核的看重隻怕比命還要重，除非面對可以交付性命的人，誰又願意讓別人用精神力碰觸自己的寶貴晶核？

　　許喬沒有對孟籬母女提起她的種種念頭，即便孟秋雁願意讓她去嘗試感知黑蠍的精神世界，許喬也不敢，一怕傷了黑蠍，一怕黑蠍中途醒來被她的行為激怒，要麼發起攻擊，要麼從此拒絕她與蓮花精神體的幫忙。

　　在孟秋雁熱情的堅持下，許喬在孟家吃的午飯，吃完跟孟籬一起去了地鐵站，她回家，孟籬去冶煉廠上班。

　　大家找的都是既能賺積分又能鍛煉異能的工作。

　　回到家，見陸陽還在削木片，許喬打聲招呼就回房間了。

　　拉上窗簾，她釋放精神體，問蓮花：“你感知到的黑蠍的記憶是什麼樣子的？我是指感知方式，是跟咱們看電視一樣的旁觀角度，還是你也好像親身經歷了一遍？”

　　蓮花：【有點像看電視，比電視多了一種霧氣，孟阿姨開心的時候身邊的霧是白色的，後面她特別痛苦，霧就變成黑的了，整個世界都黑漆漆的，我不喜歡那裡，看一眼就出來了。】

　　許喬若有所思。

　　蓮花：【孟阿姨好可憐，她……】

　　許喬忙道：“你是想跟我講她經歷過什麼嗎？這是她的隱私，除非得到她的同意，你連我也不能說。”

　　蓮花點了點花盤。

　　許喬關心道：“你看了那些記憶，會不會跟著難受？”

　　悲劇會影響觀影人的精神狀態，由不同觀影人的承受能力決定影響深淺。

　　蓮花：【在黑霧裡有些難受，出來就好了。】

　　許喬松了口氣，誇誇蓮花今天的表現就把它收起來了。

　　昨晚上了夜班，該休息的，可許喬現在正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很想去嘗試一些事。

　　精神世界不同顏色的霧氣，應該就是情緒了。

　　人類有情緒，野獸異獸也有，植物呢？

　　許喬看向擺在臥室朝南角落的那盆檸檬果盆栽。

　　這是一盆已經長到許喬腰高的檸檬果樹，生機勃勃，掛了五十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果子，正是半青半黃的階段。

　　許喬坐到盆栽旁邊，看看果子再看看葉子，最後選了一片綠油油的葉子。

　　她閉上眼睛，將精神力滲入這片葉子。

　　普普通通的檸檬樹，許喬的精神力沒有感受到任何抵抗，輕輕松松地進入了一片空間，估計有許喬臥室這麼大。

　　空間裡充滿了白色的霧氣，許喬的精神力沉浸其中，有種呼吸到新鮮空氣的舒適。

　　這算是檸檬葉子的情緒嗎？

　　許喬將一部分精神力凝聚成無形的瓶子狀，瓶子大小可以變化，當精神力瓶子裡面的白霧變得濃鬱，葉子空間的白霧變淡了一層時，許喬收回負責感知的那部分精神力，再把裝了白霧的精神力瓶子懸浮在檸檬樹一側。

　　睜開眼睛，許喬發現那片綠油油的葉子包括整株檸檬樹都沒有任何變化。

　　許喬換了一片葉子，進去後裡面竟然還是剛剛的那方空間，白霧也是變淡了的濃度。

　　許喬明白了，這其實是整株檸檬樹的精神世界，被檸檬樹的每一個組成部分共享。

　　許喬試著把精神力瓶子裡的白霧倒進來，這一團濃鬱的白霧凝而不散，還遭遇了其他白霧的“攻擊”。

　　莫非切斷聯系後，這一部分情緒就成了不被精神世界接受的外來者？

　　許喬趕緊又把那團濃霧弄了出來，解除精神力的束縛，白霧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植物還是太特殊了，許喬決定明天出去歷練時抓隻低級異獸試試。

　　探索欲暫且得到滿足，許喬洗個澡就睡覺了。

　　窗戶關著，門也關著，二十來平的臥室形成了相對密閉的空間。

　　許喬與精神體都睡得很香，直到五點半被鬧鍾叫醒，許喬坐起來時，突然聞到一股明顯的酸味。

　　她吸吸鼻子，朝外喊陸陽：“小陽，你在做什麼，怎麼這麼酸？”

　　廚房裡，正在接受秦池檢驗刀工的陸陽一走神，肉切厚了。

　　秦池：“開學後好好練練專注力。”

　　陸陽暫且收刀，掃眼封閉的醋瓶，高聲回許喬：“我在切肉，沒聞到酸味。”

　　許喬皺眉，再聞聞，好像是檸檬酸？

　　她看向角落的檸檬盆栽。

　　表面看不出什麼，可酸味確實是從那邊傳來的。

　　許喬湊近了去聞，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趕緊打開窗戶，臥室門也拉開了。

　　明顯的酸味兒順著走廊飄了出去，這次換成陸陽愣住了：“你在切檸檬？”

　　許喬沒理他，又一次將精神力探入檸檬樹空間，然後就發現，原本一片白霧的空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團淡淡的黑霧。

　　黑霧，負面情緒……

　　這是不高興了？因為被她搶走了一部分正面情緒的白霧？

　　許喬連忙用精神力傳達歉意。

　　臥室門口，陸陽好奇地探進腦袋，就見許喬穿著睡裙頭發凌亂地站在檸檬盆栽前，神色虔誠。

　　陸陽還在猜發生了什麼，一人多高的蓮花精神體突然飛出來，將許喬擋了嚴嚴實實。

　　根本沒去留意許喬身上的陸陽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紅著臉退後。

　　到了客廳，見秦池還在廚房裡站著，陸陽越發佩服秦老師的成熟穩重。

第55章

　　換好衣服洗過臉, 許喬來了客廳。

　　見秦池也在廚房，她笑著打了聲招呼。

　　秦池提醒陸陽少放點鹽，回頭問她：“剛剛的酸味是？”

　　許喬：“我拿我房間裡的檸檬盆栽做了個小實驗, 它不高興了, 趁我睡著的時候不停釋放果酸。”

　　植物的反應沒有人類那麼快，“報復”需要時間, 而且如果許喬開著窗戶的話，大概都察覺不到。

　　陸陽皺眉：“一棵樹會不高興？是不是變異了？”

　　許喬：“變異它會直接用枝條攻擊我。我去搜了下，舊紀元的植物學家就證明了, 植物也會有情緒, 譬如植物會表現出對不同音樂的喜好, 長期聽喜歡的音樂可以加速成長, 換成另一種厭惡的音樂則會加速凋謝甚至死亡。”

　　陸陽：“那你做的什麼實驗？”

　　還沒到跟一個大一軍校生討論獸化現象的時候, 許喬含糊道：“種植師的實驗，說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