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作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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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書名:造作時光 字數:3633 更新時間:2024-11-05 13:58:45

  “伙伴。”


  驸馬與小廝朝彼此伸著手,這個場面看起來悲情極了。


  然而看到這一幕的謝世子隻覺得可笑與可悲,都這個時候了,母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都不忘裝瘋賣傻。


  既然這麼能裝病,為何不找機會跑到母親的院子,看一看母親是否安好?


  伸手捂著嘴,他忽然覺得這一幕惡心極了,惡心得想吐。


  “表弟,你的臉色很差。”太子見謝世子面色在剎那間突然變得慘白:“生病了?”


  “多謝太子關心,我沒事。”謝世子勉強笑著道謝。


  “這邊有五弟處理就好,表弟隨孤回姑母住的地方。”太子帶著謝世子回了樂陽公主住的院子,讓太醫順便給謝世子請了脈。


  “世子有中暑的症狀,不過之前似是吃過解暑藥,症狀並不嚴重。”太醫幾粒藥丸遞給謝世子,讓他和白水服下。


  謝世子想起回家前,福壽郡主給他的那瓶藥。看來就是那個藥,緩解了他的症狀。


  整座公主府的下人被帶走大半,屋子裡安靜極了,隻有幾個東宮的太監在旁邊幫著伺候。他扭頭看了眼太子,小聲道謝。


  “你是孤的表弟,姑母與姑丈現在又這樣,孤不能不管你。”太子笑容溫和,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謝世子欲言又止,恰好床上的樂陽公主動了動,他趕緊起身走到床邊:“母親?”


  樂陽公主幽幽醒轉,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喉嚨疼得厲害。


  “母親,你先不要急,太醫說你傷了喉嚨,要養幾日才能說話。”謝世子握住她的手腕:“聽說您出了事,太子與五皇子都過來看您了。”


  太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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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陽公主忍住喉嚨處的巨疼,扭頭看向坐在屋子裡的太子,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的血書,太子看見了嗎?目光轉上桌面,血書已經不見了。她抓住謝世子的袖子,指了指放血書的地方。


  “母親請放心,兒子會好好招待太子的。”謝世子捏住樂陽公主的手腕,把她的手塞進蠶絲被中。


  樂陽瞪大眼,她不是這個意思!


  謝世子神情平靜地看著她,沉默了片刻:“母親,您好好休息,兒子送太子出去。”


  他松開樂陽的手,起身朝太子行禮道:“因家母的事,累太子與五皇子走這一趟,我心中十分愧疚。家母已醒,兩位殿下早些回宮休息吧。”


  “見姑母完好地醒過來,孤就放心了。”太子站起身,看向躺在床上,卻瞪著渾圓兩隻眼睛的樂陽公主:“姑母,孤竟不知你在謝家受了這麼多苦。謝家這些下人實在膽大包天,連公主都敢欺辱,你且放心,孤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謝家下人欺辱她?


  樂陽公主發現自己竟然聽不懂太子話裡的意思。她掙扎著想要起身,想用筆再次寫下自己的請求。


  “公主殿下,您躺著別動。”東宮的太監把樂陽公主按了回去,滿臉關切與憤怒道:“十指連心啊,那些狗膽包天的下人,竟然敢以下犯上,在您的手指上留下這麼多傷口,太子殿下瞧著可心疼了。”


  樂陽公主急促地喘息,她是被氣的。


  太子是故意的!什麼以下犯上,膽大包天,都隻是太子的借口。他想把她自殺的原因,全部推到謝家頭上去。


  她忘了,她怎麼就忘了?


  姬元溯從小就是膽大包天,心狠手辣的主?無論她做什麼,隻要他不想她好過,就永不會罷手。


  “聽到孤要替你報仇,姑母竟然高興成這樣?”看著呼吸急促的樂陽公主,太子微微一笑:“你放心,孤不會讓你的這些苦白吃的。”


  樂陽公主眼一翻,被氣暈了過去。


  第二日,京兆府就有流言傳出,謝家的下人竟然趁著謝驸馬得了癔症,以下犯上欺辱樂陽公主,樂陽公主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委屈,竟然上吊自殺了。


  幸好當晚樂陽公主的兒子回府發現不對勁,把樂陽公主救了下來。


  謝家的名聲在京城早就臭大街了,聽到謝家下人把金枝玉葉的公主逼得自殺,竟沒什麼人懷疑,隻是罵謝家從上到下沒一個好東西。


  就連從南方來的書生,都對這些事深信不疑。謝家旁支都敢當著其他書生的面,把一個讀書人推進河裡活生生淹死,謝家下人趁著謝驸馬犯癔症時欺負公主,也就不意外了。


  當坊間開始流傳各個謝家下人欺負樂陽公主的版本時,金珀國終於把大皇子送到了大晉的京城。


  金珀大皇子坐在馬車裡,看著這座繁華的城市,面色倒不是太愁苦。


  在金珀戰敗二弟被俘後,他就猜到自己可能要被送到晉國做質子。他沒有猜到的是,就算他被送到晉國都城為質,二弟仍舊要留在晉國為囚。


  質子比囚犯好。


  做人嘛,就是要學會苦中作樂。這些年他被二弟刁難過無數次,沒想到第一次超過他的機會,竟是來晉國做質子。


  人生啊,真是起落落落落……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指著一隻雞:看那隻鴨子真美味。


  東宮太監:殿下好眼光!


第134章 茶


  面對簡裝快行趕來的大皇子, 被留在晉國的幾位使臣臉色都有些閃爍。拿大皇子換二皇子的雖是陛下提出的主意,但卻是在他們在昌隆帝面前說出來的。


  他們都清楚, 大皇子被送到晉國做質子, 代表著再也與皇位無緣,若是金珀以後鬧出什麼讓晉國不高興的事, 最先送命的就是留在這裡的大皇子。


  “大殿下……”使臣們躬身朝大皇子行禮。


  “你們臉色不必這麼難看, 不就是丟了芝麻又丟西瓜的事?”大皇子微笑:“沒事,本王這個芝麻都不放在心上。”


  使臣面色更加難堪, 原來大皇子對他們原本的打算也一清二楚。


  “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們,在本王來晉國前, 父皇給本王加賜了封號, 封號為和。”被封為和王的大皇子往椅子上一坐:“和平共處, 才是兩國百姓最盼望的事。諸位大人,你們說本王這個封號好不好?”


  使臣們硬著頭皮誇獎了一番。


  “我就知道。”和王似笑非笑道:“你們也不是不會誇人,現在誇得多好聽?以前在金珀, 本王竟無緣體會諸位大人誇人的本領,真是令人遺憾。”


  諸位使臣心虛理虧, 隻能裝作沒有聽懂和王的冷嘲熱諷。


  和王進京的第三天,就受到昌隆帝召見,他領下禮部送達的口諭後, 轉頭見身後的使臣們神情激動,心裡有些嫌棄,就算他們急著把自己留下來當質子,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激動, 他還站在這裡沒走呢。


  使臣們一看和王的臉色,就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王爺,我們在京城裡住了這麼久,從未得到昌隆帝召見。您剛來三天,昌隆帝就主動打算見您,說明他還是看重你的。”


  和王終於明白,這幾個使臣究竟是怎麼把他送過來,還把二弟弄丟的,他連晉國皇帝的面都不能見到,還能做什麼?


  當年父皇為什麼非要招惹晉國,當初不鬧出那麼多事,也不會有今日下場了。他看著這些戰戰兢兢的使臣,他還記得派兵攻打晉國時,這些大臣眼神裡滿是勢在必得,仿佛晉國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哪知道晉國出了兩個名將,更可怕的是,兩位名將是夫妻,彼此間不會因為爭奪權力產生分歧,在戰場上心有靈犀配合默契,把他們金珀打得落花流水。


  最愛的將領戰死,最看重的皇子也被抓走,父皇終於知道愛護世界和平的重要性,早幹嘛去了?


  人生難買早知道。


  這句話也適用於謝驸馬,他身邊最得用的下人被換得幹幹淨淨,整座公主府被圍得密不透風,外面的消息傳不進來,裡面的消息也傳不出去。


  他現在就是睜眼的瞎子,除了每天按時喝那些亂七八糟的苦藥,別無辦法。知道太子與昌隆帝不會放過他,他連病也懶得再繼續裝了。


  樂陽公主養了三天,勉強能說話了。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拉著從皇家學堂趕回來的謝世子:“我的那封血書,太子看見沒有?”


  “什麼血書?”謝世子神情平靜地安慰樂陽公主:“母親,你放心吧,那些不懂事的下人已經被帶走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敢對你不敬……”


  “我說的是那封能夠救你父親性命的血書!”樂陽公主聲音沙啞,拽住謝世子的手用盡了全部力氣:“我做了那麼多,就是為了救你父親,你懂不懂?!”


  “即使父親做的那些事,有可能引起天下大亂,讓無數女子失去自由,讓百姓吃苦,您也毫無顧忌地護著他嗎?”謝世子看著母親憤怒的面龐:“母親,你是晉國的公主,是天下百姓的公主。”


  “我不管,我隻要驸馬平安無事!”樂陽公主一把推開謝世子:“他是你的父親,你竟然指責他。”


  “父親犯下滔天大罪,兒子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當這一切都不存在。”謝世子掀起衣袍,跪在樂陽公主面前:“兒子不孝,該被天打雷劈,這是兒子的罪。母親打我也好,罵我也罷,即使現在取走我的性命,兒子也絕無怨言。”


  他對著樂陽連連磕頭,很快把額頭便磕得頭破血流:“兒子不孝,罪無可赦,請母親好好養病,兒子告退。”


  鮮血流了滿臉,謝世子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出長公主居住的院子,有下人尖叫聲想要給他止血,卻被他一把揮開。


  他來到謝驸馬居住的院子裡,看著坐在屋檐下喝茶的謝驸馬,沉默不語。


  謝驸馬看到他額頭上的血,面色微動,他倒了一杯茶,放到桌上:“過來坐。”


  謝世子隨意抹了抹額頭上的血,坐在謝驸馬對面。父慈子孝的二人,竟變得相顧無言。


  “今天的茶,比往年更苦一點。”謝驸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裝瘋賣傻的他,仍是那副迷人的模樣。


  謝世子端起茶,拿到嘴邊又放了回去:“你不再繼續裝下去?”


  “既然裝瘋已經無用,何必再自取其辱?”謝驸馬看著院子裡長得茂盛的花草樹木:“外面發生了什麼?”


  若不是找到了謝家的罪證,太子不會這麼無情地對待謝家。隻是讓他有些想不到的是,五皇子竟然是堅定的太子派系,太子指哪兒他就打哪。


  姬家皇朝的兄弟關系,實在讓人看不明白。仿佛歷朝歷代的兄弟阋牆在他們這一代,突然發生了變異,讓人摸不清虛實。


  “兒子不知。”謝世子輕輕搖頭,沒有把太子查到的事說出來。


  “你不願說,便罷了。”謝驸馬嘆口氣:“我最後悔的,便是把你養成這般善良天真的性子。”


  “在兒子心中,父親您曾是世界上最高潔,最偉大的人。”鮮血從沒有愈合的傷口中滑落,順著鼻梁掉進他面前的茶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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