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華陽:“你敢做,還怕我知道不成?”
陳敬宗:“我才不怕,我孝敬老頭子,誰聽說都得誇我。”
華陽看著他渾然天成的厚顏神色,隻覺得就算弟弟被他哄住了,也隻能說明陳敬宗道行太高,而非弟弟輕信。
飯後,兩人去走廊的美人靠上賞雪。
丫鬟們都退下了,整座院子裡就他們兩個,以及滿眼簌簌降落的雪。
陳敬宗怕華陽冷,將她擁在懷裡,華陽賞雪,他的目光始終黏在她臉上,看她纖長濃密的睫毛,看她櫻桃小巧的唇瓣。
看著看著,陳敬宗別過她的臉。
華陽閉上眼睛,由著他輕輕重重地親,隻是很快就倚到了他懷裡,有小小的雪花飛落她的鼻尖,轉瞬又在驸馬熾熱的呼吸中無聲消融。
鬥篷已經成了累贅,長公主熱得身上都出汗了,雙頰酡紅。
陳敬宗終於抱起她,大步回了內室。
“姑母說,大哥三哥像成了精的公狐狸。”
“那我是什麼?”
“沒打比方,隻說你是直腸子。”
“沒誰的腸子是直的,我隻這一個地方最直。”
“……”
.
Advertisement
當這場大雪徹底融化時,已經是十一月初十了。
清晨一早,陳廷鑑便帶著長子、三子出了門。
陳廷鑑坐在車裡,陳伯宗、陳孝宗騎馬,曾經的狀元郎、探花郎雖然都到了三旬左右的年紀,卻依然身形修長、容貌俊秀,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視線。
爺仨出了城門,一直行到十裡地外,才在路邊一座茶寮停了下來。
陳廷鑑下車,與兩個兒子叫了一壺茶,同坐一桌。
爺仨都穿著常袍,隻是容貌氣度擺在那,茶寮伙計都直接喊官老爺了,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陳廷鑑面朝官路,偶爾摸摸長髯。
他沉默不語,腦袋裡不定籌劃著什麼大事,陳伯宗、陳孝宗便也不交談,隻默默地陪著父親。
日上三竿,進京方向的官路上忽然出現一輛馬車,車夫趕車,另一側的車轅上坐著一個雙十年紀的隨從。
隨從一眼就注意到了茶寮裡的陳廷鑑三人。
首輔大人的美髯天下聞名,隨從連忙朝身後的車廂道:“大人,您看路邊的茶寮。”
他話音剛落,車中的主人便道:“看見了,停過去吧。”
很快,這輛馬車在茶寮前停下。
當何清賢露出他清瘦的布衣身影,陳廷鑑笑了,帶著兩個兒子迎了過去。
“二十餘年不見,何兄風採依舊啊。”陳廷鑑看著剛剛站到地上的昔日好友道。
何清賢嗤了聲,上下打量他一眼:“二十五年了,我已然成了個糟老頭,還有什麼風採,倒是首輔大人精神矍鑠,若非養了這把人人皆知的美髯,我都不敢認。”
說著,他又看了看陳伯宗、陳孝宗兄弟倆。
兄弟倆齊齊行禮,一個端重內斂,一個風度翩翩。
陳廷鑑笑著給何清賢介紹:“這便是我的長子與三子,以後還請何兄費心多指教。”
何清賢:“一個狀元一個探花,我可不敢班門弄斧,不是還有一位年紀輕輕便立了軍功的驸馬嗎,怎麼沒一起帶來?”
陳廷鑑笑容微斂。
陳伯宗解釋道:“四弟今日有事,改日再叫他來拜見伯父。”
何清賢不置可否。
陳廷鑑指著茶桌道:“坐下來聊?”
何清賢:“天寒地凍的,趕緊進城吧。”
陳廷鑑就與他一起上了馬車,何清賢的那輛。
陳伯宗兄弟倆繼續騎馬。
何清賢挑簾看看,又重重地哼了一聲。
陳廷鑑:“以前離得遠,你不了解他們,現在見到了,他們是有真才實學還是浪得虛名,你一試便知,總不該因為看我不順眼,便冤枉兩個孩子。”
何清賢:“我隻知道,若我是內閣閣老,便是親兒子有狀元探花之才,為了避嫌,我也會請皇上隻點他們做個普通進士,以免寒了天下學子之心。”
陳廷鑑:“論高風亮節,我不如你,可孩子們自己有出息,我也不屑做那沽名釣譽之事。”
何清賢:“此一時彼一時罷了,當年你我還在翰林院當差時,你何時敢出過風頭?後來進了內閣,自然要揚眉吐氣,恐怕再過幾年,你們家老大也可以被人稱一聲小閣老了。”
陳廷鑑:“我在內閣一日,他便在大理寺一日,何兄大可放心。”
何清賢沉默。
陳廷鑑:“這次我請何兄進京,是希望何兄助我推行改革,還望何兄摒棄前嫌,與我同心同力。”
何清賢:“你那新政根本不行,既然叫我來,就該聽我的!”
說完,何清賢打開放在腳邊的一個箱子,取出厚厚一封奏折來:“這是我想推行的新政,你先看看,明日面聖我再交給皇上。”
陳廷鑑:……
第149章
陳廷鑑十九歲中狀元, 同年榜眼,便是二十二歲的何清賢。
當年兩人都算是寒門學子,縱使在春闱中得了風光, 短暫的風光後,卻要一起面對與京城這富庶地的格格不入。
因此, 剛結交的那兩年,陳廷鑑與何清賢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乃是一對兒形影不離的好友。
直到性情的不同讓陳廷鑑結識的新友越來越多,何清賢則是得罪的人越來越多。
當何清賢被排擠到外放地方時,人微言輕的陳廷鑑也愛莫能助。
從那之後, 兩人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為官之路, 陳廷鑑越升越高, 何清賢升升貶貶的, 更因為上書痛罵華陽的皇爺爺而差點被砍頭。
可二十出頭的年紀,是一個人最單純最熱血的時候, 那時結交下來的情誼, 也最為真摯。
所以, 盡管中間兩人隔了二十五年都沒有見過面,今日重逢, 隻需要對個眼神, 便知道對方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舊友,該有的優點還在,不該有的毛病也一個都沒少。
剛上馬車時, 陳廷鑑、何清賢心裡都是高興的, 前者希望何清賢能夠好好協助自己推行新政, 趁機在京城站穩腳跟, 別再外放了。後者則希望陳廷鑑能夠接受他草擬出來的新政, 徹徹底底讓這腐朽潰敗的天下重新恢復太祖、成祖時的盛世,真正讓百姓安定、朝廷清明。
隻是,當何清賢拿出他那厚厚的奏折,當陳廷鑑飛快看過一遍,兩人都笑不出來了,開始了一場聲音越來越高的辯論。
陳廷鑑原本打算一路將何清賢送到元祐帝賞賜給這大清官的宅子,兩人再一邊喝酒一邊暢談。
然而事實是,馬車剛到城門口,陳廷鑑就黑著臉下車了,換到自家馬車上,帶著兩個兒子先一步進城。
乾清宮。
錦衣衛指揮使劉守將手下遞過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稟報了元祐帝、戚太後。
元祐帝:“真吵起來了?”
劉守:“是,排隊進出城門的百姓都聽到了,陳閣老下車時對著車上罵了句冥頑不靈,何閣老探出車窗回了句剛愎自用。”
元祐帝:……
他自己都經常被陳廷鑑教訓,更是經常見陳廷鑑訓斥數落底下辦事不力的官員們,但敢當面痛罵陳廷鑑的,除了那幾個已經被貶到不知哪去的言官,這兩年幾乎沒有。
他是弟子,想要反駁陳廷鑑都得客客氣氣地極力委婉,母後那邊,她極其信任陳廷鑑,隻會在陳廷鑑替他說話的時候反駁一二,希望陳廷鑑做一個嚴師,莫要太縱容他。
劉守退下後,元祐帝看向戚太後:“母後,如果何清賢拒不配合陳閣老的改革之法,該如何?”
總不能剛把人召進京封閣老,沒幾天又把人趕回南京吧?
戚太後笑了笑:“兼聽則明,偏聽則暗。”
翌日沒有早朝,陳廷鑑帶著剛剛上任的何清賢來拜見元祐帝、戚太後。
兩人進門,元祐帝先看向自家先生,見陳廷鑑衣冠齊整、長髯順滑,一派胸有成竹雲淡風輕的氣度,仿佛昨日並不曾與何清賢鬧過不愉快。
元祐帝再看向如雷貫耳卻不曾得見的何清賢,就見這位明明比陳廷鑑年長三歲的何閣老,身高比陳廷鑑矮上小半頭,膚色是耕作百姓常見的麥黃,清瘦卻腰杆筆直,須發皆黑,目光堅毅,瞧著竟然要比陳廷鑑還要年輕一些。
哪個皇帝不喜歡清官?
元祐帝一直都很欣賞何清賢,此時見到真人,元祐帝不禁贊道:“何閣老好風採,果然如山巔蒼松,傲骨崢嶸!”
何清賢對陳廷鑑不客氣,面對少年皇帝,天下民生所賴之君,何清賢發自內心地敬畏且虔誠,當即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跪拜大禮:“臣這性子,素來不為帝王朝臣所喜,承蒙皇上賞識才得以進京入閣,臣感激涕零,此後餘生皆願為皇上驅使,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陳廷鑑就站在一旁,看著趴在地上的老友,再品味一番老友的話,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戚太後目光含笑地看了他一眼。
元祐帝離席,親自扶起何清賢,說了一番讓何清賢眼眶泛紅的勉勵之言。
不過,元祐帝也沒忘了替陳廷鑑說話:“這次閣老能夠入閣,還要多虧先生力排眾議。”
這是事實,自打元祐帝宣布了新的閣老人選,原來反對新政的那波官員紛紛上書反對何清賢,甚至一直保持中立的官員們也上書反對,而這些,都是陳廷鑑壓下去的。
何清賢幽幽地瞥了陳廷鑑一眼,毫不客氣地道:“不是皇上、娘娘想用臣,他哪裡能想起臣。”
元祐帝眼底掠過一抹尷尬。
陳廷鑑並不計較這些,等君臣寒暄夠了,他將話題提到了新政上:“皇上、娘娘,如今已經是冬月,再有月餘就要放年假了,先前內閣草擬的《清丈條例》,不知皇上、娘娘覺得是否可行?”
戚太後看向何清賢:“何閣老剛剛入閣,可見過《清丈條例》?”
何清賢道:“回娘娘,陳閣老在給臣的書信中附了一份,隻是臣認為此條例不妥。”
戚太後示意元祐帝落座,虛懷若谷地問:“還請何閣老詳說。”
何清賢抬起頭,昂首挺胸地道:“太祖開國時曾經下令清丈過全國田地,當時算出全國共有八百一十二萬頃,按理說,隨著百姓年復一年的開荒,全國田地該越來越多才是,可翻遍二百餘年的賦稅賬簿,這地卻是越來越少,若臣沒記錯,去年全國登記在冊的田地,竟然隻有四百六十七萬頃。”
元祐帝暗暗攥緊拳頭,少的都是他的地啊!
陳廷鑑道:“所以才要重新清丈田地,讓官紳豪強將瞞報的田地吐出來,登記在冊照常納稅。”
何清賢:“可他們瞞報的田地包括一些沒有瞞報的,也是從百姓手中兼並而得,朝廷這麼一算,倒是承認他們兼並的田地也符合律法了,這叫什麼道理?依臣之見,應該嚴格按照我朝律法重新清丈,凡屬兼並的土地都應查抄重新歸還百姓,拒不歸還的,無論宗室官紳,一律當斬!”
熱門推薦
茉莉變青竹
我娘是個自甘下賤的小妾。 嫡母給我做新衣裳,她說我不配。 嫡姐教我讀書認字,她替我拒絕。 甚至父親給我說親,她也說我當不起高門正妻,理應改納我為妾。 後來,家裡壞了事,她聲稱疏通關系,將我送給老太監凌辱。 家中起復後,她儼然成為全家的功臣,享受尊重與榮耀。 兄長將我接回,她卻嫌我壞了名節,一包砒霜毒死了我。 重生後,她依然絮絮叨叨:「兒啊,隻怪我們命苦,熬一熬總會好的。」 我搖搖頭,任由嫡母牽走我:「姨娘,你愛吃苦就多吃點,我先享福去了。」
我才不做怨種女配
我是虐文裡的怨種女配。新婚夜,相公卸下了溫柔的偽裝,對我說:「富貴榮華、正室地位都可以給你,唯獨愛我
誘引玫瑰入懷
京大校園裡,宋以寧是公認的難追女神。但江城不信邪,歷經三個月終贏得美人心。然而,他卻在背後輕視這份感情,稱追她“隻是場遊戲”。宋以寧聞言決絕分手。江城本不在意,直到發現她真的不再關注自己,才急切地請求復合。但宋以寧已心如止水,更透露自己已婚。此時,江鶴川出現,他氣質高貴,對宋以寧呵護備至。江城驚愕之餘,隻得恭敬稱呼“小叔”。宋以寧初見江鶴川時,覺得他冷淡嚴肅,然而婚後他的細心呵護卻讓她深深著迷。當她表白時,江鶴川溫柔地回應,“江太太,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
輕咬絲絨
周聞天生壞種,放蕩不羈的混跡街頭,這世間沒有他不敢做的狂妄事情。再回到周家繼位之時,身為港島頂級豪門周氏的太子爺,更是叛逆恣肆到根本沒人能治得住他。對外宣稱日夜沉迷於選妃的男人用雷霆手段在港城權貴圈一步步的快速登頂,誤被外界認為是風流薄幸,然而卻始終不見他身邊真正的出現與他匹配的佳人。面對島內無數名媛的傾心,俊美無儔的周太子反而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欲淡漠模樣。
虐文女主之蘇糖
我是一個小孩子。這個時候的我還不會說話,隻是爬到了院 子裏數螞蟻,不一會兒就被一雙大手抱起來。我轉頭一看,是我二哥。
傻子
我哥是個傻子。 每當我佯裝發怒,他就巴巴湊過來,在我唇上印下一個吻。 按照我教的,討好道:「阿川不要生氣,哥哥永遠愛阿川。」 永遠......我陶醉於這兩個字。 盡管我哥不知道什麼是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愛…… 更不知道兄弟之間不能接吻。 我爸癱在病床上,大罵我混賬,以後要被戳著後脖頸罵死。 無所謂,我連我哥都搞了,還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