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盛和下車，“買了什麼？”

　　洛琪沒吱聲，給他看看塑料袋。

　　蔣盛和跟她一樣，在半空浮了一夜，看到她手裡的男士拖鞋，才徹底踏實。

　　“給我。”他拿過去。

　　兩人並排走，沒有話說。

　　下過雨的空氣分外清新，洛琪深吸一口。

　　蔣盛和昨天在門口看到了房間什麼樣，餐客廳加一起才十多平方，他換鞋進屋，沒想到小客廳還擺了一架鋼琴。

　　“你喜歡彈琴？”

　　“不是我的，初琳放在這兒的，她有時會過來玩，不耽誤練琴。”

　　洛琪把早飯放茶幾上，原本的小餐桌被她用來當書桌辦公，平時就在小茶幾上吃飯。

　　“蔣總，您隨意坐。”

　　脫口後意識到又用了您，過了兩秒，“蔣總，你隨意坐。”

　　家裡隻有兩人座的沙發，她坐下來吃飯，他如果坐就要緊挨著她。

　　蔣盛和坐到琴凳上，沒想到她把畫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盯著油畫看了幾秒，被洛琪的聲音帶回思緒，“蔣總，你吃了嗎？”

　　洛琪打開餐盒，分量足夠兩個人吃，她便問了一句。

　　“吃過了，都是給你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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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譜架上還有琴譜，蔣盛和半起身，把琴凳往後挪，調整合適他坐下來彈琴。

　　小時候是被迫學琴，有段時間心裡叛逆不願意練，母親就沒再逼他，不逼他之後他反而願意學。

　　自從去國外上學，他就沒再彈過。

　　洛琪微微抬頭看他一眼，她應該是全球待遇最高的員工，大老板親自送飯，還有鋼琴伴奏。

　　他彈奏的水準在業餘裡也是中等，但不妨礙她覺得好聽。

　　洛琪還沒吃完早飯，蔣盛和彈奏一曲後把琴凳歸位，“我去公司了。”

　　她剛要站起來，被他壓住肩膀按回去，“周末我不是你老板，不用送我。”

　　他關上門離開，洛琪松了口氣，他跟表白前一樣，始終對她有分寸感，不會讓她不適，是她自己的原因，還沒找到跟他相處的平衡點。

　　蔣盛和雖然去了公司，但心思不在。

　　到了中午，他不知道自己一個上午忙了什麼。

　　無效加班。

　　午休時，接到上海長輩的電話。

　　蔣盛和以為洛致丘公司又遇到了棘手的問題，“洛琪父親那邊又遇到麻煩了？”

　　“他公司還行吧，資金跟上了，再艱難也能熬過去。”

　　長輩打電話給他跟東博醫療有關，“你不是去年就想收購嗎，現在是個機會。”

　　蔣盛和問：“裴時霄那邊有突發情況？”

　　“算是。他們家公司下個月董事會換屆，東博醫療幕後是李槿操盤。”

　　蔣盛和蹙眉，突然想起來，李槿是裴時霄的母親，他對裴時霄家的事一點不感興趣，也從來不關注他們公司的動態。

　　“您繼續。”

　　“最近李槿的心思不在東博醫療上，她這個人，野心大著呢。所以現在你可以考慮收購的事。”

　　“我上周就讓厲蕊安排下去了。”

　　長輩笑，“看來你一直看裴時霄不爽。”

　　他每次跟蔣盛和通話，不可避免就要聊到洛琪。

　　“你打算再追三年，湊個整十年？”

　　蔣盛和聽得出話裡的揶揄，笑笑，“也不是不行。”

　　他收起玩笑，“年底我和洛琪去看您。”

　　“別到時再推三阻四，找一堆借口不來。紅包我早就準備好了。”

　　結束通話，蔣盛和沒了困意，他用冷水洗過臉，又喝了一杯咖啡，才從即將要領證的喜悅裡暫時抽離出來。

　　雖然交代了厲蕊收購東博醫療，還不知道磨到何年何月，沉沒成本太高。

　　深思熟慮後，他打了賀萬程的電話。

　　如今跟賀萬程熟悉，連寒暄那一套都免去。

　　“有個買賣，不知道賀董感不感興趣。”

　　“說說看。”

　　“裴時霄家的公司下個月董事會換屆，您去找李槿談，幫她穩妥拿到公司的控制權，再給她善後，幫她的條件是，把東博醫療賣給我。”

　　他給賀萬程的利益：“以後賀栩有什麼事，隨時來找我。”

　　侄子負責北京的公司，要是有蔣盛和這條人脈，如魚得水。

　　賀萬程笑說：“賀栩還沒女朋友，到時幫他留意著。”

　　合作達成。

　　六點鍾時，蔣盛和離開公司。

　　不自覺地他將車轉向去洛琪出租屋那條路。

　　一天下來他都沒聯系她。

　　到了樓下，三樓的燈沒亮。

　　也許在刷電影，蔣盛和上樓敲門，沒人應答，他回車裡等她。

　　一直等到八點十分，洛琪的車出現在視野裡。

　　蔣盛和推開車門下去，往前走了幾步。

　　洛琪什麼也沒拎，從車裡下來。

　　蔣盛和說：“以為你去逛街了。”

　　她就是去逛街了，買了一件白襯衫，領證那天穿。其實她衣櫃裡最多的就是白、黑、灰的襯衫，但還是去買了一件。

　　洛琪不知道自己什麼心理，下車時沒把購物袋拎下來。

　　她道：“出去溜達了一圈。”

　　蔣盛和：“我一天過來兩趟，不知道會不會煩到你。”

　　“......”

　　洛琪答非所問：“蔣總，你要不要上樓喝杯水？”

　　“不了，你早點休息。”

　　她就在他身前，穿著他從未看過的裙子，蔣盛和克制住沒伸手抱她。

　　他再次牽起她的手，分開她的五指，與她十指緊扣幾秒。

　　洛琪的呼吸有瞬間的停滯。

　　蔣盛和松開手，“上去吧。”

　　等她進樓，他才上車離開。

　　熬過了周日，捱過了周一，終於盼來周二。

　　那天早上天剛亮，蔣盛和就出現在洛琪家樓下。

　　陪老板出過差，洽過談，加過班，沒想到有天陪老板去婚姻登記處。

　　九點十分，小姜私發給她：【洛姐，今天怎麼遲到了？】

　　洛琪：“......”

　　在跟老板領證。

　　他們是第一對辦理，很快能好。

　　她回：【陪蔣總見客戶，一會就回去。】

　　小姜：【我說呢，怎麼蔣總也沒來。】

　　洛琪：“......”

　　籤字時，她瞥了一眼蔣盛和的申請表，他平時籤字龍飛鳳舞，今天一筆一劃寫上自己的名字。

　　在生日後的第三天，她跟老板閃婚了。

　　從婚姻登記處出來，到了臺階上，蔣盛和突然停下。

　　戒指訂了，這個月拿不到，人生裡最重要的一天，不能什麼儀式感都沒有。

　　他拽住洛琪，“站著別動。”自己又下了一個臺階，轉身跟她面對面，他伸手抱她。

　　洛琪高他一個臺階，被他一攬，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被他結實地抱在懷裡。

　　身後有領過證的情侶過來，蔣盛和把洛琪抱下一個臺階，放開她。

　　洛琪到了車上，心跳才正常。

　　蔣盛和開車，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結婚證各自保管一本。

　　回到公司，洛琪提著筆記本，手裡還有文件，出了電梯跟蔣盛和保持適當的距離，沒人懷疑他們不是去見客戶。

　　到了辦公室，洛琪反鎖上門。

　　蔣盛和算準她上午注意力會被分散，沒給她安排工作。

　　接下來該怎麼跟蔣盛和相處，毫無頭緒。

　　時不時的，她就會瞅一眼包裡的結婚證，洛琪找事情轉移注意力，打開筆記本裡的3D打印資料看。

　　突然想起七年前的那個方案，蔣盛和那晚說記得她對3D打印感興趣，當時不確定他是否真記得，現在可以肯定，他說的不是場面話。

　　他喜歡她七年零七個月，她給他方案時他已經對她不一樣，應該會回復她郵件。

　　洛琪看時間，蔣司尋那邊是晚上十點，不算晚，她發消息給他，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蔣哥，我當初在遠維資本實習時用的郵箱，公司收回後，有沒有注銷？】

　　蔣司尋：【你想想也不會注銷，一直在維護。】

　　洛琪迫切問道：【那密碼是什麼，你知道嗎？】

　　蔣司尋忘了，【我幫你問問信息中心。】當初他問蔣盛和，要不要留下那個郵箱，他說留下。

　　他隨機改了一個密碼，想著或許蔣盛和用不了多久就能追到洛琪，到時把郵箱再給洛琪，誰知道一等就是七年，那個密碼他早不記得。

　　隻能讓信息中心重置密碼。

　　十幾分鍾後，洛琪收到一串數字，她輸入密碼登錄郵箱。

　　時隔七年，點擊登錄時，她不由收著呼吸。

　　一共有七封未讀郵件，發件人全是蔣盛和的英文名。

　　最近的一封是去年九月二十二號，她生日那天。

　　洛琪點開最早的那封，蔣盛和回了她那個項目方案，附件很大，她先沒看，按收件時間依次點開其他幾封。

　　都是每年九月二十二號的零點發給她，隻有簡單的四個字：生日快樂

　　隻剩去年那封還沒打開。

　　去年生日的前兩天，蔣司尋請她吃飯，替她慶祝了生日，吃到一半時蔣盛和湊巧過去，還敬了她一杯酒。

　　那時她在準備跟裴時霄領證。

　　洛琪點開去年那封，他依舊卡在零點發送，字數最多：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給你生日祝福，明年我也會有我的生活。生日快樂，我愛你。願從今以後，一切遂心。】

第三十七章

　　洛琪在今天之前, 無法想象，他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怎麼會輕易把愛說出口，此刻, 這三個字就出現在她的郵件裡。

　　盯著這封郵件足足看了五分鍾。

　　洛琪修改郵箱密碼，改成她常用的密碼。

　　【蔣哥，先別告訴他郵箱又回到我手上。】

　　找個合適的時機，她自己告訴他。

　　蔣司尋開玩笑說：【還有其他秘密不成？】

　　洛琪：【有。】

　　他以為會被時間掩埋的秘密。

　　和蔣司尋正聊著, 老板找她：【來我辦公室一趟。】

　　洛琪抽了幾張紙巾, 拿出化妝鏡看看, 回復：【蔣總, 事情急不急？現在走不開, 五分鍾後可以嗎？】

　　她不是恃寵而驕, 又解釋：【我這邊有點突發情況，最多五分鍾處理好。】

　　蔣盛和：【不急。十分鍾後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