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梧桐村的雨下了整整三天,校園裏地勢稍低的地方已經被泥水淹沒了。
羅校長把所有老師喊到一起開會,讓大家組織學生集中待在教室,除了吃飯上廁所以外,不讓隨便走動。
樓迦剛跟同事安排好自己班的學生,教導主任劉梧國拿著把破傘冒雨跑了過來:“小樓老師!”
“怎麼了?劉主任,這麼著急忙慌的。”樓迦快步往外走。
“你那個,那個弟弟,”劉梧國緩了兩口氣,“說來幫忙上課的弟弟到了,現在就在校長辦公室呢。”
“什麼?”樓迦驚得拔高了聲音,跟著劉梧國往雨裏走,“不是說下雨沒車嗎,他怎麼進村的?”
梧桐村位置偏,沒有直達的公共交通,進出村裏的流程漫長且繁瑣,中途還需要不停更換交通工具,一整天都得搭在路上。
要是碰上像最近這樣的雨天,那就說不準什麼時候能進村了。
樓迦是半月前通過學校所在省份對接霖南省山區幫扶計畫來這裏支教的,跟她同批的還有三個人。
報導的第二天,隊伍裏唯一一個男生在幫忙修房頂時不小心摔傷了胳膊和腿,需要回家休養一段時間。
這樣一來,他負責的那部分課程暫時也就空了出來。
他們四個人都是政府按照當地學校申報的教學要求分配的,每個人負責的課程都不一樣。
為了不影響這一階段的教學,羅校長也重新向上邊申請過假期支教老師,但都沒什麼消息。
樓迦當時剛好跟好友簡絨絨聊天,順嘴提了一句,沒想到簡絨絨當晚就給她搖了個人。
是簡絨絨她爸二婚妻子的兒子,算她異父異母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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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惟?他不是出國了嗎?”樓迦記得她們大二那年,簡蔣父母離婚,沒多久,蔣斯惟就跟著他媽去了美國,也跟她們斷了聯繫。
“他就是去過了個暑假,後來去了他爸那邊的寄宿高中,現在人就在霽北大學讀書。”簡絨絨說著說著想起什麼,“對了,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我爸去美國出差,跟蔣阿姨又和好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知道蔣斯惟還在國內。”
“簡叔還挺牛,追妻都追到美國去了。”樓迦由衷感慨。
“哎呀,反正就那麼回事,我把蔣斯惟微信推你了啊,我等會還有事,你自己跟他溝通吧。”
“行。”
樓迦和蔣斯惟打了招呼,溝通也順利。
蔣斯惟五天前從霽北出發,一路飛機、高鐵、火車加大巴,三天前到了縣裏的招待所,但因為最近雨勢過大,山路險峻,縣裏沒車願意進村。
“村頭劉老三他最近不是身體不好吶,他兒子在縣裏打工,聽說了這事,就跑去客運站問有沒有摩託車願意走一趟。”劉梧國一拍手,“哎喲,剛好碰到你同學也去問車,他兩人一合計,搭夥走回來的。”
樓迦聽完,眼前是一黑又一黑,且不說這幾十公裡的山路有多難走,光是這瓢潑的雨,就足夠讓人膽戰心驚了。
她黑著臉進了辦公室。
“小樓老師來了啊。”羅校長笑著,“你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你弟弟,膽子也太大了。”
屋裏有三人,兩站一坐,站著的是羅校長和羅校長的外甥女應熹,也是學校裏的老師。
“是,我一定狠狠罵他一頓。”樓迦應聲,把目光落到坐在兩人中間,正拿著毛巾擦頭髮的蔣斯惟。
真是男大十八變。
蔣斯惟和樓迦記憶裏戴著黑框眼鏡,留著乖乖學生頭,站起來還沒她高的小男生完全不一樣了。
這要換作走在路上,樓迦都不一定能認出他。
“蔣斯惟。”
樓迦以前也常訓家裏的弟弟妹妹,好聽難聽的話都是直來直往,可現在對著這個拐著幾道彎的所謂的‘弟弟’,卻不知道該怎麼訓了。
眼看著蔣斯惟慢吞吞站起來,視線從一開始的俯視,到平視,再到需要稍稍抬眼才能看清他的長相。
樓迦才擰著眉說了句:“你怎麼沒以前聽話了。”
蔣斯惟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在急促的雨聲裏,很輕地笑了下:“好久不見。”
確實是太久沒見了。
久到樓迦連他的聲音都覺得有些陌生,但眼前人確確實實站在這兒了,想起過去種種,她擰著的眉一松:“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呢,這麼大的雨,你要是半路出什麼意外,我怎麼跟你姐交代。”
蔣斯惟摸摸腦袋,還跟以前一樣,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羅校長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小樓老師,你還是趕快帶你弟弟去洗洗弄弄,別給凍感冒了。”
樓迦這才注意到他濕透的衣衫,歎了聲氣說:“走吧,我先帶你去宿舍。”
蔣斯惟趕忙拎起行李跟了上去,一時間沒注意距離,樓迦想起什麼,突然回過頭,視線卻隻到他頸間。
濕透的衣衫勾勒出男生的寬肩窄腰,胸肌也不是很誇張的大塊頭,但樓迦眼前閃過的總是過去那個默不作聲跟在自己身後拎包的小屁孩。
小屁孩爆改薄肌男大。
這差別也太大了。
樓迦覺得有些好笑,邊走邊說:“這邊的條件不算多好,什麼環境你也看見了,要是有什麼不適應的,你直接跟我說就行,不用勉強自己。”
“不會。”蔣斯惟垂下眉眼,瞧著腳邊的兩道人影,“我覺得挺好的。”
“那就行。”樓迦沒再說什麼,領著人走到教舍門口,“我們這批男老師比較少,所以宿舍暫時隻有你跟方老師兩個人,今天他值班不在,明天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宿舍是很簡陋的上下鋪,水泥地,也沒空調,一臺嶄新的落地扇擺在兩張床鋪中間的空地。
樓迦指向靠門邊的一張下鋪,“你的床在這兒,床鋪都是提前洗過曬過的,你要是睡不習慣,等雨停了,我再帶你去鎮上買新的。”
“不用了,我覺得都挺好的,我也沒那麼嬌氣。”蔣斯惟把行李放到床邊的地上,忽然說,“樓迦,你不要總把我當小孩看,我已經長大了。”
“我沒把你當小孩看啊,誰家小孩長著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樓迦有些莫名,“還有,你怎麼沒大沒小的,姐姐也不知道叫了。”
“你算什麼姐姐。”蔣斯惟聲音輕輕的。
“你信不信我揍你?”
蔣斯惟看了她一眼,又別過去,佯裝整理行李,聲音依舊輕輕的:“我餓了。”
“……姐姐。”
第02章
這個點食堂的燈都熄了,樓迦找阿姨拿了鑰匙,自己摸到後廚煮了碗青菜雞蛋面。
面剛煮好,蔣斯惟已經洗完澡找了過來。
樓迦把面盛進一旁的大碗裏,支使他自己端走,又把鍋刷乾淨,重新裝了點水放到煤氣灶上。
她哐哐拍了兩塊薑丟進鍋裏,又在櫃子裏找到紅糖倒了兩勺進去,一回頭見蔣斯惟就捧著面碗站在身後,忽然笑了:“你記不記得——”
“記得。”蔣斯惟沒等樓迦說完,就猜到她要說什麼,“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給我煮了面,吃完又給我煮了薑湯。”
“是啊,當時你才這麼點高吧。”樓迦比劃了下,又說,“一天到晚都不怎麼吭聲,簡絨絨讓你喊聲姐跟要你命一樣,誰知道我用一碗面就把你收買了。”
蔣斯惟跟著笑了一聲,熟悉的畫面和手心面碗的溫度都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年夏天。
當時簡蔣兩人剛結婚,他性格有些敏感,總感覺和這個家庭格格不入,而性格傲嬌的簡絨絨也不喜歡這個突如其來的弟弟。
兩個人互不待見,經常鬧不愉快,上學都是各走各的。
那天蔣斯惟要起早回學校補作業,走得著急忘記帶傘,簡父早起看天氣不好,便讓簡絨絨多帶把傘抽空拿給他。
可簡絨絨送的不情不願,蔣斯惟也不願領情,話不投機半句多,簡絨絨直接把傘扔掉了。
蔣斯惟也是有脾氣的人,即使放學外邊下著暴雨,也賭氣沒去把傘撿回來,硬是淋了一路雨回家。
簡蔣都是工作狂,家裏經常隻有阿姨和他們兩姐弟在家,但那陣子阿姨剛好有事請假回了老家。
蔣斯惟在門口沒看到簡絨絨換下來的鞋,委屈湧上心頭,剛要張嘴哭一哭,廚房裏忽然走出來一人。
“斯惟?”女生瘦瘦高高的,臉上掛著讓人親近的笑,“你好呀,我是樓迦姐姐。”
蔣斯惟在這個家裏見過樓迦的照片,沒被她嚇到太多,隻是想哭不能哭,憋得眼睛都紅了:“你好……”
“你怎麼淋雨回來的?”樓迦走上前,“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我煮了麵條,等會兒盛給你吃?”
“好。”蔣斯惟吸吸鼻子,感覺這才是他想要的姐姐,“謝謝姐姐。”
“不客氣,你快去洗澡,小心別凍感冒了。”樓迦又問,“你喝薑湯嗎?我再給你煮點薑湯好嗎?”
“好。”蔣斯惟感動得快要流淚,連長久以來不被簡絨絨接納的委屈都因為這一碗面和一碗薑湯而輕易地消失了。
那幾年,蔣斯惟總跟在樓迦後邊轉,關係好到讓簡絨絨這個名正言順的姐姐又氣又醋。
在還不算太懂事的時候,蔣斯惟甚至想過讓樓家把自己收養了,這樣樓迦就是他真正的姐姐了。
後來這個願望被他寫在日記裏,又被母親看見,在一次兩家聚餐上被當作玩笑話一樣講了出來。
彼時樓迦高二,蔣斯惟還是個初中生,樓叔叔開玩笑要給兩人定娃娃親,這樣以後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樓迦也跟著樂,還打趣要他多吃點東西,不然以後拍婚紗照還沒她高呢。
蔣斯惟鬧了個臉紅,明明知曉大家都沒把樓叔叔的話當回事,可不知怎麼,那天晚上他竟然真的夢到和樓迦結婚。
夢醒時,蔣斯惟被夢裏大膽的自己嚇到,待回過神,他才意識到腿間的不對勁,臉唰地白了。
他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蔣斯惟偷摸著洗掉內褲,也沒敢再睡,一閉眼夢裏的情形總在眼前回閃,以至於他白天碰見樓迦也是躲躲閃閃的。
樓迦當他青春叛逆期,沒太往心裏去。
升入初三,蔣斯惟不再經常跟在樓迦後邊轉,而樓迦剛好也要忙著高考,平時即使在一個學校,但隻要不特意去見,兩個人甚至半個月都碰不到一回。
中考結束的那個夏天,蔣斯惟頭回答應父親的邀約,填完志願就去了霽北過暑假,快開學了才回來。
兩家人又在一起聚餐。
樓迦問蔣斯惟怎麼回事,發消息都愛答不理的,是不是不拿她當姐姐了。
蔣斯惟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含含糊糊地說沒有。
“斯惟長大了啊。”樓迦有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惆悵,“有心事都不跟姐姐說了。”
蔣斯惟不知道怎麼說,隻低著頭說沒有。
樓迦揉揉他腦袋,還想再說些什麼,察覺到蔣斯惟身體一僵,又把手收了回來,轉頭去和簡絨絨說話。
蔣斯惟心裏亂糟糟的,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不知道怎麼說,靠近怕犯錯,隻能疏遠。
樓迦和簡絨絨去上大學的第一年,因為兩個人的學校都離家很近,週末經常往家跑。
蔣斯惟申請了住宿,倒是很少碰見。
唯一一次碰見,是那年的元旦,簡父因為簡絨絨分手後頹廢的樣子念叨了她幾句,簡絨絨覺得煩,擱下碗筷便跑出了門。
蔣斯惟歎了聲氣,起身跟了出去。
這半年多,簡絨絨對蔣斯惟關心頗多,兩人也親近了不少,簡絨絨想讓蔣斯惟陪自己去酒吧喝酒。
“我沒成年。”蔣斯惟說。
簡絨絨:“……”
最後是簡絨絨實在扛不住凍,又不想回家看簡父臉色,拉著蔣斯惟去了社區門口的便利店買了好幾聽酒。
蔣斯惟沒想到她是個一杯倒,一聽啤酒還沒喝完,人已經開始上頭了。
她倒豆子似的跟蔣斯惟說自己有多喜歡前任,分手了又有多難受多心碎,可簡父一點也不懂。
她扯著蔣斯惟的胳膊,左一句又一句:“斯惟啊……你懂嗎?你也不懂啊,我好難過……你們都不懂……”
蔣斯惟被簡絨絨鬧騰得滿頭大汗,正手足無措間,旁邊忽地插進來一聲:“斯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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