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葉崇磬提醒屹湘穿上外套,“山裏冷。”他看看後面,“叫醒阿姨吧……我羽絨服口袋裏有糖果。”
屹湘回身搖醒陳太。又從葉崇磬座椅背後取下他的羽絨服,在口袋裏摸了摸,摸出一把軟糖來。
“給茶場小孩子帶的。”葉崇磬說。
屹湘遞給陳太兩顆,默不做聲的剝開糖,橘子口味的,柔軟,綿甜,帶著尖細的酸,從舌尖擴散開來……遠遠的,看到了一點點的燈光,前面的兩輛車子先停了下來。
“咱們得換車了。”葉崇磬也停了車。
第十二章 玲瓏醉心的彩虹(七)
第十二章 玲瓏醉心的彩虹(七)
車子熄了火,四周完全安靜下來似的。屹湘隻聽到自己剝糖紙的聲音。陳太往外看著,說了句“都五月了,這裏冷的像深秋”。
屹湘裹了裹圍巾。陳太形容出來了她的感覺。其實說是初冬也不為過。這麽一琢磨,她就格外覺得冷些似的。手裏還剩下幾顆糖,她又放回原位。
葉崇磬接了衣服,說:“後備箱有兩件新羽絨服,等下拿出來穿上吧。這兒就算夏天,走在山裏,也常常不見日光,很涼。”他將羽絨服套上。他隻穿了連帽衫,這會兒也覺得冷。
“難怪你穿那麽厚。早上見到你的時候,還覺得奇怪。”陳太說著便笑了。
屹湘看外面,黑黢黢的,遠處的點點燈光就像海面的漁火,隱隱約約的。雨已經成了蒙蒙細雨。葉崇磬先下去,真拿了羽絨服給她們。屹湘借著車燈看看,一樣是孔雀藍色。還是大碼的,穿上就像道袍。
屹湘站著抖了抖。她掃一眼葉崇磬,見他拎著她們的大包走到了前面,忙追上去,要自己拿一個。葉崇磬也掃她一眼,把她的還了過來,陳太的,依舊是他拎著。
陳太在後面瞧著,忍不住笑出聲——小巧的屹湘背著大包穿著晃晃蕩蕩的羽絨服走在葉崇磬的身後,像個淘氣的小孩子似的……屹湘聽到,雖知道這黑乎乎的境地,她瞪眼也白搭,還是回頭瞪了陳太一眼——陳太那件羽絨服倒是合身的很,穿在身上,顯得暖和又有精神。
等換上了電瓶車,屹湘才知道他們此刻距離那光還有很遠的距離。車子隻見在山路上行駛,翻山越嶺的,往森林深處去,那燈火始終是遠遠的……車上的人都不出聲,她慢慢的心情也平複下來。
她是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電瓶車很小巧,輕盈的在山路上爬坡。速度並不快。晚上山裏的風涼,這樣一來,吹到身上,還是有點兒冷。見她拉了下寬大的羽絨服,開著車子的場長就說:“很快就到了。等會兒吃點兒熱乎的。山裏沒有別的,山貨是最新鮮的。肯定是城裏吃不到的絕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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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握著車頂的扶手,這電瓶車彎轉的急了有點兒飄,也讓人頭暈。她想起什麽,便問:“我們要注意點兒什麽嘛?”她剛剛在車上,聽葉崇磬講的話,猜等下茶場裏也許有土家人。來湘西前她做了一點點功課,包裏也有一本厚厚的英文版湘西旅行指南。可到了這會兒,也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又不像那很開化的鳳凰,她有點兒拿不準了。
場長就笑了,回頭看一眼葉崇磬,說:“可不是,等下到了,會有人夾道歡迎,鳴槍開炮。”
屹湘“咦”了一聲,就聽後面幾位都笑起來,她明白場長是在開玩笑。
場長笑道:“放心。我們土家人好客,你隻要肯吃,就沒什麽不對的。”他跟屹湘解釋了幾句。原來他們要去的,其實算是茶場的辦公區。並不是什麽山寨。“那要再往裏走很遠才到。到了那裏,您可就真的得注意點兒什麽了。”他開著車子,前面忽然出現兩個黑影。本來開的就不快,這下幹脆停了——窄窄的路中央,有一大一小兩隻像鹿的動物。它們看到燈光,像是被嚇到了似的,過了好一會兒,大的那隻叫了一聲,帶著小的迅速的往坡上爬去,迅速消失在林中……“好漂亮的動物。”屹湘半晌才出聲。
“這也是為什麽,葉先生從一來就說,場區裏,盡量減少各種汙染。寧可低效率,不可高汙染。”場長重新啓動車子,笑眯眯的說,“少機械,多人工。”
屹湘笑了下,過一會兒才說:“你們茶葉得賣多貴才能返本。”
場長笑而不語。
葉崇磬坐在後面,聽著屹湘跟場長有來有往的聊著,低頭扭亮小手電筒,看看時間。
車子爬上了一個陡峭的坡,青石板路面有些濕滑,前面的燈光漸漸密集了些,已經看到了依山而建的那排高高的吊腳樓的影子,也聽到了人聲。
屹湘眼看著前面有人推開了一扇大鐵門,電瓶車開進去,裏面是一個寬闊的院子。車子一停,原來在院子裏玩的幾個小孩子呼啦一下子跑過來,而在樓上的人也紛紛的出來了。屹湘還沒下車,就看葉崇磬已經被那幾個大的能有七八歲、小的隻有兩三歲的小孩子圍了起來。他高高大大的一個人,衣襟兒被扯著,就聽小孩子叫著喊著,他從口袋裏往外掏出了糖……
“孩子們都喜歡葉先生。”場長也沒下車,看著那一大幾小。四五十歲的黑臉膛漢子,此時目光也柔和起來。“下車吧。”
雖然此時沒有場長之前開玩笑說的什麽鳴槍歡迎,在這兒的男男女女也有十幾位,這時候都跑過來,場長給陳太和屹湘介紹。
屹湘先記住了那個個子高高的女人,因為場長說“這是我家裏的”。
屹湘跟著上樓去。
仍聽到小孩子們不斷發出的尖笑聲,扶著樓梯看一眼,葉崇磬走在最後,竟然肩上扛了一個,一手夾了一個,帶著三個小孩一起爬上來樓梯。他臉上有種她沒見過的笑容。並不是很明顯,但讓人覺得他是從心底裏往外的開心,簡直比大笑還要愉悅……屹湘轉開臉。
陳太走在她旁邊,這時候挽了她的手,輕聲說:“吊腳樓真美。”
“可不是。”屹湘由衷的說。這吊腳樓樣式古樸,但看得出年代並不久。木結構的,走在裏面甚至聞得到木頭的香氣似的……堂屋裏早擺好了桌子,場長招呼他們坐下,每人面前一隻茶碗,油茶已經備好。
也許是這會兒到了住處,每個人都開始放松,土家人的熱情就讓屹湘覺得堂屋裏比起外面來簡直是溫暖的春天。
她接過茶碗來,大口的喝著油茶。
這不是她到了湘西第一次喝油茶,眼下卻覺得這茶越發的香。含在口裏,品著茶湯裏那色色的配料,隻覺得齒頰留香,一口一口的,很快一碗茶就喝光了。她轉眼看陳太,陳太的茶碗也隻剩了一點點,她正要去拿炸油粑,桌子下面鑽出來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屹湘停了手。看著這個抱住她腿的黑乎乎又胖乎乎的小男孩。
第十二章 玲瓏醉心的彩虹(八)
第十二章 玲瓏醉心的彩虹(八)
粗粗壯壯的,穿著很可愛。是土家的服飾,小家夥身上的對襟襖子是厚厚的棉衣,也不知他是不是整日在這兒那兒鑽來鑽去的緣故,襖子並不十分幹淨,袖口處鐵殼子似的,磨的錚亮。此時他攀著屹湘的腿,趁著她發愣,得寸進尺的,竟爬到她膝上來,對著她吹著泡泡,還說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話……屹湘身子被這小男孩搖的左右搖擺。她手有些僵硬的抓了小男孩圓滾滾的手臂,生怕他摔個跟頭。小胳膊真粗壯,一把抓不過來。
她看著小男孩黑黑的皮膚、紅紅的臉蛋兒,小小的身子蘊著無窮的力道似的,簡直地動山搖的。
她對付小孩子從來沒招兒,這會兒更顯得束手無策。
一雙大手從旁邊伸過來,拎起小男孩背後的扣絆,像大熊叼小熊似的,將踢蹬著腿的小男孩拎走了——屹湘眼看著坐在她左手邊的葉崇磬輕易就將小男孩的身子翻過來伏在他腿上,虛虛的拍了兩巴掌,也說了兩句她聽不懂的話,那小男孩笑的嘎嘎作響,仍是踢蹬著小胖腿,歡快極了……穿著手工鞋的小腳踢到屹湘腿上,借力使力的,在葉崇磬膝上翻了身,攀住了葉崇磬的脖子,吧唧一下,竟然親了一口,帶口水的……屹湘看的傻眼,一低頭,自己腿上有兩個泥乎乎的小腳印。她就聽身旁的陳太笑的更厲害,說:“真看不出來,小葉平時那麽古板的人,怎麽這麽招孩子愛?”
屹湘自然也想不到。
場長的“堂客”端上來烤好的粑粑,雪白的灌著蜜糖的,她領了自己那個,卻拿在手裏一時吃不下。喝下去的油茶還梗在胃裏,許是剛剛被小家夥搖的犯暈,粑粑味道香香的,聞起來卻覺得膩。
場長從葉崇磬手裏把小男孩接過去,丟給了在旁邊微笑著的一個年輕的女子,小男孩仍戀戀不舍的看著他們。葉崇磬笑著說沒關系的讓他在這兒玩兒嘛。
場長則轉過頭來,笑著特別對屹湘說:“很皮。見笑了,郗小姐。”他漢語很好,聽得出來是受過很好的教育的人。但是說急了,也還是帶著口音。
屹湘笑著搖頭。
“我孫子。”場長笑嘻嘻的。
屹湘有點兒吃驚的“啊”了一聲,陳太笑著說:“年輕的爺爺,真讓我羨慕。”她見屹湘點頭,就說:“像你,是怎麽也趕不及在場長先生這個歲數當奶奶了。”
屹湘被打趣,皺了鼻子。聽大家說笑著講起了別的,其樂融融的。她拿著那個烤好的粑粑,雪白的粑粑,看起來糯糯的……
葉崇磬看屹湘,低聲提醒她,說:“吃了吧。”他不動聲色的,借著倒茶,又用大概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音量在說:“這兒雖說不是寨子裏,多數就了咱們漢人的習慣,不是太講究,但他們到底是有規矩的人。”
屹湘明白這道理。她隨後從他手裏接過第二碗油茶。油茶悶的時間稍久,味道更顯得濃鬱。熱茶喝下去,她就沒那麽難受了。
到這會兒,她才算是休息過來。心裏倒是覺得若現在能去休息就最好,隻是晚宴這才剛剛開始,接下去菜不停的上,全都是大碗大盆的。
著名的土家十大碗之外,場長說,還有茶場裏自己養的鵝什麽的……葉先生說準備點兒特別的,那等著明天中午,來一頓烤鹿肉吧。今晚就這麽湊合了。
他拿著酒壇,把面前一排黑陶的大碗斟滿了,說:“這是敬你們遠道而來的第一碗酒。”
屹湘看著這直爽憨厚的漢子,曉得這一碗,她不能不喝。
黑陶碗裏的酒,有著薄薄的香氣。
她端起來,嗅了下。那香氣竟像是能繼續滋長似的,一嗅,吸入鼻腔之後,比上一刻更濃了些……這醉人的香氣啊!
葉崇磬默默的轉向她。
屹湘對著酒的時候,臉上總有些特別的表情。
“屹湘,楊場長是說,你意思一下就可以。”葉崇磬說著,看看楊場長。
楊場長正把酒壇子放到桌角,聽了這句話,倒笑了,說:“葉先生,郗小姐一看就是能喝兩口的姑娘。”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屹湘。其他人這會兒也都看著她。都好似對這個看起來纖弱美好的女子,接下來會怎麽做,充滿著期待和興趣似的……
陳太一直沒出聲,到這會兒才輕聲問:“你行嗎?不要勉強。”低低的聲音,就在屹湘耳邊問。也怕聲音大了,讓主人家尷尬——她是知道的,屹湘不喝酒。瀟瀟灑灑的郗屹湘,素日大事小事不拘什麽,唯獨在含酒精的飲品上,如僧徒般的嚴格遵守著戒律。
屹湘笑笑,誰也不看,不聲不響的,嘴唇貼到了碗沿上,一碗酒,也就無聲無息的落了肚。
清涼的酒一路下滑,卻似一顆火種,落下去,火線便燃了起來,周身的走。
她雙手捧著碗,對楊場長亮了下底,擺在了桌上。
楊場長“嗬”了一聲,連說“好好好”,又給她滿上,隻是這回,他看看葉崇磬,眉開眼笑的說:“郗小姐跟陳家大姐一路辛苦,接下來隨意。不過,”他話鋒一轉,笑著,“葉先生今天就放開量喝吧,您打來了,可就隻顧忙了——今年咱們茶場比神農架的不賴,您該高興。”
葉崇磬倒是笑著,靜靜的,將一碗米酒喝了。手背輕輕的抹了一下唇角流下來的酒滴,將碗一放,“來!”
看樣子,他來了這裏,也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慣了的,做派非常豪爽。
楊場長哈哈笑著,說:“葉先生還記得上次來茶場喝酒的事麽?”
“怎麽不記得。”葉崇磬微笑,“上次,亞寧也在。”說話間,從楊場長手裏接過酒壇,轉了下身,給陳太和屹湘分別倒了酒,“那一次,喝的真是痛快。”
他一圈兒酒倒下來,拿了碗跟同桌的男人們碰了,咕嘟咕嘟的喝下去,才說:“董亞寧那廝,慣會選好酒,挑一壇子,就是好的……心疼的老楊跳腳。”
第十二章 玲瓏醉心的彩虹(九)
第十二章 玲瓏醉心的彩虹(九)
屹湘手觸著碗,涼涼的。
楊場長笑著。這笑聲有些金屬質感,鏗鏘有力。他說:“挑到最後,隻剩下酸酒了。”
“酸酒也是好的。”葉崇磬道。
“可也是。就那樣,還是不住的喝。董先生是酒漏吧?我生平沒見過那麽能喝酒的人。幹脆,豪爽……槍法準,空酒壇子老遠擺一溜兒,瞧著醉醺醺的,一端起獵槍來,彈無虛發,穩、準、狠。”楊場長“啪”的一下拍著桌案。手落之處,碗裏的米酒蕩起波浪。“真是條漢子。”咂咂嘴。
葉崇磬喝了口酒,笑。似乎是覺得熱了,連帽衫的拉鏈往下拉了一些,露出雪白的T恤衫來。
屹湘看一眼,那T恤上印著他那聲名赫赫的學校名字。她蘸著木桌上的酒滴,劃下幾個字母,心想葉崇磬,真是個奇怪的人……指尖濕乎乎的,她攥起來,揣進衣兜裏。兜裏還有一顆軟糖。她仍裹著羽絨服,此時也有些受不住熱。隻是不願意當衆做脫衣的動作,寧可吃著辣的人冒汗的食物,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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