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延被她委屈的語調弄得心裡有些痒，伸手把她揉眼睛的手指拿下來，小姑娘的眼圈兒果然紅了，杏眼裡水汪汪的。

　　“不懂沒關系，”他蹭了蹭她的眼角，“睡一覺，明天就懂了。”

　　洛棠點了點頭：“哦。”

　　得到了答案，可她還是覺得哪裡難受，依然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講，洛棠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響鈴。

　　她的思緒被打斷，拿起來看來電顯示。

　　頓時那點兒多愁善感的情緒全都飛走了，她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

　　蘇延大概猜到是誰，現在九點，也該送她回家了。

　　他看洛棠笑眯眯地開口，語調上揚：“哎呀，是洛舟啊？”

　　“……”

　　“是啊，我是喝酒了啊，”她說完，得意洋洋地在他懷裡晃了晃腦袋：“怎麼啦，你想打我？你打不到的！略略略略略——”

　　“………”

　　蘇延想到那個面容俊美脾氣卻不怎麼好的男人，有些頭疼要不要把她的手機接過來。

　　然而他還沒實施，洛棠卻把手機遞到他面前：“我哥說要找你。”

　　她轉念一想，又補充道：“你是他妹夫，他脾氣超差的，蘇延你忍著點兒哦！”

　　她說話壓根沒壓低音量，洛舟在那邊聽得一清二楚，聽筒裡幾乎是立刻就傳來洛舟的聲音，聽起來語氣不怎麼好。

　　蘇延接起來，洛舟對他的語氣倒是很正常，兩人簡短地說了幾句就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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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煩。”洛棠撅嘴，異常不滿：“他肯定是催你，讓你送我回家的，對吧？”

　　蘇延把人從懷裡撥出去一點兒，又把她打橫從地毯上抱起來，洛棠沒什麼力氣地拍了一下他的頭發：“可是我不想回家……”她覺得自己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連住在男朋友家都不被允許，可太委屈了：“為什麼要回去嘛……這裡才是我的家！我不想走！”

　　蘇延把她抱到玄關處給她穿外套穿鞋子，洛棠一直一直在表達自己的不滿，他偶爾出聲安撫，或者親她一下。

　　他抱著她進了電梯之後，一片靜謐裡，洛棠腦子突然開竅了。

　　“不然……我嫁給你吧？”

　　蘇延驀地一愣。

　　他低頭看向懷裡的人。

　　小姑娘笑得甜甜的，好像覺得對自己這個提議特別滿意，“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回家啦！”

　　“……”

　　蘇延眼睛都忘了眨，電梯一層層下降，在封閉的隻屬於兩人的空間裡，她在他懷裡摟緊他的脖頸，聲音清甜地回蕩在耳邊：“蘇延，我嫁給你，好不好呀？”

　　第89章 不暗了

　　洛棠一覺醒來， 最先習慣性地摸到手機，眯起眼看了下時間。

　　早上七點鍾。

　　居然還是個清晨。

　　她人剛醒來，一湧而上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宿醉感， 跟幾個月前那次喝醉了之後差不多， 但好像要更嚴重點兒，兩邊太陽穴像是持續不斷地在被錘子砸一樣，耳邊好像還有雜音在響。

　　洛棠捂著腦袋坐起來，疼得“嘶”了聲。

　　她是為什麼喝酒來著？

　　好像是……昨天約會，約完會跑到蘇延家， 找借口開了他一瓶紅酒。

　　然後她差不多幹掉了三分之二。

　　洛棠是真的挺喜歡喝酒， 太久不喝還會想念的那種。她酒量這麼差， 還就喜歡紅酒裡度數高的，年份老的， 容易醉人的。

　　但家裡人深諳她耍酒瘋的德行，平時也就允許她喝個杯底。

　　昨天她也就是仗著蘇延對她酒量不了解， 加上他一直都很慣著她種種行為， 所以大膽放肆地撒了個小慌，痛痛快快地喝爽了一把。

　　洛棠喜歡喝酒除了因為味道，還有醉後的感覺。

　　——雖然宿醉清醒這個過程的確痛苦至極， 但喝醉之後， 是真的飄飄欲仙啊……

　　洛棠抱著腦袋緩解了一會兒疼痛， 而後驀地發現身上的衣服都還是昨晚的， 雖然不至於臭， 但酒氣還是留了一點兒。

　　她當即什麼也不管地進浴室開始衝澡。

　　水流哗啦啦地在耳邊響著， 大腦在蒸騰的水汽中一點一點地開始連線工作，某些畫面、片段，一帧一帧地呈現在眼前。

　　一閉眼，簡直就像是在放小電影。

　　比如她掛在蘇延身上吆喝著自己要直播的無賴樣子，比如她靠在沙發上索吻的樣子，蘇延被她折騰得無可奈何的樣子，最後蘇延把她公主抱送回了家的樣子，再比如她對著直播，清清楚楚地說出——

　　洛棠想到這兒，正在抹沐浴露的手一頓。

　　說出……

　　說出了……

　　說出了自己9982粉絲馬甲身份的樣子。

　　而且是在幾百萬甚至更多的觀眾面前。

　　“……………”

　　“啊啊啊啊啊啊啊————！”

　　……

　　調整心態加護膚用了一個小時，八點半，洛棠出房門，恰好遇到從更衣間出來的洛舟。

　　他已經收拾完畢準備上班，西裝革履，人模人樣，衣服一點兒褶皺都沒有，似乎自帶某種出場特效。

　　洛舟又牽扯起她昨晚那些回憶，洛棠無精打採地跟他打了聲招呼，而後帶上房門準備下樓吃早飯。

　　誰知，身後的洛舟嗤笑著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他邊下樓，還邊用那副好聽的嗓音說著陰損的話：“洛棠，丟死人了。”

　　“……？？？”

　　大清早的吃了火/藥？

　　她丟人她認了，她已經很悲慘了，相信現在她臉上應該寫滿了“後悔”兩個大字，這人怎麼回事兒？怎麼還落井下石呢？？？

　　洛舟腿太長，沒幾步就跨完臺階，先她一步走到了餐桌前坐好。洛棠特別不服氣地小跑到他面前：“你說明白點，我怎麼丟人了？”

　　洛舟一臉闲適地打開手機，洛棠盯著他的臉，就沒注意他搗鼓什麼。大概十秒鍾後，洛舟示意她看手機：“我發給你了，自己看。”

　　“……”

　　洛棠走到他對面坐下，心裡罵罵咧咧地打開了他發來的微博鏈接，發現是個視頻。

　　她沒仔細看標題，但是一打開播放鍵，屬實把她嚇了一大跳。

　　居然是她的大臉。

　　——準確的說，是她放大後的臉，因為放大過度，臉差點兒溢出屏幕。

　　她在視頻裡的樣子就是一個醉後的人該有的樣子，眼神朦朧地盯著視頻嘀嘀咕咕：“開始了嗎這是？唉怎麼弄的啊……我開始了沒有……喂喂喂？新進來的，你們能看到我嗎？Hello？Hello？Everybody？？？”

　　洛棠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臥槽臥槽臥槽！這個女人是誰！啊啊啊啊啊這個瘋女人是誰！！！

　　她雖然記得自己直播發瘋，但她不記得自己從開場白就變成這樣了啊！！！

　　然而事實告訴她，這隻是個開始。

　　洛棠看完完整版，也不過才七分鍾。

　　但是她這幾個月在人前立下的形象，在這七分鍾裡估計是毀得渣渣都不剩一點兒了。

　　面對著程橙、梁子月、周纖、剛下載了微博不久的李意等一眾好友的友好嘲笑，她沉默地看完，沉默地吃完早飯，沉默地滾上樓。

　　……自閉了。

　　-

　　洛棠接到蘇延電話的時候，依然處在自閉的狀態沒緩過來，所以連來電顯示都沒看，直接接起來道：“喂……”

　　“是我，”那邊的人說：“你什麼時候醒的？頭疼麼？”

　　蘇延的聲音傳入耳朵內的那一瞬間，洛棠上一秒還在花痴這聲音好他媽好聽，下一秒反應過來，這好像是她男朋友的聲音。

　　她全身的神經驟然緊繃起來，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地把電話給掐了。

　　看著結束的通話，洛棠咽了口唾沫。

　　這不是普通的男朋友了。

　　這是她昨晚耍酒瘋的時候在他身上做了各種無賴動作、在他家各種撒潑、甚至最後還特麼向他自薦枕席求婚了的男朋友。

　　並且最尷尬的是，她雖然記得她口頭求婚，卻不記得自己求婚之後，蘇延的回應是什麼了。

　　蘇延堅持不懈地又打了五個電話，洛棠覺得自己矯情也矯情夠了，該面對的事兒還是得面對。

　　她接起電話，打算先發制人：“蘇延，我知道我昨天喝醉了，也耍了酒瘋。”

　　蘇延似乎沒想到她劈頭就是這麼一句，頓了下才說：“嗯，是。”

　　“我還記得……就是，我那什麼，好像……”洛棠咬牙道：“還跟你求婚了。”

　　“……嗯。”

　　他的聲音好像已經有了笑意。

　　洛棠立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惱羞成怒：“你幹嘛！你不準笑！我那時候神志不清！我胡說的嘛！你幹嘛笑話我！！！”

　　蘇延沒有再笑，他重復了一遍她的話：“不算數嗎？”

　　“……對啊。”洛棠迎著頭皮否認：“我喝醉了那種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沒聽說過嗎？喝醉了的人說的話是不能當真的！是不算數的！”

　　蘇延：“我隻聽說過，‘酒後吐真言’。”

　　“！！！”

　　洛棠覺得自己頭上要冒煙了，明明平時那麼讓著她，幹嘛這種時候這麼會堵人了呢！

　　她的臉簡直熱到不行，正準備再想個什麼理由堵回去，耳邊突然傳來他輕輕的嘆息聲。

　　真的很輕，要不是房間安靜，估計都捕捉不到。

　　他嘆完，說：“真的不算數嗎？”

　　聲音真的是……滿滿的失落，不光是希望落空，甚至有點兒可憐巴巴的意味。

　　這聲嘆息可真是太精髓了，洛棠甚至想象得到他的神情，本來那些帶著刺的羞惱一下子全部都軟了下來，她像是隔空被順了毛一樣，情緒幾乎是立刻平和。

　　蘇延問完，兩人有十秒的沉默。

　　洛棠咬了咬嘴唇，紅著臉小聲說：“我騙你的。”

　　蘇延：“嗯？”

　　“那個……求婚，”她閉了閉眼：“算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