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蜀王府一家五口都早早預備了起來。
金銀珠寶都是俗物,永平帝貴為天子,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所以大家的禮物比的就是用心。
當年殷墉慶六十大壽,魏曕送了一幅畫,還拿給皇帝老子看過,既然顯露了畫技,這次魏曕就也準備送父皇一幅畫。
魏曕從年初就開始動筆,畫了一幅又一幅,無一例外畫的都是永平帝,有永平帝狩獵圖,有永平帝春耕圖,有永平帝巡邊圖,還有永平帝親徵圖,每一幅又都是毀過幾次廢稿才得到的令他滿意之作。
四幅畫,送哪一幅卻是問題。
“我喜歡這幅春耕,這樣的父皇看起來特別親切,更有愛民如子的好寓意。”
殷蕙陪他看圖時,發表自己的意見道。
寓意是好,可一身粗布短褐的永平帝不夠威風,六十大壽這樣的好日子,又剛剛遷都,魏曕猜測,父皇可能更喜歡展現他雄風的畫。
他不說,殷蕙也猜到了他猶豫的原因,於是又指著那幅親徵圖道:“這個如何?父皇親徵凱旋,寓意著咱們大魏國富兵強。”
魏曕卻又覺得,這幅圖頗有拍父皇馬屁之嫌,雖然他作此圖,隻是因為他敬佩戰場上的父皇,而非像二哥那樣故意奉承。
殷蕙被他拉來幫忙挑選,可是選哪個他似乎都不太滿意,殷蕙就懶得伺候了,直接問他:“你最喜歡哪幅?”
魏曕剛畫的時候覺得哪幅都好,現在卻又覺得都不是那麼滿意。
殷蕙:“反正還有時間,你再重新畫一幅好了。”
魏曕看看她,忽然想起前兩年殷墉慶七十,殷蕙送的壽禮。
她送了兩份,一份是親手縫的新衣,一份是畫,畫中是她小時候,老爺子教她打算盤的一幕。
魏曕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重新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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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的壽禮早就準備好了,是她親手繡的“萬壽無疆”刺繡。
她隻是兒媳婦,壽禮夠誠意便可,太別出心裁,把親兒子們都比下去,那不是得罪人了。
這陣子,各皇親國戚之家都沉浸在給永平帝預備壽禮中,等啊等,終於等到了永平帝六十大壽的日子。
新都的百姓們都放起了鞭炮,自發地替永平帝慶祝起來。
在接受文武大臣們的祝壽之前,一眾皇親國戚們早早進宮,排隊給永平帝祝壽送禮。
先是四妃祝壽。
麗妃排在最前面,送的壽禮也頗為用心,乃是她親手熬制的長壽湯,湯鍋中間空出一圈,裡面盛著黑芝麻糊,麗妃再提起一壺奶白的羊乳,也不知她用了什麼巧勁兒,那羊乳緩緩地落到濃鬱的黑芝麻糊上面,最終變出一個“壽”字。
放下羊乳,麗妃笑盈盈地看向永平帝。
永平帝很受用,喝口湯,再舀稍黑芝麻糊,吃得很香。
賢妃送的是一把絕世寶劍,郭家有權有勢亦有錢,能買到這種寶物也沒什麼稀奇。
順妃沒有娘家幫她準備,也不想勞煩兒子花那冤枉錢,她送永平帝的壽禮,是一條她親手繡的大紅腰帶,上面的金色盤龍威風凜凜、栩栩如生。
永平帝笑著收下了。
淑妃送的是一篇祝壽文,她親手所書,親自所作,文採斐然。
永平帝也很滿意。
四妃之後,輪到兒女輩了。
太子、徐清婉並肩走上前,太子送的是一把萬民傘,傘上有金陵、平城共萬名福壽雙全的老人題上去的祝壽詞。
這說明,還在金陵時,太子就開始籌備守禮了。
永平帝轉動萬民傘,看樣子還是很高興的。
徐清婉送的是一幅圖,萬民爭相為永平帝祝壽圖,畫功自然不凡。
楚王魏昳自知文不成武不就,送的是一對兒龍形的珊瑚,紀纖纖送了一隻巧嘴鸚鵡,對著永平帝說了一串吉祥話。
永平帝似乎更喜歡兒媳婦送的鸚鵡。
然後就輪到魏曕與殷蕙了。
魏曕送的是一幅狩獵圖,畫的是永平帝剛在金陵登基的那年臘月,他帶著魏曕五兄弟一起去狩獵的情形。畫中永平帝一馬當先,後面前前後後地跟著魏曕五兄弟。
這幅圖魏曕畫的很用心,將父子六人的神態畫得惟妙惟肖,永平帝意氣風發,太子溫雅謙和,魏昳風流倜儻,魏昡英姿颯爽,魏暻芝蘭玉樹,隻是,魏曕似乎不是很了解他自己,畫上的他竟然在笑。
永平帝舉著這幅畫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忽然笑了起來,叫來其他四個兒子:“你們看看,老三這幅畫哪裡畫錯了?”
太子四兄弟齊齊看過去,魏昳插科打诨道:“三弟把大哥畫瘦了。”
太子嘴角微抽,那時候他本來就比現在瘦!
魏昡先看的是自己,覺得三哥把他畫得挺威風的,另外兩處錯,就是大哥、二哥畫得過於美好了,他記得那天挺冷的,二哥縮著脖子一臉抗拒,大哥則比畫裡要胖一些。
當然,最明顯的錯,就是畫裡的三哥居然在笑!
魏昡一喊出來,大殿上的眾人都笑了。
在這片笑聲裡,已經三十八歲的魏曕微微紅了臉。
給父皇的祝壽圖,他能不笑嗎?繃著一張臉算怎麼回事。
隻是他沒想到,父皇會叫兄弟們一起來圍觀,還要挑他的這點錯。
笑夠了,永平帝又瞧瞧這畫,對海公公道:“拿去給畫師,讓他們臨摹五份。”
臨摹五份,自然是要送給五個兒子一人一份。
五兄弟都是成家立業的人了,永平帝這麼一說,五兄弟互視一眼,都明白了父皇的意思。
父皇要他們記住這份手足之情。
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總要做出兄友弟恭的姿態來。
太子四人回到原位後,殷蕙終於能獻出她的壽禮了。
刺繡這東西永平帝收過太多,早不新鮮了,可他很滿意殷蕙這個兒媳婦。
老三成親前,那就是個冰疙瘩,連他都看不出兒子心裡在想什麼。
直到老三媳婦進門,老三身上才慢慢有了人情味。
第180章
永平帝的六十大壽過得十分隆重,京城裡連放三日煙火。
沒過幾日,永平帝將魏曕五兄弟叫到御書房,將宮廷畫師臨摹的五幅《狩獵圖》分別發給兒子們。
圖與魏曕畫得一模一樣,旁邊被永平帝題了字:家和萬事興。
畫發下去,永平帝看向這五個兒子。
永平帝還記得兒子們小時候的樣子,或調皮或搗蛋,或沉穩或冷漠。
一眨眼,老五魏暻也二十九歲了,馬上就到而立之年。
“但願朕去了後,你們五兄弟也還會像畫裡這般同遊為樂吧。”
千言萬語,永平帝就說了這麼一句。
太子馬上道:“父皇春秋鼎盛,何必出此傷感之言。”
魏昳也道:“就是,明年開春,還請父皇再帶我們兄弟去狩獵。”
永平帝笑笑,叫兒子們退下了。
魏曕回府後,將這畫掛到了書房。
殷蕙跟過來看畫。之前魏曕預備壽禮,給她看了四幅沒送出去的,唯獨真正送的卻沒給她看,祝壽時永平帝父子六個看得熱鬧,她一個兒媳婦不好擠過去,也就沒看清楚魏曕究竟畫了什麼。
如今畫就擺在面前,雖然不是魏曕親手畫的那幅,可宮廷畫師臨摹出來的,基本也能以假亂真了。
“這笑容是你畫的,還是宮裡畫師改的?”
一眼看到排在第三位的蜀王殿下,殷蕙湊近瞧了瞧,一本正經地調侃魏曕道。
魏曕摸摸她的頭,目光落在了畫上。
其實他最想畫的,是少時學箭,父皇親自指點他的情景,隻是這樣的畫雖然表達了他對父皇的孺慕之情,卻將兄弟們分裂了出去,於是,魏曕就改成了這幅父子六人同去狩獵的圖。
沒想到父皇會如此喜歡,還發了下來。
不知道兄弟們會怎麼想。
“這畫挺好的。”殷蕙抱住他的手臂,一邊陪他看畫一邊輕聲道,“我小時候特別羨慕別人家裡兄弟姐妹多,我身邊雖然也有堂哥堂姐,卻總是玩不到一處去。”
殷聞是男孩,不會與她們玩,殷蓉小時候特別討厭,總要搶她的東西。
至於殷阆,那時候還是個悶在二房不出的小可憐。
殷蕙沒見過魏曕五兄弟小時候是如何相處的,可她親眼看著侄子們長大,孩子們雖然有爭吵打架的時候,但也有鬧成一團的溫馨時刻。
魏曕知道,她是在開解他。
畫都送出去了,魏曕不會再過多自擾,可皇家兄弟們之間牽扯了太多,魏曕會遵守父皇的教誨,卻不知旁人要如何待他。
離得不遠的楚王府,紀纖纖也在看魏昳帶回來的這幅畫。
她毫不留情地嘲弄魏昳:“三爺看著冷,原來還挺會照顧人的,瞧瞧,把你畫得多瀟灑。”
魏昳年輕時的確像畫裡一樣風流倜儻,可初到金陵那年,魏昳的臉已經開始變圓了。
魏昳這些年沒少被她嫌棄發福,早習慣了,並不惱,坐到紀纖纖身邊,將她摟到懷裡,一邊看畫一邊道:“說正經的,老三這家伙藏得真夠深的,小時候我們跟著先生學畫,老三總要被先生批評,可你瞧瞧他這畫功,以前肯定是藏拙了。”
紀纖纖道:“順妃出身低,三爺不敢跟你們搶風頭也正常。”
魏昳:“那他現在怎麼敢出風頭了?”
紀纖纖:“人家在戰場上立了多少次功,風光那麼多次了,再露個臉算什麼?再說了,這是父皇六十大壽,但凡自己有一技之長的,哪個會送外物?”
這話,將她與魏昳一起損了。
論字畫,紀纖纖知道徐清婉、王君芳都比她強,女紅她則要輸給殷蕙,為了不丟人,紀纖纖隻好花心思調教了一隻鸚鵡,那可真是她一天天喂起來一天天教說話的,公爹肯定知道,所以祝壽那日公爹朝她笑得很是滿意,給魏昳的笑容就敷衍很多。
魏昳哼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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