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回頭看到我，露出驚訝的笑容。

 

可沈昱沒有回頭，他背影冷漠。

 

「季顏，你也該漲漲教訓了。

 

「不是每次我都會容忍你。」

 

21

 

正當他們走到走廊拐角，要消失的時候。

 

一個護士正好迎面走來。

 

她面色瞬間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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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女士，你怎麼了!」

 

她隨即抓起來對講機，急急道。

 

「醫生！三樓有一位患者正大出血！」

 

沈昱腳步瞬間停住，他猛地轉身。

 

瞳孔緊縮，面上甚至現出一抹茫然。

 

然後才震驚地甩開張靜，朝我衝過來。

 

可能是太過慌張，他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我緩緩依靠住牆，順著牆滑落。

 

血液如同在牆上繪畫一條長河。

 

我看著沈昱爬起來又摔倒，摔倒又爬起來。

 

這條走廊，他好像怎麼都過不來。

 

就好像我少時認識的那個少年。

 

他怎麼也回不來。

 

我終於忍不住伸出手，痛哭出聲。

 

「沈昱，我疼……」

 

22

 

耳旁儀器的滴滴聲將我喚醒。

 

我睜開眼。

 

旁邊一道低沉的男聲。

 

「你醒了？」

 

我看過去，沈昱站在窗戶前。

 

逆光中，他身影修長，腳下一堆煙頭。

 

「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我低著頭，「我也不想，可是……」

 

我話未說完，沈昱將手中煙砸在地上。

 

大步邁過來，一隻手就掐住了我脖子。

 

「可是騙我很好玩，對嗎？」

 

我震驚看著他，喉嚨裡擠出來幾個字。

 

「你什麼意思？」

 

他冷笑一聲，右手從床下拿出一瓶紅色顏料水。

 

「呵」他嘴角諷刺勾起，側頭慢慢念著上邊的字。

 

「萬聖節假血漿？」

 

我茫然看著他。

 

沈昱盯著我，一手狠狠把那瓶血漿砸在地上。

 

瞬間整個病房血色彌漫。

 

我尖叫一聲，他滿手鮮血，撫摸我的臉頰。

 

「你現在騙術真是高明了。」

 

他眼中劃過一抹深深的失望。

 

「要不是張靜幫你辦理病歷，在你包裡發現了這個。

 

「我這次又被你耍了！」

 

23

 

我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看著他。

 

「你的意思是，我用假血騙你？」

 

「呵呵。」沈昱慢慢靠到牆上。

 

那些血漿蹭得他白襯衫上到處都是。

 

他如同一個惡魔，衝著我譏諷。

 

「你不就是為了證明我多麼愛你嗎？」

 

他突然猛地撕開自己的襯衫，露出赤裸的胸口。

 

笑著吼道。

 

「需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

 

我怔愣住。

 

以前，我和他玩鬧。

 

確實出現過把辣椒皮抹在手指上。

 

嚇唬他，哭著說我的手破了。

 

也曾經做一些惡作劇，躺在地上裝S。

 

等他回家嚇一跳。

 

可那些都是情侶間的小遊戲！

 

我試圖冷靜下來，詢問。

 

「醫生怎麼說？」

 

「呵」他從褲袋裡掏出一張紙團，扔在我身上。

 

「初步診斷，患者全身未見異常。

 

「建議進行更深一步檢查。」』

 

我看完，平靜地將紙團放在一邊。

 

這個結果我毫不意外。

 

之前我總是身體不舒服，多次檢查都沒有結果。

 

還是前幾天，做了更深一步的全面檢查。

 

醫生才發現了這個隱藏的罕見病。

 

我剛想拿出口袋裡另一張診斷單。

 

對上沈昱的視線，突然鬼使神差問了一句：

 

「你相信張靜還是我？」

 

24

 

話音剛落，他一愣。

 

隨後眼中流露一抹深刻的失望。

 

「她隻是一個秘書，你為什麼總是針對她？」

 

「你明知道……」

 

「你相信她。」我點了點頭，平靜下了結論。

 

沈昱張了張口，似乎想解釋什麼。

 

最終他還是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隨你怎麼想。」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寂靜的房間中。

 

張靜活潑的聲音響起來。

 

「沈總，我想到一個萬聖節策劃的好點子。」

 

沈總揉了揉眉頭，拿起椅子上的西裝。

 

衝著電話那頭淡漠道，「回公司再說。」

 

就在他走到門口的那一刻。

 

我平靜地開口。

 

「沈昱，我要S了。」

 

25

 

病房瞬間寂靜無聲。

 

沈昱的手停在門把手上。

 

凝滯的氣氛中，隻有張靜在那頭嘰嘰喳喳。

 

「沈總？沈總您在聽嗎？」

 

「您快來公司，香噴噴的策劃案在等著您哦。」

 

她聲音嬌俏可愛，充滿活力。

 

可下一秒，沈昱狠狠把手機摔在地上。

 

「砰」碎片四濺，劃傷了我的臉頰。

 

他轉身，衝著我吼道。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已經為你推遲了好幾個會議!」

 

「你能不能不要再拖累我的工作!」

 

拖累？原來我在他眼中是這樣的。

 

我抹了抹臉上的傷口，嘴角勾起一抹諷刺。

 

看見我的表情，沈昱面色更加沉鬱。

 

他大步過來，一把拽起我的胳膊。

 

我掙扎著，卻比不過他的力氣。

 

被一路拽到了窗邊。

 

他摁住我的脖子，我頭朝下。

 

驚恐看著眼下的幾十層高樓，地面上的車輛如同黑點。

 

高空大風狠狠刮過我的臉頰。

 

一瞬間，我的雞皮疙瘩密布全身。

 

我知道，我的恐高症發作了！

 

我瘋狂摁住窗沿向後退。

 

尖叫著，「沈昱，你發什麼瘋！」

 

沈昱SS控制住我的掙扎。

 

他慢慢俯下身，貼在我背上，在我耳邊如同毒蛇吐信。

 

「呵，你一天到晚在威脅誰？」

 

我不停試圖抬起脖子，他手上更用力幾分。

 

「你不是想S嗎？」

 

他一字一句道。

 

「你現在、立刻、馬上跳下去！」

 

我掙扎更劇烈，他笑了笑。

 

「你S了，我以後也省心了。」

 

聽清這話的一瞬間，我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怔怔看著樓下。

 

一滴眼淚劃破 27 層高空，直直墜落。

 

可惜身後的沈昱不知道。

 

時間好像靜止了，我入魔一般地盯著那滴眼淚。

 

突然和樓下的沈昱對上了視線。

 

我喃喃道，「他接住了。」

 

身後的沈昱還在用力掐住我脖子，「你說什麼！」

 

我卻咧開嘴笑了。

 

樓下站著的是我 17 歲的沈昱啊。

 

他接住了那滴眼淚。

 

視若珍寶，捧在掌心。

 

他心疼看著我，「別哭啊，季顏。」

 

26

 

可能是見我許久沒動靜，身後一個大力。

 

我被沈昱拽回去，用力摔在了地上。

 

頭暈目眩間。

 

沈昱掐住我下巴，一字一句警告。

 

「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

 

隨後，他站起身，冷笑一聲，轉身朝外走去。

 

「砰」一聲，門被用力摔上。

 

我的世界重回孤獨。

 

我安安靜靜地抱住雙膝，任由鮮血再次從鼻子中冒出。

 

一滴滴落在地上。

 

不久，護士進來。

 

我擦了擦鼻子站起來，笑道：「我要出院。」

 

護士一臉擔憂：「可您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

 

「呵呵。」我笑起來，踉跄著拿起旁邊的血漿瓶。

 

調皮地晃了晃。

 

「你也被我騙到了，我這明明是假血啊。」

 

護士過來扶住我，臉上的擔憂反而更甚。

 

「女士，您不能出院。」

 

這時另一個護士走進來，拿著病歷。

 

「您是季顏吧？」

 

我點了點頭。

 

她說，「剛才您的愛人沈先生打電話。

 

「要求我們為您再做一次深入全面檢查。」

 

我愣了愣，擺擺手，「我不認識他，我沒病。」

 

隨後推開兩人，徑直離開病房。

 

走到拐角，我把口袋裡的那張絕症診斷單扔進垃圾桶。

 

「你S了，我以後就省心了。」

 

沈昱，如你所願。

 

27

 

山間空氣清新怡然，就著陣陣鳥鳴。

 

面前的米線已經隻剩湯底。

 

我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

 

「阿婆，記我會員卡上~」

 

遠離城市的小山村，阿婆也緊跟大城市管理理念。

 

整了會員卡制度。

 

我一口氣充了最高限額，畢竟沈昱給我的 80 萬已經到賬。

 

可陳阿婆卻沒有理，背對著我蹲在門口長籲短嘆。

 

我好奇地走過去。

 

28

 

「喵，喵-」一隻小貓毛色凌亂。

 

後腿跛著，前腿似乎還斷了一根，耷拉在地上。

 

阿婆心疼地要落淚，可小貓卻渾然不覺。

 

對著地上的肉片狼吞虎咽，充滿對生的渴望。

 

我的手剛要撫摸上它的額頭，就被它狠狠嗤了一聲。

 

我挑了挑眉，「阿婆，找個紙箱來。」

 

阿婆疑惑地看著我。

 

「我去帶它上醫院。」

 

阿婆猶豫了下，還是勸道：「別費力氣了，妹伢子，它活不了多久的。」

 

我笑了笑：「那正好。」

 

阿婆古怪瞅了我一眼，回頭去翻找。

 

陽光下，我強行撸著它腦袋，同它商量：

 

「正好我也養不了你多久。

 

到時候如果順路，可以去你的喵星看看嘛？」

 

27

 

寵物醫生仔細看著片子，嘆了一口氣。

 

「內外傷太多了。

 

我們也不能保證救活，」

 

他奉勸我，「您費時又費錢，何必呢？」

 

他指了指旁邊籠子裡各種名貴的貓咪，「您如果想養貓。

 

「我這裡還有波斯貓、藍貓、加菲貓……」

 

「不，」我打斷他興致勃勃的推銷。

 

在他疑惑的視線中溫柔摸著奄奄一息的小貓。

 

「我要救它。」

 

「為什麼啊，畢竟它隻是一隻流浪貓。」

 

這時，手下溫暖的皮毛突然微微抖動。

 

我想了想，要把手拿開。

 

畢竟它閉眼之前，我可是強行提溜它的「惡人」。

 

誰知下一秒，它睜開了湿漉漉的眼睛，同我對視。

 

我尷尬動了動手指，正要挪開。

 

可它微微湊前，頭一歪，虛弱地蹭了蹭我的掌心。

 

感恩又青澀。

 

這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我忍下這股哽咽，努力笑著對醫生說。

 

「因為，因為它想活。」

 

28

 

這時，手機響起來。

 

我淚眼朦朧，沒仔細看就接了。

 

「喂？」我鼻音濃重，還殘留著深深的委屈。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傳來沙啞的聲音。

 

「你在哪兒？」

 

我愣了愣，低頭看屏幕，在我拉黑他號之後。

 

沈昱這是又換了個新號？

 

我穩了穩心情，平靜問道，「關你什麼事？」

 

「你不在家去哪兒了？」沈昱緊追不舍。

 

可是，從我捅傷張靜出獄後，我們分居有一段時間了。

 

我意識到什麼，「你跑我父母家了？」

 

沈昱默了默，再開口聲音有些焦急。

 

「你怎麼把我送你那些東西都扔了？」

 

得兒，看來沈總不光千裡迢迢南下去我家。

 

還被邀請進我閨房參觀。

 

也不奇怪，畢竟我父母把他當成完美女婿。

 

就等著女婿上門提親呢。

 

多說無益，這麼多年，他送我的疊星星、情書。

 

我來山裡之前就全燒了。

 

我掛斷電話，他繼續打來，我直接拉黑。

 

29

 

這隻小貓比我幸運，它最終被救回來了。

 

我謝絕了醫生的推銷。

 

準備自己回家給它做貓飯調理腸胃。

 

這時旁邊一貴婦，抱著昂貴的波斯貓。

 

瞟了我一眼，鄙夷道。

 

「買不起就買不起，還說做什麼貓飯？」

 

「這隻貓跟了你也算倒霉了。」

 

說到這裡，她皺了皺眉，抱緊了波斯貓。

 

「這土貓不會有跳蚤吧，不會傳染我兒子吧。」

 

我沒理，小心把貓咪放進寵物包。

 

貴婦拉過醫生，「這種土貓，怎麼不快點給它安樂S？」

 

「留著禍害了我們品種貓怎麼辦？」

 

我握了握拳，本想忍，不再惹事端。

 

但是，我都快S了，還忍個毛。

 

我撫摸著貓貓的頭，「咱快回家吧，小心被傳染智障。」

 

貴婦眉毛一豎，「你在罵誰智障？」

 

「你個窮鬼，養個土貓，連貓糧都買不起。

 

「還有臉罵我？」

 

隨後，她指著貨架上最貴的貓糧，頤指氣使地道。

 

「服務生，給我拿一包。」

 

醫生正欲過去，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這個店的所有貓糧，我包了。」

 

我回頭，沈昱風塵僕僕，站在我身後。

 

30

 

不止貓糧，所有貓咪用品。

 

沈昱全買了下來。

 

醫生喜笑顏開，指揮著伙計全搬到一旁的送貨車上。

 

貴婦氣得跳腳，「我兒子吃什麼。」

 

醫生裝沒聽見，一臉殷勤圍在我和沈昱旁邊。

 

貴婦罵了幾句，摔門而去。

 

我皺眉道，「太多了，小貓吃不了。

 

「還有，」我打量著沈昱胡子拉碴的面容。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沈昱幾步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臂，聲音沙啞。

 

「你，你為什麼要走？」

 

近看下，沈昱眼底竟然全是紅血絲，像是幾天幾夜未眠。

 

我笑了笑，風淡雲輕，「沒臉呆了唄。」

 

沈昱面露焦急。

 

「什麼沒臉？誰讓你難堪了？」

 

「呵。」我撫摸著貓貓，「是你啊。

 

「你不是不給我保釋，任由我蹲了有一個多星期監獄嗎？」

 

「現在誰不知道我成了S人犯？」

 

沈昱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強行解釋。

 

「這是為你好，我把你寵壞了。

 

「爭風吃醋到S人都可以了。你在裡邊可以——」

 

「夠了！」我打斷他，「你有何貴幹？」

 

他頓了頓，「你和我回去。」

 

31

 

我甩開他的手，他又試圖抓上來。

 

我大喝一聲，「滾！」

 

沈昱僵住。

 

我騎上電驢帶著小貓回家。

 

不一會兒，我發現沈昱開著他的黑色商務車慢慢跟在後邊。

 

我翻了個白眼，裝沒看見。

 

山道越來越崎嶇。

 

我的二輪還自由穿梭，遊刃有餘。

 

沈昱四輪顛簸晃蕩，顯然吃不消。

 

又一次，在無人的山道拐角。

 

我停下來，看著吃力的沈昱，正想將他喝退。

 

沈昱突然睜大了眼睛，滿面驚慌。

 

他一個急剎車，一邊打開車門向我衝過來，一邊大喊。

 

「季顏，快躲開！」

 

頭頂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我抬頭，發現一塊巨石正沿著懸崖滾落下來。

 

我瞬間瞳孔緊縮，心髒飛快跳動。

 

竟一時嚇得呆在原地。

 

「砰。」我被人撲倒在一旁。

 

巨石順著旁邊的山道繼續向下滾去。

 

它帶來的無數石塊碎屑噼裡啪啦砸在身上人的後背。

 

沈昱悶哼一聲，牢牢把我護在懷裡。

 

一陣塵土飛揚過後，我慢慢用手摸去。

 

黏膩的鮮血沾滿全手。

 

我止住身體的顫抖，平靜地道。

 

「沈昱，松開我，你去醫院吧。」

 

沈昱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

 

「咱倆一起去醫院吧。」

 

他握住我的手，努力十指相扣。

 

「呵。」我推開他，站起身，「你愛去不去。」

 

沈昱的後背「砰」一聲撞在突出的巖石上。

 

臉色更蒼白幾分。

 

但他仿若未覺，長腿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