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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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我放到榻上,而我伸出腳尖勾住他的腰帶。
「褚洵,你總是在本公主滿意的時候違背命令,你是想人頭落地——」
我的腳尖一路往下:「還是這裡落地?」
即便如此挑逗,暗衛仍然不發出一點聲音。
「真是木頭樁子!」我冷喝一聲,腳尖碾下去。
難耐的悶哼聲傳來。
這次褚洵也不躲,面具之下的眼睛也不看我,隻是低聲道:「屬下……主要負責公主安危。」
「你這是在指責我逾越?」
「記住了,你隻是皇兄送給本公主的一條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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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腳踹他腹部:「滾。」
6
暗衛的不解風情令我心煩,我冷落了他幾天,命他不許出現在我眼前。
我帶上柳在溪和洛之去踏青。
洛之年歲小,愛笑愛鬧,從出府開始就一人分為三人圍著我說笑。
「公主,洛之都好久沒見到您了。」
「今日春光和煦,公主可要玩兒開心了!」
「這顆葡萄晶瑩圓潤,公主快嘗嘗。」
我張唇,咬下葡萄。
洛之的指尖刻意放得靠近,他的手指也被我咬到了。
也在這一刻,馬車的帷幔被風吹起,三丈之外的樹下,我精準地看到了褚洵。
呵。
暗衛,自然是要一直躲在暗處保護我的。
望著那張戴著面具的臉,我伸手捏住洛之的手指,輕柔地吻了一口。
帷幔落下,暗衛的身影似乎飄閃了一瞬。
「公主……」
眼前的洛之面上泛起一層緋色。
他最是單純,當初我覺得逗起來好玩兒,每次都嚇唬他晚上要被精怪榨幹。
不過隻是嚇唬罷了,到現在也沒有真的做什麼。
況且,我早已沒了興趣。
洛之還要說什麼,被旁邊的柳在溪出聲制止。
嗯,果然還是柳在溪最得我心,在我興味來時主動迎合,乏味時自覺退下。
馬車還未行至山腳,卻有哄鬧聲傳來。
我皺眉,柳在溪躬身探聽片刻,恭敬地向我稟報:「公主,是丘國的王子和公主,執意駕馬上山。」
流青山人來密集,常人皆步行上山。
連皇兄去年陪我上山,也便衣步行。
邊疆小國的訪者,來到他國領域竟然如此招搖,我平樂公主自然是忍不了。
皇兄如斯溺寵我,皇城遍傳平樂公主驕奢之名,我自然要在恰當的時候「驕縱行事」。
柳在溪替我掀開帷幔:「公主,那二者武藝不低,您且當心。」
我輕輕地應了一聲,下馬車前往遠處的綠蔭中瞥了一眼。
那就看看,暗衛這以一敵百的武功,有多高強。
「什麼東西敢在本公主面前鬧事?」
我的聲音稍揚,所有人的目光朝我望來。
包括那對皇室兄妹。
「平樂公主?」對面那一身紅色騎裝的公主看了過來,抬著下巴打量我。
她身旁的王子正想開口,被我打斷。
「擋路的人,本公主給你三息,還不滾就別怪我清道!」
才不要他們亮出身份呢。
不知情的狀況下,不小心毆打了擋去所有人路的人,是我在伸張正義。
就算毆打之後知道那是來訪使者,那也是我不知情在先,皇兄出面賠禮,口頭責我兩句便過去了。
「三、二、一!」
那兄妹面上氣得不行,但話都還沒出口,就被忽然飛過去的暗衛打翻。
吼,褚洵這時候可真上道。
暗衛暗衛,被我混雜著用成貼身侍衛,還想讓他身兼面首之職。
真是有意思啊。
7
回公主府的時候,馬車內的人換成了褚洵。
他跪在我面前,而我抱著手臂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屬下剛才擅自出動,請公主責罰。」
暗衛一身黑漆漆,是我曾經覺得最沉悶乏味的顏色。
連面具都是暗色,邊緣破裂了,看起來著實不體面。
「是哦,你擅自打人,我到時候可要被皇兄責罵了。」
褚洵頭埋得更低:「屬下知錯。」
我將鞋尖伸過去,抬起他的下巴:「你是真知錯還是假知錯啊?若下次有相同的情況,你還衝上去打人嗎?」
暗衛沉默幾息,臉被高高抬起,眼睛卻垂得近乎閉著:「屬下要護公主周全。」
「所以就是要打咯?」我反問。
「是。」
眼前男子的聲音著實嘲哳嘶啞,但配著他當下的模樣,卻讓我覺得動聽。
我眼睛微微彎起,抬他下巴的腳尖往旁邊扭轉角度,用鞋面輕拍他臉頰上的面具:「出息。」
「那就罰你……親吻好了,沒到公主府,一刻也不能停。」
在被皇兄叫去假模假樣教訓兩句後,我從宮中出來。
那對兄妹也正回住處。
雖然面上憎惡,但半點不敢向我這邊靠近。
他們一是忌憚我,二是忌憚我身旁的褚洵。
褚洵那手法好啊,兄妹兩人都快痛S了,表面還看不出來一點傷口。
丘國來訪的所有時間,我便每天帶著褚洵去皇城中逍遙。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打錯人了口頭道歉。
本公主能屈能伸。
不過一時的「屈」都是為了更張揚地「伸」。
要是遇到使者團中在宮中見過面的,那就怪他一副淫相,本公主還以為是哪個常年流連花街柳巷的臭蟲呢,教訓一下怎麼了?
總之這丘國來訪者想要生出什麼事,都被我以更囂張的姿態壓制了。
要問皇兄,皇兄也隻能一臉無奈:「景禾幼時沒有人陪,又經受一場兇疾,可憐得緊,我這皇兄也時常覺得虧欠。」
丘國使者即將離開的時候,宮中設盛宴相送。
平樂公主自然也要去。
這次我喚上了柳在溪。
每次去宴席,都是他陪在我身側,從不例外。
宮中歌舞升平,我接過柳在溪遞過來的酒盞,一口喝下去。
「還是你貼心,知道我喜歡喝這果酒。」
柳在溪淺笑:「公主的喜好,我自然記在心底。」
一年到頭來,宴席太多了,我無聊透頂。
但忽然變動了跳舞軌跡的舞女讓我警醒。
那舞女飛速往皇兄而去。
8
變動橫生,宮裡一片混亂。
人人都在驚呼吶喊,隻有我安靜。
因為頭暈。
我看向身旁已經站起身的青衫男子,模糊得像柳枝飄蕩:「柳在溪……」
「一年前替我飲下的那杯毒酒,我現在還了……」
失去意識之前,一抹暗色身影掠過來,將我抱緊。
醒來的時候夜色已深。
「公主。」褚洵的聲音傳來。
我側頭看他:「宮內情況怎麼樣了?」
「刺客已全部捉拿。」
我垂眼:「柳在溪動手了嗎?」
褚洵微頓:「動手了,已經關到天牢。」
「嗯。」
我帶著暗衛去了天牢。
昔日青衫如韌柳的俊美男子,如今灰撲撲坐在牢內,好不狼狽。
「公主。」
柳在溪見到我,仍然像往常那樣向我行禮。
我笑了一聲,在空蕩的牢房裡顯得格外清晰:「怎麼不給我下毒呢?隻一點蒙汗藥,對得起你這些年的蟄伏?」
「在溪不敢冒犯公主。」男子脊背挺直,仍然從容。
我踢了踢腳下的幹草:「真是自作多情,你若是了解我,就該知道我容不下任何背叛,更何況,你從進入公主府之前就懷有異心。」
皇兄那邊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因此他最好的選擇應該是給我下毒。
柳在溪仇恨皇室,勾結外使,潛伏良久。
可是窩囊啊,在公主府蟄伏幾年,竟然將仇心都軟化了。
為了男女之情,最後什麼也沒落成。
「能與公主相伴幾年,在溪已經滿足。」
柳在溪平時最規矩懂禮,此時倒是逾矩地盯著我看。
「那就多看幾眼吧,三日之後頭斷了就看不了了。」我抱著手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回到公主府,我半眯眼睛看向褚洵:「我要沐浴,抱我去浴池。」
褚洵上前,手臂穿過我的膝彎和肩膀,將我抱起來。
我順勢去吻他脖子。
「公主,別……」暗衛脖子後仰。
「再躲你也上斷頭臺。」
9
我在浴池中泡了許久,久到褚洵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上前喚我。
「公主,再泡下去會發暈。」
「嗯……」我從池中伸出一條手臂,「將我抱出來。」
暗衛這次沒有猶豫,有力的雙臂輕松將我抱起。
在他轉身想要拿浴帕給我擦拭的時候,我一把按住他,將他推倒在地上。
「公主……」
我利落地坐在他腿上壓住他,下巴高高抬起:「我是不是早就說過,讓你叫景禾?」
「你屢次叫我公主,就是在屢次違背我的命令。」
我的手從褚洵的胸膛一路往上,捏住了他的脖子:「把面具脫掉給我賠罪。」
暗衛的雙眸隻看了我一瞬,立即垂下:「屬下認罪。」
「認罪認罪,你隻會認罪是不是?」
我皺眉,抬起身子,膝蓋往前移動兩步:「不脫面具我就坐下來——」
褚洵的眼睛晦暗不明,氣息也不平穩。
他要是真想反抗,一根指頭就能把我掀飛。
但他大概不敢,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良久之後,褚洵終是啞聲道:「還請公主遠些,會嚇到公主。」
他伸手觸碰面具,細長的手指微微顫抖。
我緊盯著他的臉,從面具移開的邊緣,到逐漸展現出真容的臉。
一道極長的刀疤幾乎貫穿他大半張臉,額頭到左臉頰處大片燒傷的痕跡。
完好的部分,隻佔整張臉的十之二三。
殘缺、扭曲、怪異。
眼熟。
我在腦子裡撥弄半天,沒想起到底眼熟在哪裡。
伸手奪走暗衛手中的面具,我直接將之扔到浴池裡。
然後質問他:「我瞧你眼熟,你的本名是什麼?」
暗衛左邊的唇因刀疤斜過,呈現出微微上翹的形狀。
嘖,簡直是神來之筆。
以至於我都有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褚洵。」
此刻,記憶中那張久遠的、具有少年感、俊逸到完美的臉呈現在腦海裡。
嗯……情竇初開時在路邊撿到的少年,玩膩就丟掉了。
後面聽皇兄提過一次,說是在邊疆立下戰功。
再後來就沒有消息了。
而現在,俊美少年長成了這副殘缺詭異,但令我目光難以移開的樣子。
我遏制著加快的心跳,身體有些顫抖。
「本公主讓你能夠用回原來的名字,你要怎麼報答我?」
10
褚洵不敢動,但是臉還是微微偏移,盡量將稍微完好的那半張臉展現在我面前。
我挑眉,捏著下巴將他的臉扭回來。
「你不說,行,我來告訴你怎麼報答我。」
我將他的衣襟撩開,捏著他的脖子俯身,在他驚顫的目光中,朝他扭曲的臉頰吻上去。
興奮、喜歡。
我的唇在他臉上的殘缺處流連。
而十息後,褚洵才如剛反應過來般,忽然伸手捏住我的肩膀,用力將我推開。
他的唇在抖,瞳孔緊縮。
「公主……您……」
我從未被人這樣推搡冒犯過,巴掌下意識就甩過去。
褚洵的臉被我打得偏移,扭曲那面正對著我。
他立即扭回來,但目光躲閃:「公主,屬下知罪。」
褚洵的神態很不自然,躲避、不安、猶疑。
我撫摸他的臉頰,再次貼近他的臉,在刀疤上留下一個溫柔的吻。
「剛剛打痛了嗎?」
暗衛顯然不知所措。
他的睫毛顫得像翩跹的蝶。
「……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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