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如同賀芯芯的初見那般。

 

她戴著口罩、鴨舌帽，捂得嚴嚴實實地守在我法律公開講堂的門口。

 

還未張嘴，賀芯芯便直直地向我跪了下來。

 

「求求你，救我。」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求你了，楚老師。求你別和沈墨離婚，讓他放過我吧。」

 

賀芯芯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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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你，我不和他離婚？」我覺得她魔障了，重復了一遍她口中的話。

 

隻見過小三期待原配離婚，沒見過小三求原配不要離婚。

 

「你發生了什麼？他是怎麼解決你的？你不說出來我怎麼幫你。」

 

我好整以暇地環抱著手望向這個漂亮的小姑娘。

 

賀芯芯垂眸深思了一下，重重點頭。

 

我將賀芯芯帶到隔壁辦公室，打開了計時器。

 

「開始吧，一小時 5 萬。」

 

補充道，「律師聽人講話是要收費的哦，你旁聽了兩節課應該知道法律咨詢費吧。」

 

賀芯芯愣了愣點了點頭。

 

208 的錢就是好賺，漲了十倍都不待還價的。

 

我替她斟了茶，在茶香中我聽著小三和我老公的故事。

 

詭異的和諧，幫小三解決和老公的事也不是不行，得加錢。

 

9

 

賀芯芯聲淚俱下地給我講述了一段殘忍的報復。

 

她原以為用沈墨的手機將沈墨買的情趣內衣地址改到我這裡，以賀芯芯對我的了解，我性格要強，一定咽不下這口氣。

 

如此，會引起我的嫉妒，然後和她撕逼，最後變成一個惹人討厭的怨婦，慘遭沈墨拋棄。

 

但她沒想到的是，我隻是在微博提了一嘴並未和她糾纏。

 

她一口氣講道這裡，我忍不住打斷了她。

 

「沈墨給你買的情趣內衣真的隻有 39.9r?」

 

賀芯芯的臉上染上一層緋紅，她尖聲說。

 

「沈墨他說了，像這種隻穿一次的，沒必要買太貴。」

 

我撇了撇嘴，沒說什麼。

 

不羞辱客戶是我的職業素養。

 

「那你真的懷孕了嗎？」我追問道。

 

這句話一出，賀芯芯的眼周立馬紅了一片。

 

「我沒想過沈墨居然這麼狠。」說罷，賀芯芯忍不住哭得顫抖了起來。

 

我對小三實在沒有同理心，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她自己哭完調整好情緒。

 

「沈墨他……打掉了我們的孩子。」賀芯芯哀怨不已。

 

「不過，我也是在事業上升期，有孩子會耽誤我的發展。」她抹了抹眼角的淚，又道。

 

「我那麼愛他，他居然為了你，給我下安眠藥，醒來的時候，孩子被活生生刨出SS。」

 

「我們的孩子……已經足月了！」賀芯芯淚流滿面。

 

賀芯芯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不甘和悲痛。

 

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銳氣，像個怨婦。

 

這個畫面令我想到了我也曾與沈墨有個孩子。

 

隻不過那時我為了律所資金周轉，陪甲方喝酒。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那個在我腹裡還未成型的嬰兒就離開了。

 

好像就是這個時候，我和沈墨之間有了隔閡。

 

我怨他不懂我的價值所在一味逼迫我回歸家庭，陰差陽錯地害S了我們的孩子；他怨我木強則折反而讓孩子送了命。

 

可等我醒來時，兩個人都不願再多怪對方什麼。

 

畢竟我們都失去了一個孩子。

 

那時，我以為沈墨是極其愛憐孩子的；也對我有很深的感情，即便我和他理念不同，他也會是一個及格線上的好丈夫。

 

但就這樣的一個好丈夫居然會出軌。

 

我可以想到沈墨的心狠手辣，可我沒想到他竟狠辣至此。

 

連自己和賀芯芯的孩子都可以犧牲。

 

「這屬於謀S了吧，你要告他嘛？」我出於職業修養問了她一句。

 

「不！我愛他。」

 

「沈哥哥這樣做是想要『解決』我。墮胎後他說，要和我斷幹淨。我接受不了這樣，所以我求你了，別和他離婚。沒有沈哥哥我活不下去。」

 

「我這麼愛他……」

 

我看著眼前這個愛沈墨發狂的女子，滿腹同情。

 

但對於戀愛腦，多說無益，這錢實在難賺。

 

「刷卡還是掃碼。你的咨詢時間到了。」

 

賀芯芯驚愕地剜了我一眼，掃完碼，我將她請出去了。

 

如果她想打官司，我還可以奉陪一二。

 

但現在，我隻想盡快脫身，留他們兩人互相搓磨。

 

於是我給沈墨的郵箱裡投資了一枚「炸彈」。

 

有關沈墨商業帝國偷稅漏稅情況匯總。

 

10

 

還沒到次月 5 日，沈墨如約找到了我。

 

「賀芯芯是不是找過你了？她說什麼你都不要聽。月月，我最後還是不想和你離婚。」

 

我望著眼前這個可笑的男人，「可你還不是起草了離婚協議嗎？」

 

沈墨手中捏著的文件緊扣。

 

他苦笑著從中拿出起草好的離婚協議。

 

「籤吧，最終版。」

 

11

 

我是沈墨，在我與老婆相戀的十五周年，我出軌了。

 

對方是一個清純有朝氣的新生代藝人，才 21 歲。

 

和老婆與我相戀的年紀相仿。

 

也和月月年輕時很像，敢愛敢恨。

 

月月如今事業心太重了，我感覺和她越來越遠了。

 

我唯一次嚴厲地拒絕月月，是在她律所資金鏈出問題的時候。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拒絕了月月並給她提建議何不趁機回歸家庭。

 

那時，她看我的眼神很陌生，然後頭也不回地去拉投資。

 

其實，隻要月月向我再撒嬌一次，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幫她。

 

可她沒有。

 

緊接著，月月流產了。

 

我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沒有了。

 

在月月沒醒的時候我想了千言萬語去責怪她讓她張教訓。

 

可等她醒來，睜著懵懂的眼睛問我發生了什麼時。

 

我隻想安慰她。

 

我抱著她，一遍遍安撫在我懷裡發瘋痛苦的月月，我很心疼她。

 

也不全怪她對吧，我們都太犟了。

 

後來，從這以後，我明顯感覺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我不知道怎麼辦，隻能讓自己變得更忙。

 

再後來，我遇到了年輕版楚月月——賀芯芯。

 

我們這個圈子裡哪個男人不出軌？

 

更何況我出軌的對象和月月年輕時很像。

 

我不是簡單的出軌，我是在重返少年時，在這個小姑娘身上找年輕時的影子。

 

我一遍遍這樣安慰自己道。

 

小姑娘讓我送她花。

 

我送她最便宜的玫瑰。

 

小姑娘收到花後撇撇嘴不滿道：「你送的玫瑰怎麼這麼廉價？」

 

我摸著她的頭安撫道：「花這種東西，開一次就敗了，沒必要送太貴的，心意到了就好。」

 

小姑娘雖有不開心但還是欣然接受，她蹦蹦跳跳地拍了照，小心地建了新相冊，備注：沈哥哥送我的第一束花。

 

我看著她開心的樣子，一如月月。

 

年少時太窮了，隻能送月月最廉價的花。

 

月月倒也懂事，反而開導我：「禮輕情意重。」

 

我從賀芯芯的身上看到了月月年輕的影子。

 

這樣不算出軌吧？

 

12

 

賀芯芯也有不像月月的地方，她太蠢了。

 

她居然蠢到以為讓月月知道她的存在就可以代替月月？

 

替身就是替身，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我看到月月發的微博了，當我還未想好對策時，電話已經情不自禁地打過去了。

 

聽到月月冷漠的聲音，我更不知道怎麼辦了。

 

月月還是那麼伶牙俐齒，我說不過她。

 

隱約地她說要和我離婚，我看著郵箱裡離婚協議發怔。

 

怎麼就要離婚了？

 

我那群朋友都說女人是要哄的。

 

我便想起之前惹賀芯芯生氣時，她都讓我給她買花。

 

於是，我史無前例地給月月訂了 999 朵玫瑰花，她一定很喜歡然後就可以聽我解釋原諒我對吧。

 

我又錯了。

 

事情好像朝不可控的境遇發展了。

 

那我隻能處理掉這個該S的賀芯芯。

 

都怪她，沒想到她這麼蠢，破壞了我和月月這麼多年的感情。

 

我要處理掉賀芯芯和她肚子裡那個孩子。

 

我給了她一杯水，一杯含有安眠藥的水。

 

她想也沒想就喝了，然後挺著大肚子倒在了我的懷裡。

 

動手術時，我的私人醫生問我，這個孩子已經足月了，預產期也快到了，要不要留下。

 

如果賀芯芯沒有去惹我的月月，這個孩子或許我還會考慮留下。

 

畢竟我快 30 了，月月的身體也不容易受孕。

 

去母留子，是我之前的打算。

 

但，月月她知道了。

 

我必須處理幹淨，我們之間才有轉機。

 

好像我處理得越幹淨，這些事情就像沒發生過似的，我們就可以好好的過日子。

 

明明最艱難的時候熬過來了啊。

 

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替身打敗呢？

 

我親手SS了我和賀芯芯的孩子。

 

像是完成什麼神聖的任務一樣，它被刨出時，還帶有一絲絲心跳。

 

可我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扼S有關賀芯芯的一切越徹底，才能越彰顯出對月月的愛。

 

我愛她，所以我趕盡S絕。

 

是我賦予它生命的，SS它也是我的權利。

 

我對醒來的賀芯芯說：「分手吧，我們沒有瓜葛了。」

 

賀芯芯捂著臉痛哭、朝我下跪、一哭二鬧三上吊，像個瘋婆子。

 

她根本就不像我的月月，我的月月雖雷霆手段但心軟善良。

 

她是那種會因為律所的員工受甲方欺負就據理力爭的人，包括為了他們同我據理力爭。

 

這個賀芯芯居然一點也沒有為她孩子的離世悲痛，她滿心滿意隻想讓我不離開她。

 

她不僅蠢，還殘忍。

 

我怎麼瞎到想從她身上找片刻我們年輕時的影子？

 

我錯了。

 

還來得及嗎？

 

13

 

我的郵箱收到了一封郵件。

 

來者是月月，她的 id 還是月色如墨，沒改掉。

 

沒點開時，我想過無數種可能，會不會是一封情書？

 

就如同年少相戀時，我們曾用郵件傳過無數封情書那樣，互訴衷腸。

 

可打開時，明晃晃的是我們集團偷稅漏稅的證據。

 

她居然用這些逼我離婚。

 

甚至，幽默如她。

 

在郵件後附了一句話。

 

「不離婚也可以，不如你就趁這個機會，好好整改你們公司稅務情況，然後卸任董事長職務，回歸家庭。」

 

她還在記恨我，怨我覺得她太強硬了。

 

其實，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她。

 

隻是, 月月她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卻從小太過強硬。

 

我喜歡看她追在我屁股後面奶聲奶氣地叫我「楚哥哥」。

 

可我不喜歡她在摔倒時我想扶她時，自己撅個嘴爬起來還要把地惡狠狠踩兩腳的颯爽。

 

或許，我也喜歡她那股不服輸的勁。

 

可我更想要被她依靠。

 

木強則折。

 

她這塊堅強的小木頭最終在我這裡徹底斷了。

 

14

 

我現在就感覺很幸福, 走在和沈墨離婚的路上。

 

我走路被絆了一下快要摔倒時，沈墨扶了我一把。

 

我一把將他推開, 輕聲愉悅：「前夫，你別趁機對我動手動腳。」

 

沈墨欲哭無淚, 在辦理離婚證的過程, 他一路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什麼賀芯芯是我的替身之類的。

 

我興許是心情好，聽他說完了所有心路歷程。

 

「你對你自己真好。」我感慨道。

 

沈墨疑惑地看著我, 我笑道。

 

「出軌了還能將自己擇的這麼幹淨，也是當領導當久了, 甩鍋邏輯和你已經融為一體了。」

 

沈墨難以反駁。

 

如願拿到了離婚證，也是紅彤彤的。

 

結婚是為了幸福，離婚也是。

 

我憶起許多年前我也是抱著要幸福的決心嫁給了沈墨，想著從此後我這個孤女便不是一個人了。

 

可如今, 我又是一個人了，也許人生注定孤獨。

 

我擦了擦眼角那微不可察的淚, 心是有些痛。

 

可成年人的世界是不允許在悲痛中停留太久的。

 

我收拾好心情, 一個人踏上了回律所的路。

 

拐角處，律所大大小小四十多個人鬧哄哄地為我離婚後去哪家飯店慶祝爭論不休。

 

好像我也並非一個人。

 

15

 

「我，楚月月, 沈墨前妻。現在實名舉報沈墨所在的集團偷稅漏稅。以下是我列舉的證據……此外，沈墨涉嫌故意S人罪、故意傷害罪等。」

 

我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這段實名舉報視頻, 同時，也向法院遞交了相關證據。

 

一層石激起千層浪。

 

雖然我對網絡時代大家人雲亦雲、娛樂化傾向沒什麼信心。

 

但我仍想喚起少部分人的關注, 將法律的種子通過互聯網媒介傳播。

 

播一百顆種子，待春天時, 會有一顆發芽的概率。

 

我看著電腦屏幕上躍動、仍在不斷攀升的數字，勾起一抹微笑。

 

那麼, 這十億的播放量會讓我種下多少種子呢？

 

待春風一吹，可以燎原。

 

意外的是，賀芯芯也站出來了。

 

她紅腫著雙眼、手舉身份證，緩緩向大家道出目前的境遇。

 

賀芯芯正在被沈墨追S，逃到了動亂的伊拉克。

 

在她錄視頻的背景音，是戰爭中不斷的哭喊聲、炮火聲。

 

可即便這樣, 賀芯芯都不願回國, 她害怕沈墨。

 

互聯網更新迭代速度太快了, 她的粉絲已經快要忘掉這個沉寂已久的女明星。

 

「戀愛腦活該！非要在事業巔峰做三。」

 

「我們當年知道你做三為你熬夜蓋樓做數據，捂嘴捂得很不容易！結果她美美躲起來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生孩子。」

 

「子彈快打穿她愚蠢的腦子吧！為了男人蠢S了，太傷粉絲的心了。」

 

互聯網是這樣的, 可以造神，也可以弑神。

 

最終, 沈墨被抓了, 因過失S人罪、非法囚禁罪、故意傷害罪、偷稅罪等，數罪並罰，判處S刑，緩刑兩年執行。

 

執行前, 沈墨一直想要見我，他在監獄裡絕食抗議。

 

我被他擾的沒完沒了，隻能託人送給了他一句話。

 

「明月無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