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名:聽見以後 字數:3796 更新時間:2025-08-11 16:0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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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聽見經紀人許逸的聲音:


「她耳朵差一點就保不住了!裴大歌手,你差點把她最後的希望也毀了!」


 


裴樾軟倒在沙發上,瘋了一般笑了:


 


「她能聽見了……對了!我晚上演唱會,她一定要坐在最好的位置!」


 


說著說著,他弓下腰,頭埋進雙膝,嗓音顫抖: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她那麼想聽見我的聲音,這麼開心的一件事,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許逸冷嘲熱諷:


 


「你是不是忘了,今晚的演唱會你還準備別的女人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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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多瀟灑啊,為了一個綠茶,不惜得罪所有粉絲,還豪擲千萬,要給演唱會所有人送鑽戒,就為了讓所有人心甘情願祝福你們!」


 


「夠了,閉嘴!」裴樾紅著眼打斷他,粗喘著氣。


 


手機亮了,他拿起手機。


 


許逸拔高了聲音,繼續說著:「我真服了,晗韻哪點不比那個綠茶婊好!」


 


「我說閉嘴!」


 


裴樾扯了扯脖頸的銀鏈,嗓音一點點冷下來。


 


「我剛答應了菡雨,接她去現場。」


 


他起身,扯下右耳的耳釘:


 


「這個給她……


 


「告訴她,別再扔了。」


 


許逸問:「不再等等嗎?晗韻一定想醒來見到你。」


 


裴樾沒回答,走得很匆忙。


 


……


 


許逸送裴樾回來時,我已經起身,拿起茶幾上的海螺。


 


不知誰,用膠水黏好了它。


 


許逸勸我:


 


「別哭啊!裴樾那混蛋不值得!」


 


是啊,他不值得,我不在乎。


 


我抬手蓋住湿熱的眼睛,把海螺抵在耳邊。


 


夏日海風吹拂在耳畔,像極了一次次溫柔的呼喚。


 


我媽在說:


 


「囡囡啊,快走,走得遠遠的,要離開會傷你心的人。」


 


13.


 


演唱會順利開始。


 


裴樾低頭,看見坐在第一排、穿著純白的禮裙的林菡雨。


 


他突然想起高中的音樂教室。


 


少女唱完自己寫的歌,俏皮地說:


 


「你要是當場能彈出來,我們就在一起。」


 


她的天賦,驚豔了他,成了放不下的執念。


 


可不知為何,他看向了第十一排最靠邊的位置。


 


那是林晗韻每次來的位置,毫不起眼。


 


他想起第一次商演。


 


在一個快倒閉的小酒吧。


 


有客人鬧起來,她平日裡那麼安靜一個人,砸碎了酒瓶,惡狠狠地盯著那人,硬生生把人嚇走了。


 


他想起第一次演唱會。


 


她那麼小個人,搬著應援物資箱子,累極了,坐在陰影裡聽他唱歌。


 


明明聽不見,還笑得那麼開心。


 


那之後,他寫出了成名曲《多希望你聽見》。


 


他忽然可惜,此時此刻,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裡,少了她的。


 


中場休息,他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許逸。


 


「她醒了嗎?告訴她,等我今晚回來……


 


「等我,我可以為她唱一晚上的歌,她從前最想聽。」


 


休息室門被撞開。


 


「阿樾,提前慶祝下~」


 


林菡雨舉著紅酒,滿臉笑意地進來。


 


裴樾掛斷電話,頭一回從另一個眼光審視她。


 


「你知不知道,喝酒傷嗓子。」


 


林菡雨笑容僵住。


 


裴樾直直地盯著她:


 


「我聽了晗韻抄你的那首歌,那個風格,很像她。」


 


林菡雨眼紅了,「你懷疑我?」


 


沉默片刻,裴樾還是心軟了,把她抱在懷裡,給她哼起了歌。


 


「這是什麼歌,從沒聽你唱過。」


 


裴樾忽然渾身僵住。


 


這是她在音樂教室裡唱過的歌。


 


電光火石間,他意識到了什麼。


 


突然慌得可怕,打了視頻電話給許逸,逼著他開攝像頭。


 


「許逸,我說過的,她要是離開了,你也卷鋪蓋滾蛋!」


 


看到空蕩蕩的床鋪,裴樾跌坐到沙發上,嘴唇顫抖。


 


林涵雨湊過來攬住他的手臂:「讓她走唄,她存心想毀了演唱會呢!」


 


裴樾推開了她,失神地跑出去。


 


不行,林晗韻不能走,不能在他剛發現真相時,就這麼一走了之!


 


她還沒聽過他的演唱會。


 


還沒聽他說過我愛你。


 


14.


 


我離開時,扔了電話卡,拉黑了裴樾所有聯系方式。


 


一落地,就給許逸轉賬 100 萬。


 


如果不是他,我恐怕還困在裴樾的囚籠裡。


 


……


 


在國外治療的日子過得飛快。


 


同一時間,林菡雨被裴樾捧著,頻出專輯,拿獎拿到手軟。


 


隻是不知為何,兩人遲遲沒有結婚。


 


而裴樾開啟了一輪全球巡演,名聲愈躁。


 


至於我,拼了命地趕療程,一年之內,聽說達到正常水平,甚至加入樂隊。


 


周圍人說我是個瘋子,發著高燒還要練歌。


 


沒人我知道,我有多想要爬到高處。


 


好在,孤獨的旅程上,我遇到了一些值得相擁的人。


 


……


 


「姐姐,別練了,離演出還有一周。」


 


合租的鼓手從浴室走出來。


 


紀衍,比裴樾還野,眉眼和裴樾三分像,可性子卻溫柔。


 


我眼神從他袒露的腹肌上掃過。


 


「今晚不行。」


 


一片陰影遮住了光。


 


紀衍拿著我手按住腹肌往下,唇瓣貼到耳邊,像個狐狸精:


 


「姐姐,別彈吉他了,你彈彈它……求你……」


 


我咽了咽唾液,剛想張口,門被敲響。


 


紀衍重新裹上浴巾,低低地咒罵了聲。


 


我忍不住笑出聲,被他回身,惡狠狠地啜了兩口臉頰。


 


「我找林晗韻。」


 


我把吉他放到架子上的手一頓,猛地回頭。


 


裴樾披著黑大衣,像雕塑一樣站在門口,直直地盯著我。


 


一年不見,他瘦了很多,眼底一片烏青。


 


「你特麼誰啊,找我老婆幹嘛?」


 


紀衍擋住了他的視線。


 


裴樾輕嗤了一聲:


 


「我是她在一起七年的男朋友,你算什麼?


 


「我調查了,你們連關系都沒有確認。」


 


紀衍把門猛地一關,微挑的丹鳳眼紅了。


 


那晚,紀衍的服務意識到了一流水平,就為了個掙個「名分」。


 


醋精摩挲著我肚臍的凸起,暴露了劣根性,偏執地問:


 


「姐姐,我是不是第一個到這兒的?」


 


第二天出門時,門口的地上,滿是煙頭。


 


15.


 


和裴樾的見面,約在了一個清吧。


 


他摘下墨鏡,眼裡全是血絲。


 


像是一夜沒睡,嗓子也啞了:


 


「昨晚叫那麼大聲,就是為了氣我?林晗韻,你做到了,我他媽在門外氣得發瘋!」


 


我平靜地觀察著他的神情,淡淡開口:


 


「別想多了,單純因為他技術比你好。」


 


裴樾眼裡疼了一下:


 


「別這樣,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這次來澳洲開演唱會,聽人提到你在酒吧的演出,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你離開之後,我才知道,我愛的根本不是林菡雨,是你,也隻有你。


 


「相識十年,在一起七年,你怎麼就舍得這麼一走了之,還找這種骯髒的肉體關系?!」


 


我抿了口酒,下了判斷。


 


裴樾是個傻杯,徹徹底底的傻杯。


 


我籌措著語言,別開視線,注意到左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笑了,笑得勉強:


 


「我不信,愛我怎麼會捧著林菡雨,你明知道我有多恨她。」


 


察覺到我話裡的舊情,裴樾渾身松下來,無所謂開口:


 


「我不愛她,如果不是她長得像你,我怎麼會留她在身邊。


 


「我可以讓她身敗名裂,如果你想要,我甚至可以把她送進監獄。」


 


「啪嗒——」


 


偷聽的林菡雨杯子碎了一地,她走過來,杏眼流著淚:


 


「裴樾,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你說愛我的。」


 


裴樾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十指緊扣,對她冷冷道:


 


「我以為你懂自己的身份,隻不過是跟晗韻有著三分像的替身。」


 


說著說著他眉眼兇狠起來:


 


「如果不是你蒙騙,我怎麼會過了這麼多年才知道,真正愛的人從來都隻有晗韻!」


 


林菡雨抄起酒杯,潑了裴樾一臉:


 


「那你還能跟我在一起一年,你個瘋子!」


 


……


 


狗咬狗的鬧劇結束,我心情頗好地離開。


 


身上突然掛了一隻「大狗狗」,哼哼唧唧。


 


「姐姐,我能把他手剁了嗎?」


 


雖然知道紀衍家世不俗,但他說這話的認真勁,讓我有些心驚自己招惹了個什麼玩意。


 


「不行,我還沒玩夠。」


 


說著,我伸出手:「回家給我洗幹淨去,被髒東西沾了。」


 


小狗哼了一聲,乖乖地牽起我的手。


 


16.


 


裴樾的動作很快。


 


一個月的時間,林菡雨頻繁爆大雷。


 


先是爆出歌曲抄襲,再是爆出高中大學的霸凌事件。


 


緊接著,恐怕連裴樾自己都沒想到。


 


出國那七年,林菡雨並沒有在音樂學院就讀,而是做了白人富商的小三。


 


後來被正室發現,打到內出血,償還了所有錢財,才灰溜溜地回國。


 


最後,她因為逃稅過多,償還不起,被送進監獄。


 


又正好跟當年被她霸凌過的人,安排在同一個寢室。


 


而那人,因為她的欺凌,心理扭曲,罪名是連環S人。


 


裴樾當真是一點餘地都不留,就像當年對我一樣。


 


……


 


三個月後,我回了國。


 


裴樾盛裝出席來迎接,身後跟著黑壓壓的保鏢。


 


四周環繞著各路頂流媒體。


 


他高調宣布對我的追求。


 


車上,裴樾輕咳了一聲,打破安靜:


 


「分手了?我早就說,那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就是玩玩,不會當真。」


 


見我沒理他,他兀自說下去:


 


「晗韻……隻要你願意,我們——」


 


「抱歉。」


 


我沉重地開口,「裴樾,我放不下他。」


 


我轉身,失神地伸手描摹他的眉眼,悽涼一笑:


 


「你的眼睛,好像他,可惜,你是單眼皮。」


 


我垂下手,捂住臉。


 


「他有一雙很招人喜歡的桃花眼,我怎麼都忘不掉。」


 


裴樾沉默了許久。


 


第二天,在我想要割腕殉情的時候, 他衝了進來, 竟然哭了。


 


他哀求我, 發泄著不安:


 


「別這樣,你為了他S,那我怎麼辦, 我怎麼辦?」


 


接著,裴樾失蹤了一個月, 再見面時, 割了雙眼皮。


 


他捏著我的手腕撫摸傷口, 像個等待老師打分的學生, 眼神裡夾著著痛楚:


 


「這樣,是不是更像他了。


 


「你把我當他,隻要別S。」


 


在他的痛苦裡, 我品嘗到了快意。


 


原來如此。


 


原來把人當做替身, 肆意踐踏他的喜歡,看著他為你沉淪到毫無底線, 甚至不敢向要你要一個許諾。


 


是如此快活。


 


我嘴角抽搐, 強忍著瘋狂揚起的嘴角。


 


……


 


「呸, 老男人,怎麼整容也不會像我。」


 


裴樾走後, 紀衍從臥室走出來, 眼裡的陰鸷對上我時, 軟成水:


 


「姐姐, 都要結婚了,還沒玩夠嗎?」


 


我順了順狗狗毛, 很對不起:


 


「再等等,今晚我來……」


 


裴樾,還不夠痛啊。


 


17.


 


自此,我徹底把裴樾當成替身。


 


他的生日上,我「不小心」叫錯了名字,當著所有賓客的面,給他難堪。


 


他隻是扯起嘴角, 勉強笑著:


 


「沒關系,你隻是需要時間走出來。」


 


哪怕在大半夜突然接到我的電話。


 


聽著我噩夢驚醒,叫著「紀衍」的名字。


 


他盡管喝得酩酊大醉, 還是要闖了十幾個紅燈。


 


隻為了給我送草莓蛋糕, 那是紀衍曾經送我的。


 


出車禍時,他渾身是血, 還把蛋糕護在懷裡。


 


所以, 當裴樾收到新郎禮服時, 喜得從病床上猛地直起身子, 疼得龇牙咧嘴地笑。


 


……


 


那是一場極為豪奢的婚禮。


 


我穿著高定婚紗,緩緩走向滿眼都是我的男人。


 


殿堂外,瘦削得不成樣子的裴樾, 穿著不合身的禮服匆匆趕來。


 


保鏢攔住了他。


 


周圍人奚落他:


 


「什麼小醜冒出來了?這是紀家少爺結婚,一個娛樂圈小集團的混子,也敢來碰瓷?」


 


裴樾這才發現,連這套婚服, 都不屬於他。


 


曾經林晗韻的心理,滿滿都是他。


 


如今,他連名字都不配擁有。


 


可是,圖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