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掙扎，你已經是我媳婦了！」

他的頭埋在我頸間，胡渣扎得我生疼，我才不管他說什麼，用手抵著他。

 

本來都是幹農活的人，他力氣比我大多了。

 

直接上手就對著我身上亂摸了一遍。

 

把我推倒在田間，猴急地扒衣服。

 

「你媽把我媳婦搞沒了，總得賠我一個，花了我兩千呢，真香！」

 

我努力地抬腳踹他，卻被他抓住。

 

笑嘻嘻地說我玩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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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腰帶解開就要脫褲子。

 

我大聲地呼救，一束光倏然打在了我們身上。

 

是夜裡巡邏的村民。

 

「叔，救我！」

 

我朝他伸出手，他笑了起來。

 

「是老陳啊，這不是林家那閨女嗎，你們這麼著急啊。」

 

他邁著步子走近，把手電筒一關。

 

蹲在我身前，捂住我的嘴，責怪地對著老陳說：

 

「你也真是的，不捂住她的嘴，到時候人都來了咋辦。」

 

「還是你想得周到，等我玩完了給你也嘗嘗鮮！」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又閉了閉眼，早該想到的。

 

努力忽視他們在身上的動作。

 

我的手伸長想去夠那把鐮刀。

 

被村民抓住，他抓著我的手往身上摸，閉上眼露出愉悅的神色。

 

在衣服要被扒光的那一刻，手上禁錮的力道突然消失。

 

兩人同時倒在了地上，身後是媽媽和阿婆。

 

阿婆顫抖著手把我扶起來，眼裡滿含熱淚。

 

帶著莫名的歡喜，把我的衣服套好，手慢慢拍著我的後背。

 

「真好，真好。」

 

媽媽站在夜色裡，我看不清她的神色。

 

衝過去環住她的脖頸，手腳後知後覺地開始顫抖，眼淚潤湿了她的衣領。

 

「沒事了，媽媽在這。」

 

「沒事了。」

 

她緊緊地抱著我，臉上的淚珠落在我身上，涼涼的。

 

10

 

等回到家，光宗正拿著手機玩，吐槽這破地方沒有信號。

 

見我回來，他隨意地打了個招呼。

 

笑著要給我展示新手機。

 

被我輕輕推開，我看著他的眼睛。

 

他皺了皺眉，不耐煩地盯著我。

 

「你幹嘛，我隻是想買個手機。」

 

所有的話都被壓進喉嚨。

 

眼前買手機的他和買飛機模型的他重合在一起。

 

兩句相似的話也讓人窒息。

 

我逃似地跑回房間，裹緊了被子卻也覺得全身發寒。

 

我躲進柴房，四條鐵鏈還靠在牆邊，我鑽進草垛裡，試圖將自己藏起來。

 

沒有光，我扶著牆挪動著身子。

 

找個舒服的姿勢蜷縮，觸手間卻感覺有點怪異。

 

我把草垛移開，稍微亮堂了些。

 

看見牆上有指甲的劃痕和褐色的血跡。

 

那是一個太陽的樣子，下面還有一個名字：洛初。

 

看不到盡頭的日子裡，媽媽在牆上刻上了太陽，想要照亮這黑漆漆的柴房。

 

有些安心把自己埋進去，睜著眼睛，腦子裡很亂又很靜。

 

裝成瘋子的時候，媽媽在想什麼呢？

 

看陸叔叔的樣子，媽媽應該也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吧。

 

我閉上眼，不知多久後，天已經大亮，我被喧囂的聲音吵醒。

 

門外鞭炮聲，男人女人的吆喝聲聲聲不絕，是家裡為了慶祝辦的酒席。

 

「大丫，咱這的酒肯定不夠，你去縣裡買點。」

 

一個姨姨往我手上塞了把錢，轉身又投入了忙碌的行列。

 

我看了眼，好多都是和媽媽有交情的姨姨。

 

剛進村子的時候全靠媽媽去勸解遊說。

 

她們才本本分分地留在村子裡，今天都來幫忙了。

 

推著小推車回來的時候。

 

整個村子還籠罩在鞭炮的煙霧中，格外寂靜。

 

我搬起一罐酒，跌跌撞撞往前跑去。

 

剛好撞見一個男人蹲在門口的草垛，手上拿著什麼。

 

而媽媽和那些姨姨正把倒下的人一個一個綁起來。

 

那人正要衝出去。

 

我拿罐子狠狠朝他腦袋上砸，是老陳叔。

 

巨大的聲音也吸引了媽媽的注意。

 

她來的時候，人已經暈倒了，她看著我，露出了一個笑。

 

「剛剛還找他呢，就剩這個了。」

 

她招呼著人把老陳綁起來，坐在我旁邊。

 

耳邊是姨姨們對那些人打罵的聲音，有痛哭，有大笑。

 

媽媽靜靜地坐著，在這樣的聲音中開口。

 

「我不是大學生。」

 

11

 

「我被拐來的時候，還沒大學畢業呢，沒有取得文憑，現在也就頂多是個高中生。」

 

她看著一層又一層的山峰，笑得溫溫柔柔。

 

「當時出校玩，要上車的時候，你奶奶說她心髒病發作，我和你小雨阿姨就留在那照顧了一下她，之後就到這了。」

 

「你小雨阿姨，說不恨她，那是假的，但……」

 

她抿了抿唇，眼眶盈滿淚水。

 

「我出去之後，會和警方取得聯系，把這裡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訴他們，壞人需要受到懲罰。」

 

「你知道嗎，你真的和我很像，每次看到你，我就又好像有了希望，有個人真真切切地站在那，告訴我，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望著她紅腫的眼眶，拿出一顆糖喂她。

 

「媽媽，我真的很希望你能逃出去。」

 

媽媽伸開手，將我抱在懷裡。

 

沒過多久，感覺到身上的人沒了力氣，我把她扶在草垛上。

 

「隻是好可惜，我不能見到你說的外面的世界了。」

 

「真的好想和你一起走啊，媽媽。」

 

我撫上她的臉，快步走向站著的姨姨們，讓她們離開這裡。

 

地上的人並沒有S，而是昏迷了。

 

就算再怎麼絕望，媽媽也想交給警察處理。

 

可我不想。

 

這裡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

 

隻要存在一天，都會讓媽媽想到這十幾年的痛苦。

 

一對頭發花白的老人互相攙扶著，逆著人群方向朝我走來。

 

我看著就算是蒼老也能看出和媽媽有幾分相似的樣貌。

 

輕輕笑了一下，掏出了陸朝的手機。

 

沒有人知道，我拿到了陸朝的手機。

 

知道媽媽的名字後，我在有信號的地方翻到了一個備注著洛叔叔的號碼。

 

試探著打了過去，果然是。

 

我和他們說了這裡的狀況。

 

這十幾年來，他們從來沒有放棄尋找。

 

見到昏迷在那裡的媽媽時，熱淚盈眶。

 

「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老人家握住我的手，我搖搖頭，眷戀地看了媽媽一眼。

 

「我們已經報警了，他們全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你也會有新生活的。」

 

「好，你們先走，我留下來給警察作證，然後再去找你們。」

 

老人同意了，搖了搖手機示意我到時候聯系，帶著媽媽上了車。

 

我看著消失在視線裡的人和車，拿起了鐮刀。

 

卻見一個人已經在那，是隔壁阿婆。

 

她正站在那，笑著看我。

 

手起刀落，狠狠扎進一個人的胸膛。

 

12

 

她把我攔在區域外，慢慢和我說著，手上的動作不停。

 

她是隔壁村子的，原本也有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被強迫，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和恥辱。

 

父母覺得她丟臉，把她嫁給了那個人，從此不再認她。

 

那個男人本來就是地痞流氓。

 

白得了一個媳婦還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對她不是打就是罵，打得狠的時候還拿刀砍，胸口上的疤就是鐮刀割的。

 

那時候以為自己要S了，沒想到又活了過來。

 

看著鏡子中遍體鱗傷的自己。

 

她拿起刀把那人給S了，卻從此再也走不出去這裡。

 

就這樣過了十幾年，村子裡的罪惡也延續了十幾年。

 

她沒有辦法，隻想安安分分地過著。

 

直到遇見了媽媽, 看著她從清醒到頹廢，卻又振奮起來。

 

她那時就想, 也許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果然, 你媽媽真的很有魄力, 從她去勸說那些人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有人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看著面前的鐮刀驚恐大叫, 是光宗。

 

「姐，姐, 救我！」他掙扎著向我挪動, 腿上被阿婆砍了一刀, 痛得大叫。

 

「我和媽媽被賣的時候，也想要人救。」

 

我垂著眼, 看著他乃至整個村子的慘狀。

 

無言地踹了他一腳，手有些顫抖地握住刀, 卻被阿婆先刺入。

 

火光從我面前升起, 照亮阿婆和我的臉。

 

村裡人熟悉的面目在烈焰中扭曲, 和他們囂張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無盡的打罵, 無盡的羞辱。

 

那些被拐來永遠被留在這裡的女人。

 

在這一刻也許也會化作風, 吹起這片火海。

 

一切也終將結束。

 

熙熙攘攘的腳步向這邊來。

 

阿婆用力將我撲倒在地, 用刀狀似兇狠地刺我。

 

一聲槍響，溫熱的血灑在了臉上。

 

我愣愣地看著她，鐮刀掉落在身旁，她倒在我耳畔, 說了最後一句。

 

「活下去。」

 

13

 

「是的。」

 

審訊室裡, 警察邊安撫邊詢問。

 

我捧著茶, 低頭看著升騰的熱氣。

 

S人的重大案件加上縱火, 村子的一切都被嚴令徹查。

 

走出去的姨姨們都舉著身份證發聲。

 

多個拐賣團伙被扒出，跨過了多個省市的頭目終於落網。

 

所有苦難都迎來了最後的太陽。

 

我被送往福利院, 陸朝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

 

洛初的名字跳動著。

 

按下關機鍵, 我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將手機扔進垃圾桶。

 

媽媽, 你應該有更光明的未來，而不是再和我牽扯在一起。

 

我如果在你身邊，就像跗骨之蛆, 讓你時時刻刻又回想到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

 

你要走在鮮花盛開的路上, 永遠幸福。

 

我很輕地闔了一下眼, 警察把我送到目的地。

 

「小姑娘, 忘了之前的一切, 好好生活吧。」

 

「嗯。」

 

我低聲應了。

 

……

 

滿了十八歲的時候。

 

福利院的阿姨把我領到了她朋友的花店, 讓我暫時在那上班。

 

她給了我很多書，讓我好好學習，爭取自考考上。

 

說來也很奇怪，自從離開村子。

 

身邊的善意就像淅淅瀝瀝的雨。

 

我真的感受到了媽媽所說的外面的世界。

 

不會因為是女孩就不能讀書, 也不會因為隨便的小事被打罵。

 

大家都能成長為自己想成為的人，不用被拘束。

 

有一天，我捧著書坐在花店裡，來了客人也渾然不覺。

 

「你在準備考試嗎？」

 

聲音熟悉到讓我發慌, 我沒有抬頭。

 

那人將一塊糖放在我的書上，也沒有說話。

 

午後的陽光溫暖至此，滿室花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