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隻他這一句話,姜雨立刻明白了。
為什麼過去謝淵有無數個機會,向姜雨解釋清楚,但他緘口沉默,隻字未提。
現在的姜雨,隻有媽媽沒有爸爸,可是如果他說了呢,說了之後,她就隻有爸爸,沒有媽媽了啊!
無論怎麼選,都是不完美、不完整的答案。
這就是為什麼謝淵一而再、再而三退卻的原因。
他不忍、也不舍…讓她的人生如此不完整。
哪怕是今天,小姑娘誤會成這個樣子,謝淵也沒有強求,一定要拉著她去做親子鑑定,一定要把她認回來。
當然,如果他想,他肯定做得到。
如果程野和姜漫依結婚的話,姜雨就擁有了完整的家庭,有“親生父親”和母親。
謝淵早就調查過程野的方方面面,包括他的家世和成名史,他全部的履歷甚至細致到每一首歌。
這個男人家境平平,但是才華卓絕,是一位非常優秀的獨立唱作人,不僅自己寫歌,也幫很多明星寫過傳唱成經典的歌曲。
他能抵達今天的位置,全靠自己的努力。並且沒有任何緋聞黑歷史,無論是性格還是性情,都挑不出大毛病。
除了有點幼稚、有點衝動、不太聽公司的話,骨子裡還帶著搖滾人的叛逆。
但無論如何,這位“父親”擁有能讓姜雨餘生無憂的財富,也有讓她在任何地方可以昂首挺胸的地位,也能給她帶來快樂…
她已經千裡迢迢找回了“父親”,自己的缺席,已經不再是她的遺憾了。
就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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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漫依看著謝淵,內心久久不能平復。
她是真的想不到,謝淵為了姜雨的幸福,可以放棄自己作為父親的身份。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謝淵是真的很疼姜雨,舍不得讓她的人生有半點不圓滿,所以寧可自己的人生有所缺失。
……
重新回到客廳,姜漫依把女兒叫到了跟前,鄭重地對她說:“小雨,你認謝叔叔當幹爹。”
姜雨:“?”
什麼情況!
坐在沙發上的程野不滿地說:“叫什麼幹爹,難聽。”
姜漫依:“你閉嘴。”
程野笑了笑:“幹爹多難聽,不如直接叫爸爸,以後你就有兩個爸爸了。”
“啊…這…”
你們想過人家謝總的感受嗎!
姜雨責怪地望了他們一眼,讓他們別亂講,人家謝叔叔剛失戀,這不是往人家心裡插刀子嗎。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謝淵竟然欣然同意了:“如果小雨願意叫我一聲‘爸爸’的話,我會很開心。”
“诶???”
姜雨不可置信地看著謝淵。
這…不應該啊。
“謝叔叔,你確定嗎?”
“我非常確定,我非常願意認小雨當女兒。”
姜漫依笑著說:“那可太好了,那以後我們家小雨就有兩個爸…”
她頓了頓,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太好。
雖然謝淵和程野達成了默契,但她和程野結不結婚什麼的,八字還沒一撇呢!
姜雨其實挺不好意思,害羞地叫了謝淵一聲“爸爸”。
謝淵聽到久違的這兩個字,竟然有些眼熱了,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手落在姜雨的肩膀上,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他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從包裡摸出了一個卡通鑰匙扣,遞到姜雨手裡:“這是爸爸給你的見面禮,希望你喜歡。”
鑰匙扣是閃閃的白天鵝吊墜,上面鑲嵌著璀璨的水鑽,特別精致耀眼。
“哇,謝謝爸,我特別喜歡。”
“喜歡就好。”
“我們家小雨就喜歡這些閃閃亮亮的東西。”
姜漫依笑著揉了揉姜雨的腦袋,說道:“小時候總讓我給她買水鑽發卡,不買就哭著賴在店門前不肯走,今天謝叔叔送給你這麼漂亮的小天鵝,開心了吧。”
謝淵頓了頓,說道:“不是水鑽。”
“啊?”
“是鑽石。”
“……”
姜漫依震驚地看向鑰匙扣,這一顆顆碩大的鑽石,竟然鑲嵌滿了小天鵝全身!
這是什麼大手筆!
“這天鵝…太貴重了!”姜雨搖著頭,禮貌對謝淵道:“謝謝您,我不能收。”
謝淵想了想,從鑰匙扣上取下了鑽石天鵝,說道――
“其實這隻是個配飾,不喜歡可以取下。門卡才是爸爸給你準備的禮物,這是北城大學附近的一套獨棟小別墅,已近裝修好了,你平時學習累了…可以過去睡個午覺。”
……
第81章 勇氣【一更】(給她一個很大的驚喜…)
裘厲終究還是答應了姜雨, 去看看心理醫生,試圖找到他生病的根源。
醫生對他進行過幾次催眠治療,不過效果並不好, 因為裘厲小時候被父親催眠過很多次,本身對這種治療就非常抗拒。
再加上他的自我意志強大, 任何過於激進的治療, 都不適合他。
醫生隻能用相對比較溫和的手段,讓他通過睡眠的方式, 在夢境中重新回到過去、尋找那扇一直未曾被打開的窗戶。
裘厲回想到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譬如父親為了讓他戒糖,將他捆綁在椅子上,嘴裡叼著棒棒糖,幻燈片放著血腥惡心的圖片, 然後重復加深記憶, 以至於讓他一品嘗到糖果的味道, 腦子裡自然就浮現惡心的畫面。
後來,一看到糖果就會生理嘔吐…
又譬如,為了讓他失去同情和善良,逼迫他親手虐殺養了三年的小狗…
裘厲所遭遇的可怕的一切, 讓他心理上產生了自我保護的機制, 五感開始封閉, 對父親的任何生理心理刺激…都喪失了感覺。
他不再感知到甜味,於是不再嘔吐;
失去了疼痛, 於是不管他如何電擊他,裘厲都不吭一聲;
喪失了同情心, 於是眼前的虐殺、小動物聲嘶力竭的慘叫, 他都無動於衷…
久而久之,他被拋到了地獄的十久層, 在那個世界裡,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冷漠地凝視人間。
生不如死。
好在,他灰暗的童年裡,如果還有一抹亮色的話,也許就是那個女人――
媽媽。
媽媽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顆甜甜的酒窩。
每次媽媽都會給他帶好多好多糖果來,揣進他的荷包裡,然後摸摸他的小腦袋,說厲厲好可愛啊。
或許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覺得他可愛的人了吧。
裘厲仍然記得那個中午,爸爸不在,媽媽在爸爸接待病患的辦公室裡午休。
小裘厲推開了房門,將那隻被他用彈弓打傷的小鳥拿到媽媽面前,笑著送給她。
媽媽看到鮮血淋漓的小鳥,嚇了一跳,然後用很兇很兇的語氣告訴他,絕對不可以傷害小動物,否則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小裘厲問她為什麼?
媽媽說:“因為小鳥也會感覺到疼。”
小裘厲說:“可我一點感覺不到。”
說著,他的手握緊了力道,小鳥在他的掌心掙扎著,最終命絕身亡。
一個小生命卑微地悄然離去。
那個中午靜悄悄,沒有風聲,沒有蟬鳴。
裘厲後來無數次回想起那個靜謐的午後,他很難忘記那天中午…媽媽看他的眼神。
也是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媽媽了。
是他表現得太糟糕了,媽媽再也不給他帶好吃的糖果,再也不對他溫柔地笑…
媽媽永遠離開他了。
都是他的錯。
裘厲在潛意識裡,瘋狂地想要彌補那天中午的錯誤,他想告訴媽媽,自己願意聽她的話,以後也再也不傷害小動物了。
但是為時已晚,他再也見不到那個女人了。
……
心理醫生給裘厲的建議,就是去見母親一面,因為不管小時候經歷了多少精神創傷。那個女人從始至終,都是他心底唯一美好的存在。
也許找回了這份美好,一切都會豁然開朗。
他的全部精神問題,也都會不藥而愈。
裘厲在反復掙扎了很久很久,整夜不睡,看著黑夜與白晝在天際一瞬間的交界,晨昏晝醒,世界復蘇,
他手邊拿著高考成績單。
終於,裘厲下了很大的力氣鼓起勇氣,決定去找任嫻。
告訴她,他是她的兒子,他真的很努力考上了北城大學,很努力地想要走到她身邊,讓她為自己感到驕傲。
裘厲沒有告訴姜雨自己一直在看心理醫生的事,也沒有跟她說,自己準備去見母親了。
等他完全好起來,給她一個很大的驚喜。
一切都會好起來,他們也會越來越好。
*
那天下午,裘厲穿上了熨燙嶄新的白色襯衣,擦幹淨了自己的鞋子,又去理發店剪了頭發,將自己收拾一新,然後搭乘公交去了北城大學。
這段時間,北城大學的大學生們正在進行期末的考試,母親任嫻應該也在學校裡批改試卷。
裘厲站在物理大樓的全身鏡前,打量著自己。
他身體筆直修長,白襯衣在陽光下格外幹淨潔白,黑色的眸子被陽光照得通透,皮膚也很白,氣質穩重清冷。
裘厲深呼吸,再一次默默地鼓足勇氣,告訴自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他不會讓她失望了。
他邁著忐忑的步子踏上了樓梯,在早已經打聽好的辦公室,見到了任嫻的身影。
透過半掩的房門,中年女人在坐在辦公桌前,垂首批改著同學們的試卷。
她仍舊穿著非常職業的女式小西服,西裝披在身上。手裡拎著一支筆,認真地批改著一張張卷子,每改完一張,便在電腦鍵盤上敲擊著分數,錄入學生成績。
陽光在她身上打出光暈,在少年眼底看來,真是聖潔又美好。
任嫻也注意到了門邊的裘厲,柔聲問道:“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裘厲緊張地走了進去,手足無措,隻好對她鞠了一躬。
“媽媽”兩個字卡在喉嚨裡,就是喚不出來,裘厲甚至都不敢看她的臉,顫聲道:“任老師,您好。”
倒是少有學生這麼禮貌,竟然還鞠躬,任嫻放下了手裡的中性筆,問道:“你是我的學生嗎?是不是試卷沒有答好,過來求情啦?”
裘厲見她似又把他給忘了,心裡隱隱有些失落,搖搖頭:“我不是您的學生。”
“那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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