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看著她滿臉不怠的樣子說:「流雲在我身邊時,我從來沒有讓她幹過活。」
「宿主為何對流雲這麼好?」
我十歲那年,流雲來到侯府,成為我的婢女,那時的她才八歲。
和其他恭恭敬敬的僕人不一樣,流雲一點兒也不在意尊卑,對我這個不受寵的庶女,既不避而遠之,也不敬畏討好,她隻是朝我伸出手:「你好,我叫流雲,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朋友」這個詞。
我看著她的手有些無措,我說:「那,朋友,我該怎麼做?」
流雲噗嗤一笑:「你應該握住我的手!這是一種很常見的禮儀!」
於是,我和流雲成了朋友。
她從來都不喊我小姐,而是稱呼我的名字——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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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樣給我講述了一個奇妙的世界。
「裘月,你知道嗎?將來女子也可以讀書,也能當官!而且一個男的隻能娶一個妻子,否則就會受到法律制裁!」
「呃……是律法啦,律法!保護女人的權益被寫進了律法裡!」
「裘月,你長得真好看,放在將來,肯定是個大明星!」
「裘月,我跟你說,把水煮沸就能推動大石頭哦!怎麼做……呃,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啦,反正就是可以!」
通過流雲描繪的美好的未來,我意識到,我是一個困在後宅、被歷史掩埋的、愚鈍的女人。
即使是這樣的我,也能有幸獲知天機,這都是流雲帶給我的。
是朋友,也是老師。
聽完我的話,系統沉默了。
流雲已經累得暈倒在地,系統說:「這個宮裡,有很多人,都想和你做朋友。」
「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把我當做朋友。」
6
我情緒低迷,系統又說:「你好奇的後世,我可以讓你親眼看見。」
話音一落,我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畫面。
比山還要高的樓宇聳立著,燈火通明,令黑夜如白晝。
平坦、寬闊的道路上,各色的小盒子飛快穿行,如同河流般富有生命力。
女孩摟著女孩,在街巷裡買了夾滿肉的、噴香的餅,不用顧忌旁人的眼光,張大嘴巴一口咬下。
一群充滿活力的男孩和女孩一起從樓宇中出來,肩上背著東西。
系統說,那是書包,他們晚自習結束,放學了。
我莫名其妙流了眼淚。
「真好。未來真好。」
系統說:「你想去未來嗎?我可以把你送去未來。」
心髒噗一跳動。我說:「謝謝你,系先生。」
7
流雲在辛者庫待了一個月,賢妃的貼身侍女過來,將她帶走了。
她洗上了這些日子裡最舒服的熱水澡,吃了一頓美味佳餚,穿上柔軟似水的錦裳。
流雲被帶到賢妃面前。
女人懶懶地臥榻,向流雲發出邀請:「要不要來幫本宮爭寵?」
流雲一愣。
賢妃:「你是她身邊的紅人,本宮思來想去,她那麼受皇帝寵愛,多半是由你出招,既然她棄你於不顧,不如來本宮這兒,成為本宮的心腹。」
賢妃……我想起皇帝對賢妃的評價:「美麗但愚蠢。」
流雲答應了。
她向賢妃獻了一首曲子,叫《青花瓷》,很是悅耳。
又讓宮中含苞的荷花一夜之間全部綻放,宮中無人不知賢妃愛荷花。
她還教了賢妃一支奇怪的舞,很好地展示了賢妃的美麗。
流雲的手段讓賢妃在宮裡出盡風頭,她很快在賢妃那裡站穩腳跟,悔恨值也從60降到了40。
流雲漸漸膽子也大起來。
某天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被人從被窩裡叫醒的時候還在發脾氣。
隻是她的不滿被一個巴掌打斷了,流雲瞬間清醒。
「懶貨!起來幹活!娘娘不過是給了你幾分好臉色,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她捂著臉,看著面前這個飛揚跋扈的女人。
那是賢妃真正的心腹,初入宮時就跟在她身邊的老人。
即使賢妃再真誠,也不過是給她畫餅而已。
說得好聽一點,她是個利用對象,說得難聽一點,她不過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婢女。
賢妃從來沒有與她交過心。
悔恨值又上升了。
五天之後,賢妃發了怒,兩個婢女壓著流雲跪在地上,賢妃將杯子精準砸到流雲額頭,狠狠地說:「你是不是故意害本宮?」
流雲懵了,這段時間養成的本能使得她連忙磕頭求饒:「奴婢沒有!奴婢冤枉啊!請娘娘明鑑!」
賢妃:「陛下嫌本宮的曲兒聒噪!說本宮的舞下作!你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皇帝的喜好!」
「分明就是以獻計之名詆毀本宮!」
流雲匍匐在地上,懼怕得發抖。
這些她真的不知道。
每次,我按照流雲的話做完,都會被皇帝冷嘲熱諷一番,我從來沒有跟流雲說過。
她便天真地以為,皇帝給我嘉賞,都是她的主意起了作用。
而現在,賢妃氣急,更是不願意聽她半分解釋,直接將人拖下去用刑。
流雲痛苦地哀嚎。
我想到那年我挨過的打,想到流雲是怎樣心疼地朝我傷口吹氣。
我撲地抱住她,而那些棍棒穿透我,打在流雲身上。
「宿主,沒用的。」
我搖頭,我說:「系先生,求你幫幫忙!」
系統:「答應讓流雲的傷口不惡化,已經是我給出的最大讓步了。」
「如果她一點都不痛,還怎麼悔恨?」
我:「那就不要悔恨值了!」
流雲為了所謂的悔恨值瘋魔,是因為她要靠著悔恨值回家。
但我並沒有所求。
生、老、病、S乃人之常情,我的生命因病走到了頭,這是我臥病在床時就已接受的事。
系統沉默,而後似乎嘆息一聲:「好吧,我幫你。」
——「皇後娘娘駕到!」
皇後突然到賢妃宮中來,對流雲的刑罰不得不中斷。
賢妃也是皇帝身邊的老人,對於「空降」的皇後有著說不出的敵意,輕哼一聲,不情不願請安:「什麼風把娘娘吹過來了?」
皇後笑了笑:「我啊,來找妹妹討個人。」
「……誰?」
「昔日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流雲。」
趴在地上的流雲艱難動了動手指,哼笑一句:「奴婢倒是……成了個香馍馍。」
8
流雲傷得太重,三個太醫忙活了一夜,才保住流雲的性命。
這個溫婉的女人親自端了藥,送到流雲嘴邊。
流雲瑟縮了一下,被皇後看在眼裡。
她笑了:「你怕本宮?是了,你確實應該怕本宮。」
「畢竟,本宮的第一個孩子是你害S的。」
皇後的語氣並不嚴厲,卻也讓流雲嚇出眼淚。她說:「對不起!對不起!」
皇後是在六個月前診斷出身孕的。
我親手做了一隻小老虎,當做皇兒的禮物,送給了皇後。
沒多久,她的孩子就流了,太醫從布偶上發現了麝香,這是導致皇後流產的元兇。
是流雲動了手腳。
當我質問她時,她隻是梗著脖子說:「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了!那皇後便是真正的寵冠六宮!皇帝心裡哪兒還能記住你?」
「我是為你好呀!況且,在歷史上,這個孩子本就不應該存在!都是那些網絡作家同情皇後,才有了這個安排,我隻是修正歷史罷了!」
我不知道什麼是網絡作家,也不知道為什麼親手奪走一個生命能叫做修正。
我隻覺得流雲變了。
誠然,這種手段幾乎稱得上是我們的必修課,後宮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借此對皇後下手,唯獨流雲不行。
「在未來……S人,也是犯法的,不是嗎?」
她曾經向我描繪的美好未來,被她自己打破了。
流雲的手法過於粗糙,皇帝來問罪,我看著匍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的流雲,心如S灰。
貼身大宮女做出這種事,幾乎就是明著說是我授的意。最終,我懷著對皇後的愧疚認下罪名。
幸而皇後替我求情,懲罰並不嚴重,皇帝隻叫我禁足一年。
那時,流雲興奮地說:「謀害龍嗣也隻是禁足一年!娘娘,皇帝他真心愛你啊!」
我覺得身子有些冷,第一次拂開流雲的手,勉強道:「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宮中都以為是我嫉妒皇後才下了毒手,沒想到,皇後竟然知道真正的兇手是流雲。
皇後放下藥,替流雲擦了擦汗。
她說:「好姑娘,別怕,本宮不怪你。」
流雲狐疑地看過去。
隻聽皇後溫和地說:「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即便你不動手,本宮也不會留。」
「你替本宮解決了這個麻煩,本宮該謝謝你呢。」
流雲的牙齒直打哆嗦,她臉上的恐懼是那麼明顯。
「原來……歷史上,是你自己……」
我問系統,歷史是什麼?我們又是什麼?
系統說:「隆慶一朝在流雲的歷史裡真實存在,但你們其實是後世作家根據歷史所撰寫的同人小說中的角色。」
系統跟我解釋了一下「同人小說」這個概念,我恍然大悟。
「我在小說裡是怎麼樣的?」
「作為女主,和皇帝相守一生,無病無災,不苦不痛,晚年皇後嫡子繼位,以孝治天下,你和皇後並為太後,在宮中頤養天年。」
「聽上去很幸福。」
「是啊。歷史上你就是如此。」系統輕哼一聲,「可是流雲看完小說給了差評,說是情節沒有波瀾起伏,人物一生太過順遂,不配成為女主。」
「主神注意到了她的不滿,將她投放到這個世界,去收集皇帝的悔恨值。」
「本來她應該自己入宮,用她從電視和小說上學來的宮鬥技巧,和皇帝談戀愛。」
「但隻是體驗了一天封建社會,她就害怕了。所以她選擇抱女主——也就是你的大腿,企圖利用你來收集皇帝的悔恨值。」
「因為她知道,你絕不會對朋友狠心。」
啊,真相竟然是這樣。
我有些失落:「在侯府的那段時光,也是偽裝嗎?」
系統嗤笑:「不,她剛穿過來的時候也才16歲,沒有這麼重的心機,你們曾經的快樂是真實的。」
我沉沉嘆了口氣。
9
皇後給了流雲三天時間冷靜。
第三天,她們終於能面對面和平地談話。
皇後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方說:「你不要怕,本宮隻是找你問一件事。」
「貴妃哪裡去了?」
流雲驚疑地看向皇後。
皇後見她這樣戒備,不得不多說了幾句:「本宮前些時日去貴妃宮中看望她,卻不見人。想到你給皇上的書信曾言,貴妃已離了宮。本宮有些話想跟貴妃說,你最好如實道來。」
流雲:「她確實離宮了。」
——砰。
茶盞被皇後放在案上,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流雲:「你是不是覺得,宮中之人都如賢妃般痴傻?」
流雲吞了口唾沫,皇後的話將她扒得一幹二淨:「本宮了解貴妃,她不是那樣無法無天的人,信是你偽造的,可對?」
「我……奴婢……奴婢……」
流雲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什麼都不肯說。
畢竟如果坦白的話,她可就小命難保了。
「罷了,彩菊,帶她下去休息。」皇後擺了擺手。
流雲被攙扶著退下,皇後看著她的背影,慢悠悠說:「藺裘月在本宮平生見過的人中,是最純善、最天真的。你自小就是她的奴婢,相處了十餘年,不會感覺不到她對你的好。」
——滴!悔恨值加5。
「世上有很多個流雲,卻隻有一個藺裘月。」
「你這麼任性,是不是覺得不論你做出什麼,藺裘月都會包容你?」
——滴!悔恨值加20。
流雲張著嘴要說什麼,皇後一抬手,彩菊就押著人退下了。
雍容華貴的女人以手支頤,衣袖垂下,露出皓腕上一枚白玉羊泉镯。
是我去年送給她的生辰禮。
她喃喃道:「裘月啊……我得找到你。」
系統:「你們關系似乎很好。」
皇後是在兩年前進宮的。
彼時皇帝已經將皇叔跟兄弟們收拾得服服帖帖,朝堂上下無一人敢對皇帝有異議,當真是做到了大權在握。
皇帝並不重欲,宮裡人就這麼些個,我們這批最早入宮的,以賢妃為首,都覺得苦日子熬出頭來了。
作為陪伴皇帝經過低谷期的女人,賢妃等人在娘家逐漸硬氣,並竄託自己的父親提立後。
這皇後確實立了,不過,卻是一道聖旨直接降到太傅家,把那從未在京城露過面的大姑娘冊封為後。
可想而知,後宮的女人們沒有一個服氣。
第一次給皇後請安時,賢妃就故意挑刺,推說昨日皇帝寵幸狠了,起不來身。
我看著大殿上凝重的氣氛,率先低頭。
當時,我已位至貴妃,是毋庸置疑的寵妃。
我一帶頭,一些猶猶豫豫的妃嫔們便也老實請安。
後來賢妃覺得是我壞了她的事,找了我好幾次麻煩,我不願將關系鬧僵,想著讓一步算了。
流雲攔住我,撒潑打滾:「不許讓!你是貴妃,可不能掉價!」
最後,三年的姐妹從此陌路。
賢妃在旁人面前提起我,總含了一股怨氣。
往事空回首,我嘆息一聲:「皇後是個讀書人,我羨慕她。可她被困在後宮,我憐惜她。」
10
流雲就這樣留在了皇後宮中。
皇後什麼都沒有讓她做。
她可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不需要做活,可以在寢宮裡亂晃,每個見到她的奴婢都恭恭敬敬喊她一聲「流雲姑娘」,到飯點時,佳餚被送到她房間——按照她在我身邊時的慣例。
流雲恢復了所有我曾經給她的特權,可是她並不高興,反而惶恐地揪著頭發。
最終,因為思慮過重,流雲又病了。
皇後親自來照顧她。
將打湿的毛巾輕輕擦到額頭上,流雲偏過臉,露出抗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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