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飄到了那時被追債的場景。

 

我爸站在樓頂，失魂落魄地要跳下去。

 

幾個債主拿著刀，聲嘶力竭地揪住我和我媽。

 

我們變賣了所有能變賣的東西。

 

還跪在我們風光時接濟過的親戚面前，求他們按照高利息借給我們一點錢。

 

那段日子，我們活得像陰溝裡的臭老鼠。

 

即使再難，我們也掙扎著把債全還完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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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老賴。

 

「周女士，我爸不是老賴……」

 

21

 

「哦，是嗎？那就當我在圈裡聽錯消息了吧。」

 

周若馨說得輕描淡寫。

 

四周的同事看向我的眼神並沒有什麼改善。

 

顯然，周氏集團大小姐說的話，比我可信多了。

 

「這樣啊，好心疼啊，周女士年紀輕輕的耳朵就不好了。」

 

我冷言冷語一刺，幾個同事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

 

她被激怒，一時卻說不出話反駁。

 

周若馨對我的惡意，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哥周君揚。

 

校園時期周君揚對我的欺負，引起了身為妹妹的周若馨的注意。

 

周若馨是周君揚的後母嫁到周家時帶進來的，和他並沒有血緣關系。

 

她對周君揚很依賴，也很護著他。

 

「你就是我哥討厭的那個女生？」

 

我被她攔下時，她眼裡興奮的光嚇到了我。

 

隨後我被她和幾個女生按在身下，連踹帶打。

 

沒一會，得到風聲的周君揚趕來。

 

他狠狠甩了周若馨一個耳光。

 

周若馨捂著紅腫的臉，滿含怒氣地瞪著我。

 

好像剛剛是我拽著她哥的手扇她一樣。

 

果然和她哥是一脈相承。

 

腦子都不正常。

 

「周女士，我想我們無法達成合作了。」

 

林期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22

 

「什麼？」

 

周若馨仿佛沒聽清。

 

「我說我們沒必要合作了。」

 

林期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疏離又淡漠。

 

周若馨見他不似開玩笑，神情慌亂起來。

 

以往周家的項目，基本都是周君揚來跟進的。

 

這次派了周若馨過來，想必也是她的第一個項目。

 

「林總，別跟我說你是為了這樣的一個女人？」

 

林期把手中的策劃書遞給我，面容冷峻。

 

「我們公司不想和妄加揣測、散布謠言的公司合作。

 

「還有，周女士是有多瞧不起我們的規章制度，竟然覺得我們會錄用不誠信的老賴？

 

「剛剛還有兩家主打國貨市場的公司向我們發起了合作，我覺得他們更有誠意一些。」

 

林期作了個「請」的手勢。

 

「周女士，您請回吧，我就不送了。」

 

周若馨咬唇吸了口氣。

 

「文小姐。」

 

她朝我微微點了下頭，不情不願地開口：

 

「我為自己不嚴謹的發言向你道歉。」

 

然後她飛快轉向林期：「現在可以談合作了吧？」

 

林期沒搭話，對著身邊的助理說道：「你送周女士出去吧。」

 

周若馨一臉吃癟的表情。

 

23

 

我坐在工位發著呆。

 

郵箱裡收到了一封群收的郵件。

 

【本公司的招錄手續合規合法，且我司一直致力於營造和諧健康的工作氛圍，對待捕風捉影以訛傳訛的員工，一經發現將嚴懲不貸。】

 

我忍住眼底的酸澀，仔仔細細回想了下自己的優點。

 

學歷：不突出。

 

工作經驗：沒亮點。

 

年紀：不小了。

 

姿色：尚可。

 

體力：還行。

 

綜合看下來，這一月三萬的工資，確實有點燙手。

 

算了，還是換一家公司做保潔吧。

 

林期還在會議室談合作，估計要很晚。

 

我把辦公室裡裡外外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最後擦了下他的名牌。

 

【林期。】

 

去跟人事提辭職的時候，他很吃驚。

 

「是……哪裡不滿意嗎？」

 

嗐，哪裡有什麼不滿意？

 

錢多事少離家近。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了。

 

隻能說我對我的臉皮不太滿意。

 

再厚一點，可能我就心安理得地幹下去了。

 

「是我個人原因，不好意思。」

 

他遲疑了一下：「要不要等林總開完會再……」

 

我擺擺手：「他今天會很忙，就先不打擾他了，明天再跟他說吧。」

 

路過會議室時，我隱隱約約聽到他沉穩的聲音。

 

由衷的喜悅和欣慰在我心底浮起。

 

林期，我為你驕傲。

 

你值得所有的成功和美好。

 

24

 

趕到醫院的時候，我急出了一身汗。

 

「怎麼回事？怎麼又惡化了呢？」

 

我媽蹲在手術室門口，見到我就哭出了聲。

 

「笙笙，你爸他必須手術了，不然……

 

「醫藥費那邊還欠著呢，要不我去借……」

 

我扶起她坐在椅子上。

 

「算了媽，沒有親戚再願意借給我們的。

 

「之前的債我們好不容易還上了，人家當初借我們一次也算不錯了。」

 

我媽還在喃喃自語：「那怎麼辦呢？」

 

我寬慰著她，撒了個謊：「沒事的，我可以預支工資，別太擔心。」

 

想來想去，我還是緊急貸款了一筆錢。

 

到了繳費窗口，工作人員卻告訴我已經繳清了。

 

難道是……

 

「阿笙！」

 

我無語凝噎地轉過頭。

 

周君揚一臉歉意。

 

「上次我妹妹太無禮了，我已經教育過她了。」

 

我毫不客氣地譏諷他：「比起你上學時候的惡行，她還不算太無禮。」

 

周君揚尷尬一笑，聲音放柔了幾分。

 

「好了阿笙，折磨了我幾年，也該能抵消那時候的罪過了吧？

 

「如果還不夠，我就天天跟著你，直到你願意跟我在一起為止。」

 

我伸出手：「把你手機打開給我。」

 

他順從地解鎖後遞給我。

 

我打開看了眼他的支付賬號。

 

然後把醫藥費轉給了他。

 

「阿笙，你……」

 

「我問你，你要娶我嗎？」

 

25

 

周君揚怔在原地。

 

「我……」

 

他神情復雜，半晌沒說話。

 

「阿笙，我會對你很好很好，而且隻對你一個人好，這不就夠了嗎？」

 

他低聲下氣說著對我的許諾。

 

那雙時常帶著笑意的桃花眼也黯然下來。

 

「是啊，你喜歡我，但是礙於我現在的處境，你們周家不會允許你娶我。

 

「所以以後你會有一個能放在明面上的妻子，然後讓我拋下臉面去做你的小三？」

 

周君揚紅了眼眶，宛如一個痴情浪子。

 

「有我在，她不敢欺負你的。

 

「阿笙，豪門之間，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嗎？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沒辦法接受，但我願意等……」

 

我簡直被他氣笑了。

 

「不必了。」

 

我把手機塞進他的口袋裡。

 

「我嫌髒。」

 

周君揚失魂落魄地僵立著，隨後視線掃在我身後。

 

我順著他的視線轉過身。

 

又來了一個。

 

姓林那小子。

 

26

 

「又來騷擾別人？周先生你累不累啊？」

 

林期大步走來，攬住我的肩膀。

 

等等？

 

所以你現在不也是在性騷擾我嗎？

 

林期無視我瞪他的眼神，直直地凝視著臉色發白的周君揚。

 

「連個結婚證都給不了的人，還想追女孩子，你要不要臉？」

 

我是真沒想到，他現在的嘴皮子也這麼溜。

 

周君揚盯著他攬住我的手，眼眸愈加幽深。

 

「那林總你又能給得了什麼？

 

「你跟阿笙認識多久？對她了解多少？

 

「我跟阿笙的交情，你比不了。」

 

他的話音剛落，我就察覺到了一股寒氣從身邊襲來。

 

呃……

 

為什麼有種奸情暴露的感覺？

 

林期上前冷冷注視著他。

 

「我什麼都能給啊，比你強。」

 

周君揚呼吸急促，似乎在忍著氣不動手。

 

林期輕笑一聲，轉身牽住我的手。

 

沒走兩步他又轉頭刺了周君揚一句。

 

「我哪裡都比你強。

 

「是吧，笙笙？」

 

……幼稚。

 

27

 

剛進了樓梯，我就甩開了他的手。

 

「你……」

 

我還沒開口，就被他抵在了牆上。

 

我瞪大雙眼，幾乎不敢呼吸。

 

「文小姐，你很厲害啊？

 

「你很享受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是吧？

 

「又一次說走就走？你把我當什麼！」

 

我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大的氣。

 

這段日子，我過得也很糾結很痛苦好嗎？

 

我抬眼去看他，他澄澈的眼眸已是水光點點。

 

「你到底想扔我幾次？

 

「我找你找得都快瘋了……我以為你在怪我恨我……」

 

我的心已化成一攤水，整個人軟得全倚在了他身上。

 

不可否認，他於我，從來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沒有……

 

「我隻是覺得你應該……」

 

他用炙熱的吻覆上我的唇。

 

我被吻得頭暈目眩。

 

唇齒相依間他恨恨說道：

 

「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反了反了。

 

重逢後，我和他仿佛完全調換了角色。

 

可我也很委屈啊。

 

當時的我，除了債務和痛苦，還能給他什麼呢？

 

我從來沒有敢想過，用錢既能買來他的身體，還能買來他的心……

 

「笙笙，吻我。」

 

他顫著聲音，像極了曾經的乞求。

 

我閉上眼，剛觸到那一抹柔軟，就聽到了我媽的聲音。

 

「笙笙！你在哪？」

 

我尷尬地整理了下衣服，準備出去。

 

林期卻在原地沒動。

 

「你先出去，我一會就來。」

 

他漲紅著臉，咳了幾聲。

 

我掃了眼他的某個部位。

 

頓時有點口幹舌燥。

 

年輕就是好……

 

28

 

我爸已經被推出了手術室，醫生說情況還不錯。

 

我媽的臉上綻開了笑容。

 

「笙笙，辛苦你了。

 

「爸媽真是很對不起你，把你帶到這世上，讓你受了這麼大的罪。」

 

我媽說著又想哭。

 

我趕緊摟住她。

 

「說什麼呢？你們又不是故意想讓我受罪！

 

「再說我曾經不也享受過富貴日子嗎？」

 

嗯，靠著那點富貴, 成功睡到了一個極品……

 

我媽心情平復下來，握住我的手。

 

「對了，剛剛小林過來，說要給你打一筆錢。

 

「他說是以前你借給他的, 笙笙, 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我打開手機, 這才發現賬戶上多了一筆巨款。

 

這……B養費還能投資升值的嗎……

 

「阿姨，是笙笙大方又仗義，沒有她借給我的錢，我也不會有現在的成就。」

 

林期身姿挺拔地走了過來，我的眼神卻忍不住往下看……

 

我媽又開始起了誇誇。

 

「你這孩子，真是謙虛。

 

「笙笙我了解的, 挺摳門的，估計也沒借給你多少。

 

「小林啊，等你叔叔病好得差不多了，來我家，阿姨給你做飯吃。」

 

我推著林期就走。

 

「好了好了媽，我去送送他。」

 

29

 

林期走到車門口，卻不上車。

 

「進去啊。」

 

「你不是要送我嗎？肯定要送我到家吧。」

 

他賴在車門口，就是不松開我的手。

 

「回家的路你不是認識嗎？」

 

我敷衍了句，轉身就想走。

 

他一把把我拉回懷裡。

 

「我還沒問你呢，那個周君揚是怎麼回事？

 

「你們什麼交情？深到哪一步了？

 

「他憑什麼糾纏你？你怎麼不打他罵他？

 

「他有我好看嗎？比我有錢嗎？

 

「看他那體格，也比不上我吧？

 

「你肯定很討厭他吧？你……」

 

我忍無可忍, 耳邊似乎有一群蜜蜂嗡嗡嗡在叫。

 

「打住！走, 回家！」

 

林期把我撲倒在床上時，我抽出手給我媽發了條語音。

 

【媽，我們公司今晚聚會, 我晚點回去。】

 

隨即我的手機被他搶走, 扔在一邊。

 

「笙笙。」

 

他低低喚著我。

 

我被他炙熱的視線看得發暈。

 

「嗯。」

 

「再也不要不告而別了, 好嗎？」

 

我的手指在他身上漫無目的地遊走, 一寸寸描摹著他的輪廓。

 

「不會了。」

 

他眼眸深沉，寬大的手掌環過我的肩。

 

風雨飄搖中, 我似乎終於尋得了一方安寧。

 

30

 

我是被飯菜的香味饞醒的。

 

林期圍著圍裙，一副大廚的模樣。

 

我翻身爬起來，接受著他的投喂。

 

「對了, 林期，我不去你們公司上班了。」

 

有一次我忍不住問他：「林期，你這麼好看，為什麼不去做網紅或者演員掙錢呢？」

 

「這我」「因為我準備自己做點感興趣的事情，你不是給我打了一筆……」

 

林期往我嘴裡塞了片吐司。

 

「那是還你的, 沒有你當時給我的那些做本錢，我肯定是做不起來現在的事業的。」

 

這張小嘴可真會說話。

 

我點點頭。

 

「好, 那就當……你對我的投資吧。

 

「等我創業成功了, 你就是大股東。」

 

林期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好, 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然後他託腮看著我。

 

看得我心裡發毛。

 

「笙笙……」

 

我戒備地望著他：「什麼事？」

 

「我把戶口本找出來了。」

 

「哦，嗯？！」

 

「我覺得你還是有點狡詐，不如今天去把證給領了, 這樣你要是再失蹤，我就能報警了。」

 

我嘴裡最後一口牛奶差點噴出來。

 

林期卻給我披上了衣服，急不可耐地牽著我下樓。

 

「走走走，讓阿姨幫你找出來。」

 

「林期！你……不是, 你慢點！」

 

「你喜歡慢的啊？好，我記住了。」

 

「閉嘴……」

 

我憤憤地堵上他的唇。

 

這次，我非親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