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嘗了一口驚呼出聲，

 

“小芮你這手藝比國營飯店的還好啊！”

 

“回頭教教我，我家那口子都不讓我進廚房。”

 

姜芮低聲應下，承諾包在自己身上，又過了一會兩個孩子還沒有蹤影，張姐朝著門外大聲喊著兩個孩子的名字。

 

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姜芮將最後一個菜也端上了飯桌，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宋砚修拉著趙晴在屋外洗完手才進來，這頓飯兩個孩子都吃得不亦樂乎，張姐一邊幫趙晴擦嘴一邊說，

 

“我咋不知道你這個丫頭那麼能吃呢？”

 

趙晴咽下最後一口米飯，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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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阿姨，你做飯的手藝比我媽媽好多了。”

 

張姐笑著伸手，作勢要打她，她急忙跑到宋砚修身後，幾個人鬧作一團，姜芮的眼眶居然控制不住地發酸。

 

這種平淡又幸福的日子是自己期待好久了的。

 

姜芮坐在床邊給宋砚修講睡前故事，書本翻到最後一頁，床上傳來輕而淺的呼吸聲，她起身把書本放回桌子上。

 

一張照片落在地上，她俯下身去撿，是一張剪開了的全家福，照片上隻有宋砚修和她。

 

柔和的黃光打在她的臉上，她拿起筆在背面寫下一行字，

 

【未來都是幸福的日子。】

 

姜芮第一天上崗，來吃飯的人並不多，聽說是因為前一任廚師是領導的親戚，做的食物難以下咽。

 

很多職工會從家帶飯或者多花點錢去外面的國營飯店。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手上的動作不曾有一絲懈怠，在其位謀其職。

 

有些條件沒有那麼好的職工隻能來食堂，看到食堂的飯菜臉上都閃過一絲驚訝，這不吃不知道，吃過的人沒有一個不誇好的。

 

第二天來的人比昨天多了一倍，連許多對飯菜口味挑剔的人都破天荒去了食堂。

 

第18章 18

 

姜芮整日忙碌著，不=不知不覺中一年就要過去了，大街上處處張燈結彩，期盼著新年的到來。

 

她和張姐包餃子時，聊起了兩個孩子上學的事情，她猛然想起今天要去取報名表，偏偏今天還是最後一天，現在去也來不及了，她心裡滿是懊惱。

 

張姐遞過來一張報名表，朝她眨眨眼，

 

“我就知道你忘記了，特意讓我家那口子拿了兩張。”

 

姜芮摩挲著紙張，不停道著謝，她一個人又要上班掙錢又要管著孩子多少是有些力不從心的。

 

“你別跟我客氣，這多大點事啊。”

 

她們突然聽見趙晴“咚咚咚”上樓的聲音，趙晴不停大口喘著氣，指著門外，

 

“宋砚修……被人拉著……那個人說是自己是宋砚修的爸爸。”

 

姜芮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宋宇清是怎麼會找到這裡的，他不應該正和江心弈在一起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嗎。

 

那個年代人伢子很多，經張姐的提醒，她連衣服都沒換著急地出了門，張姐擔心出什麼意外，讓趙晴去找了保衛科的人。

 

宋砚修見到宋宇清的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印象裡那個整潔的爸爸臉上冒出青黑色的胡茬，那一雙眼睛也失了光彩。

 

“小砚……”

 

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他的腳步一頓，緊接著跑了起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天他和江宇一起落水後，爸爸埋怨的眼神，可明明他什麼都沒做，他下水是想救江宇的。

 

他不明白他敬重的爸爸為什麼會對別人家的孩子那麼好，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

 

可媽媽告訴他，他沒有做錯任何事，他也不需要懂事，他這個年紀正是愛玩愛鬧的時候，隻要出發點是好的就不會有錯。

 

也是媽媽把他抱在懷裡說相信他，媽媽的懷抱是那麼溫暖，他不想讓媽媽失望。

 

可他還是低估了大人的體力，宋宇清擋在了他的面前，掏出幾顆奶糖放進他的手心，

 

“小砚，有沒有想爸爸……”

 

宋砚修看到奶糖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最終還是把奶糖還了回去，

 

“你不是我爸爸，我要回家了。”

 

他不止一次看到過媽媽背著自己偷偷流眼淚，他知道是爸爸惹媽媽生氣了，爸爸總把好東西送給隔壁新搬來的阿姨。

 

身邊的大人都覺得他什麼也不懂，在他背後嚼舌根，說他爸媽要離婚了，其實他什麼都懂。

 

他一開始的確很害怕，甚至幫爸爸隱瞞，不想讓爸爸媽媽離婚。

 

他把自己的心裡事說給小樹、小花聽，沒人能給他一個答案，那天他碰見了村長家的二兒子，人人都說他傻，可他卻覺得這個大哥哥很親切。

 

他絮絮叨叨講著自己的不解，沒想到大哥哥認真地給了他回應，問他更想和誰一起生活，離婚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可怕，不過都是為了幸福。

 

他似懂非懂地聽著，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不料宋宇清再次攔住他，臉上帶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小砚，我們回家好不好。”

 

宋砚修使勁甩開他的手，

 

“不好，我和媽媽已經有了新家了，你走開！”

 

第19章 19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姜芮終於趕到，她把宋砚修拉進懷裡，警惕地看著宋宇清，

 

“你來這裡幹什麼？”

 

宋宇清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心中滿是喜悅，

 

“我被江心弈騙了，我做錯了，真的對不起，你要打要罵都可以，跟我回家好不好？”

 

姜芮淡淡地拍了拍宋砚修身上的灰塵，

 

“不好意思，這位同志，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宋宇清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姜芮，我們好歹做過七年的夫妻，你就不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說這種話他自己不覺得好笑嗎，結婚時當著親朋好友立下的誓言他都做不到，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信服力呢。

 

姜芮不自覺地笑出聲，

 

“宋宇清，我們連結婚證都沒有，又怎麼能算是夫妻一場呢？你曾經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回來了，你不趕快和她結婚，非要來我這裡演深情人設才過癮嗎？”

 

他的臉色白了幾分，

 

“江心弈被關進監獄了。”

 

姜芮整理衣服的手一頓，

 

“哦，那你還不趕緊想辦法把她弄出來，還有空來我這裡？”

 

宋宇清還想說什麼，手腕處傳來一陣疼痛，痛得他直不起腰，好看的眉頭擰了起來，回頭一看保衛科的人正反扣住他的手腕。

 

張姐衝上前來，叮囑保衛科的人，

 

“現在這人伢子越來越猖狂了，你們看著點，別什麼人都往裡放！”

 

“這幸好是沒出事，出了事你們負得起責任嗎？”

 

張姐就像一個機關槍，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根本沒有給別人插嘴的機會，保衛科再三向她保證，她這才拉著姜芮母子往院裡走。

 

不論宋宇清怎麼喊她的名字，姜芮都不曾回頭。

 

趙晴看了看宋宇清又看了宋砚修，輕輕拉了拉媽媽的手，

 

“小砚和那個叔叔長得好像啊。”

 

姜芮注意到了兩人的交談，笑著開口，

 

“大概是巧合吧。”

 

趙晴眨著眼睛不解地問，

 

“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嗎？”

 

她摸了摸趙晴的頭，

 

“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就比如說從前有一對姐妹，爸媽隻喜歡妹妹，所有好東西都是妹妹的。”

 

她不滿地撅起了嘴，掐著腰，像一個小判官，

 

“怎麼能這樣！”

 

一路上歡聲笑語地回到了家中，熱乎的餃子很快端上桌子，兩家人圍坐在桌前，享受著這一團圓時刻。

 

正吃著餃子，張姐朝姜芮揮揮手，兩人來到院子裡，張姐拿出一個包好的紅包，

 

“小芮，你們剛搬到這裡，這未來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這壓歲錢啊就是走個形式，換換而已。”

 

姜芮立馬推回去，

 

“姐，壓歲錢我早準備好了，你這樣……”

 

張姐也不聽她的解釋，把紅包摁在她的手心，

 

“今年就先這樣，明年你給多少壓歲錢我都不管。”

 

姜芮盯著手裡的紅包，眼眶一陣陣發酸，張姐好像總能看透她的心思，前幾天她還為給趙晴壓歲錢的事情發愁。

 

她掙得倒是也不少，不過因為新環境，家裡還缺不少東西，也不想委屈了孩子，到了現在手裡真沒剩下多少錢。

 

第20章 20

 

宋宇清解釋了好久，才沒被保衛科扭送到警察局，保衛科的人警告他不要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旅館也都關門了，任何的事都不能急於一時，尤其是他做了那麼多傷害姜芮的事情，他趕上了最後一趟回家的火車。

 

他走進空空蕩蕩的家裡，隔著窗戶看著萬家燈火，心中湧起無盡的悲涼。

 

曾幾何時他也是海上的浮萍，是姜芮給了他一個落腳點，組成了一個家，無論什麼時候回來鍋裡總有為他準備好的飯。

 

江父江母聽說宋宇清回來了，第二天便登門拜訪，看到家裡並沒有姜芮的影子，江父著急地詢問，

 

“你這次見到姜芮了嗎？怎麼這過年也不回家看看啊。”

 

江母打斷他的話，關切的語氣讓他有一瞬間恍惚，以往這種語氣隻有江心弈才能享受得到，

 

“她過得怎麼樣啊，這孩子就是倔，認準的事絕對不會回頭。”

 

“你們還沒離婚，她就是鬧個脾氣，等過完年我找她好好聊聊，怎麼能連家都不回了。”

 

宋宇清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可我和她根本就沒領結婚證。”

 

“什麼。”

 

江母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你是說你們還沒結婚？小宋，你真是糊塗啊！”

 

宋宇清抬頭看向兩人，眼裡帶著說不明的情緒，

 

“糊塗？我看糊塗的不隻是我吧？”

 

“如果不是你們一直從中作梗，說不能讓我對不起江心弈，我也不會結婚那麼久都不和姜芮領結婚證！”

 

江母仿佛如遭雷擊，被這一消息打得措手不及，顫抖著問，

 

“那小砚呢？他是你們倆的孩子啊，她怎麼就那麼狠心？”

 

“江阿姨，小砚出生後你來看過一次嗎？你們滿腦子隻有二女兒，現在卻什麼都想要，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沒過幾天江心弈出獄了，聽說是江父江母把錢還上了，又交了保釋費，他們隻有這一個女兒了。

 

年後他向團長申請調去姜芮所在的城市，等調遣令下來的時間，他把姜芮常去的地方走了個遍。

 

原來菜市場那麼遠，原來好的布料是那麼貴，她不舍得給自己做一身，卻給他和小砚用最貴的料子最好的款式。

 

或許是他的嘴被姜芮養叼了，國營飯店的飯菜他也吃著沒滋沒味，總覺得沒有姜芮的手藝好。

 

他走著走著來到了兩人當年結婚的飯店，門頭已經變了，老板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個。

 

七年，好多東西都在變，他和姜芮也逐漸走散了。

 

回去的路上，他發現自己的自行車胎被人扎漏氣了，他也不惱，或許這就是屬於他的報應吧。

 

他推著自行車往家裡走，發現江宇正用彈弓打著自己家的玻璃，隻聽“嚓”一聲玻璃碎了一地。

 

江宇臉上帶著充滿惡意的笑，完全不像是一個五歲的孩子露出的表情。

 

他曾經居然覺得這樣一個孩子可愛，甚至還帶著他去了 宋砚修都沒去過的動物園。

 

不知哪裡響起了口哨，像是勝利的號子，江宇一溜煙地跑走，隻給他留下一個極為得意的背影。

 

第21章 21

 

吃完年夜飯後，兩個孩子要去看煙花，姜芮和張姐跟在兩個孩子身後，

 

“小芮，你真的挺厲害的。如果是我可能沒有你這麼大的決心。”

 

姜芮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輕聲說，

 

“其實讓我最後下定決心離開的是因為小砚，小孩子其實什麼都懂。”

 

“孩子爸再來怎麼辦？”

 

姜芮低下頭思考了一番，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我也不能攔著兩人見面，但是孩子一直在我名下他們也搶不走。”

 

也算是陰差陽錯吧，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宋砚修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媽媽，快跟上。”

 

“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