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言，等你醒來，我帶你去旅遊好不好？還有小奕……”

“咱們一家，還會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可惜，我已經醒不過來了。

 

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那個曾經被我視為全部的虛擬世界逐漸變成幻影。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耳邊再度傳來系統機械的聲音——

 

“恭喜宿主脫離虛擬任務，回歸到現實！”

 

006

 

奇怪的是，即便我脫離成功，也依然能看到那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手術結束後，我跟江心月是一起被推出手術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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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許和小奕包括我的那對父母立刻圍堵在江心月的身邊。

 

明明我就在旁邊，他們甚至都懶得關切看一眼。

 

我媽紅著眼圈哽咽地問：“心月，你怎麼樣了？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江心月故作懵懂地睜開眼睛，捏著嗓音回答：“謝謝媽媽，我感覺好多了。”

 

“果然妹妹以前的生活不錯，關於她的都是美好的記憶，不像我……”

 

我媽立刻疼惜地摸了摸她的頭，安慰說：“別說那傻話，以後你就是家裡的寶貝，我們所有人都會愛你疼你的，在爸爸媽媽心裡，你才是我們最寶貝的女兒。”

 

見此情景，我諷刺地撬開了唇角。

 

虧江心月和我媽有臉說這種話。

 

我在江家的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他們自己不知道嗎？

 

從小到大，誰不知道江心月才是江家備受寵愛的大小姐？她在家享受著爸媽的寵愛和優待，出了門被人眾星拱月般追捧著，仗著會撒嬌，永遠強勢任性，不思悔改。

 

而我呢？從小到大的生活費不足她的十分之一。

 

爸媽從不關心我，隻會翻著白眼罵我是冷心冷臉的野人。

 

有一次，江心月考試不及格，故意把成績單撕壞嫁禍給我。

 

爸媽不由分說就罰我在暴雨裡跪了三個小時求她原諒。

 

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生長，被這抹除抑鬱症的人應該是我。

 

我又能有什麼美好的回憶？

 

除了我陪著雙目失明的陸清許，與他相愛的那幾年……

 

我最終將目光放在陸清許身上，他卻始終緊張地盯著江心月。

 

見江心月說自己恢復了，他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時，站在他們身後的醫生卻抖著嗓子驚恐地匯報說——

 

“陸先生，陸夫人她好像……好像已經S了……”

 

第2章 2

 

007

 

我的屍體躺在手術臺上，冰冷慘白，臉上還黏膩著因為疼痛生出的汗跡。

 

直勾勾的眼睛盯著天花板，哪怕S了都不能瞑目。

 

聽到醫生的提醒，他們才終於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見到我最後慘S的目光，爸媽的心肝一顫，臉色登時一變。

 

但又想到什麼，我媽哆嗦著嘴唇安慰自己：“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心言很快就回來了，反正她又不會受傷，還是治好心月的病最重要……”

 

江心月也及時地補充一句：“爸媽，我不會忘記妹妹的救命之恩，以後一定會報答她的。”

 

“隻要……妹妹不討厭我，還願意認我這個姐姐就好……”

 

陸清許凝望著我的臉，良久無言，小奕像是被嚇壞了，揪著陸清許的衣袖躲在後面。

 

他嘟著嘴巴嗫喏了一句：“爸爸，媽媽S時真的很痛嗎？”

 

“她現在看起來好可怕……”

 

陸清許才終於回神，向身邊的助理吩咐：“先把夫人送回家。”

 

十年前，陸清許發生車禍，是我不顧一切擋在他的面前，結果自己全身粉碎性骨折。

 

八年前，陸清許被人綁架，是我不顧危險將他救了出來。

 

結果自己卻燒的屍骨無存。

 

但因為任務還沒完成，系統通過讀檔就能恢復我的身體情況。

 

所以這次，他們也理所當然地以為，我會像從前那樣活蹦亂跳地回來。

 

那天，陸清許和小奕都沒有回家。

 

父子倆將江心月接回了江家，還為她開開心心地舉辦了一場慶祝會。

 

氣氛最熱鬧高興的時候，江心月還掐著嗓音說了句——

 

“妹妹現在已經醒來了吧？她怎麼還不來參加我的慶祝會？”

 

“難道還在生我的氣？”

 

爸媽翻著白眼哼了一聲：“她不就那樣？別理她！”

 

小奕則晃晃悠悠地捧著一塊香草蛋糕給江心月，也不假思索地回應說：“我媽媽最小氣了，就喜歡用這種方式吸引爸爸的注意力，爸爸說，不用理她，她自己就學乖了。”

 

他把蛋糕遞給江心月，還吧唧一口親在江心月的臉上——

 

“不像心月阿姨，我最喜歡心月阿姨了……”

 

“對了，心月阿姨現在有了媽媽的記憶，那你算不算就是我的媽媽了？”

 

“我想讓心月阿姨做我媽媽，那個媽媽要是永遠都醒不過來就好了……”

 

008

 

為了慶祝江心月抑鬱症康復，全城都放起了煙花。

 

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幸福欣喜的笑容，隻有陸清許始終都皺著眉頭。

 

他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給我打過好多個電話。

 

但我都沒接，便料想真如江心月所言，我因此記恨她，不願意來見他們。

 

陸清許甚至還對著微信留言放狠話——

 

“我們在望江大廈給心月慶祝，你作為妹妹不來成何體統？”

 

“還在為那件小事賭氣計較？你什麼時候才能像心月這樣識大體？”

 

可我依舊沒有回復，陸清許氣得差點把手機都摔了。

 

當天晚上十一點多，因孩子明天還要上學，陸清許才帶著玩嗨了的小奕回家。

 

小奕在保姆的伺候下洗漱完畢，還顛顛地跑到我的床邊，嫌棄地踢了踢我的床腳——

 

“你還裝什麼？你什麼時候才能像心月阿姨那樣討人喜歡？”

 

“明天我要上學，你早點起，我要吃你親手做的核桃酥和酸奶！”

 

小奕之後，又是陸清許，臥室的燈沒開，他坐在床沿邊，背對著我沉默了良久。

 

最後才說了句：“強行逼著你移植記憶的事，是我不對……”

 

“我知道，你受了苦，還S了一次，但你為什麼就不能諒解呢？”

 

“心月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八成還是因為我們才得的，我隻是想贖罪而已……”

 

見我依舊不回答，他沉著一口氣，最終嘆了嘆：“好了，這次就算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過幾天等心月的情況穩定了，咱們和小奕一起出去旅遊……”

 

“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冰島看極光嗎？”

 

可我始終沒有吭聲，陸清許有些惱了，冷下來語氣：“江心言，你別得寸進尺！”

 

“我能向你認錯，就已經……”

 

他一把扯開我的被子，想把我拉起來，觸手可及，卻是一隻冰涼僵硬的手。

 

陸清許瞬間呆愣在原地，沿著那隻手往上摸，因為太過激動和害怕，全身都在顫抖。

 

最後，他終於想起來打開床頭的燈，也終於看到了我早已冰冷僵硬的屍體。

 

陸清許瞬間傻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江心言，你別嚇我，你回來啊……”

 

009

 

陸清許的聲音很快引來了小奕。

 

小奕扒拉著門口，粉嫩的臉蛋擰成了麻花，最後怯懦地問了句——

 

“爸爸，媽媽不會……真的S了吧？”

 

陸清許頓時慌促起來，喃喃地回答：“不會的，不會的……”

 

“她怎麼可能會S？這世上所有人都會S，你媽媽都不會，她有系統的！”

 

但下一刻，他又很快回想起我曾對他說過的話。

 

那是江心月剛回來的時候，曾‘不小心’把一鍋滾燙的熱湯潑在我的身上。

 

我被燙的皮開肉綻，在醫院裡住了好些天，最後留下了難看的傷疤。

 

陸清許卻不耐煩地衝著我吼：“你裝什麼？你連受傷都不會，又怎麼可能會留疤？”

 

後來，江心月又‘一不小心’把我推下了樓梯。

 

我被摔得頭破血流，腿腳留下了毛病，走路會一瘸一拐的。

 

陸清許卻冷冷地對著我笑：“裝，你倒是會裝！不就是想賣慘誣陷詆毀心月嗎？”

 

盡管我一次次地對他說過，在我決定留在這個世界開始，系統就已經失去了功能。

 

我不僅會受傷，會留疤，甚至還可能會S。

 

但他就是不信，從前是不想，現在是不敢……

 

對著嚇呆住的小奕，陸清許擠出笑容，摸了摸他的頭——

 

“你放心，媽媽這麼愛我們，她一定舍不得這裡，也一定會回來的。”

 

“小奕先去睡覺，等你明天放學後，就能看到媽媽活過來陪你玩了……”

 

010

 

陸清許不眠不休地守了我三天，我都沒有活過來。

 

江家那邊自然也聽到了風聲，我爸媽急忙趕了過來。

 

那時，陸清許眼底青黑，胡子拉碴的，因為好幾天沒睡覺，他眼睛裡全是血絲。

 

他像是瘋了似的，不停地替我整理著被子和衣服，把我當成活人給我擦臉洗手。

 

直到我爸再也忍不住地撲上前，狠狠地揪住陸清許的衣領質問——

 

“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嗎？不是你說的心言會活著回來的嗎？”

 

“那她怎麼可能會S？她怎麼還沒活過來？”

 

陸清許哆嗦著嘴唇，SS地盯著我的屍體，喃喃地念著：“一定會的，一定會……”

 

我爸則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懊惱地揪住了頭發，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他悔痛無比：“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讓心言做那個什麼移植手術……”

 

“我們雖然想治好心月的病，但沒想過要害心言的命啊！”

 

小奕第三天放學回來，習慣性地先跑到我的臥室查看，見到的依舊是我的屍體。

 

以及外公外婆哭到不能自已的樣子。

 

小奕終於繃不住了，他撲上去抱住陸清許的大腿，哽咽地說——

 

“爸爸，我要媽媽，我想媽媽了……”

 

“你讓媽媽回來，好不好？你不是說媽媽不會丟下我們的嗎？”

 

011

 

小孩子的世界裡，恨簡單，愛也簡單。

 

他會因為我限制他吃零食打遊戲，逼著他去看書寫作業而討厭我。

 

會因為江心月帶他逃課出去玩，整天投喂他一些垃圾食品，將江心月視為最喜歡的阿姨。

 

他恨不能讓我消失，讓江心月代替我的位置。

 

這樣他就能無憂無慮永遠開心快樂地吃喝玩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