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顧著自己吃飯，還拿曾經我說的話堵我。

我生氣了，她根本就不看我。

 

她怎麼就不能哄我兩句？

 

我懷的可是我們兩個的孩子。

 

可她直接把飯菜都倒掉了。

 

還哭了。

 

我想起來了，我似乎從沒有哄過她，還說她作。

 

她真的不管我，管在外面賺錢，每天一回家就隻待在書房裡。

 

這個世界好像變了一個樣子。

Advertisement

 

懷孕生子根本一點都不簡單。

 

看著我崩潰、難受，她居然在笑。

 

我終於意識到她在報復我。

 

報復我從沒有盡過丈夫的責任。

 

8

 

梁政此時已經懷孕八個月了，肚子像皮球一樣鼓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扶著牆壁進行鍛煉。

 

我陪著女兒玩。

 

女兒好奇地問我：“媽媽，生寶寶累不累啊。”

 

我將積木遞給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反而梁政捧著大肚子在我們旁邊坐下。

 

他坐得很艱難。

 

看他實在苦難，我伸手扶了他一把。

 

得到一個受寵若驚的眼神。

 

梁政看著女兒，摸了摸她的頭。

 

“懷孕是件很辛苦的事，每個母親都是偉大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看著我。

 

似乎期待我有什麼反應。

 

已經涼透的心，哪裡還能起波瀾。

 

我沒有給出他想要的反應，他有點失望。

 

晚上，書房被敲響。

 

是梁政。

 

“老婆，我已經意識到錯誤了，是我理所當然了。”

 

我沒理他。

 

他锲而不舍繼續說道：“你看，你生了個孩子，我也生了個孩子，我們雙方扯平了好不好？”

 

房門被大力拍了起來。

 

這驚動了婆婆，他被婆婆勸了回去。

 

我知道他是在給我臺階下，我也知道隻要我稍稍軟下來，我們關系就不用這麼別扭了。

 

可他真的明白296個夜晚枕邊空無一人的感受嗎？

 

真的明白，我懷個孕，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的感受嗎？

 

婆婆現在對我的態度，就是我欺負了她的寶貝兒子。

 

9

 

“你可是懷了你的孩子，你多少關心他一下吧，好好夫妻整的像個陌生人一樣。”

 

她振振有詞說著，全然忘記了當初的嘴臉。

 

我：“媽，當初你要是能把這話說給梁政聽，我們的關系也不會變成這樣。”

 

起初，梁政對於懷孕的我還是不錯的。

 

婆婆看不慣梁政對我好，在旁邊一直說些我矯情，說這都是女人的事，讓他一個賺錢的不要管這些。

 

次數一多，他還真聽進去了。

 

我難受，就是我要作了。

 

“媽，梁政他現在可是沒有工作，他花我的錢，總不能還讓我看他臉色吧？”

 

婆婆：“你咋還記仇呢？生孩子，不就是女人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現在懷孕的是你兒子。”

 

我提醒她。

 

上級來了消息，我轉身就離開了。

 

臨走之時，我似乎看見她臉上有了後悔之意。

 

婆婆給我打電話，說梁政摔了一跤。

 

為了不被說闲話，我還是回家了一趟。

 

梁政要生了。

 

他痛得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嘴唇都泛起了白。

 

“怎麼會這麼痛，媽，你不是說，呼，生孩子一點都不痛嗎？”

 

說到最後，他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鎮定的婆婆也慌了神。

 

“兒子，你別怕，媽媽就在這。”

 

她對著悠闲站在旁邊的大吼：“你知不知道生孩子是要在鬼門關走一回的，你怎麼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又不是醫生，痛一會又不會S。”

 

對上梁政不可思議的眼神。

 

“你別忘了，這可是你當初對我說的。”

 

10

 

救護車來得算快的了。

 

梁政痛得說不出話了。

 

我將女兒託付給鄰居大媽照顧，也跟著上救護車。

 

梁政十分不安。

 

“蘇琳，蘇琳。”

 

這個時候叫我名字幹嘛。

 

我湊過去就聽見他說：“能不能打無痛，太痛了。”

 

我轉頭就問婆婆：“給他打無痛不？”

 

婆婆：“沒看到我兒子都痛成啥樣了嗎？打！”

 

我：“媽，無痛影響胎兒，萬一生出個畸形的孩子怎麼辦？要不順產吧？”

 

這下，醫務人員看我的表情都不對了。

 

十分同情看著在擔架上痛嚎的梁政。

 

我摸了摸他的肚子，感受一陣陣宮縮。

 

“我一直以為媽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跟我感同身受，原來是因為懷孕的人不是你啊。”

 

還有段時間，我跟他詳細闡述了下，我痛得受不了要打無痛被拒絕的事情。

 

我可是順產生的孩子。

 

陰道撕裂，被縫了十幾針呢。

 

梁政復雜地看著沉默著的母親，滿臉歉意看著我。

 

男人生子可沒有順產的條件，直接去手術室剖腹產了。

 

三個小時後，我抱著剛出生的兒子給他喂人造母乳。

 

科技發達就是好，母乳都能造出來。

 

婆婆滿臉心疼看著自己的兒子。

 

跑上跑下地伺候他。

 

我看了一會就準備回公司工作了。

 

我每隔幾天就回去醫院看看孩子和他。

 

出院時，婆婆病倒了。

 

11

 

公公把人接了回去照顧。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嫌棄地說：“生個孩子，怎麼還要人伺候你，小蘇都沒你矯情。”

 

梁政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不知所措。

 

我拿出新整理的育兒筆記給他。

 

“砰。”

 

房內房外是兩個世界。

 

睡書房，確實是個明確的選擇。

 

我對他的欲言又止視而不見。

 

隻是在孩子的事情多說幾句。

 

他想讓我幫忙帶孩子，被我拒絕了。

 

“公司那麼忙，我哪有空。”

 

他說他睡不好。

 

“孩子睡，你就睡啊。”

 

我冷眼看著他憔悴下去，就如同當年的我一樣。

 

梁政苦笑著看著我，抱著孩子一言不發地離開。

 

我常常看到他望著窗外發呆，神遊天外。

 

聽到孩子的哭聲又會回到這個雜亂的人間。

 

“你瘋了嗎？水這麼燙，你怎麼就要喂給孩子喝？”

 

他沒有奶，孩子就早早喝上了奶粉。

 

“我不是在本子上寫了給孩子喝的東西一定要在虎口測試一下溫度，你怎麼連個孩子都帶不好？”

 

我雙手叉腰，有點被氣著了。

 

他嗫嚅出聲：“我下次一定記住。”

 

隻是他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有時候孩子哭，他也跟著哭。

 

悽悽涼涼的，好不心煩。

 

組長跟我打了個電話：“小蘇，我覺得你幹得挺好的......”

 

雲裡霧裡聽完，我才知道梁政給他打電話說想要回去上班。

 

出乎他的預料，他被拒絕了。

 

理由是他離開職場有段時間了，怕他跟不上社會的節奏。

 

“小蘇，我個人認為你比小梁更能勝任這份工作。”

 

這句話被梁政聽到了。

 

這成了壓S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12

 

我下班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梁政不見了。

 

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孩子被喂得飽飽的，睡得很香。

 

我先緊急給孩子抱給鄰居大媽照顧。

 

又給婆婆打去電話。

 

得知梁政不在她家後，告知梁政失蹤的消息。

 

有條不紊地給認識的人都打了電話。

 

皆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梁政的一個朋友告訴我，幾天前，他們喝酒，梁政找他哭訴了一番現在的生活。

 

婆婆趕過來，直接一巴掌打到我臉上。

 

口唇中嘗到了血腥味。

 

“我兒子要是出事，我跟你沒完！”

 

我氣笑了：“我可什麼都沒做，他出事也要賴在我身上？”

 

我快速把了解的情況告知婆婆。

 

“那就趕緊報警！”

 

“沒有24小時，立不了案。”

 

婆婆急得團團轉。

 

“他能去哪裡？他也沒有工作......”

 

垂下眼眸，聯想到最近他的異常。

 

我：“去河邊看看吧。”

 

聽到我的話，婆婆差點就站不住了。

 

她硬是扶著牆壁撐住了。

 

聲音還是止不住發顫。

 

“走，走，我們去看看。”

 

那一瞬間，我突然很羨慕梁政。

 

至少，我沒有這樣念著自己的母親。

 

江城的晚上河邊都沒有什麼人。

 

婆婆明明腿腳都不利索，卻還是快速倒騰著自己的兩條老腿。

 

一時間竟比我走的都快。

 

“梁政，梁政，我的兒子。”

 

婆婆一聲聲呼喚著。

 

聲音逐漸哽咽。

 

我們沿著河邊找著。

 

最後，婆婆和我是在一顆柳樹下發現了梁政。

 

他正坐在欄杆上，面朝著河水，要跳下去的樣子。

 

13

 

“兒子！”

 

婆婆要撲上去，被梁政驚叫制止。

 

我和婆婆隻好站在三步之外的地方不動。

 

我用力扶著婆婆，難得軟和了臉色。

 

“梁政，有什麼事情，你下來，我們都可以一起商量的。”

 

梁政突然就崩潰了，他轉過身捂住臉哭了出來。

 

“我真的不明白，怎麼生孩子就成了我一個人的事情了。”

 

“你知道剛睡下，就被孩子鬧醒的感覺嗎？”

 

“你不知道，你在房間睡得跟S豬一樣。”

 

他雙手用力揪自己的頭發，發了狠扯下來一大把。

 

鮮血順著腦袋留下來。

 

他這才嘆了一口氣。

 

疼痛讓他的焦慮緩解了不少。

 

婆婆：“兒子，你下來，媽可以幫你帶孩子的。”

 

哪怕是在黑暗裡，我也沒有錯過，梁政聽見婆婆承諾幫他帶孩子時，他眼底閃過的暗喜。

 

是裝的嗎？

 

我心裡隨即否認，應該是真的抑鬱了，想借此把孩子甩給別人。

 

算盤打得真響。

 

晚上人少，但還是有人圍過來。

 

梁政放大聲音：“蘇琳，我為了你懷孕生子、照顧家庭，你在公司混的如魚得水，你盡過一個妻子的責任嗎？”

 

中國人果然喜歡看這個熱鬧。

 

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男人為女人懷孕生子，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這個女人有什麼不滿足的？”

 

“就是，我老公要是這樣，我做夢都能笑醒。”

 

我悲哀的發現，女人生孩子在他們的心裡就是天經地義的。

 

所以，男人懷孕生子就該被多多體諒。

 

這讓我感覺自己就是個笑話。

 

14

 

我對上梁政的眼睛。

 

這一次，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眼見議論聲越來越大，還有人拿出手機錄視頻。

 

我松開婆婆的手。

 

在驚呼聲中，自己站在了欄杆上。

 

腳下可踩的空間很小，底下就是黑不溜秋的河水。

 

我的心髒狂跳著。

 

我卻一點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