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一個房間，卻像極了不會交匯的陌生人。

 

7

 

周末下班回家，我看到書桌上放著一封打開的信封。

 

不知是誰捏造的信件，把我的情史寫得有鼻子有眼。

 

我手止不住發顫，費勁地撕碎了信件，緊張地喊著顧繁星。

 

可他不在了。

 

他看完，什麼也沒留下就走了。

 

我立馬打車去他公司，才知道他已經離職。

 

Advertisement

樓梯間裡，李大叔冷笑著看了我一眼，朝我走了過來。

 

“巧巧，又來公司啊？是來和我道歉？”

 

“要不就跟哥唄，那小子一個月才五千塊，我月入幾萬，給你一萬綽綽有餘，肯定比他給你的滋潤。”

 

我連忙後退，卻被他控制在懷裡。

 

像是回到了送便當那天。

 

李大叔身材高大，我根本無法反抗他的暴行。

 

他猥瑣對我上下其手，我拼盡全力地哭喊。

 

可周末的公司本就沒有幾個人。

 

他的下屬一直坐在工位上，沒有一個抬頭看過來。

 

那時候，我無比期盼顧繁星可以出現在拐角。

 

可他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必須靠自己。

 

屏息忍受了片刻，我猛地發力，抬腿踹向李大叔的脆弱點。

 

“操！有種你以後別去上班！”李大叔捂著下體，扯著嗓子罵了一聲。

 

我嚇得慌神直發抖，一邊哭一邊惡心到嘔吐。

 

想要忘記惡心的觸感，卻像是烙印在身上，再也忘不掉了。

 

在我躲在角落痛哭時，手機忽然響起。

 

顧繁星的短信發了過來。

 

【我們分手吧】

 

我愣愣地看著手機。

 

任由眼淚滑落，魔怔一樣反復撥打他的電話，才發現顧繁星把我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這些事都要發生在我身上？

 

一顆顆眼淚砸在手機屏幕上。

 

我渾渾噩噩地哭了一夜，像個瘋子一樣，不受控制地劃破手腕。

 

房間被我弄得一塌糊塗。

 

黃昏，我神情恍惚走到了頂樓。

 

我從高處往下看，那瞬間一絲恐懼都沒有。

 

跳下去，跳下去……

 

我紅著眼，怔愣看著地面。

 

沒多久，消防員來了，平時對我很好的社區範阿姨來了。

 

所有人緊張地看著我。

 

範阿姨哭著喊我的名字。

 

“不要衝動！如果你S了，不是連解釋的機會都沒了嗎？！”

 

8

 

接到電話後，顧繁星立即帶著他的青梅出現在我們昔日的愛巢裡。

 

他一臉鐵青，出神地看著桌子上我的骨灰盒。

 

“你說，她S了？”

 

顧繁星嘴角一顫，立即搖了搖頭。

 

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指著我的骨灰盒大罵：“胡說八道，她又在撒謊！”

 

“範阿姨，你就別再陪著她演戲了，你就和她說，如果她再因為吃醋搞這些把戲，我會直接消失在她的世界，再也不會見她，也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我最恨的就是欺騙，我不會讓她再騙我第二次！”

 

“原本我隻是要給她教訓，沒想到她就沒有想過悔改！”

 

他指著我的骨灰的手指，微微發顫。

 

站在一旁的我嘆了口氣。

 

當初他怎麼也不願意聽我的解釋，眼睜睜地放任我繼續煎熬。

 

隻是要給我一個教訓？

 

顧繁星，憑什麼這麼自大地對待我？

 

難道我是小貓小狗，任由你隨意逗弄嗎？

 

我合上眼，捂著緊縮的心髒。

 

想要質問，卻再也做不到了。

 

顧繁星自顧自地罵完，也沒等範阿姨的解釋，拽著程小雅的手離開了出租屋。

 

那份要送出去的禮物，還被範阿姨捧在手心。

 

我黯然地看了一眼，不服氣地跟了過去。

 

他們坐在豪車裡，臉色各異。

 

而我坐在車後座觀察著他們。

 

程小雅拍了拍顧繁星的肩膀：“別擔心，她肯定沒事，好好的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就S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肯定是想引起你關注才串通範阿姨騙你。”

 

顧繁星立即點了點頭，他抬頭看向程小雅，眼睛紅得嚇人。

 

“小雅，她一定不會S吧？”

 

“我、我都還沒原諒她，我隻是要教訓教訓她，讓她改了之前愛撒謊的性格……”

 

“我們還沒說開，她舍得去S？”

 

我疲憊地看向顧繁星懊悔的身影。

 

以前他對我的失望，我也抱著對他同等的失望。

 

現在啊，我不需要你自以為是地原諒，你也不用教訓我了。

 

一切都結束了。

 

要見你，從來都不是為了復合。

 

隻是不想背著莫須有的罪名。

 

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自作多情罷了。

 

車裡的電臺突然響起廣播。

 

【上周，今宵KTV發現一具女屍，警方報告顯示，S者名為白巧巧，由於急性過敏休克而意外離世。由於S者是孤兒，屍體無人認領，具體事宜將由管轄社區負責。】

 

車裡一片S寂。

 

“怎麼會……”

 

他的聲音喑啞，像是被抽走了魂，雙眼放空了許久。

 

直到程小雅緊張地拽動他的手，顧繁星才回過神。

 

像發了瘋一樣，用力推開了她，狂奔向我的出租屋。

 

9

 

範阿姨驚訝地看著去而復返的男人。

 

這一路上，我就跟在顧繁星的身後。

 

看著他哭到跌倒，雙手被砂礫劃破。

 

他哭得幾乎喘不過氣，朝著我的骨灰盒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

 

悲痛地哭嚎著我的名字，把我SS摟在自己懷裡。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範阿姨張了張嘴，肩膀微微泄力，垂著眼眸無奈地看著他。

 

“這不該問你自己嗎？”

 

“當初你又為什麼要和她分手？”

 

顧繁星失神地眨眼，把我的骨灰盒緊緊扣在懷中。

 

“她因為我吃醋，傷害我親近的人，還有一段難堪的情史，我才……”

 

“可、可我也隻是吊著她，不是真的要和她分手！隻要她知道錯了，改正自己的問題，我就會原諒她啊！而且如果我們要結婚，她犯過錯我爸媽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我才要她改正的啊！”

 

顧繁星瞪大了眼，尋求認可般看向範阿姨。

 

“荒唐！”範阿姨震驚得無語附加。

 

她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臉上掛著未幹的淚水：“巧巧性格很好，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你和她在一起就沒發現她膽小怕事嗎？她是個孤兒，她討好你們都來不及了，哪有膽量傷人？更何況是談戀愛，你是她的初戀啊！”

 

範阿姨眼眶蓄滿淚水，連忙背過身擦了擦眼淚。

 

“你知道她去找你差點被人欺負嗎？你知道她割腕嗎？你知道她差點跳樓嗎？！”

 

“你這麼折磨她還不如放過她，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她就不會執著，心結解開了就能堂堂正正地重新開始，也不會再去騷擾你！可你卻隻顧著自己痛快，根本不去看她有多痛苦！”

 

“如果早說開了，她也不會因為去解釋，吃到過敏原而去世。”

 

“你啊，就連她對什麼過敏都不記得了嗎？”

 

“顧繁星，你真的愛她嗎？”

 

範阿姨用力地拍響桌子，眼神從不解到震驚，再到憤恨。

 

她想也沒想，替我把所有真相說了出來。

 

如果換我來說，顧繁星根本不會耐心聽完。

 

甚至會極其鄙夷地去質疑我說的真實性。

 

你看，換一個人說出口，顧繁星都不會反駁了。

 

我冷笑一聲，看著怔愣的男人，自嘲地搖了搖頭。

 

他捂著胸口，劇烈地喘著粗氣。

 

眼淚不要命地流著。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10

 

範阿姨錯愕不已，她氣得不行，上前給顧繁星一個巴掌。

 

眼淚跟著巴掌一起落了下來。

 

她是真的疼我。

 

自我搬到這裡後，一直都是她負責我們的社區。

 

當年她女兒意外身亡，她在知道我的身世後，就對我特別好。

 

或許，她把我當做了她的女兒。

 

我有些擔心地看向範阿姨，生怕顧繁星會發瘋動手打她。

 

男人的力氣太大了，回想過往，我著急得直打轉。

 

好在顧繁星像是傻了一樣，他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抬手抹了抹嘴角。

 

再次站起身時，他看也沒看範阿姨，徑直走向我的位置。

 

他不顧範阿姨的反對，強行帶走了我的骨灰和我沒送出去的禮物。

 

範阿姨腳程沒有年輕人快，被甩在他身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帶走。

 

車裡，程小雅一直在等他。

 

她臉色難看，見他回來了，小心翼翼地喊了喊他。

 

顧繁星沒理她，把骨灰盒輕輕放好後，手搭在方向盤上，直勾勾地看向前路。

 

“繁星，你還好吧？”

 

她話才剛問出口，顧繁星卻突然把油門踩到底。

 

地上出現了一道深色印記。

 

程小雅的尖叫還留在原地，而車子已經在半裡外。

 

車輛在馬路上疾馳，好幾次差點撞到人。

 

越開越偏僻。

 

嚇得程小雅哭著求他放她下車。

 

顧繁星理都不理，竟然是開去火葬場。

 

我坐在後座，同樣恐慌地看向發瘋的顧繁星。

 

“你放我下來，我求你了！”程小雅無力地哭喊，整個人嚇得都在抖。

 

也是，她做過那麼多虧心事，肯定害怕。

 

我心中一陣爽快。

 

顧繁星幽幽開口：“我要去看巧巧最後停留過的地方，或許她還停留在那裡，或許我們還能見一面……”

 

“她都S了，你發生什麼瘋！”程小雅幾乎是吼出來。

 

顧繁星扭頭，毫無表情地看著她：“你怕？”

 

在漆黑中，顧繁星慘白的臉格外顯眼。

 

他微微啟唇，沒有任何情緒：“小雅，原來巧巧對雞蛋過敏啊……”

 

他忽然落下眼淚，雙手捶打自己的腦袋。

 

“我就是個垃圾！”

 

“我記得你對茄子過敏，卻忘了她對雞蛋過敏……”

 

“小雅，你知道她是誤食蛋糕才S的嗎？”他身子顫了顫，猛地抬頭看向程小雅。

 

眼神滿是悔恨：“是你丟出去的蛋糕害S了她，我們都有罪，小雅……”

 

“你說，巧巧會不會回來找我們？要是會就好了，我想要再見見她……”

 

“我好多話沒和她說，明明她昨天還站在我面前……”

 

他紅著眼，簌簌落淚。

 

程小雅睜大了眼，打了個寒顫。

 

月影高掛，隻剩下昆蟲的叫聲，還有樹葉搔動的聲音。

 

顧繁星想也沒想地下了車，要往裡面走，程小雅慌亂地看了四周一眼。

 

立馬拽住了顧繁星的手，用盡全力扯動自己的嘴角。

 

“我、我陪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11

 

顧繁星真的帶著程小雅去了午夜的火葬場。

 

我害怕地跟著他們。

 

“巧巧、巧巧！”

 

他大喊著我的名字，期盼我出現在他的面前。

 

程小雅SS拉著他的衣袖，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自然了，任由顧繁星怎麼喊，我都無法出現在面前。

 

沒多久，他因為大吵大鬧被工作人員趕了出去。

 

“求你了，帶我回去好不好？”程小雅哭喪著臉哀求他。

 

她哭得臉都紅了，弓著身子好不可憐。

 

我難得看她這麼害怕的模樣，在心裡默默說了一聲‘活該’。

 

顧繁星沒有出聲，繼續開著快車：“我要去今宵KTV，說不定在那裡我能再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