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多是我主動開口。

 

他被動回答。

 

季晚意看完我轉發的聊天記錄後，十分無語。

 

【所以你倆同一個小區，隔著手機聊了半個多月，都沒想過去散個步？】

 

【散步這種事情有點過於親密了吧……】

 

【你倆會在散步的時候親嘴兒嗎？】

 

【那怎麼可能！】

 

【那有什麼好親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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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晚意陷入了癲狂。

 

她根本不懂！

 

對於土象的我來說，網上主動的試探就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勇氣。

 

我現在甚至都有點想退縮了。

 

說不定江野的回復，也隻是出於禮貌。

 

但我再纏著他，可能就不太禮貌了。

 

擰巴糾結的我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到此為止。

 

對此，季晚意表示：【你他媽少看點星座解析吧！再說了，你倆每天的交流就是你發一張湯圓吃飯舔屁股，他發一張芝麻糊喝奶伸懶腰，誰能看得出來你對他有意思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給你家那個淨了身的大胖豬找對象呢！】

 

我：「？」

 

【謹言慎行！

 

【而且，我已經大膽示愛了好嗎！】

 

季晚意：【大膽在哪裡？】

 

我：【他的網名是江，江的首字母是 J，J 代表魚鉤，所以我把網名改成了魚。】

 

季晚意：【？這叫大膽？】

 

我：【這還不大膽？！我都表示我對他有意思，咬上他的魚鉤了呀！】

 

季晚意被氣笑了：【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好不好？】

 

我嘆了口氣，正想回復她不懂我，江野的信息就跳了出來。

 

江野：【我打算帶芝麻糊去打疫苗，你之前說想一起，什麼時候有時間呢？】

 

我：【現在就可以！】

 

江野沉默了一秒。

 

【凌晨兩點嗎？】

 

我這才注意到時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熬夜熬傻了，明天下午兩點？】

 

【好。】

 

我迅速把這一段聊天截圖給季晚意。

 

發了個語音，語氣欠揍。

 

「如何呢？姐妹我也是苦盡甘來了，如何呢？別怪姐妹沒提醒你，你可以開始準備存我和他的禮金了。」

 

回復我的，是季晚意現拍的中指。

 

6

 

時隔大半個月，我終於再次見到了江野。

 

當然，依舊沒看見臉。

 

甚至連眼睛也看不見了。

 

因為他戴了副墨鏡。

 

「我朋友開車送我們，他在小區門口。」

 

江野說話時沒了初見的緊張，微啞磁性的聲線很是性感。

 

很好。

 

更愛他了。

 

你說說這事整的……

 

我乖巧點頭，抿著唇不敢說話。

 

害怕一開口就忍不住發出痴笑聲。

 

但上車後，我笑不出來了。

 

江野的朋友是一個長相兇狠的壯漢，叫雨哥。

 

他也戴著黑色墨鏡，從後視鏡裡瞥了我一眼，有點像……呃，綁匪。

 

我默默往車門上靠了靠，下意識給季晚意打電話。

 

她接得很快。

 

快到我連音量都沒來得及放小。

 

豪邁的聲音回蕩在車廂裡。

 

「喂？頌子啊！給我打電話幹啥？你不是要陪那個魚鉤去給小貓打疫苗嗎？咋滴？親上了？」

 

摘了墨鏡的江野默默轉頭看向我，琥珀色的眸子裡漾起幾分帶著驚訝的笑意。

 

雨哥也放慢了車速，再次從後視鏡看向我。

 

這次，我從他的眼裡看到了燃燒的八卦之火。

 

我瞬間變成了紅種人，背上甚至冒了一層緊密的汗珠，尷尬得不知道怎麼回答。

 

偏偏季晚意還在說話。

 

「喂？咋不吭聲啊？不兒，別告訴我還在親啊！」

 

「沒有啊！你別瞎說！」我羞得滿臉漲紅，聲音都在發顫，「我就是想告訴你，你陽臺的花別忘了澆水……」

 

季晚意是植物S手，從不養花。

 

所以這句話成了我們倆的暗號。

 

她瞬間懂了。

 

「哦好的！唉，我跟你說啊，前兩天我那個狗前男友又來找我了……」

 

季晚意開始瞎編感情史來和我保持通話。

 

還好，離寵物店隻有五分鍾的車程。

 

不然她剛看的某乎經典追妻文就說完了。

 

正好卡在最後她帶著小孩回國被前男友撞見，對方紅著眼來質問她為什麼擅自帶著自己的骨血亂跑時，我下了車。

 

掛斷電話的前一秒，一直沒吭過聲的雨哥降下了車窗。

 

「大妹砸啊！你沒跟前男友復合吧？」

 

7

 

小貓打完疫苗後要觀察二十分鍾才能走。

 

因為剛剛在車裡的那場鬧劇，我到現在都沒敢跟江野講話，隻一味地逗芝麻糊玩。

 

他安靜地坐在旁邊的板凳上。

 

墨鏡後面的眼眸不知道在看向什麼地方。

 

突然，他輕笑一聲，往前一個傾身，腦袋就湊到我旁邊。

 

江野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去點芝麻糊的小鼻子，說的話卻在問我：「為什麼叫我魚鉤啊？」

 

距離太近。

 

鼻尖瞬間被他身上好聞的木質調香氣縈繞。

 

迷得我大腦有些宕機。

 

手指來不及縮回，就這麼和江野的指尖碰上。

 

「滋啦」一聲靜電，我和他同時縮回了手。

 

氣氛莫名黏稠。

 

診室裡的空調吹得我耳根發燙。

 

我決定說點什麼打破這種奇怪的氛圍。

 

於是我腦袋瓜子一轉，聰明的智商又佔領高地了。

 

我說：「我們倆還挺來電的。」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口吐了什麼狂言。

 

看著愣住了的江野，我猛地起身：「有點熱，我出去吹個風！」

 

僅兩秒，我就蹿到了寵物醫院外。

 

冬日寒風終於將我的大腦吹清醒了。

 

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

 

是我媽拉了一個家庭群。

 

我妹喬苒艾特我：【姐，聽說你今年要來我家這邊過年，那你給不給我帶禮物呀？先說好！不是香奈兒我不收哦～】

 

我還沒回復，我媽就發語音給她罵了一遍。

 

「你個小鬼靈精的，還挑上了！都這麼大人了，能不能跟你姐一樣懂事點？喬頌啊！你隨便看著給她買點東西就行，不一定要香奈兒的啊！」

 

兩個人幾句話敲定了我必須提著禮品回家這件事。

 

看著她們的交流，我覺得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不得不說，她倆很厲害。

 

總能在我開心的時候來給我發消息，讓我的心情跌落谷底。

 

我SS咬著唇，指尖在屏幕上方懸了很久。

 

最終把手機往口袋一塞。

 

什麼都沒回。

 

江野正巧在這個時候出來了。

 

他拎著灰色的航空箱朝我走來，長長的羽絨服都遮掩不了他身上斐然的氣質。

 

我原地蹦了蹦，把壞心情蹦掉後迎了上去：「時間到啦？」

 

江野點點頭。

 

快步上了車。

 

我跟在他身後。

 

剛坐下，雨哥就一臉哀怨地從後視鏡瞥向我。

 

我愣了愣：「怎麼了？」

 

「你那朋友咋說瞎話騙人啊！我刷到小說原文了都！」

 

我沒想到大數據推送得這麼快。

 

隻能幹笑兩聲。

 

「哈哈，她就愛整點小活……」

 

雨哥表示：「欺騙我感情。」

 

我慌忙轉移話題，看向摘了墨鏡的江野：「你過年還在這嗎？」

 

大概是車裡暖氣開得太足，他隨手脫了羽絨服，露出了線條分明的喉結。

 

我這才發現他喉結偏左有顆小痣。

 

我記得好像還有人在這個地方也長了顆小痣。

 

是誰來著……

 

「在的。」

 

江野的回答讓我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照顧一下湯圓呀？附近沒有地鐵直達，天又冷，很多上門喂養都不接單！你放心，一次就好！回來我請你吃飯！」

 

我諂媚地朝他眨眨眼。

 

江野挑了下眉，又笑了：「當然可以。」

 

就這樣，我和他約定，大年初二那天他上門給湯圓鏟屎，陪它玩一會兒。

 

而我，回來請他吃飯。

 

在地下停車庫等電梯時，江野忽然問我：「我一直戴著口罩帽子，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怔了怔，目光落在他臉上。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一般這種都不會長得太差。

 

不露臉說不定是因為……毀容了？

 

想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嗨呀！這有啥奇怪的！臉長在你身上，你想露的時候再露好啦！」

 

江野看著我，丹鳳眼輕輕眯起，眸底劃過一抹晦暗。

 

莫名來了一句。

 

「喬頌，有沒有人說過你挺可愛的。」

 

我：「？」

 

靠北！帥哥你別釣我啊！

 

心跳亂了節奏。

 

我卻強裝鎮定地發出了屬於強者的嗤笑：「太多了，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人說過了。」

 

其實攏共就仨兒。

 

季晚意，他，還有洗完澡的我自己。

 

江野拎起航空箱，把一直喵喵叫想出來玩的芝麻糊擺到他腦袋旁，毫無徵兆地一歪頭，和芝麻糊做出了相同的可愛動作。

 

「那以後要記得我和芝麻糊誇過你哦。」

 

我呆若木雞。

 

腦子裡隻有一句話。

 

季晚意！俺被釣了！俺不中嘞！你說說以後那小孩名字該叫啥啊？

 

這天過後，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和江野之間的關系在逐漸拉近。

 

當然，如果感覺錯了的話，就當我沒說。

 

嘿嘿。

 

8

 

很快到了除夕。

 

在我媽的電話轟炸下，我終於趕在晚飯前到了她現在的家。

 

一推開門，喬苒就迎了上來，目光在我手裡拎的東西上過了一遍後，眼神嫌棄：

 

「不是吧？你沒給我買香奈兒？」

 

我媽聞言從廚房探出頭。

 

喬苒跟她抱怨：「媽，你看看喬頌，就拎了水果、牛奶來，搞得像我們家買不起這些東西一樣！真砢碜！」

 

說著，她還翻了個白眼。

 

「天天就知道香奈兒！」

 

我媽嘖了一聲，想打她。

 

但手掌高高舉起，又輕輕落下。

 

最後幫她整理了臉頰的碎發。

 

「你姐好不容易來一次，別胡鬧。」說完，她看向我，自然地吩咐道，「趕緊換鞋來廚房給媽媽打個下手。」

 

我怔了怔，還是什麼都沒說。

 

「哎！這個拖鞋是我同學的！那個是我朋友的！還有那個，是鋼琴老師的！」

 

我直起身，盯著喬苒：「你們就沒給我買雙拖鞋？」

 

喬苒得意地笑了笑：「你不是也沒給我買香奈兒嗎？」

 

我媽趕緊又出來打圓場。

 

「哎呀，怪媽太忙了！苒苒，你把那個一次性拖鞋找出來！喬頌你湊合穿一下，等明兒上街給你買一雙。」

 

喬苒沒動，指了指鞋架最底層。

 

「就在那，你自己拿吧。」

 

我瞧著被擠在角落的，一看就是酒店帶回來的一次性拖鞋，忽然想轉身就走。

 

念頭出來的那一秒，喬苒的繼父從書房走了出來。

 

他是大學教授。

 

出於禮貌，我還是留了下來。

 

一次性拖鞋太薄，走上光滑的地板上很不舒服。

 

但我還是什麼都沒說。

 

9

 

廚房裡，我媽讓我幫她洗菜。

 

喬苒在客廳追劇的笑聲時不時傳來。

 

我沒忍住開口道：「我第一次來你就讓我幹活啊？」

 

我媽愣了愣：「哎呀，你不是我親女兒嗎？幹點活正好我倆說說話呀！」

 

「那為什麼不把喬苒叫進來一起做？」

 

提到喬苒，我媽的溫柔形象終於維持不下去了。

 

「她還小，你老讓她幹活做什麼？小時候你就這樣，一直想著逃避家務活讓你妹做，哪有姐姐像你這樣的？」

 

我沉默著，手裡的青菜被狠狠攥成一團。

 

我媽的抱怨聲不知為何停了下來，她又恢復了慈母形象，把我往廚房外面推：「算了算了，媽也不為難你了，出去跟你妹一塊看電視吧。唉，可憐我這一把老骨頭，還得做一大家子的年夜飯……」

 

小時候，她一說這些話，我就會愧疚地轉身進去幫忙。

 

但今天，我隻是面無表情地走到沙發上坐下，低頭玩手機。

 

下一秒，廚房傳來超響的剁菜聲。

 

我全當沒聽見，打開手機。

 

是江野不久前給我發的消息。

 

【喬頌，除夕快樂。】

 

簡單的六個字，卻讓我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除夕快樂，江——】

 

「你談戀愛啦？」

 

字還沒打完，喬苒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我身後偷看，我反手把手機倒扣，冷著臉：「跟你有什麼關系？」

 

她嘁了一聲：「我問問不行啊？放心，我不會對你的河童男友感興趣的，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男人會比我男神更帥了！」

 

喬苒喜歡追星，不知道說的又是哪個明星。

 

我也懶得問。

 

畢竟我更喜歡看小說。

 

我倆沒什麼話題。

 

10

 

飯桌上，喬苒嘰嘰喳喳地跟她的繼父分享著大學裡的事情。

 

我在一旁沉默地扒著米飯。

 

「對了喬頌，聽說你是寫小說的？」

 

喬苒的繼父忽然 cue 到我。

 

飯桌驟然安靜下來，其他兩個人也默默看向我。

 

我遲疑地點了點頭。

 

心中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我就聽到他說：「正好，我有個表侄也想嘗試一下寫網文，你把筆名說出來，我發給他讓他看看你的文，學習一下！」

 

我婉拒道：「算了吧叔叔，我不太想暴露筆名。要不這樣，你說一下他寫什麼類型的，我可以給他找點大神的例文。」

 

中年男人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讓我瞬間想到了上學時的老師，忍不住心裡有些發怵。

 

我媽還在勸：「喬頌你聽話！說一下筆名也沒什麼的，而且那些大神又沒有什麼參考性，看看你的文大概就能摸出來這一行的門檻在哪了，人家到時候有信心寫下去。」

 

我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所以在你眼裡，我寫的小說代表著這個行業的最底層？」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皺巴著，讓我喘不上來氣。

 

我媽沒說話。

 

倒是喬苒，撇了撇嘴說：「不然呢？你一個二本出來的，能寫出什麼高端東西嗎？」

 

我媽拍了拍她的胳膊：「苒苒，別這麼說……」

 

喬苒皺著眉躲開她的手，沒好氣地說：「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說的是事實啊！而且你們叫她來過年不就是為了說這個事嗎？」她轉頭看向僵住的我：「喬頌，我們不是白白叫你來過年的，你不給我買香奈兒就算了，總得付出點什麼吧？說個筆名跟要你命一樣，無語。」

 

我渾身發著抖，SS地盯著我媽：「你叫我來過年就為了這個？」

 

我媽沒吭聲。

 

但有時候，沉默就是答案。

 

眼眶開始控制不住地發熱、發澀。

 

我努力瞪大著眼睛，不讓眼淚流下。

 

喬苒的繼父再次開了口。